「不用考慮，我早就想去那里了，只是苦于沒有機會。♀」顧明波坦然一笑說，「在軍工隊太窩囊了，連槍都沒有。要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寫什麼請戰書來這里了。」
見顧明波如此堅決，其他軍工隊員也就沒再勸說什麼。
杭東輝沒有食言，這次戰斗結束後，在他的幫助下，顧明波果真如願以償調入尖刀連，來到了二排。
心情高興，天也仿佛通人性，雲開日出放晴了。顧明波精神煥發，往日的愛好也開始蠢蠢欲動。在軍工隊時，每天累得要死，一到宿營地就呼呼大睡，根本容不得他有精力去寫點東西。
這天，在戰斗的間隙中，顧明波找了個背風處，邊曬太陽，邊拿著那個他心愛的大筆記本，寫起已許久未寫的日記。
上戰場前，他什麼都精簡了，只保留了這本子帶在身邊。在他的心里，這本子跟他的生命一樣重要。本子里除剪貼著他歷年來發表的作品，就是記錄著他這些年來的心路歷程和生活軌跡的日記。
這次來戰場，在顧明波的心目中，似乎遍地都是新聞，滿月復都是感想。雖然這些新聞與感想存在著某些不愉快不美好的東西，但真實，彌足珍貴，以後回想起來，肯定不勝感慨。他畢竟經歷了生死的考驗，來過了戰火紛飛的沙場。因此，他想見縫插針，盡最大可能，把戰地的一切用文字記錄下來。
「在寫什麼，寫信？」杭東輝見顧明波一個人坐在遠處，便走了過去。
「不是，隨便寫著玩。」顧明波連忙合上本子，站了起來。
杭東輝拿過本子翻了翻，見是日記與剪報，剛要遞還給顧明波。忽地，報上的署名映入他眼里。他停楮細瞅，幾乎每篇都是顧明波，不禁疑惑地問︰「這些報道都是你寫的？」
「是的。」
「怪不得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我就感到熟悉。顧明波這名字，以前我常在軍報上看到，總以為是報社的記者，沒想到這會兒你就在我的眼前。」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這是什麼話？只是我沒想到，一個戰士竟有這樣不俗的表現。」杭東輝不無困惑地說︰「明波，照例說，以你的成就早應該是四個兜的干部，怎麼還會是戰士呢？」
「如果不來前線，也許已提干了。♀」提起這事，顧明波不禁苦笑了一下。
「如此說來，你是部隊提干的對象？」
「是的。」
「既然是這樣，我更不明白了，你怎麼還會來前線？」
「我寫了決心書。」
「這很普遍，幾乎軍隊的每個人都寫了。但你知道，不是每個人都上來了。」
「確實是這樣。」顧明波不得不承認。
「可是，你為什麼就來了呢？」
「有人來，我也就有可能來。」
「你還沒听懂我的意思，我是說，既然你是提干的對象，上級怎麼還會批準你來前線？」
顧明波不禁沉默下來，對于這個問題，不只小吳提出了疑慮，如今杭東輝也看出了端倪，如此說來，事情深藏玄機，還真的蹊蹺復雜。
「難道你不覺得這很奇怪？」杭東輝問。
「上前線的名單，都是領導考慮安排的，我們當戰士的只能服從，誰還會去問為什麼，這不是討人嫌嗎？」
「像你這種情況，要是撂在其他部隊，決不會放。」杭東輝若有所指地問︰「平時，你是不是跟某位領導有過隙，鬧過不愉快？」
「沒有。」顧明波矢口否認，「我們部隊都挺團結，沒有這種現象。」
「這倒奇怪了。」杭東輝自言自語地說，「沒人給你穿小鞋，那就理應把你當寶貝。沒想到你們領導如此大方，把你這樣的人才，拱手相讓無償支援給了我們。」
顧明波靦腆地說︰「讓你笑話了，我能算什麼人才，只不過寫了幾篇報道而已。」
「你以為報道是那麼容易寫的，尤其像你這樣的戰士？」
杭東輝說的不無道理，其中的甘苦只有他自己知道，顧明波不禁沉默下來。
「好好干，抽空我會將你的情況向上級反映的。」杭東輝貼著顧明波坐下，隨口問︰「明波，老家在什麼地方？」
「甬城丹象縣。」
「什麼地方？」杭東輝不禁加重了語氣，睜大了眼楮。
「甬城丹象縣。」顧明波只好重復了一遍。
「怎麼這樣巧？」杭東輝突然跳了起來。
「怎麼了？」顧明波好奇地望著他。
「當兵前我是知青，插隊落戶的地方就在甬城四明山區。那個地方，你應該知道。」
「知道，讀書時，學校曾組織去那里參觀過。四明山是革命老區，是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我黨掌握的為數不多的根據地之一。」
「而我父親原來的秘書，正是你們丹象縣的縣委書記戎大祖。」
顧明波也禁不住高興地說︰「嘿，還真巧。沒想到，你會知道甬城和丹象縣。」
「對，我也沒想到，在戰場上，還能見到從甬城來的人，這是難得的緣分。」杭東輝欣喜萬分，倍感親切，合不攏笑口地說︰「要知道，甬城可是我的第二故鄉。」
由于不小心，夾在筆記本里的一張戴妍的照片掉了下來。
杭東輝彎腰撿了起來，問︰「明波，這是誰，你女朋友？」
顧明波自豪地點了點頭。
「你小子艷福不淺，有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她是干啥的？」
「在縣上的一個局里工作。」
「想不到你一個小戰士心眼比天還高，膽敢找國家干部當女朋友，你不怕她飛了？」杭東輝逗趣道。
「她跟我同村，我們是同學。」
「原來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而且我們還沾親帶故。」不知為什麼，這會兒，顧明波似乎很願意把這一切都告訴杭東輝。
「這感情就深了，也就沒有世俗的貧富貴賤地位高低之分了。」杭東輝似乎想到了什麼，望著照片上的目光已移向遠方，仿佛那里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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