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寒門,死于貧困 醉香苑前七寶詞

作者 ︰ 左荒

回到蕭然閣,錦繡心生淒涼,不肯往內室里去,只坐在炕上兀自發呆。方才氣急,話說得太重,現在細細想來,覺得自己有錯在身,愧疚之余,又不知如何開口,遂滿月復愁腸上眉頭,百結郁積在心間。

「錦繡……」

錦繡听到雲作衫喚她,忙起身去到屋內,還未待她開口,雲作衫便含淚道︰「是我欠思量了,不該你的錯……」

錦繡接過他的話頭焦急道︰「不是爺的錯,是我的……」

「關心則亂,我們本都無錯。」雲作衫嘆道,「只是以後莫再提起娶親的事情了,一切等兩年後再行商議。」

錦繡點頭,退出外間端了方才送來的點心入內,笑道︰「這是二爺送來的,您要嘗嘗嗎?」

「你替我嘗了便是。」

錦繡也不客氣,拿起一塊芙蓉糕就往嘴里放,展顏道︰「真甜。」

***

七寶回到醉風閣,向雲作悅稟明雲作衫的病情,雲作悅听罷頗為惆悵,皺眉感慨道︰「世事尚且無常……人心更是難測。想當年我和大哥也有過一段情同手足的時日,可惜……不提也罷。」

七寶不解,他來府里的時候,雲作悅和雲作衫就已經分道揚鑣的,這其中的內情他不知曉,也不敢多問。

雲作悅淡淡道︰「這府里越發沉寂了,生生憋得人難受。錦繡不在也無甚趣味,七寶,你且取了我那件青雲滾邊長袍來,我們上府外找樂子去。」

「二爺,您不是又要去醉香苑了吧?上回被老爺抓住好生教訓那一頓都忘妥了不成?」

雲作悅輕哼一聲,啐道︰「讓你去就去,那麼多話做什麼。♀」

七寶嘟囔道︰「二爺好狠的心,前些日子還寵得跟什麼似的,現在添了個姑娘就嫌我多余呢。」

雲作悅輕笑︰「姑娘家家的喝醋也就罷了,你恁得矯情是作甚?」

七寶不回話,轉身去取長袍,雲作悅也沒了言語,索然無味。二人行裝打扮一番,便從偏門直接上了東四街,街邊並排鋪著一列貨攤,攤上應有盡有,琳瑯滿目,吆喝和叫賣聲響徹大街小巷。

雲作悅走到一間首飾鋪旁,大略環視了攤前各色首飾珠寶,瞧中一對珍珠耳環,七寶識相的上前遞了銀子。雲作悅喃喃道︰「送給錦繡倒是般配。」

二人一路來到醉香苑門外,間或有三五成群的名門望族的公子勾肩搭背進進出出,門庭若市,好不熱鬧。雲作悅笑道︰「這晌午才剛過不到一個時辰,醉香苑的生意便好成這樣,那群王孫公子還真是無所事事至極。」

七寶碎碎念道︰「二爺還好意思說,難道您就不是那群王孫公子里的一個了嗎?」

雲作悅得意道︰「天生一副好皮相,王孫公子比不上。」

七寶被他逗得合不攏嘴,掩嘴笑道︰「教老爺听了去又該罵您滿口讕言,不務正業了。作詩也不像個詩的樣子,傳出去平白叫人家笑話。」

雲作悅也不否認,反問七寶道︰「哦,那你倒是說說這詩詞它該是什麼樣子?」

七寶想了片刻,熟識的詩句也只有朗朗上口的幾句,便自顧自說道︰「至少當有‘□□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和‘紅杏枝頭春意鬧’之類的美景才算得上是詩詞。」

「呵,當初給你取名的時候欠思量了,瞧你這張口閉口都是‘紅杏’的,早知道叫你七杏了。」

七寶知道雲作悅這是在嘲笑自己,臉紅道︰「二爺明知道我才疏學淺,還偏要用詩詞來考,不是故意為難是什麼?」

「非也非也。」雲作悅故弄玄虛道,「詩詞乃歷史之三大杰,一結為總結的結,二杰為杰出的杰,三劫為劫數的劫。而且這三杰是依次遞進的關系。」

七寶不解,問道︰「這是作何解釋?」

雲作悅嘆了口氣,搖頭道︰「時機不對,解釋不清,面前美人在即,我如何有心和你說道詩句,不說也罷。」

七寶啐道︰「總是勾得人欲罷不能又不說清道明,再沒伺候過您這樣的主子了。」

雲作悅哈哈大笑起來,提步走向醉香苑,七寶緊隨其後也跟著一同上前。忽然從旁沖出一個瘋乞丐,一把抓住雲作悅的褲腿,先是百般哀求給個賞錢,後來就開始滿口瘋言瘋語,大放厥詞。

