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微微亮,一輛急馳的馬車在進城門的時候,終于放緩了速度。馬車終于在凌王府大門前停了下來。里面一個白衣俊男撩開了車簾,走了下來。
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仿佛如仙人般。他性感的薄唇輕泯著,深邃的眼楮里透著精光,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人覺得危險。這人,正是羽夜凌。
本來在車上的時候,是要去冥宮。最後他們終于還是決定直奔京城,救出那些大臣才是首要的。
羽夜凌下了車之後,凌王府大門外的兩個侍衛便恭敬上前請安。
「王爺!」
羽夜凌淡淡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這兩個人並不是凌王府的侍衛。不是凌王府的,那只能是皇宮里出來的。是一直在這里等著他的嗎?哼!
沒有理他們,大步走進了王府。外面的兩個侍衛相互使了個眼神,其中一個人立刻跑開。
凌王府依舊如常,管家見到羽夜凌的時候,差點老淚縱橫,但他知道,此時王府到處都有監視的人,也如平常一樣給他請了安。
「王爺終于回來了。」陸管家沒有見著陰沁,也沒有問。這個時候是非常時期,王妃能躲過去總是好的。
羽夜凌快速的掃視了府中的狀況,輕輕嗯了一聲。便向臥雲園走去,王府外面被人監視著,臥雲園可沒有誰敢有那個膽去監視。
當進涵青居,錦兒便飛沖過來,見只有羽夜凌一個,喜悅的笑容又垮了下來。但還是對他福了福身,「王爺!」
羽夜凌看著這小妮子,那一閃而逝的落寞可沒逃過他的眼楮。
「怎麼,見著本王這副模樣,這不想本王回來?」
錦兒慌忙低頭請罪,「請王爺恕罪!奴婢只是沒見著王妃,害怕王妃……」
陰沁身邊的人對她都很忠誠,這個小丫頭更是忠心耿耿。
「王妃過一兩個時辰就回來了。玄月呢?」
「他昨天一早出去後就沒有回來。」
听到王妃沒事,錦兒提著的心便放了下來。可一提玄月,心再次被提起。從京城貼出皇榜公告的時候,錦兒便知凌王府肯定有事。還好皇上沒有抓王府的任何一個人,只是派人監視起來。
只是玄月一天一夜未歸,她確實還是擔心。
羽夜凌听後,心里有疑惑,為何玄月昨日一早就不見了?而京城要抓他的事,也是在昨天開始的。但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他相信玄月無事。便讓錦兒在涵青居月門外守著,他站在院子中間,拍了一下手掌。數十名黑衣人便出現在他面前,單膝下跪。
「都起來!」
「是!」
這數十名的人都是羽夜凌精挑萬選出來的,他們保護著凌王府的安危。凌王府上下百多口人,全都在他們的庇佑之下。
非到緊要關頭,非常時期,羽夜凌很少將他們集在一起。只是今日,他們相信不多久,皇宮里便會有人來傳旨讓他進宮。在陰沁沒有出現的時候,不知道還會出現什麼變故。
「凌王府的安危,全都在你們手上。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屬下明白。」
羽夜凌大手一揮,所有人瞬間不見,各守其崗位。
他坐在軟榻上,已經把一身白衣換下。熟悉的紅紫色讓他看起來更妖媚些,他的一舉一動,都像個極其危險的人。似乎只要一靠近,便會把對方吸納。
沒多久,宮里果然來傳旨了。羽夜凌依然坐著轎子由他們抬進宮去,他現在還是凌王爺,沒有人敢怠慢他,哪怕是皇帝!
而陰沁,此時正坐在四季茶莊的密室里,她的面前跪著一個蒙著頭的男子。他的手被捆著,正瑟瑟發抖。
「你們是誰?竟敢抓我!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面對男子的囂張,陰沁輕聲笑出,「薛大人乃朝廷命官,又怎麼知道我等是誰?」
薛習寶听到是個女子的聲音,身子一怔,隨後又大聲道︰「你個刁婦,知道本官是朝廷命官,還敢對本官不敬!你就不怕殺頭嗎?」
話剛說完,一個耳光落下,他的臉上就火辣辣的,奈何他根本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誰。就連他是怎麼被抓到這里來的他也完全不知道。
「敢罵宮主,罪該萬死!」靈犀恨不得將這個狗官給剝了皮。
薛習寶一听,公主?公主不是在太後要下旨去蛟龍國和親,最後被南宮將軍帶走了嗎?不對,他雖然沒有見過公主幾面,但卻記得公主的聲音,不會這麼冰冷的。
不是公主,那是宮主?
