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貴看見在她的手中緊緊的握著一根簪子,喉嚨一緊︰「四夫人……」
劉亦城只覺得女子從身邊一閃而過,然後就看見原本坐在地上的田甜被人一把拉了起來,帶起了一陣風。見她手中寒光一閃,直直的朝著田甜的小月復而去。
許子期大驚︰「小心!」伸手想要拉開了田甜,卻還是晚了一步。
只見女子繁復的鏤花銀簪子瞬間沒入了錦衣,鮮血緩緩的滲出,驚了所有人。
「娘子!」許子期驚叫一聲。
天旋地轉之間,田甜落在了劉亦城錦繡的懷里。只覺得月復部一陣涼,想起剛才田蓮瞳孔里放大的自己,意外熟悉的感覺袋。
「你搶不走他。」她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栗。
田甜抬眼看著劉亦城復雜的目光,無奈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劉亦城看著她,沉默不語。
許子期看著眼前的變故,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娘子……」男子忽然瘋了一樣的推開劉亦城,「都是因為你,你們這兩個凶手!」說著眼淚落在了女子的臉上,帶著熟悉的溫度。
「子期……」對不起,剛才說了那些讓你傷心的話……對不起,在我的心里對劉亦城有一點點不一樣……對不起,讓你這樣難過……
田欣吃驚的捂著嘴,看見田蓮手中閃著寒光的簪子,尖上沾染了一絲鮮血,觸目驚心。
「你瘋了啊,她也是你妹妹啊!」田欣吼道,頹然坐在了地上,火紅的嫁衣觸目驚心。
「我知道。」田蓮不以為意的看著田甜,手心一緊,「可我只想她死。」
「二姐,為什麼?」
田蓮沒有看著她,而是狠狠的盯著田甜︰「因為她在他的心里不一樣。」
「或許我真的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田甜眉頭深深一蹙,手心的血沾上了他的衣襟。
「你別說話,我帶你去找大夫。」說著就要抱著田甜離開。劉亦城緩緩起身,說道︰「我就是。」說著看著田甜,「你不會有事的。」
女子一雙眼里的淚水還沒有干,就那樣看著他,搖了搖頭,一言不發。那一刻,劉亦城只覺得自己被打入了冰冷的地窖,看不見陽光,寒如四九,永不見面春暖花開。
「我知道你並不壞,只是會害怕。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也不是……我……「說著深深蹙眉,手心緊緊的攥著許子期的衣襟,「想要的……」
劉亦城深深的愣在那里,他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
「我在竹樓等你。」田甜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許子期,便緩緩的閉上了眼楮。
男子會意,抱著她匆匆下樓,然後眾人就听見了馬兒在夜色中嘶鳴的聲音。
醉仙樓上靜謐的可怕。
田欣止住了哭聲,田蓮攥著那跟簪子,一言不發。李總管心中明白,劉亦城這樣的沉默絕不會有好事發生。
果然,看見錦衣男子緩緩轉身,伸手輕輕的托起田蓮握著簪子的手,緩聲道︰「你還真的做了呢。」
女子如夢中驚醒,抬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周圍紅燭高照,她仿若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天︰「因為我愛你。」
「我知道。」男子甜甜一笑,指尖劃過簪子的尖端,那上面田甜的鮮血還未干涸,「你先回去吧。」
女子似乎不敢相信,抬頭看著他︰「你……不怪我?」
「今日是我逼你,為何要怪你。」劉亦城想起田甜的傷口,「你讓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田蓮不明所以,但是她有些害怕,害怕眼前的劉亦城。這不是她所熟識的那個人,有什麼悄然轉變了,不知好壞,卻讓她心慌。
「你要做什麼。」
男子細細的看她的眉眼︰「放心,我不會丟下你,唯獨你,哪怕是地獄,我也會帶你去。」很久以前,他就明白,自己要去的地方,或許只有這個女子能陪著自己。
因為那里太過荒涼。
田蓮一怔,隨即喜極而泣,看見劉亦城拿過自己手中的簪子,為她重新帶好︰「你先回去,我們天亮就出發。」
「要去哪里?」女子抬手拭淚,卻已是滿臉的欣喜。
「只要是跟我在一起,不是麼。」
「是是……」田蓮連連點頭,听見劉亦城說道,「派人送四夫人回去。」
李總管連忙應了,叫人帶田蓮下樓。回來的時候,劉亦城正默默的整理自己的衣襟︰「帶上田欣,隨我去一趟竹樓。」
李富貴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劉亦城剛才的話分明是要離開這里了,也不敢多問,連忙應了。
馬車在夜色中緩緩前行,似乎主人並不著急趕著去看一個重傷的人。
不知不覺,已經快要拂曉。東方漸漸泛起的白,帶著一層淡淡的涼,即便是新年,亦是如此。