雲作悅一腳將其踢開,怒喝道︰「青天白日還有沒有王法了,放任這麼個瘋子胡作非為。」

七寶忙將瘋乞丐拖開,上前詢問道︰「二爺您沒事兒吧?」

「無礙,就是髒了我的衣服。」

「還給我,你們把他還給我,他是我的,你們休想搶走他,你們是魔鬼,魔鬼!」瘋乞丐尖叫起來,弄得整條街的人都側目相向。

醉香苑的蘇媽媽忙招呼四個大漢上前抓住瘋乞丐一通亂打,瘋乞丐發狠咬住其中一個人的手臂,只听「啊」一聲,鮮血就濺了一地。

蘇媽媽見狀尖叫起來︰「哎呀你們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拖下去往死里打!」

四個大漢听令,拖起那個瘋乞丐入了胡同,隨即便響起一陣拳腳相加的聲音。雲作悅走到蘇媽媽身邊,淡淡道︰「听聲音似乎是個女的,還是悠著點好。」

「唉,好 ,爺您里邊兒請。胭脂,桃紅過來好生招待著。」

蘇媽媽話音剛落,醉香苑內便傳來一陣好听的應答聲︰「來了。」

***

華燈初上,魚龍群舞,大街小巷一派祥和氣景,歌舞升平。雲作憂和雲作祥攜著扮作男子的彩蝶和珊瑚二人上街游玩,四位俊朗的公子走在路上,格外惹人注目。

雲作憂拉過珊瑚到自己身旁,悄聲道︰「我知你今日只想跟我一人出來的,可是四哥非要跟來我也沒辦法。」

雲作祥輕咳一聲道︰「我可听著呢。」

珊瑚笑道︰「讓他听去,我們說我們的。」

雲作祥怒喝道︰「珊瑚過來!到底是我房里的還是他房里的,成天到晚跟他廝混在一處,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了?」

珊瑚無奈,只得悻悻的退到雲作祥身邊,雲作憂拉著臉道︰「四哥,你就把珊瑚讓給我又能怎樣啊,你房里又不缺這麼個丫鬟。」

「難道你懷里就缺這麼個姑娘了?」雲作祥喝道,「當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麼呢。今兒我就把話說明白了,珊瑚她只能跟著我。」

彩蝶噗嗤一聲笑道︰「四爺好氣派。」

雲作憂一把揪住彩蝶的發髻道︰「好你個小妮子,反了天了,敢在我面前說別個爺的好。」

「五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珊瑚姐你看他,多大的人了還跟我們這些姑娘家的動手動腳,還當自己是穿肚兜的小孩兒呢。」

雲作憂直到十三四的時候都還在穿肚兜,這事情府里的人都知道,只不過沒人敢在雲作憂面前提及,現下彩蝶不知輕重起了話頭,雲作憂面上掛不住,剛想發作,珊瑚上前攔住他道︰「行了,她才多大呀,口無遮攔的,你也值得跟她動氣。」

只這一句話,雲作憂便沒了脾氣,轉而調笑道︰「知我者莫若珊瑚也。」

「知你者莫若夜壺也。」雲作祥打趣道,「珊瑚,別理他,咱們走。」

雲作憂愣道︰「不是親哥,這絕對不是親哥。」

四人來到鬧市街口,正踫上醉香苑招徠客人的美姬,其中一位女子瞧見了雲作祥便擁上來邊舞手絹邊諂媚道︰「這位爺看著面生,卻生得這樣好,真是難得一見的公子,不上我們醉香苑喝杯酒去嗎?」

雲作祥剛想拒絕,雲作憂搶先一步沖過來笑道︰「那敢情好,我就喜歡喝酒,尤其喜歡喝你們醉香苑的酒。」

彩蝶拉了拉他的衣袖問道︰「醉香苑是什麼?」

雲作憂笑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小小年紀問這個做什麼,乖乖跟著我去就是了。」

珊瑚啐道︰「四爺你瞧他這德行,就是這麼教育奴婢們的,趕明兒一個個都教去秦樓楚館才好呢。」

雲作祥點頭道︰「甚得我意,所見略同。」

雲作憂尷尬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出來玩哪有不尋花問柳的理兒,喝杯酒賞個舞就出來,還怕出什麼茬子嗎?」

彩蝶喜道︰「還有舞可賞呢?」

「是了。」雲作憂笑道,「所以你去不去?」

「我去。」

雲作憂道︰「瞧,彩蝶都發話了,你們就別愣著了。」

說罷,雲作憂領著彩蝶就朝醉香苑去了。雲作祥嘆了口氣,無奈的攜著珊瑚跟上。四人前前後後進了醉香苑,三五個濃妝艷抹的青樓女子就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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