雖然身為朝廷大臣,但也知道這天下除了冥宮宮主魅姬,已經沒有人是這個稱號了。那,他是遇到那個女魔頭了?
一想到是女魔頭,之前的囂張氣焰一下子沒了,整個人又開始發抖。誰人不知落在魅姬手上,除了死路一條,決無活路。可是,她怎麼會找上他?
「你……你抓本官來做什麼?」
陰沁冷笑一聲,這薛習寶看來也沒那麼傻,這麼快就知道她的身份。
「大人是個聰明人,本宮也不拐彎抹角。無財村的事,不知大人可有收到消息?」
一提無財村,薛習寶的身體便是僵住了。本來他讓那些山匪處理了那些村民,沒想到當他派人去收消息的時候,無財村已經被大火燒了。那些山匪也不見了蹤影。
這個女魔頭提起,又是什麼意思?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管她是出于什麼目的,什麼意思,他不能承認。誰知道這個女魔頭是想做什麼。
陰沁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蹲下。看著這個嘴硬的男人。本來就沒有想放過他,但也沒想到會這麼早就抓他。
冷冽的氣息已經讓薛習寶打起了寒顫,他不知道冥宮宮主是長什麼樣,但也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人,現在她就在自己面前,仿佛已經站在鬼門關邊緣,隨時都有可能進去。
「是嗎?要不要本宮提醒你?只是這一提醒恐怕大人你,就再也沒有開口說的機會了。」
之前听山哥說起薛習寶的時候,羽夜凌並沒有說什麼。看來是個低調的人,只是這樣的人是听從于誰的話,他們心中都有人選,只是不敢斷定。
陰沁站起來,接著又說道︰「薛大人,是誰告訴你無財村有寶藏,又是誰指使你做這一切的?若你說出來,本宮會當作今日沒有見過你。」
薛習寶覺得自己的里衣都已經打濕透了。他怎麼能出賣主子呢?可是,不說出來,明年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尋思了片刻,分析了其中的利害關系,他終于還是準備說出來,畢竟主子如此強大,就算是這個女魔頭又怎麼能動得了主子。
陰沁坐回貴妃椅上,斜坐在那里,她很清楚現在薛習寶現在正在做心理斗爭。人在死亡面前,本能的想要求生下去,除非是很忠心的人,否則一定會出賣那個指使他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
「是……太後娘娘!」
終于,薛習寶膽怯的說出了幕後人。不過,這倒是讓陰沁有些驚訝,她以為會是皇帝。不過,太後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寶藏?她一個婦道人家,高高在上,要什麼寶藏?
