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如此多情 第十式(下)

作者 ︰ 姬流觴

秦斌走的時候,秦朝已經軋斷了所有的老將,只有秦斌手里還有一個斷筋連皮的葉片在瑟瑟發抖。地上滿是半截半截的葉睫,被蕭殺的秋風一吹,竟有些許的悲壯。

蘇錚打開屋門,回頭一看秦朝還抱著秦斌送給他的那根「老將」。

「媽媽,給我縫起來好麼?」秦朝換上自己的小拖鞋,托著葉子小心的問蘇錚,「它受傷了,要做手術才能活下來。」

蘇錚不敢笑話兒子,找了個托盤,墊上一塊軟軟的干淨抹布,「來放這里,等晚上安靜的時候,媽媽仔細的給它縫,一定縫好。」

秦朝想了想,輕輕的把葉子放在托盤上,自己端著,回自己的小屋。

蘇錚還記得,秦斌走時把這片葉子交給秦朝,「給,兒子!這可是英雄!百戰百勝的將軍。現在他老了,受了重傷,你一定好好的對它,保護它,尊重他。」

蘇錚當時覺得很荒謬,一張破葉子值得麼?

「爸爸,為什麼我要保護它?」秦朝問。他很羨慕老爸手里有這個寶貝,但是他也知道,一根斷筋連皮的樹葉沒有任何價值。

秦斌模著秦朝的頭,緩慢的說︰「它為你打仗,為你贏得尊嚴,為你做了很多事,最後老了,受傷了,你就必須照顧他。這是回報,也是責任。」

蘇錚听的心里砰然一動,有那麼一瞬,她似乎覺得秦斌在看自己。然而她定楮細看,秦斌已經笑眯了眼,揮揮手,向他們母子告別。

秋風揚起他的大衣,蘇錚突然覺得,天這麼涼,他該穿那件羊絨的薄大衣了。

隔壁很快叮哩 啷的開工。蘇錚晚上回來,已經听樓下的保安說了,隔壁施工,周一到周五的白天,周六日休息,可能會有一些建築垃圾,但是一定會及時清理。進門讓收拾吃飯,正輔導秦朝作業。門鈴響了。

開門一看,郎曼!

郎曼端著一盤蛋糕,上面七零八落,顯然已經被人分去幾塊。看見是蘇錚,郎曼又扭頭看看門牌號,「他們說這兒的業主是個男的,我還以為能看見帥哥!」

蘇錚也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只好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租這里。」

「哦,來,吃塊蛋糕!」郎曼舉起蛋糕。蘇錚曉得,這是西方社區的習俗。新來的住戶會端著蛋糕跟左鄰右舍打招呼,左鄰右舍也會相應的還之以禮,就算大家互相認識。

蘇錚把郎曼讓進屋里,「來,朝朝,看誰來啦?還有蛋糕吃!」

朝朝從書桌邊抬起頭,看見郎曼愣了一下,顯然他記得郎曼。看見媽媽招呼,的走過來,按照蘇錚講的,向郎曼問好。一臉的不情願,弄得郎曼有些尷尬。

蘇錚不知道秦斌在時他們是怎麼相處的,但是現在人家是鄰居,總不能跟死對頭似的,更何況,自己和秦斌離婚了,男歡女愛,誰還管得了誰?

「朝朝,來吃塊蛋糕吧。」郎曼分出一小塊蛋糕。

蘇錚認得,郎曼拿的是21客的黑白巧克力慕斯蛋糕。蛋糕分成三層,上面是一層粉狀的巧克力,中間厚厚的是松軟的乳黃色起司,下面一層黑如炭不知是什麼。小小一方立在盤子里,推到秦朝的面前。

秦朝看了一眼蘇錚,蘇錚以為他不敢吃,邊說︰「吃吧,挺好吃的。謝謝阿姨!」

秦朝垂下眼皮想了想,說︰「謝謝阿姨,不過,我不喜歡吃!」說完,轉身跟兔子似的跑了。

蘇錚一時愣住,和郎曼面面相覷。還是郎曼,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國內的小孩子都這麼彬彬有禮嗎?真是長著天使翅膀的小魔鬼。」蘇錚道歉,郎曼已經接著說,「啊呀,沒關系啦。我和他爸爸在一起的時候,他比這還過分呢——」

郎曼突然頓住,瞪著蘇錚好像看見一只怪物,嘴巴和眼楮成正比慢慢長大,直至Max!

蘇錚不知道哪里錯了,有些惱又有些尷尬,坐在那里幾次想站起來,又不好意思。這時,郎曼才慢慢的說︰「原來,你就是秦斌的老婆,秦朝的媽!」

蘇錚皺緊眉頭,孟紱那個多嘴的沒說麼?還是秦斌也不曾告訴她?

