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女沒再有所行動,僅用她兩個又塌又粗的鼻孔發出幾聲哼、哼、哼,氣流出來的時候是野蠻有力的,一邊泄憤,一邊蔑視我認慫的態度。♀不知道我倆前世的仇是怎麼結下的?今世給我這麼一個不知所措。
我想不通,一定要寬慰自己,人世一定會有各種離譜的事情,我這算什麼。有些人是可以隨心所欲地罵爹罵娘撒潑打滾的,然後在承擔責任的問題上,就會拿出另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搖尾乞憐,裝瘋或賣傻,弱者必勝。我就以正常人自居息事寧人了,反正我也是個軟柿子,慫包蛋子。
不過,事出了,我終歸要找原因的。她無緣無故侮辱我,我為她找借口,在她看來,我肯定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不幸的是我自己不知道。今天是個好日子,都來找我算賬,夏子說我享受了她的男神的愛,醉女說我假正經,兩堂教育課,讓我的黑眼楮看到了黑夜。自己看不到的盲點,往往能讓人找到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出口,看來我和她們都不是一路人,唾棄我好了。我不會為此,拋棄自己,更不會傾覆我恪守的道德與原則的,我還是我。
可是,我的自我感覺似乎沒那麼良好。懷疑論盤踞在我的心頭,揮都揮不走,有個叫自信的東西在搖搖欲墜。♀
回到家,開窗放氣,蒸籠里待一秒鐘都讓我恐懼,嚴重的幽閉恐懼癥。我對著鏡子教訓自己,都說過千萬遍了,下次出門不關門窗,看開一些,結果我知道,臨到死,我都不在乎再說一次謊。
是在轉念間,我覺得我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了,開窗關窗也不過是個形式。我又把門窗關嚴了,拉上窗簾,咬牙打開空調,調到27攝氏度,迫不及到地跑進了衛生間沖涼,沒有跨火盆的效果,但也算一種儀式了,今天必須去去霉。
澡洗得不錯,黏黏的汗液被沖走了,各種憋悶的情緒也暫時被收進了下水道里。我光溜溜地從衛生間走出來,半干半濕的腳底在木地板上有驚無險地打滑,客廳里的空氣像是被冷藏過,有了冷酷冰棍的味道。吊起了我的饞蟲,我從冰箱里拿了一杯八喜冰淇淋,打開電視,電視里正播著「哈根達斯」的廣告,我假裝沒看見,一個台一個台地轉,停在「動物世界」檔,一只猴子給另一只猴子抓虱子,這好像促進了我的食欲,我坐在沙發上享受我自己的世界,這才叫「享受」,夏子她根本不懂什麼是「享受」。
晚上,我叫上我的「閨蜜」王美人,去「小巷」酒吧喝酒了。我說我能看開醉女侮辱我的怪事,那不過是說辭,人心都是肉長的,被戳一下,痛的感覺深淺不一而已,但說「無感」那還真是扯淡。
王美人是我給這哥們兒的一個綽號。他和我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就我倆彼此「包括」在交集里,他的另一個世界我不懂,我的另一個圈子他也不想參與進來,主要原因在他,他是男鈣,還沒正式出櫃,也不打算在天朝給自己一個身份,他一直在猶豫,是否要移民泰國,他說他舍不得他身邊的基友,這種借口不靠譜,泰國又不在月球上,舍不舍得,說得忒矯情。我猜他另有原因,他在臉書上搭訕歐美的各種型男,他的野心也許是在太平洋的另一端。
我知道我把醉女的惡行說給王美人,他會一邊咬著指甲,一邊忽閃著那對割了不少于三層的雙眼皮,啄一口雞尾酒,喘一口嬌氣,然後幫我大罵特罵那個女人。他幫腔有助于我的血液循環,他與我站一隊,我這心里就不那麼落寞難受了,我就要這種發泄的方式,總要有個氣口,相比較武槍弄棒,我這算是文明人的調絲弄竹了。其實,我肚里囤積了很多骯髒不堪的詞語,但取不出來,卡在嗓子眼兒上,想硬生生吐出來,還得偷雞模狗似地東瞧西望,那樣也吐不出來,反正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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