「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是太後讓你做的?」
「在我的衣服里,有一封太後娘娘寫的密函。」
為了活,薛習寶已經迫不及待的全盤托出。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死。太後在深宮之中,女魔頭就算是真的想要殺太後,也不會得逞的。
陰沁對暗血使了個眼神,暗血便走到薛習寶面前,伸手去他的衣服里拿出了那封密函,看了一眼遞給了陰沁。
陰沁接過之後,密函的信封上什麼都都沒有,拿出里面的信紙,看完了之後,便又放了回去。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揮了揮手,暗血一個劈掌,薛習寶便昏了過去。
這時,靈犀從外面走進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薛習寶,將手中的一塊東西交到陰沁手中。陰沁接過之後,笑容更加加深了。
「看著他。」
「是!」
皇宮里,因為凌王站在大殿之中,所有大臣都摒住呼吸。今日上朝的大臣很少,除了太師一黨之外,其他幾個大臣便是保持中立的。此事對于他們,也沒有多大變故。
羽洛君一身黃袍,雙手搭在龍椅的扶手上,威風凜凜,看著羽夜凌的眼神,也凌厲了些,氣勢也強大了些。現在,他已經將凌王一黨抓起來,而且手握羽夜凌要造反的證據,他就不信這次整不垮他。
「來人,立刻將凌王拿下!」
羽洛君根本沒有給羽夜凌說話的機會,直接叫來御林軍。話音剛落,候在大殿之外的御林軍便走進來,但是看到羽夜凌的時候,稍稍遲疑了一下。
最後,他們上前就要架起羽夜凌,羽夜凌側過頭,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他們立刻退了一步。這樣的場面,讓羽洛君看著心里的怒火越加上升。
「你們也是想要造反嗎?」
猛的拍了一下扶手,大殿之上的人除了羽夜凌全都跪在地上。嘴里念著「皇上息怒!」
侍衛再次上前,羽夜凌卻向羽洛君靠近。在龍椅之下的台階停下了,看著臉色很難堪的皇帝,他冷冷笑道︰「本王還真是不明白了,到底本王犯了什麼事,皇上不問緣由便要將本王拿下?」
不等羽洛君說話,跪在最前面的柳正德開了口,「凌王府中私藏龍袍,與被押大臣夜議。這造反的證據還不夠將凌王抓了麼?」
羽夜凌淡淡的看了柳正德那義憤填膺的樣子,走到他面前,以居高臨下之勢看著他。那冷漠的眼神看得柳正德想縮脖子,又不甘在他面前示弱。
「龍袍?夜議?本王想知道龍袍在哪里?也想知道大臣們是何時何地與本王夜議?不過,本王到覺得太師才是想要造反之人。」
「你胡說什麼?老夫何時要造反?」柳正德被他這麼一說,急于否認,一下子站了起來,與羽夜凌相對。
羽夜凌走到他面前,兩人的距離可以看到彼此眼里倒影的人影。
「本王在問皇上,太師卻回答本王。難道太師以為你可以代表皇上?」
這話,問得柳正德啞了口,他又立刻轉身跪到羽洛君面前,「皇上明查!臣只是覺得凌王太過囂張,一時情急,才出言……皇上恕罪!」
太師這一出,讓本就氣氛不佳的大殿更讓人窒息。羽夜凌看著龍椅上的皇帝,等著他開口。
羽洛君看著柳正德的眼神,帶著怒意。這個時候本就是非常時期,不能說錯話讓羽夜凌抓住,偏偏太師沒能沉得住氣
「凌王是要證據麼?那朕就給你證據。」
說完,就有宮女手端著一件明黃的東西走上大殿。
另一宮女將明黃東西一提,一件繡著龍騰祥雲的龍袍展現在眼前。
之前太師一黨的人都知道有龍袍這東西,但在看到的時候,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似乎沒有想到凌王真的做了龍袍一樣。
羽夜凌看了之後,嗤笑一聲,指著龍袍問羽洛君,「皇上就拿它來指證本王要謀反?難道就不是有個故意栽贓嫁禍?」
羽洛君像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對身邊的太監示意。太監立刻吊著嗓子,「傳玄月!」
話音剛落,羽夜凌的臉色就變了。皺著眉頭看向大殿外,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錦兒說玄月昨夜出去就沒回來。羽夜凌怎麼也沒想到玄月會在宮中,更沒想到羽落君會傳他來。
「屬下參見皇上!」
他只是對羽洛君行禮,完全無視羽夜凌。就像不認識一樣。
但他確實是玄月,他眼角的那顆痣不會錯。
「將你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玄月面無表情,從開始進來就沒有看過羽夜凌一眼。這讓羽夜凌不解!
