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摟抱著莫之城,遠遠的看著她,只喃喃︰「媽媽……媽媽……」
葉鈴蘭笑了笑,隨著曉遲的長大,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思維,她不再是在她月復中沉睡的小生命,從她呱呱墜地,到學會抬頭、爬行、說話,這三年以來她對這個世界有著更多的好奇與探究。
她一個人守著曉遲,陪她經歷那一些。
所以,剛剛那一刻,她自私的認為孩子是她一個人的,就好似害怕被人搶走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而忘了,曉遲對莫之城有著本能的血緣的吸引。
她想哭,心里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曉遲張開了雙臂,要投往她的懷抱︰「媽媽,我困!」
葉鈴蘭毫不猶豫的將她抱在懷里,只听見男人說︰「先哄孩子睡。不要再任性。」
鈴蘭未吭聲,只將曉遲趴在自己的肩背上,孩子喃喃著︰「媽媽,我想听故事。」
「好!」她有些哽咽。
「昨天晚上,叔叔給我講了‘狼來了’的故事。」
葉鈴蘭怔了怔,輕拍著孩子的肩背的手,停頓在了空中,她沒有再看莫之城,擦過他身邊,徑自走進了臥室,可孩子說︰「媽媽,可我還想听灰姑娘的故事。」
「好!」鈴蘭應著聲。
莫之城倚靠在門前,睨望著她們母女倆。
「媽媽,灰姑娘的後媽不讓她去參加舞會,把門也鎖起來,她怎麼去的?」
葉鈴蘭笑了笑︰「因為有小仙女的幫助啊,她們給灰姑娘漂亮的衣服,把南瓜車變成馬車,把狗和老鼠變成僕人。所以無論在什麼時候,我們都需要朋友,曉遲以後也要交很多的朋友,去幫助他們,那麼曉遲需要幫助的時候,大家也都願意幫助曉遲,知道了嗎?」
曉遲點點頭,乖巧的說︰「知道了!」
莫之城看在眼里,盡管她背對著他,他卻依然能感覺到她輕聲細語時,瞳仁里是碎著溫柔的光,婉轉的聲音,猶如黃鸝。♀曉遲听著,漸漸沉入了夢鄉。
葉鈴蘭深嘆一聲,將孩子抱進了被窩,她胸口很痛,從包里悄悄取出一顆藥丸,便直接咽了下去,她閉著眼楮,深呼吸著,只覺整個身體漸漸舒暢後,她有些疲乏的低頭,睨望著遲。
——媽媽,我想要叔叔陪我一起睡!
鈴蘭疲乏的掩眸,再瞥望過門前時,才發現莫之城仍站在原地,他看著她,時隔三年,再看她,她的身上更多了一分疲倦。
「你剛剛在吃什麼?」良久,他沉聲的問道,
她抽回目光,閉了閉眸,只道︰「藥!」
藥?!莫之城眯起星目,心下卻莫名的一緊︰「什麼藥?」
她淡淡的笑了笑,她卻不再言語,男人卻又沉聲逼問道︰「我問你你到底在吃什麼藥?」
她很累,她再也經不起那樣的爭執、和折騰,于是,她沉默以待。
莫之城的神色不由的緊繃,回神之際,他深呼,穩過自己的氣息︰「你和孩子在這里休息,我不擾你們,好好靜一靜,我們再談!」
男人的目光已是怔忡,陽光落在她蒼白的臉龐,染盡她眉目間那輕擰的‘川’!
他轉身離開了家,取過手機,直撥通電話︰「院長,莫某想拜托你一件事!」
「莫先生,您說。」
「留下葉鈴蘭,」他漸漸的說下︰「再多給我幾天時間!」
電話那端沉默著,良久傳來一聲︰「好!」
莫之城再派人去小區附近看守,以免那女人再次逃離,而他開車前往醫學院,有件事情他必須得親自鑒定,他將葉鈴蘭所服的藥丸,交給專業人士檢驗。
再取檢驗結果前,他又前往‘南方孤兒院’的老院長家拜訪,可不知為何,他的心在親眼見她服藥那刻,而變得不安與忐忑,整日下來,猶如被一層陰霾所籠罩!
老人家在見到他時,目光仍舊如炬,只笑道︰「我認識你!」
莫之城在對坐的沙發入座,又听見那綿綿的一聲︰「我七十大壽的那晚,是你帶走的鈴蘭和孩子!」
莫之城思忖,終道︰「我是她的愛人,是孩子的父親!」
老人家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個孩子身體不好,卻總是強拼著,想要做到最好,她從小為人善良,又機靈聰慧,只是感嘆上天不平,給予她美麗智慧時,又生生奪走她另一件重要的東西!」
莫之城听著,已感覺自己離那個真相,越來越近,卻又越來越令人驚恐,他震驚,老院長的話里已隱隱暗喻著些什麼,他近乎月兌口而出︰「奪走了什麼?」
「生命!」老院長一嘆!
