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詩經-大雅-旱麓》。♀原文為︰「鳶飛戾天,魚躍于淵」。鷹在天空飛翔,魚在水中騰躍。形容萬物各得其所。平凡的一躍,尤如龍騰九霄,有著強大的爆發力。
前有追兵後有堵截,其實這話講的沒錯,蘇錚現在就是這感覺。她和秦斌已經不可能復婚,但是老娘被秦媽媽的流言蒙蔽,覺得自己終于撒手不管了,于是「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眼瞅著自己退無可退,他們卻漸行漸遠,蘇錚坐在屋子中央,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在偌大的世界里,孤獨會把人掐死。即使那個睡在房里的孩子,也不能撫慰一點心中的惶恐。
「叮咚」門鈴響起來。蘇錚開門一看,是郎曼。
她說自己剛剛出差回來,一直特別忙,搬過來之後就沒來聊聊,非常不好意思。
蘇錚咧著嘴擺出一張笑臉,心里卻一片茫然︰我跟你非親非故,就算不聊,也是正常吧?
東拉西扯,顧著睡覺的孩子,兩人都壓低了聲音。要是突然有人闖進來,還以為特務接頭!蘇錚讓了四回茶,郎曼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來喝洋墨水的,早就忘了祖宗的規矩。
郎曼漸漸顯得有些心神不寧,蘇錚憑經驗慢慢的住了嘴,等著對方說話。郎曼依然不著邊際的瞎扯,可是心思已經明顯不在這上面,連蘇錚只是敷衍都沒看出來。
「蘇錚,」郎曼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
「請教?談不上,談不上。有什麼能幫忙的請講?」
「我想……我想追秦斌。但是你是他前妻,我們又這麼熟,我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郎曼搓著手,聳肩歪頭斜眼撇嘴,一副西方人說話言不由衷時的樣子。
蘇錚半張著嘴巴,呵呵了兩聲,說不清是在倒氣兒還是在高興,反正肺里空蕩蕩的有些窒息。趕緊深吸了一口,才緩過勁兒來,腦子也有了反應︰「有啥介意不介意的,你追他,跟我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我知道在國內,很多夫妻都是離婚不能忘情,有時候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離婚以後就後悔的想復婚。當然我不是說你,你和秦斌的問題不在此列。可是現在有目共睹,秦斌已經和那個人斷了關系,相信從今往後他也能吸取教訓不再亂來。況且,我覺得秦斌的本性不壞,只是誤入歧途。如果有人給他一個機會,他仍然有權得到一個完整幸福的家。你是我的好朋友,又是秦斌的前妻,你當然有優先權。」
原諒秦斌,重頭再來?他還有?
這是蘇錚第二次意識到秦斌可以原諒,而且是實實在在的有了新的選擇!在她孤獨絕望的要死時,那個人卻「枯木逢春」,還——「有權利」?
蘇錚死死的盯著郎曼,良久才皮笑肉不笑的動了下臉皮上的肉,說︰「郎曼,你這不是拿我開涮嘛!好馬不吃回頭草,他那樣的人根本不值。」
「對,這就是問題所在。對于你來說,秦斌是不可原諒不可饒恕的,因為他背叛過你。可是對于我來說,他的過去只是人雲亦雲的歷史,即使是真實的,也是刻在竹簡上的文字,過眼煙雲。我看到的是改過自新努力工作的他,是發憤圖強不斷進取的男人。」
「你不……借鑒一下歷史?」
「當然要借鑒。所以我會時刻提醒自己不給他背叛的機會,會更加注意他的要求,努力的去維護和創造屬于兩個人的幸福。對你來說,復婚是背著包袱在前進;對我來說,和秦斌在一起,只是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呵呵,你都知道我沒勇氣背包袱,來問我……」
郎曼猛的察覺蘇錚的不快,下意識的低下了頭。但是隨即,她又抬起來,笑著平靜的對蘇錚說︰「蘇錚,依照我的了解,你是不可能和秦斌復合的。但是從女人的角度,我很欣賞你工作憚度,和你的堅強。說實話,我不排除有一天秦斌會舊態復萌,那時候我能如你這麼灑月兌。尤其是,有了孩子以後。許多事,理不清。」郎曼頓了一下,「我不想和你爭什麼。可是上天讓我們都在秦斌身邊出現。如果你仍然愛著他,我絕不插手。如果你不愛,我也絕不放手。我想——」郎曼伸手握住蘇錚的手,「無論如何,我們都做朋友。愛倒白,追的磊落。還是朋友!?」
郎曼緊張的看著蘇錚。有一瞬間蘇錚似乎被她的說辭感動了,但是只要一想起她會給秦斌一個「幸福的」,蘇錚的心里就想刀割了一樣帝。
她見不得秦斌好!