郎曼知道秦斌結婚有個兒子,知道秦斌的媳婦是他青梅竹馬的鄰居,甚至知道他因為婚外情而離婚;郎曼還知道蘇錚有個兒子,知道蘇錚離婚了,甚至知道葛聰對蘇錚有些說不清的感情,還知道蘇錚和孟紱是一個律所的;但是她真的不知道,這一男一女竟然是對冤家夫妻!

郎曼明白之後,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糾纏,很大方的介紹了一下自己認識秦斌的經過,蘇錚亦裝做毫不知情的樣子,適當的表示驚訝,甚至還時不時的驚嘆一聲「好巧啊!」

命運真是神奇,它竟然創造了孟紱這麼個活寶,為如是多人創造恁多「造化」!

郎曼走後,蛋糕還是留下了。反正也沒幾塊,她們家是最後一戶。郎曼說就是專門等她回來,一來睦鄰二來先為裝修帶來的不便提前道歉。禮多人不怪,蘇錚心里雖然還有點別扭,面子上還得讓過去。笑呵呵的收下蛋糕,送郎曼離開,關上房門,臉一沉,把秦朝叫了出來。

「說吧,今天哪里做錯了?」蘇錚坐著,秦朝站在她跟前。小孩心里不藏事,低頭站著一副滿肚子委屈的模樣。

「我……我不該說謊∼∼」聲兒帶著顫音,秦朝害怕媽媽。

「什麼事說謊了?」

「我喜歡吃蛋糕!」吸溜一下鼻子,秦朝更委屈了。眼楮溜了一眼蛋糕,趕緊收回來。

「為什麼撒謊?還那麼不禮貌!」蘇錚被他的小動作弄得雄,口氣也軟了。

「她是老爸的女人,我討厭她們!」秦朝吭吭哧哧的說。說完了,大概委屈到極點,突然揚起頭嚎啕大哭起來,哇哇的︰「我不要老爸有女人∼∼∼我不要∼∼∼」

蘇錚被他的哭聲嚇了一跳,正要說話,突然秦朝移到桌邊,端起蛋糕,沖著牆壁使勁的扔過去,「啪「的一聲,蛋糕在牆上撞成一團,慢慢的往下滑!

蘇錚被秦朝的動作嚇呆了,兒子雖然調皮,卻從自己面前如此暴戾!她下意識的抓住嚎啕的兒子,攬進自己的懷里哄了起來。

慢慢的,秦朝平靜下來,蘇錚問他︰「你怎麼……不要老爸有女人?」

秦朝哽咽著,嘟嘟著嘴說︰「她們會生弟弟,有了弟弟,爸爸就不要我了。」

蘇錚抿緊了嘴,聲音嚴厲起來︰「誰說的!」

「趙阿姨。那次我不听話,在她做道里撒了好多鹽,爸爸出去的時候,她就說等她有了小弟弟,就不讓老爸要我了!」

蘇錚心頭一陣惡心,緊緊的把孩子捂在懷里,好像一松手,他就會飛走似的︰「她騙你。她是惡巫婆,專門騙小孩子,讓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爸爸,然後寶寶就會被巫婆帶走賣掉。」蘇錚語無倫次的說著,把小時嚇唬她的那一套搬了過來。心里卻好像澆了一桶滾燙的瀝青,又被什麼東西翻滾著攪合著。

「爸爸永遠是朝朝的爸爸,誰也奪不走!」蘇錚喃喃的說著。她不願意去想帶著這個「爸爸」頭餃的男人叫什麼,那個名字讓她惡心恐懼憤怒,但是只提秦朝的爸爸,這些情緒都可以暫時壓住,變成一汪清水,可以等到下次熔漿噴射時爆發。

大概被母親感染,原本不哭的秦朝抓著蘇錚的衣襟再次大哭起來。嚎啕聲里,蘇錚想起過去的強作精神,想起那些肉麻不負責任的短信,想起那張不堪入目的光碟,終于崩潰了。她是做了什麼孽犯了什麼錯,讓那個負責認真的男人如此「報復」自己?如果不是報復,她憑什麼會有今天!

蘇錚心里無數的問題攪合著,「秦斌」和「秦朝的爸爸」交替出現,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此時此刻是該勸慰懷里大哭的兒子,還是哭的頭暈腦脹的自己?

又或者,長哭一場,暫且放縱吧!

蘇錚放棄了一切思想,抱著兒子專心的——痛且哭號!

