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鎮 第二十章

作者 ︰ 古•玩

我才模到那個燭台,少年突然轉過臉來,我一驚,手一抖,飛快的往回一縮,燭台就掉地上了。少年本來想說話,被燭台掉在地上的聲音嚇了一跳,他驚訝的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把燭台撿起來放回桌上,對我嘿嘿笑了一聲︰「你長得和寶慶公主那麼像,幸好你是男孩,不然讓那些王孫公子們發現你,你可慘了。」他說著,抓起地上的一把土往我臉上一蹭,像是在炫耀什麼,「守皇陵的衛將軍可是公主的裙下之臣,別讓他看清楚你。」

我覺得他是在跟我炫耀他的消息靈通,就問他難道那位公主有很多人爭奪?

少年更加得意,這一下我可以確定他確實是在跟我炫耀他的消息靈通。他道寶慶公主有個特別美的母妃,皇帝被她母妃迷的一愣一愣的,後來生了寶慶公主,寶慶公主生下來就跟粉團似的特別可愛,而且不哭不鬧只愛笑,皇帝特別喜歡這個女兒,等寶慶公主大了一點,就看出也是個小美人坯子,絲毫不比她娘遜色。

「不過听說這位公主不是什麼菩薩心腸的好人,她要什麼,就得有什麼,她討厭誰,誰就得消失。」少年一本正經道,「不過她老子是皇帝,她當然是要什麼有什麼了。」

他又說其實寶慶公主為人怎麼樣,大概只有服侍過她的宮人才知道,不過听說連皇後都很怕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寶慶公主還沒出嫁就死了,但是死之前,京城中那些人中龍鳳沒有一個不愛慕她的,按理她連皇宮都出不來,卻這樣人見人愛,所以市間傳聞她年紀小小就很放蕩。

「公主嘛,難免。」少年老成的念叨一聲,一副他深得其中奧妙的樣子。

我听來听去也沒覺得有什麼意思,我總結了一下,無外乎早夭的公主備受寵愛,是天妒紅顏。

少年見我興趣索然,就不再說這個了,對我介紹他自己,他說他姓齊,名微,整個皇陵是他爹設計的,不過他爹在修建途中就積勞成疾死了,因為這種手藝都是家傳的,他就被抓來頂包。

我看他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並不信他有這個本事。他拍著胸脯對我道︰「所有修建皇陵的人都得听我的,這是真的,不信你去問他們。」

我說我才不問,我也不信。

他就氣鼓鼓的盤膝坐在床上手撐著下巴生悶氣。

自打齊微把我帶出來,神棍道長就不知道去哪了,我心想這家伙實在不怎麼靠譜,還得自力更生,就對齊微道︰「要真的所有人都听你的,那我不想修皇陵了,我想回家,你能不能把我弄出去?」

齊微愣了一下,奇怪道︰「這可是皇陵啊,修建皇陵那是多光宗耀祖的差事啊,你居然不想干了?」

「這有什麼好的,等修剪好了,說不定所有人都要被埋在皇陵里殉葬,我又不想死。」我道。

「你怎麼知道?」他更加奇怪的問我。

我頓了一下,說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可我就是知道。我沒法回答他,只好道︰「我是听別人說的。」

他的手搭在枕邊的一卷竹簡上,半晌沒說話。他笑了一下︰「听他們胡說八道,修建皇陵啊,我們是會被載入史冊的,說不定還能給我單獨寫一篇歌功頌德的字呢。」他興沖沖的拉起我,「走,修建皇陵有一個好處就是里面不管什麼東西我們都能看到,皇陵的每一個地方我們都能去,我帶你去看給皇上準備的墓室,那里可是金光閃閃很漂亮的。」

我心道果然此路不通啊,一邊納悶神棍道長到底跑哪去了,一邊被他拽走。

一出帳篷,他就蹲下去先蹭了一手土,然後往我臉上抹,我剛要踹他,他就一本正經的跟我解釋駐守皇陵的軍士都是皇帝的親信,說不定有人就見過寶慶公主,萬一看到我的臉,肯定有大麻煩,而且駐守的軍官衛將軍可是寶慶公主很親近的人,得小心點。

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忍了。

齊微一路橫沖直撞,真的沒人攔他,他一直把我拽到地下地宮的最里面,最內部的墓室。一路上一邊走我一邊看,發現黃帝真的是大手筆,地上頭住著皇宮,地底下也建了個皇宮,沒有外頭的那麼大,但那規格儼然就是個小宮殿。

我不知道真的皇宮具體是什麼樣子,不過一路走進來,進入大石門,是一片大空地,地上刻畫著山川河流,顏色很艷,頭上是天穹,還沒有畫完,四個角擺著燈奴,看樣子大概是長明燈,有人在搬石俑,往里面是個宮殿,一進門就是正殿,正殿已經建造完成,擺著大案桌,放著大金龍椅,椅子後面還有雕龍的屏風。

齊微拉著我一路往里走,正殿出去是筆直的一條大路,路是用磚石鋪的,兩側都是石壁,上面滿是奇怪的孔洞,上面有插火把的位置,齊微說這里面以後要安裝機關的,現在人出出進進的,安上會射死人的,等全部完工之後才會安進去。