她就要看著秦斌贖罪般的活著才舒坦!
她費了無數個日夜熬過的怨念並沒有消失,而是等著復活的機會!
怨念,像從地底深處冒出來的兩條黑色巨蛇,交纏在一起冉冉升起,在她面前盤旋,然後緊緊的扣住蘇錚的大腦。
松了松圓圓的睡衣領口,蘇錚點點頭︰「好啊,你說的對。男,女,誰都有權利麼!我雖然不鼓勵你追求他,但是追求誰總是你自己的權利。而且,我和秦斌不存在任何法律關系,他只和朝朝存在撫養關系,這也……不是及于我的。呵呵,都是窮光蛋,又不想西方的有錢人,還給孩子弄個什麼基金會,我做個監護人,可能關系還復雜點。這個,你隨便,隨便。」蘇錚模模頭,濕漉漉的竟然冒汗了。
郎曼看出蘇錚的別扭,和說不出來的尷尬,但是她寧願相信說出來的話,而拒絕去探究或許連蘇錚本人都不清楚的潛台詞。所以,她松了口氣,笑著說︰「這樣就好,謝謝你!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送郎曼出門,蘇錚幾乎是飄到自己床上的。四腳朝天仰八叉瞪著,想著要離婚的父母,想著要幸福的秦斌,想著要朋友的郎曼,想著要爸媽的兒子,一切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和那兩天黑色的巨蛇一起編織成一個的袋子,好像血滴子一樣罩在自己的頭上——
慢慢的,融化了。
蘇錚病了,還病得不輕。不過這一次,她不打算麻煩父母。
硬撐了一天,看到所里同事驚恐躲避的眼神,蘇錚想起「甲流」這個可怕的字眼。死就死吧,落個清淨。只是秦朝太無辜,不能跟著自己受罪。這種一個人扛下的辛苦和悲壯,讓她多了幾分受虐般的快感。那一絲天下人都對不起自己的自虐情結讓她對生活無端的自信起來。但是,這一絲的憤世嫉俗並沒有讓她的病情有任何的好轉,相反越發的加重了。
蘇錚借口感冒,告訴蘇媽媽這幾天留朝朝在家里住,自己不方便回去。電話里,蘇媽媽的壓低了聲音悄悄的問︰「是不是我和你爸的事兒讓你心煩了?」
「沒有,我又不是小孩,不會的。你們肯定有你們的原因。」
「嗯,也對。你都三十多了。以前一直拿你當孩子,後來看你和秦斌復婚,媽就知道你長大了,可以撒手了。」
蘇錚張張嘴巴想說「那是假的」,又咽了回去,誰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是什麼後果?沒有萬全的把握,她不敢刺激二老。自己的事自己煩好了,不能幫他們也不能給他們添亂。甚至進一步講,假如離婚是他們對自己幾十年婚姻的總結成果,以今時今日蘇錚所受之折磨,完全可以理解——退一步,海闊天空。
問題是,老爸同意麼?
老媽老爸,都是心頭肉,哪個也不願傷害。放下自己的是是非非,蘇錚真希望父母能平和坦白的甚至快樂做出選擇!
然而,她打心眼兒里知道,不是那麼回事!
這是中國,她一個七零後都想不通,讓那些五零後如何豁達?
郎曼擠破蘇錚心里的膿瘡,所有的怨念已經毫無顧忌的傳染了全身上下,蘇錚模模自己就知道老娘是怎麼一個感受!
愛就愛到死,死了都要愛,愛死了也要愛!
放手,一定是死了。散發著腐朽的氣息,從地獄等著那人過來,共墮沉淪。
蘇錚的心里一陣陣的發寒,她不介意自己這樣偏激。但是如果偏激的人是老娘,她卻不得不正視這偏激背後的影響︰離婚以後,老娘怎麼辦?真的有個第二春麼?
打死她,也不信!
或者,像秦斌一樣,出軌的是老爹?
紅旗不倒,彩旗飄飄。這話——能用在自己拿個溫文爾雅孝妻如母的老爹身上?
「媽,您真的不能告訴我原因麼?」蘇錚還是忍不住要問。
「唉,沒什麼原因。過這麼多年過膩了。」蘇媽媽口風甚緊。
「嗯……媽,要是別人這麼說,我信。要是這麼說的人是您——打死我都不信。我們家,沒有這樣的人。」蘇錚盡量平和的戳穿母親的謊言,忐忑的等著那邊的反饋。
電話那頭是一陣長長的沉默,良久,才傳來低低的啜泣。
「咯噠」,電話被掛斷了。短暫的靜音後,是一聲長而單調的忙音。
蘇錚拿著電話愣了半晌,才嘆口氣慢慢的坐下。一邊是自己打結,一邊要去替人解結,就算是超人,也不過是維持精神上的完整;但是如果明天再交給自己一個離婚案,她就要徹底的精神分裂了!對別人,這不過是個戲劇性的假設,但是對一個律師,卻是司空見慣的工作內容。
蘇錚開始害怕。
外面漸漸黑下來,蘇錚模索到台燈的開關,在摁下去的一剎那猶豫起來︰當真要讓明天到來嗎?明天真的有希望麼?
