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嫻真近日過並不好,太過專心于與沈茉芊的斗法上,讓她忽略了一件即將發生的大事。♀
沈老太爺只有兩個兒子,都是由老夫人所出的嫡子,沈堯柏和弟弟沈明松,兩個兒子雖然歲數相差不大,可是個性卻是天差地遠,沈堯柏寒窗苦讀十年,終于承接了沈老太爺的宰相職位,而沈明松游手好閑,年輕時常游戀于秦樓楚館,是個十足的紈褲子弟,可是這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卻是最讓老夫人偏愛。
在老夫人幫助下,沈明松娶了姚太傅的嫡次女為妻,又靠著沈堯柏在京城里找了個閑官來作,照這樣看來沈明松的確命好,有個疼他的母親和一個能干的哥哥,成親後他也收斂許多,不時還會回來陪陪老夫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妻子姚夫人手腕厲害,五房妾室俱無所出,以至于成親多年,沈明松只有沈元茗一個嫡女,老夫人看在眼里雖有怨言,但姚家這門婚事花了她不小的心血,以庸庸碌碌的沈明松來說,配姚家女確是高攀了。
老夫人自覺沒臉去說姚夫人,所幸大房這里已經有兩個孫子,老夫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沈明松都沒意見那她插手什麼?
沈明松雖然肯照著老夫人的意願好好過日子,但一些壞毛病還是改不了,其中一個就是賭博,幸好沈明松偏好是小賭怡情,也沒干出什麼敗家賣女的事來,可這次沈明松就是被一場小賭給害了,前世老夫人不肯明說,不代表今世的薛嫻真會不知道。
薛嫻真打听到,沈明松似乎是在賭場里跟人起了沖突,脾氣本就不好的他失控重傷了對方,偏偏這人可是崔御史的小兒子,听說現在還在床上昏迷不醒,崔御史氣急敗壞,隔日就狠狠參了沈明松一本。
崔御史名聲不錯頗被聖上看重,但礙于沈堯柏的面子,聖上也只是將沈明松外派去作地方外官,雖沒有多加處罰,這名義上還是個貶字,崔御史滿意了,老夫人可傷心了,而姚夫人不忍愛女出京吃苦,在和沈明松商妥下,就遣信求老夫人讓沈元茗暫居相府。
這樣一來,以一個丞相佷女的身份,日後的婚事也能有個好商量,老夫人心疼愛子之余,二話不說就應下了,當然這可苦了管家的薛嫻真。
老夫人現在心情不好哪會給她好果子吃?
光是要安排沈元茗的住處就挑三撿四,太遠不好、太近不好,等距離喬定後,又要嫌那太寬、那太窄;到了內部擺設,老夫人說累了,就派了一個嬤嬤去挑三撿四,薛嫻真被折騰得整日愁眉苦臉,偏偏沈堯柏因這糾紛一直在外奔波,薛嫻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凡是都畢恭畢敬地按著老夫人的要求,終于讓老夫人無話可說,但也把薛嫻真給累慘了。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老夫人因這變故身體更是不好,三不五時就喊著頭疼,沈茉芊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老夫人身邊,只差沒直接住進福安院去了,當然,這里有人在擔心,也有人在竊喜,像是薛嫻真就惡毒地想過,若是老夫人能就這樣一病不起,就算要她弄間宮殿給沈元茗住,她也甘願。
薛嫻真大致對沈元蓉交待一番,想到明日沈元茗就要來,薛嫻真連日來的壓力一松,眼皮也沉了,揮手讓沈元蓉出去玩,自己則回房小睡。
沈元蓉出了正房,讓身後的兩個ㄚ環回院,自己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走在在回廊上。
屋檐擋不住西偏的陽光,紅澄澄的夕陽有些刺眼,沈元蓉眯起眼,沿著樓壁走。
她本就不喜歡沈元茗,又得知母親這幾日的心煩都是為了堂姊,沈元蓉更是對沈元茗生出了幾分厭惡。
想起薛嫻真眼皮下的淺淺的黑圈,沈元蓉心里怪疼得,她舉起手抓起胸前的衣襟,抓出了一堆褶皺,在父母的寵愛下,她一直過得順心如意,如今突然冒出一堆陌生的煩惱,沈元蓉真不知如何是好。
手背上染上一片夕陽的鮮紅,沈元蓉突然覺得她好像忘記什麼了………
喂!