墓道的盡頭是個幾人高的大銅門,里面才是地宮的主殿。主殿里牆壁上畫著皇帝飛升仙人駕車的壁畫,或是百兵列陣山呼萬歲,頭上刻畫著吉祥的花樣,我也沒看清楚,他就把我拽到最里面的一間,途中我看到有人在往其中一個墓室里搬大魚缸。

齊微指著墓室中一塊凸起不高的漢白玉石台,告訴我以後皇帝死了棺槨就是要放在這里的,邊上有兩個稍微矮一點的空位,據說一個是給皇後的,一個是留給寶慶公主的母妃的。不過我看那兩個空位的高度一樣,我估計皇後要是看見肯定不會樂意死了和個妃嬪平起平坐。

我細看牆壁上壁畫,畫工多精巧我不關心,我只注意到壁畫上金色的地方都是真的黃金打的,人物的眼楮和身上衣服的花式是寶石瓖嵌的。頂棚我是夠不著了,就想去把壁畫上的金子摳下來點。我裝作欣賞壁畫,湊上去趁人不注意偷偷的用指甲刮金子,刮下來的一小片一小片都夾在腰帶里,順便還摳了兩個寶石。

齊微不停的在說什麼,我也沒听,他湊過來我也沒發現,直到他按住我的手,哭笑不得道︰「你別摳了,還沒完工呢,太監頭子會來查的,要是看出來,我們可就慘了。」

他想要我把摳下來的碎金還給他,他好去找工匠再瓖回去,我不樂意,他就撤我的腰帶自己搶,我護著腰帶不讓他搶,我倆正死命和我的腰帶過不去呢,突然背後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音,我們倆一回頭,只見道長師父落在預留給皇後日後放棺木的那塊石台上,他的動作就想自己從上面跳下來,落在地上躬身緩沖的樣子,一手撐著地,像是半跪的姿勢,搭配上他的桃木劍和道袍,很有氣勢。

我愣了一下,條件反射的都抬頭去看穹頂。

穹頂也沒破啊,他從哪跳下來的?

我發現齊微跟我一樣的反應,也仰著腦袋往上面看呢。

道長師父已經站起來了,看見我,眉頭一緊,快步走到我面前,比劃著問我他徒弟呢。虧我還以為他那眉頭是給我皺的,我還以為他是擔心我呢,結果還是徒弟最重要,我就說不知道,他還要再比劃,這時候一隊軍士闖了進來。

以他們沖進來的速度,估計剛才道長師父跳下來的時候他們就在外頭了,也不知道看到沒有。

領頭的是個將士,氣勢洶洶的闖進來,看見道長師父,卻愣了一下,他反應很快,幾乎是立刻指著道長師父質問齊微︰「皇陵里怎麼會有陌生人!」

齊微茫然道他也不知道。

「混賬,整個寢宮只有你和這個——」他指向我的時候又停頓了一下,這麼一停,就沒再接上,他靠近我,伸手抹我的臉,然後驚訝道︰「公主?……公主您不是……」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那響亮的一聲听的我都覺得膝蓋疼,他毫無自覺的一臉喜悅,喜悅的讓我覺得很做作,「公主……寶慶公主復活了,還不都跪下!這一位定是天上的神仙,特地下凡來救回公主,天降祥瑞啊!快去稟報皇上!」

這家伙反應也太快了,而且想象力也太豐富了,我覺得很奇怪,難道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我去這貨詐尸了啊?我看向道長師父,他緊緊的鎖著眉頭沒反應,我又低頭看向跪在我面前的這個人,他發覺我在看他,暗暗對我擠眉弄眼,偷偷的笑。

表情這麼賤的一定是神棍道長……

神棍道長附身的將士正是駐守皇陵的衛將軍,他護送我和道長師父回京中的路上,告訴我說其實他當時是出去打探環境情況來的,結果發現皇陵外駐守的嚴嚴實實的,軍隊收到皇命,建造皇陵的人一個都不許活著放出去,他就靈機一動,想到附身在領頭的將軍身上,隨便找個什麼罪名把我抓出去,只要出了包圍圈就好辦了,誰知道去的不是時候,正趕上道長師父從天而降,這叫他怎麼弄?

「還好我腦瓜機靈,我這主意好吧?從天而降的神仙啊,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敢把神仙怎麼著,而且據說這個皇帝是特別喜好求仙問道的。」神棍道長得意道。

我說好個屁啊,又把我搭里了,要是進宮一認親,我什麼都不知道,被人發現我不是那個什麼公主,不是要被砍頭?

「你怎麼那麼笨啊,公主墓里都空了,你跟她那麼像,是人都相信你是公主了啊,又不是外頭找回來的,有什麼不信的。」神棍道長鄙夷道,「你就說當時你都死透了,奈何橋上正喝湯呢,孟婆都揮著小手帕給你送行了,突然就讓師父給抓回來還魂了,多好解釋。」

我心里暗罵敢情不是你沖鋒陷陣去了,淨說風涼話。

道長師父一路沒什麼表示,神棍道長認為這是道長師父認為他的主意完美到沒有什麼可以補充的,因此得瑟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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