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勁兒總是後上來。舒愨鵡
林夕躺在床上,本來已經昏昏欲睡了,但是,胃內突然翻江倒海一般,她趕忙起身,顧不得穿鞋,就搖搖晃晃東撞西撞的跑了出去。
杜翔的床與她的相距不是很遠,除了走廊之外,中間只隔了一道屏風。
他今天和刺客們打了那麼久,身體有些疲倦了,但是,與自己的心相比,那都不不算什麼。
人有時就是這樣的,即使身體再累,只要心里開心,心里舒坦,那就比什麼都強。
林夕能回來,他是很高興的,但是,林夕不僅僅是自己回來得,她還帶來了讓杜翔難以接受的賭局。
累啊!
心累。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林夕的酒量他是知道的,一瓶特釀的葡萄酒,就能讓她醉的不省人事,更別提這將近兩壺的辣酒了!
听到林夕的床上有動靜,他趕忙起身穿衣,追著林夕的影子出去的時候,林夕已經扶著門旁的一顆柳樹吐了起來。
醉酒的滋味真是難受。
喝酒的時候都是強忍著咽下去的,然後,放著好好的覺不能睡,又要跑出來吐。
林夕弄不懂,既然酒都如此之讓人遭罪了,為何還有那麼多人願意去喝?
她這次喝酒完全是情形所迫,如果她不去喝酒,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杜翔,如何說出那些很難講出來的話。
終于全都吐出來了,胃里好受了一些,不過,胃倒空了,就該餓了。
她直起身要去倒一杯漱口水,再拿個毛巾擦擦臉。
然而,她剛剛站直了身體,一杯水就遞到了她的面前,還有一條濕毛巾。
林夕不用看,就知道站在她旁邊的是誰了。
「對不起,打擾了城主的休息,夜里寒涼,您快回去吧!」
「夕兒,你不該喝那麼多酒。」
「是,是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您快回去吧!」
「夕兒。」杜翔有些無奈的問道,「那你呢?」
「我睡不下,只想去外面轉一轉。」
秋日的夜晚很冷,林夕只穿了件單薄的外衣,光著腳,站在冰涼的石板上,秋風吹起,單衣內灌滿了風,杜翔看不見她的表情,也看不清她身體是否在顫抖,只是如此,顯得很是落寞。
杜翔轉身回了屋內。
林夕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光著腳,慢慢的向外走去。
她其實特別不喜歡光腳,因為她很怕冷。
小的時候,去鄉下,看到鄰居家的孩子都光著腳在泥地里玩兒,她也很想加入他們。但是,月兌下鞋和襪子後,她發現自己的腳根本就不敢站在地上,即使是炎熱的夏天,地上也好涼啊!
這一次,她是想找雙鞋穿的,但是,她不願意再進屋,于是,便硬著頭皮,光著腳丫,走了出去。
然而,她沒走幾步,就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杜翔在後面拉住了她,將她打橫抱起,在她的身上覆了一層大衣。
然後,杜翔慢慢的蹲下,把手里的靴子給林夕穿了上去。
這件衣服和靴子林夕都沒有穿過,應該是杜翔剛從衣櫃里拿出來的。
如果是從前,杜翔若在林夕清醒的時候抱起她,她定會不讓。
但這次,也許是她累了,也許是她覺得很冷,反正,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林夕沒有多余的動作,也沒有多余的話,就那樣,安靜的,等著杜翔給她穿好鞋。
為林夕穿上靴子後,杜翔本是想就這麼抱著她走,但林夕不許,抓著他的胳膊,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披上一件厚外套,果然不那麼冷了。
林夕不想回頭,也不想說話,頂著風,向前走去。
杜翔同
樣沒有說話,他也沒回屋,跟在了林夕的後面。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走著。
林夕本是在漫無目的的走的,但是,不知怎的,她居然又轉到了凌虛湖邊。
這條湖,承載了她許多的記憶,但似乎都是悲傷的。
她想,自己不會總是那麼倒霉吧!于是,從地上撿起了一顆石子。
她要打水漂。
打水漂也叫做七點漂,這是一個很古老的游戲,小孩子們一般都會玩兒的。
林夕暗暗給自己定了個賭局——如果石子與水面踫撞的次數超過六次,而且彈的距離很遠,那麼,她接下來的命運會變得很好的。
林夕是不信命的。
但有的時候,人需要一些精神寄托。
也許是因為林夕餓了,也許是因為有風,也許是那顆石子不好,總之,石子與水面只接觸了三次。
不行,林夕心里暗想到。
三局兩勝。
這次,她從地上撿起了六顆石子,挑挑減減,最終留下了兩顆她比較中意的。
上蒼保佑我吧!
她默念道。
又一顆石子打了出去。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哎呀!」林夕氣直跺腳。
要不五局三勝吧!