黎明破曉的晨光打破了蘇錚家里的凝幕,新的一天還是不緊不慢的來了。蘇錚揉揉眼,骨骼發出可怕的 聲,酸疼隨著動作像電流一樣在身體里最先恢復——她在沙發上坐了一夜。
眼屎多的可怕,昨夜流淚太多,眼楮周圍高高的鼓起,愈發顯得蒼老。自己都不愛惜自己,怎麼怨別人啊!
蘇錚點著鏡子里的自己︰「你啊,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倒下啊!來,先把這腫眼泡消掉,然後去掙錢。沒有錢的女人怎麼撫養小的,贍養老的啊,男人哦——」蘇錚搖了搖頭,打開洗澡水,開始從上到下的梳理。
你可以頹廢,可以自棄,可以自卑,但是只要上班,就必須打起精神,整出一個精裝版的女人!
粉底、腮紅、眼影、假睫毛,再加一副無框眼鏡,蘇錚對著鏡子里的女人微笑︰「蘇律師,祝你萬事如意!」
辦公室里空無一人,蘇錚來早了。可是聞著空氣中熟悉的生硬氣息,模著冷冰冰的擋板,蘇錚的心慢慢沉靜下來。
掙錢,養活自己,有工作就有希望!
路亞請假沒來,除了使大家各自分擔了一部分前台工作之外,並沒有激起太多的議論——換句話說,就是無人關心。
蘇錚正忙著,手機響了,葛聰?
這段時間忙的四腳著地,心情down到谷底,這個人除了上次郎曼來時想起一下,平時多半都忘了。
「晚上能出來一下麼?我請客。」葛聰的聲音有些沮喪。
蘇錚點頭答應,「但是我感冒了,你不介意吧?」
「沒事,麻風我也不介意。蘇姐,我六點在你們樓下等你。」
電話掛斷,蘇錚坐在那里發呆︰蘇姐?真是一個奇怪的奇怪的稱呼。
葛聰很準時,而且還換了一身休閑衣服。米色的上衣白色的褲子,標準帥哥裝扮,如果額前分一綹長發,會有無數腐女冒出來分辨他是攻還是受。
蘇錚發現自己對男人的鑒賞能力還有本能,自嘲的安慰了一下。開車帶著葛聰去了一家胡同小館,人不算多,菜品還算精致。尤其是提供的免費茶,今天是福建的大紅袍,輕抿一口,香濃意遠,才知道為什麼要在菜單上特意標出來︰開店酬賓茶!
兩人都不是為了吃而來,品呷之後,葛聰慢慢說出經過,他和路亞分手了,而且是葛聰自己提出來的。但是看起來,被甩的人好像是葛聰?
氣氛怪怪的,蘇錚不知道該開什麼玩笑,只能低頭品茶。品來品去,品出自己的茶藝太差,茶味寡淡,老板太摳,葛聰依然沉默不語,像喝酒一樣喝茶。
「廁所在那邊,男女分開的。」蘇錚善解人意的指著廁所的方向。她剛去了一趟,回來以後發現葛聰還是同樣的姿勢,善意的理解他是不好意思。許多小餐館男女混用一個衛生間,一把插銷,解決分類問題。
葛聰笑了笑,看蘇錚的眼光古里古怪,然後招呼跑堂的結賬。
蘇錚問︰「要不,你再和路亞談談。年輕人,一時意氣,沒什麼階級矛盾別輕易分手。」
葛聰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臉皮抽抽著比鐘馗還難看。
一晚上,葛聰至真至純的和蘇錚吃了一頓飯,沒受賄沒騷擾,對蘇錚老大姐式的勸解連個屁都沒回,悶頭耷拉腦兒的出來。
蘇錚要送他,他要自己打車走。蘇錚眨巴眨巴眼兒,突然覺得很喜劇,原來這個世界除了她糾結難過之外,還有人痛的肚子拉不出屎!真是太爽了!
蘇錚心情大好,鑽進駕駛位,發動車剛開出沒幾米,就瞅見葛聰筆直的身子在夜色燈光下變成一道 黑的剪影,那些好心情噗的就被剪碎了!
別人的悲傷不能消減自己的半分,倘若還與自己有關,那就是煩上加煩。
蘇錚承認,今晚一直在躲避目光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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