沈元蓉看著前方那一點人影越來越大,顧長青!對了!她的秋霸!
顧長青一身狼狽的趕來,袍子和臉頰上都沾上了塵土,秀氣的臉龐帶著明顯的怒氣,他責問道︰妳怎麼不在門口那等我!沈元蓉不說話,只是反過來雙手擺在胸前回瞪他,像是在怪他為什麼那麼晚才過來。
顧長青喘氣道︰我一直在門口等妳,妳沒來我就爬牆進來了。爬牆?想起他之前的種種劣行,沈元蓉眉頭不禁一皺,果真是作小偷的人才阿!
顧長青見沈元蓉毫無感激之意,心里氣得很,他忿忿從袖口抽出一盒金葉纏枝
紅木匣,粗魯地扔給沈元蓉,他哼道︰打開看過後,好好跟我道謝吧!
莫名其妙!沈元蓉瞪他一眼,但手上還是穩穩接住那紅木匣,她困惑地上下打量幾眼,指甲一撬,上頭的金鎖扣應聲解開,一打開紅木柔和的馨香就撲鼻而來,沈元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楮。♀
紅木匣里赫然就是一只四翼長須的大紅蟋蟀,有一剎那,沈元蓉眼里滑過一絲驚喜,這不就是自己的秋霸嗎?
可是,沈元蓉很快就發覺到異狀,秋霸那對小眼死沉得很,全無之前的生氣活潑,她輕抬手指,踫觸了秋霸的身體,冰涼堅硬,有別于以往的柔軟生氣,這根本只是一塊用紅玉雕的假蟋蟀,沈元蓉心一沉,她的秋霸是真的回不來了………
可是在仔細看那紅玉蟋蟀,大至背上雙翼、小至後腳倒勾,全一一細致地雕琢出來,雖說少了活物幾分的靈氣,但也刻畫出五分秋霸生前的美麗,沈元蓉隔著木蓋子偷偷瞧著顧長青。
這家伙費了不少力氣吧?當下,她看著他的眼神,有點感動。
顧長青感覺到她感激的目光,他微抬著下巴,一雙星眸因得意而燦爛,妳是不是欠我什麼阿?
沈元蓉雖看不慣他耀武揚威的囂張樣,可是一想到或許能讓愁容多時的母親破顏微笑,沈元蓉還是吞吞吐吐道︰謝、謝謝你。語氣里飽含著滿滿的不情願。
顧長青一臉很受用的點頭,好似沒听出她話里的不悅,那高高在上的姿態更讓沈元容深覺忍辱負重,什麼時候她一個相府小姐需要對他人婢膝奴顏了?
突然她靈活的杏目狡黠一動,嘴角勾出笑意。
她嬌聲道︰謝謝∼青哥哥∼顧長青瞬間想起那群嬌聲嬌氣的表姊表妹,他頭皮發麻狠狠跳開了好大的距離,一臉厭惡,但發現對方朝自己調皮一笑,顧長青才明白被沈元蓉給戲耍了,氣得直嚷︰妳就這麼對妳的恩人?
沈元蓉蠻不在乎回嗆道︰這玉多少錢?大不了我叫ㄚ環照價還你!
顧長青見她拿了東西就翻不認人,也氣自己當時同情泛濫,他怒道︰妳真以為那些殘肢能拿給師傅去刻?要不是我一筆一畫將完整的它畫下來,現在送回來的還只是具蟲尸罷了!
一筆一畫?沈元蓉一愣,她懷疑地看著顧長青跟自己差不多小的右手,問道︰你真的把秋霸完完整整的畫出來?