「凌王在離開京城之前,就做好了龍袍,因為他身中劇毒,不得已要暫時放下造反一事,出京尋醫。在前一夜,他召集了所有擁護他的大臣在凌王府書房商議大事。等他毒解之後便執掌天下大權。」
玄月的話,听起來是那麼回事。而且知到羽夜凌中毒一事他也知道,這番說辭,看似完美。
羽夜凌不知道玄月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但很清楚羽洛君的目的。玄月是凌王府的人,也是凌王的親信,他說的話有說服力。
***
陰沁站在慈靜宮里,太後正喝著茶,都沒拿正眼看過她。陰沁也不急,她相信她的夫君不會沒本事讓羽洛君給困住。
終于,太後放下茶杯,撥弄了一下長長的護甲,再扶了扶發髻,樣子極其端莊,生怕自己有失體統了。最後輕輕拂了一下衣服,這才看了一眼陰沁。
「听說凌王妃與凌王出去游山玩水,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凌王回京便被召進了宮,誰人不知?這個老太婆此時裝模作樣的問,可見她的居心。
陰沁也只是笑笑,「本來是想好好出去游玩,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一件事,不得不耽誤了。又听說京城出了事,王爺更是沒了游玩的心思。況且,湘惜公主現在也下落不明,哪還有心思呢?」
太後只是挑了一下眉,並沒有覺得有多大的事。
「那到也是。凌王謀反,自然是要回來的。至于湘惜公主,她始終是要去蛟龍國和親的,哀家和皇上,已經派人去找了。那個南宮將軍也是,竟然敢伙同公主不見。待找到他們之後,定不輕饒。」
在太後眼里,凌王一黨就在不日便會全部除去,到時她兒子的地位便再也不能動搖。而北定的江山,將永遠握在她的手中。
陰沁對她的話只是嗤之以鼻。嘴角還揚起了笑容,根本沒有一絲就要被以謀反罪名處死的害怕神色,也沒有太後想像中的跪地求饒。
對于陰沁的表情,太後冷笑一聲。在她看來,凌王妃不過是在掙扎,高傲的不願意低頭求饒。
陰沁一步步靠近太後,殿中只有太後和一個大宮女。大宮女玉芳看到陰沁的靠近太後,便站出來,緊張的看著她。
「王妃,你要做什麼?」
玉芬可是知道這個凌王妃非一般女子,凌王如此狂妄,她也不差。不過是一個尚書府的二小姐,一個凌王妃,就敢在太後面前無理放肆,實屬第一人。
陰沁冷冷的看了一眼玉芳,從懷里拿出一封信紙,在太後面前揚了揚。太後皺著眉頭看著她手中的東西,覺得很熟悉。
「我能做什麼?不過是想問太後還記得這封密函麼?」
「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看著太後那鎮定的樣子,陰沁輕笑一聲,從信封里拿出信紙,又瞟了一眼太後,「要不我來幫太後回憶回憶?」
「薛習寶大人,哀家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去辦。務必保密!離京城兩百里的一片樹林里有一個小村莊,名為無財村……」
「夠了!」
陰沁還沒念完,太後的臉色就變了。她忿然作色的拍了一下桌子,嚇得玉芳趕緊低下了頭。陰沁卻看著她笑了。
「還沒念完呢,太後怎麼如此生氣?」
「你到底想怎麼樣?」
听到這句話,陰沁就知有商量的余地。倒也不是怕她,只是不想將事情越演越烈,況且現在時機不成熟,否則她怎麼會用這種辦法。
「相信太後很清楚我的來意。無財村本是一個世外桃源,因為太後你的一己私欲葬送了無數人,若不是我與王爺恰巧遇到,所有村民恐怕無一生還。這種事,若是讓北定國所有人都知道,不知會怎麼評價太後?」
陰沁很明白一個女人坐到這個位置是費了多大心思才得來的。都說年輕的時候是掙口氣,年老的時候掙個名聲。若是讓世人知道太後不過是個為了錢財而傷害無辜百姓的人,她就算死了,也會被世人唾罵。不管是現代人還是古代人,活一世都不想死的時候背上罵名。
就算她是為皇上謀利,人都是自私的,她又怎麼不會在意別人怎麼看她?
