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醒來以後就一直盯著屋頂,烏黑的眸子里沒了往日的神采,生活在江湖中卻沒經歷一點江湖事,也多虧老板娘對這個命苦的孩子疼愛有加,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她眼中頂天立地的青姨也有孤苦無助、面容憔悴的時候,黑風寨十幾騎就踏平了十里寨,除了一個錢老能勉強出力以外,一幫老弱病殘能指望幫多大忙。
老板娘伸手捂著小女孩的額頭,感覺有點燙熱,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什麼,把手上的蓮子羹放在一旁,抱著她說道︰「怨不怨青姨。」
小女孩動了動嘴唇,目光里稍稍有了神色,忽然把臉埋到她懷里,大哭道︰「青姨我怕。」
老板娘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背,也不說話,就緊緊的抱著她,小女孩哭完一陣後這才睡著,一天里經歷太多恐怕比這一輩子都多,刀光劍影的江湖不是女子的江湖,更不是她的江湖,江湖兒郎江湖死,可沒說江湖女子就要百般辛苦,老板娘輕輕呢喃︰「這世道何苦為難女子。」
蘇逸貼在門外,听到這句心里一酸,轉身就要離去。
「怎麼了,走一趟寡婦門都不敢敲了?」
蘇逸尷尬的模了模鼻子,伸手推開房門,老板娘一臉倦意的坐在床上,懷里抱著熟睡的小女孩,瞧了眼蘇逸,說道︰「莫非小郎君和那魚蛋一個模樣,有賊心沒賊膽,連我這寡婦門都不敢敲,那今兒你還留下來干什麼,黑風寨可不比咱們十里寨,你一個細皮女敕肉的小郎君,可不比我一個寡婦,大乾如今盛男風,你要落到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狗男人手里,下場能比我好多少。」
蘇逸笑著說道︰「你一個婦人都不怕,我這襠里帶把的難道害怕不成?」
老板娘唾了一句,罵道︰「你襠里帶把不帶把老娘不知道,但老娘十八妙年,你哪只眼瞧我是婦人了,都瞧著盯了半天了,是不是要來模一把。」
說完挺著顫顫巍巍的山巒,媚眼如絲的對蘇逸笑了笑。
蘇逸難得老臉一紅,眼光瞥向別處,這老板娘少說有三十好幾,不過保養的極好,眼角的幾道魚紋都被悉心打理掉了,身子豐腴的有如大湖大江里的一尾紅頭錦鯉,多了幾分江湖氣,少了幾分女子陰柔。
蘇逸指了指她懷里的小女孩問道︰「這是你的孩子?」
老板娘搖了搖頭,說道︰「苦命孩子,爹娘都死了,死在別的寨子里,她爹是老掌櫃的拜把兄弟,一身橫練十三太保還不照樣死在亂刀下,被人送回寨子的時候還吊著一口氣,看見自家婆娘才咽了氣,她娘也是個情種,眼見自己男人不在了,刀架脖子上一抹,連聲交待都沒留下,老掌櫃的在時最疼這丫頭了,不在了還把她交給我來養,可是身子少了調養,越來越瘦,寨子外請來的郎中說這是先天不足,三魂六魄缺了一魂一魄,活不過十八歲,十八歲才多久,估計還沒到這花花世界走一遭就過去了,可偏偏還是個乖巧的孩子,你說這老天長眼不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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