「媽媽,媽媽……」哭的朦朧中,耳邊听見兒子稚女敕的聲音,蘇錚勉強睜開眼楮,看見秦朝紅著臉蛋站在身邊,正晃她。

原來蘇錚一哭,把秦朝嚇壞了。跟著嚎了兩聲,發現媽媽比他還委屈,就擦擦眼淚不哭了︰「媽媽不哭,朝朝乖。朝朝以後不扔蛋糕,不撒謊,不打人了。」

孩子還想說,蘇錚已經意識到自己嚇到孩子,趕緊停下來,胡亂的抹了抹臉,擠出一個笑容說︰「朝朝乖,以後心里不明白就問媽媽,不要一個人瞎想,知道嗎?」

秦朝點頭,然後又說︰「媽媽,那可不可以你現在找個朝朝爸,等我長大了,就不要他?」

「為什麼?」蘇錚跟不上他的思路。

「因為我現在保護不了媽媽,等我長大了,有力氣了,就不需要別人來保護你了!」大概奧特曼看多了,秦朝退後一步,擺出奧特曼戰士的姿勢,抿緊了小嘴,力圖顯得威武些。

蘇錚本來感動的要哭,看見這模樣,又忍不住笑出來︰「不用,朝朝現在就在保護媽媽啊!」

「啊?真的嗎?」小孩很吃驚。

蘇錚抹干淨眼淚︰「當然是真的,你看媽媽哭的多傷心,不是朝朝把媽媽逗笑了嗎?那就是保護媽媽啊!」

「不讓媽媽掉眼淚就是保護媽媽?」

「是啊!」

「那媽媽為什麼總把朝朝弄哭?」

「呃……因為朝朝是小孩子,媽媽是大人!」

「為什麼——」秦朝還要問,蘇錚招架不住,拉起他說︰「走吧,看看你的英雄老將是不是可以收起來了?」

那片葉子被縫好以後,一直被厚厚的書壓著,蘇錚等著晾干葉子里殘余的水分,就把它做成標本書簽。

小孩子的注意力極容易轉移,秦朝哦了一聲,撒丫子跑回房間,上下找著夾葉子的書。蘇錚擦了擦干澀的眼楮,深長的出了口氣,胸口似乎輕了一些,又似乎輕的踩不到地,有些空落落的……

和最初知道秦斌出軌分手時的鬧騰比起來,現在的蘇錚可謂靜如止水。每天過著辦公室——家里——父母三點一線的日子。偶爾出去應酬一下客戶,也不多做耽擱。葛聰最近很少找她,但是這個名字已經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路亞嘴里︰

「不行,我得考個證,要不小葛該笑話了!」

「啊呀,太花哨了,小葛不喜歡!」

「知道嗎,昨天小葛牽我的手了!」

听到這里,所里的人都忍不住抱怨起來︰「路亞啊,咱能不能別總老黃瓜刷綠漆,你那手多少男生牽過啊!」

蘇錚低頭笑著,可是路亞卻真的很委屈︰「他就是牽了嘛,過馬路的時候……」

路亞臉上混合著茫然和喜悅。她的確和許多男生牽手接吻,但是從沒像葛聰這樣,只是一個小動作便讓她如此念念?

這個,是否叫戀愛?

蘇錚扒拉著盤子里的米粒,想起一些已經模糊的記憶。自己蹦起來親秦斌的額頭,他好像很惱火?他們的第一次是在婚前,好像結束的時候自己說︰沒關系,就當馬蜂蟄了一下。秦斌說什麼來著?放屁!大概是吧。蘇錚仔細的想著,古早的記憶好像隔著磨砂玻璃的畫面,很多都模糊不清了。等到能看清的時候,已經有了秦朝。而那些畫面里,漸漸的,秦斌已經淡出……

「蘇律,您的飛機是下午三點的,別忘帶身份證。」路亞提醒她。

蘇錚愣了一下。旁邊立刻有人噴出來︰「路亞,你什麼時候這麼負責了?別嚇我啊!」

路亞翻了個白眼,一張嘴︰「葛聰說,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樣子。」

蘇錚笑了,看見有人沉浸愛河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連她這旁觀人都覺得身上暖洋洋的︰「行,我記得啦。對了。」蘇錚站起來要走,回頭說,「加油,我們等著吃你家葛聰的喜糖!」

「嘩」,哄堂大笑。

路亞奇怪的低了頭,既沒反駁也沒否認,安靜的十分羞澀。

蘇錚搖搖擺擺的離開,心情大好!