林夕又開始了自我安慰。
雙手握住手里的石子,拿到胸前,閉上眼楮,學著邊巴多吉的樣子,向心中的佛祖禱告起來。
睜開眼楮,她自己樂了出來。
不就是一顆小石子嗎?何必那麼執著。
隨手一扔,她並不指望它能彈幾次。
結果,六次,正好六次。
該不該再撿石子了呢?林夕猶豫了。
就在這個時候,杜翔站了過來,在她面前展開了手,里面有六顆石子。
「嗖、嗖、嗖•••」杜翔連發六顆石子。
林夕眼楮有點花了,她不知自己應該盯住那一顆。
然而,她發現,這六顆石子好似有人牽引般,都遵循一個軌道來蹦,第一顆彈起的地方,是第二顆落腳的地方,第二顆彈起的地方,是第三顆落腳的地方,以此類推。
水面上畫出了一道道有趣的弧度。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每顆石子都沾了十次水面才沉入水底。
「哇,太棒了!」
林夕興奮的叫出了聲,她扯著杜翔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有什麼方法嗎?」
她拉扯著杜翔的袖子,就像個孩子似的。
嘩啦一聲,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听得格外清晰。
「嗯,什麼東西?」
借著月光,林夕只看見一個金色的東西躺在地上。
她彎,撿起了它。
是一根小孩子的長命鎖。
然而,林夕愣住了。
這是•••
這是她的長命鎖。
因為她看見了鎖上面的兩個篆體字。
夢玉。
杜翔也穿的很單薄,只穿了一件里衣,這根金鎖,是從杜翔身上掉下來的。
「你,你始終帶著它嗎?」
林夕把金鎖拿到杜翔面前,抓住鎖鏈,鏈子底下的金鎖不停的在搖晃。
杜翔一把奪回了林夕手里的金鎖,「這是你送我的東西。」
林夕有點想笑,但她笑不出來。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秋風吹落了樹葉,葉子飄飄蕩蕩的落在了杜翔的頭上,林夕伸手把它拿了下來。
把玩著手里的葉子,林夕突然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夢玉的?」
「從你把金鎖送給我的那天起。」
「可是,那時我很小,你也很小,小到我都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情了,我們再次相遇,應該是在七巧閣吧?」
杜翔搖了搖頭。
「嗯,那就是在普陀寺。」
杜翔猛然拽住了林夕的手腕,「誰告訴你的?」
「看來我說對了。」
「你去見靈谷大師了?」
「杜城主就是聰明,不但聰明,而且自信。你認為這件事情只有靈谷大師和你知道,沒有人能夠跟蹤你,沒有人能夠出賣你。」
林夕的話里多少有點諷刺,但是,這次,杜翔沒有和她計較。
「靈谷大師把事情告訴你了吧?」
「是的,他告訴我了。」
「我是不是很蠢,蠢到用獨門方法去救自己的仇人之子?」
「不,你沒有錯,你一點都不蠢,是我害了你。」
林夕真的覺得很愧疚,這個世上,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很多人,但是,最對不起的,還是杜翔。
「我欠你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你雖然覺得欠我,但是,你仍然不會改變你的初衷,對嗎?」
林夕不想點頭,但是,她咬著嘴唇,還是不情願的點了一下。
杜翔向後走了一步,「你也向後退一步吧!」
听到杜翔的這句話後,林夕猛然間明白了他是什麼意思,鼻子一酸,眼淚就躲在了眼眶里打轉轉。
看林夕沒有動,杜翔問道︰「怎麼,你不願意嗎?」
林夕向後邁出了一大步,退的比杜翔還要遠。
「謝謝你。」
「我想,你此次離開,應該找過朱瞻基了,你讓他停止對我的一切動作。」
「什麼都瞞不過城主的眼楮。」
「你覺得他嘴上同意了,實際就會照辦嗎?」
「你信不過我?」
「這與你無關。」
「我拿我的項上人頭做保證,只要你不對他有動作,撤回在他身邊安插的一切眼線,他就絕不會動你。」
「你對他很信任啊!」
「你們都是君子,君子之間就應該行事光明磊落,說到做到。」
「我不想做君子。」
「但你就是。」
「是嗎?還是小人活的瀟灑。」
「你不是個做小人的料!」
杜翔樂了,「做小人還必須有做小人的潛質?」
「是啊!楚國的費無忌,移花接木,硬是讓老子娶了兒子的媳婦,最後導致楚國滅亡,你做不到;秦國的趙高,指鹿為馬,橫征暴斂,濫殺無辜,你做不到;唐朝的李林甫,口蜜月復劍,廣收賄賂,唯庸才是用,最終釀成了史上著名的‘安史之亂’,你做不到;宋代的秦檜,殘忍陰險,濫殺忠良,為萬人唾罵,你做不到。」
「引經據典,不愧是大學士的女兒。」
「別再提從前了,現在的我不是當初的我了!」
「看來你是承認自己現在的身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