那還用說!提到這,顧長青顯得傲氣十足,連臉上的怒氣也消退了不少。
怎麼作?沈元蓉哪肯相信,說不定他是拿細針一點一點將秋霸拼回來。
用腦阿!我能記的可比妳這整日只知玩樂的ㄚ頭多上幾百倍!顧長青指著自己的頭穴,瞠目張嘴,故作夸張,沈元蓉自然明白他是在笑自己笨。
難不成你過目不忘?神童在世?怎麼不去考個狀元回來?還待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相府作什麼?沈元蓉被他激著也跟著伶牙俐齒了起來。
顧長青有些不願地開口︰我還不至于過目不忘,得多看幾眼才能記得起來………他不想承認,第一眼看到沈元蓉手上的秋霸時,他確實有被驚艷到。
通身耀眼似火,就如捧起它的大紅衣袖,在烈日下熱情閃爍,讓人移不開目光……
反正這蟋蟀就給妳了,記得要拿給伯母看喔!顧長青幾日沒見到薛嫻真溫柔的笑臉,心里也有幾分掛念。
那是自然!沈元蓉將匣子收入袖里,這才對顧長青真心一笑-
新角色喔-
隔日,接近正午之時,老夫人便遣了ㄚ環,要各小姐們來正房集合,雖然沒有明說是何事,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相府將迎來一個新主子。
這可和半路亂投親完全不同,老夫人對二房一直是偏愛,沈元茗又是二房嫡女,更別提她在京城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才女,總之,相府小姐們的地位必將重新洗牌。
沈元英已不被老夫人重視,對這件事也就淡然處之,大不了全當多一個新妹妹,倒是沈茉芊卻開始煩惱起來。
前世,沈元茗便如現在這般,半路投靠了相府,老夫人對孤苦無依的沈元茗很是疼愛,在加上沈元茗的容貌十分相似年輕時的老夫人,不久,沈元茗就光明正大地擠掉了沈元英在老夫人身旁的地位,又在老夫人的插手下,成為相府第一個風光出嫁的的姑娘,也由于沈元茗早嫁,沈茉芊並沒和這個堂姊相處多久,可是沈茉芊還是對她了如指掌。
沈元茗的確是個有些慧根的女子,可是那高傲的性子硬是糟蹋了她幾分天資,在沈茉芊看來,沈元茗就是外皮套著沈元英的清冷,可是內里就和沈元蓉一樣膚淺,明明也是庸脂俗粉卻老愛自恃清高,沈茉芊每每想到此,就覺得諷刺得可笑。
當然,就算在怎麼瞧不起沈元茗,今世的沈茉芊必須扮演好一個乖孫女的角色,她故意向老夫人請求將沈元茗的住處安排的離清韶軒近些,說是日後能多照應堂姊一點,老夫人欣慰地答應了,沈茉芊這才稍稍放心,老夫人答應了她,代表著即便沈元茗真成了老夫人身邊的紅人,自己的地位也不會輕易被埋沒。
沈茉芊安了心,便跟著ㄚ環來到了正房。
正房里,女眷們都以入座,沈堯柏也來了,他和身旁的薛嫻真一樣都面帶倦色;一向開朗的沈元蓉也難得靜靜不語,她異常乖巧地坐在位上,也不和身旁ㄚ環聊天,只是安靜地望著自己的手背;唯一正常的就只有沈元英了,她氣色飽滿,面色如常,看得出絲毫沒被此事影響,只是喝著茶,神色間有些不耐煩。
答答答答答答
沈茉芊看到門口突然出現一緞瓖珠繡鞋。
眾人抬頭,只見一個與沈元英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姍姍而來。
兩鬢如蝶翼輕貼著雙頰,少女生得是山眉水眼,五官靈氣逼人,身上那件青緞對襟旋裳更襯著她娉婷縴姿;只是昂首緩步間卻藏不住一股傲氣,破壞了她本該清麗的氣質,讓人望之怯步、不敢親近。
一見著了坐在最上位的老夫人,少女立刻放下所有姿態,她美目含淚,輕輕喊道︰祖母……語氣飽和了無限的委屈和哀愁,。
許是被沈元茗淒楚的模樣觸動,老夫人想起日後與二兒子聚少離多,心又一陣抽痛,對沈元茗更起了滿滿的憐愛︰過來……讓祖母看看說著說著老夫人竟也跟著哽咽起來。
沈元茗走近了老夫人面前,她遵低身子,老夫人瞧著她和自己相似的眉目,再也忍不住濡慕之情,她一把將沈元英擁入懷中,兩人隨即放聲相泣,
祖母……祖母…祖母……
沒事了……沒事了……
沈元茗哭著最大聲,倒把老夫人沙啞的哭聲當成了背景。
滿屋子都是哭喊和暇泣聲,坐在末位的沈茉竿差點笑出聲來,這沈元茗也太猴急,門都還沒進一半就急著想抱老夫人的腳,完全不理會在場還有兩位長輩。通︰請互相轉告唯一新地址為。了知听這哭聲,真不知道這個堂姊是全家死人還是被逼為帽?沈茉竿垂下捷,掩住眼中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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