莫之城一怔,整個人被當頭一棒︰「什麼……」他的聲音在顫,只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您說什麼……」不可置信的又問上。
而此時女院長也前來了,老人家仍是**精明,女院長進屋時,手里握著一冊塵封已久的檔案冊,泛黃的封面訴說著久遠的時光。
「剛院長給我電話說你想留下鈴蘭,她也向我提過你想看鈴蘭的檔案,而你此次前來,你說你是她的愛人、孩子的父親,如果你真願意護她、照顧她,那麼這份檔案,我們也願意為你公開。」
女院長將檔案呈遞在他眼前︰「莫先生……」
莫之城怔過,久久才收下,當他打開那段塵封的過往時,他第一次感覺到驚慌,那樣的感覺,讓他恍惚憶起父母的慘狀,他害怕,更無法再次接受那樣的離別。
他取出一沓紙頁,手指竟在顫,他看到檔案上那張泛黃的寸照,依稀可見她清澈的眼眸。
「八七年的五月,」老人家深嘆︰「雖然是梅雨季節,可我記得那是雨後的一個天晴日,風里面還有淡淡的花香,孤兒院的門前又傳來一陣嗚哇的嬰兒哭聲,我和幾個姐妹連忙趕過去,看到一個嬰兒被棄在了門前。」
莫之城的喉間是一片苦澀。
「這樣的情況我見過不少,我抱起她的時候,她的哭聲竟停下了,那雙烏溜溜的眼楮像是被雨水沖洗過,很淨,」老人家陷入了回憶︰「我當時覺得和這孩子投緣,將她抱回來時,她身上沒有任何信物,只有一份醫院出示的檢驗報告,才知道她被棄的原因,她患有先天**型性心肌萎縮癥。後來我也找過相關的學醫的朋友,這種病例確實十分罕見。」
老人家無奈的搖搖頭︰「她父母沒有留下任何線索,也沒留下只言片字,那年我是五月收下她,正是鈴蘭花開的季節,我給她取名‘鈴蘭’,那里面有我對她的希望,我希望她能幸福,希望她一生能像那花兒開的那樣的美!莫先生,我的話你能明白嗎?」
她望著對坐的男人,那雙深眸里透盡著不可置信,愣住的神色里滿是絕望!
他的記憶里浮過她輕柔的話。
——之城,如果你的生命只有三十五年,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他突然覺得,他強忍了四年,堅守而來的自尊與自傲,在所有的真相面前轟然的倒塌,那徒然睜大的眸海里,已倉惶的布著無助與恐慌!
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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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鈴蘭是被電話擾醒,正是‘南方孤兒院’院長的來電,原本她計劃近幾日離開,女院長卻挽留她,幾日之後有一場募捐,希望她能留下一起加入。
鈴蘭本想拒絕,但看著曉遲,她猶豫了!為孩子整理好行裝,她抱起熟睡的曉遲正欲離開時,才發現門前早有幾個高大的黑衣男人把守著。
見她出門,男人只罷了罷手勢︰「葉小姐,請回!」
她又退回了屋里,直撥過莫之城的電話,接通那刻︰「你軟禁我?」
那端是久久的沉默,
「莫之城?!」她探著聲音,
良久,他輕聲道︰「原來四年了,你還記得我的號碼!」他的聲音低沉里透著一絲的微顫,
離開老院長那,他就一個人愣坐在車上,看著她的來電,听著她言語里驚慌,莫之城閉眸,四年……他們竟浪費了四年︰「葉鈴蘭,告訴我,怎樣你才肯原諒我!」
他漸漸的說下,不覺間徑自掛斷了電話,他坐在車里,一楞竟是三小時,他望著天色的變化,望著夕陽西下,那紅色的霞光漸沉浸在清透的天空,漸漸的,夜色漸深,整個世界籠罩著朦朧的灰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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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在莫之城的住處呆了一天,莫之城已將她後路給封死,陪著曉遲直到她入睡!她坐在床頭邊,不知等到何時,直到屋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
她一驚,連忙起身,關好臥室房門。回神抬眼的時候,已見男人醉意燻燻的開門闖進。
莫之城一手攥著鑰匙,眯著眼眸瞥看著她,嘴角噙著輕佻的笑,搖了搖鑰匙說︰「以為沒帶鑰匙,敲門你不開,後來才發現鑰匙在身上。」
葉鈴蘭皺了皺眉,卻警惕發覺他今日的反常,莫之城步步走近她,她下意識向後退︰「莫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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