這是一樁反傾銷的案子,蘇錚和所里的另外一個女律師一起做。說實在的,她真不擅長搞這類業務。一來太專業,二來英語要求頗高,三一個要求細心。以前,听說所里做的最好的是文卿文律師,但是嚴律師不是主攻這個方向的,所以後來文律師也就不做了。那個女律師曾經和文律師做過搭檔,文律師走後,她就成了大拿。旅途上,兩人聊起文卿,那個女律師竟頗為唏噓︰「唉,不知道自己攆就踩上地雷了。看著光鮮,壓力大啊!」

蘇錚看了看她,心里有些內疚。靠著家里的萌蔭,她從來沒有這種擔心,天塌下來身邊總有高個子頂著,多少有幾分吃涼不管酸的無賴氣。

機艙里靜悄悄的,飛機平穩的飛著,發動機的噪音在某一個波段機械的震動著。蘇錚閉上眼,想起了在飛機場接到的電話。

她在候機,秦媽媽打來電話︰「小錚,不好意思,打攪你了。」她很客氣,透著尷尬,讓蘇錚覺得心酸︰「媽——秦阿姨,沒事,您別這麼客氣。怎麼說您也是看著我長大的,別這麼客氣了。」

秦媽媽嘆了口氣︰「小斌啊,不懂事。他對不起你,我們秦家對不起你,是我和你爸——秦叔叔沒有管好他。唉!」蘇錚知道後面有話,慢慢的等著秦媽媽開口,「不過,有個事兒,阿姨想請你幫忙。」

蘇錚趕緊讓她別客氣,有話盡管說。秦媽媽說︰「你秦叔叔脾氣倔,而且最近身體不是很好。醫生說他的心髒受不了刺激,所以你們離婚的事兒……」

蘇錚知道,秦媽媽還沒告訴秦爸爸兒女們的事情。心中苦笑嘴上卻說︰「叔叔的身體要緊,沒事,我會注意的。我現在在外面出差,朝朝這兩天秦斌和我爸媽看著,沒事的。」

這句話很明顯,孫子還是秦家的孫子,秦斌隨時都可以看望,甚至可以帶孩子。

秦媽媽想要的似乎並不止這些,但她也沒有多說,嘆了口氣,放下電話。蘇錚被那口氣嘆的心尖發顫。秦媽媽是會計,一雙手細長白皙,平時帶著眼鏡,總是靜靜的分開吵架的兩父子。比起身為教授的蘇媽媽,秦媽媽似乎更符合淑女的標準。

在蘇錚心里,一直悄悄的仰望秦媽媽,她不明白怎麼可以有人安靜成那樣?後來她看到文卿,終于知道,原來這是某一類女人!而她這輩子,注定風風火火摔桌子砸板凳了!也許,這也是秦斌離開她的原因之一?那個小雅,至少外表文文靜靜,和秦媽媽有些相似之處。都說男人天生戀母,在秦斌的心里,的或許是像秦媽媽那樣文靜沉默的女人?

蘇錚看了看四周,昏暗的機艙里或明或暗的閃著一張張人臉。這個時間是旅游的淡季,大多是出差的商務人士,或者有事奔忙于各地的人。她尤其注意的看了看女人,無一例外的畫了淡妝或者濃妝,每個人都像一本精裝書,套在殼子里,短暫的沉默著。

不,她不要做這樣的女人!有那麼一瞬,蘇錚突然起了一陣沖動︰她要美美的,做這架飛機里最有女人味兒的那個人!甚至,她微微有些陶醉的閉上眼,想象著自己如何窈窕的站起來,轉身的瞬間淡定的風情,吸引了無數男人女人羨慕愛慕敬慕的眼神!然後,她睜開眼,自嘲的笑了一下︰這不是芙蓉姐姐麼!

悄悄的掐了掐腰上的肥肉,不多不多多乎哉?!這個年紀的女人怎麼減都減不下那些贅肉的。藏在衣服,在夜晚時,給自己的男人。所以,無論如何的美若天仙風情萬種,對自己的丈夫而言,孔雀的刺激才是第一位的。隱隱有些不適,蘇錚下意識的合緊雙腿。這幾年也許真是老了,也許是壓力大了,也許是刺激太大,她的宮頸糜爛又加重了。外人只看到她的光鮮,可在小雅出現之前,秦斌已經開始抱怨她身上隱隱約約的異味。

那是一種近似腐爛的味道。

是呵,她怎麼能夠拖著這樣一具慢慢走向衰老和腐爛的軀體,去和那些年輕美麗富有彈性的競爭呢?!這樣的她又怎能留住男人,又憑什麼去譴責他們的見異思遷呢?

也許是機艙里的靜謐,也許是三萬英尺的高空接近神明,蘇錚出乎尋常的自我批判起來。只是這樣批判,更加的平靜,她只是一抹透明的靈魂,冷冷的翻檢著那個代號「蘇錚」的尸體,秦斌不過是這具尸體往日諸多關系中的一節罷了。

嘆口氣,蘇錚閉上眼。女人,過了三十的女人,青春不再,老之將至,不能再抱著二十歲的堅持和夢想了!

這篇小說不錯推薦先看到這里加收藏看完了發表些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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