桃園村,竹樓。
妙郎中熬了安神茶讓許子期睡下了,房間里,田甜的傷口已經處好了,可是雪白的紗布上還是有一層淡淡的嫣紅。
「我有所防備,所以不算深。」田甜有些疲憊,「你說我苦肉計要是用多了,會不會就不管用了。」
「他在乎你,就會一直管用。」男子微微蹙眉,心疼看著她,「只是你這樣血淋淋的出現在我眼前,真的是太嚇人了。」
田甜無奈一笑︰「對不起了……」說著看了看窗外漸漸泛起的白,「天快亮了。」
「嗯。」妙郎中伸手給她蓋好被子,「子期已經睡下了,你要不要也睡一會兒。」
「不用了,我等他來。」說著目光有些黯然,「他明知道田蓮是那樣的性子,還說那些刺激她的話……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傷害我吧。」因為我違背了他。
「其實我不太懂劉亦城,總覺得他會做一些跟自己想法背道而馳的事情。」說著看著田甜,「就像他明明心里那麼在意你,卻要來傷害你。」
田甜微微搖頭︰「雖然我也不太明白,但是當田蓮刺傷我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眼里的心疼,但是卻很復雜。」說著放在月復部的指尖微微一動,那里還有些痛,「他藏著太多的秘密,或許只有他說出來的時候我才會明白。」
「其實,我一直有事情瞞著你。」妙郎中微微抵著頭,忽然說道,聲音很輕。田甜聞言,看著他一言不發。
「我的記憶……似乎要回來了。」
「什麼!」田甜一激動,扯到了傷口,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團。妙郎中趕緊說道︰「你別激動,我沒有恢復記憶,只是夢境越來越清晰了。」
田甜額頭處了一層冷汗,妙郎中伸手小心翼翼的幫她拭去︰「夢里是一個女子產子的畫面,富麗堂皇的裝飾,我想非富即貴。」
「想不起那人的身份嗎?」田甜重新躺好。
男子搖搖頭︰「只是依稀看得清面容,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對了,還有那香味。」
「香味?」
「那香味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妙郎中說著,一臉正色的看著田甜,「就是斷橋寒雪。」
「斷橋韓雪?」田甜蹙眉,覺得熟悉,然後恍然大悟,「你是說劉亦城用的香?」
「嗯。」
田甜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你是說劉亦城跟那個女子有關系?」
「我不敢亂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查閱,這種香是不是有跡可循,說不定只是巧合。」
田甜點點頭︰「或許吧。」說著擔憂的看著妙郎中,「你以前說過,現在這樣,忘記了前塵很好,現在無端端的總想起來……你準備怎麼辦。」
妙郎中搖搖頭︰「他一直這樣纏著你,你心里不踏實不說,或許還會像今天這樣連累了家人,我想,如果我真的能想起什麼,說不定能幫到你。」說著抿唇溫柔一笑,「只要是幫你,怎樣都好。」
田甜鼻子一酸︰「如果你發現什麼不對勁,就什麼也不要查了,我不想你因為我出事。」
「我知道。」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晨光破曉的時候,听見了樓下的馬車聲。田甜像是松了一口氣︰「他來了。」
妙郎中起身出去,沒多久就看見劉亦城一人進來了,並沒有看見田欣和李總管。
「看來你沒事。」
「死不了。」田甜說著示意他坐下,「田蓮呢。」
「已經派人送她回去了。」劉亦城一撩袍子做在了床邊。田甜微微垂著眸子︰「她捅我的那一下,你是不是覺得很解恨。」
男子微微一愣,了然笑道︰「是你故意刺激她的,怨不得我。」
「你連喜堂都布置好了,不就是讓我無處可逃麼。」說著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眸子,「你就不怕,她真的殺了我麼。」
「我就站在你身邊。」
淡淡的一句,大家都心里清楚了。田甜忽然笑了起來︰「李總管曾經說過,我們很像,我忽然想,如果我一開始就遇見了你,那是不是會貽害千年呢。」
劉亦城看著她的笑容,心里卻有些難受︰「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很解恨。」
田甜手心一緊,收斂了笑意。
「我現在告訴你,不是。」
田甜咬了咬唇︰「不要說了,我依舊回應不了你。」
「我知道,我所以我生氣了。」男子的指尖是她早已干涸的鮮血,「不過你放心,最近我都不會來煩你了。」
田甜聞言,看著他不說話。
「我要離開一陣。」說著伸手理了理她耳畔的碎發,然後在田甜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在她的唇邊印下了一吻︰「我似乎弄錯了一件事情,等我回來,你欠我的條件,依舊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