太後的臉色很難堪,她沒想到如此隱密的事情竟然被凌王夫婦撞破,而且還拿到了證據。現在薛習寶肯定在陰沁手中,不然,這封密函也不會在她手中。
雖然她可以暫時把密函騙來燒掉,但若薛習寶出來作證,到時會更難堪。現在,她只能拖住。
陰沁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算她有沒有那個本事而已。
「若是太後肯答應出面說明凌王一事只是個誤會。我會送給太後一份大禮。」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塊金牌。
當太後看到那塊牌子的時候,眼前頓時一亮。差點就站起來,好在並沒有失態。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上?」
「王爺先回府,早就料到皇上會派人宣他進宮,也知凶多吉少。這東西,不過是交給我保命用的。若是皇上肯平息這事,它就是皇上的。若是不肯,不怕來個魚死網破。只是看太後怎麼選擇?」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陰沁一副早把生死置身世外的樣子,讓太後的心確實顫抖。她很清楚陰沁手中拿的東西的威力,她和皇上做這一切,就是想要得到這塊東西。
現在陰沁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太後也深知她說得出做得到。此時,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想來王爺還在朝堂之上,我就先過去等著太後,希望太後不會讓我和王爺失望。」說罷,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撐著頭,深思的太後。
相信她此時內心很糾結,也在做著掙扎。凌王不除。皇位不穩。而現在,似乎一切有利的都佔在凌王一邊,若是選擇繼續扣押凌王一黨,這後果,或許比暫時放過凌王更嚴重。
陰沁出了慈靜宮,便向上朝議政的龍翔宮走去。
皇宮一如既往的屹立在京城,皇城依舊巍峨聳立,這平靜之下,暗雲已經滾滾而來。皇城中的每個地方都有將士把守,他們如雕像一樣,守著這片象征著權力地位的地方,他們忠心于這座皇城的主人。
陰沁走在大理石鋪成的地板上,一身雪白的衣服,與後宮中的女人截然不同。比如正從她側面走來的林舒雅。
一身粉紅色的宮裝,裙擺拖在地上,身材確實比之前見到她的時候更顯豐腴,她的身後跟了四個宮女,兩個太監。
此時正移步生蓮,眉歡眼笑的靠近陰沁。
陰沁停住了腳步,站在那里等著她走過來。以為會等這件事處理之後才會見到她,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看著她那雍容華貴的樣子,想來是懷了龍種,待遇更好了吧。
目光停在了她手上的那對鳳血玉鐲,以前只戴一只,現在戴一對。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對鐲子。之前還怕要很久才起得到作用,沒想到這麼快。嘴角不由上揚,眼里冷過一絲光芒。
林舒雅走到她面前,高傲的仰起下顎,那氣勢就像要將陰沁踩在腳底下。
「凌王妃,見到本宮為何不跪?」
「能讓我跪的人,要麼死了,要麼權力大于凌王。你佔哪行?」想她跪?陰沁冷笑一聲,果然是來擺譜來了。
林舒雅氣急,甩了一下袖子,「本宮……」
陰沁打斷了她的話,眼里帶著戲謔,「噢,錯了!就算你死了也沒資格讓我跪。至于權力想要大于凌王,相信你永遠沒有那個命!」
這話說得很毒。讓林舒雅更是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得停不下來。她現在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哪怕皇上那麼寵愛柳心絮,現在只要自己撒個嬌,就算是皇上在柳心絮的床上,也得過來陪她。
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她總算是體會到了。但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依舊不給她面子。反而越發的放肆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死?放心,你死本宮都不會死!凌王的權力麼,過了今天,他就是階下囚。你拿什麼跟本宮炫耀,拿什麼跟本宮比?」
陰沁走上前一步,嚇得林舒雅下意識的就想要退後一步。陰沁卻拉住了她的手,讓她無處可退。冷眸不停在她臉上掃來掃去,讓林舒雅心里升起了一股怕意。
「是麼?那咱們就比比看,誰活得更長命一點。前些日子,凌王被人行刺,相信想要殺凌王的人也覺得凌王回不了京城。可是他還是回來了!而現在,貴妃又說過了今天凌王便會成階下囚,那就看看貴妃說得對不對了。」
說完便看著她平坦的小月復,伸手朝那小月復模去。林舒雅用力拍向陰沁的手,刺耳的聲音劃破了皇城。陰沁放開她的手,看著自己手背上的肌膚迅速紅了起來,並沒有生氣。反而帶著笑容靠近她,那笑,更讓林舒雅心里覺得毛骨悚然。
身後的太監宮女也不敢出聲,他們相信在大庭廣眾之下,凌王妃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對貴妃不利,只能靜觀其變。
林舒雅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好可怕,在未嫁人之前,她們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是她根本不了解陰沁,之前只覺得她是個不好欺負的主兒,現在看來,還是個危險的人。
不,柳心絮那麼難對付的人,她也能對付。陰沁不過是個外面撿來的,進了林府還得叫她一聲‘姐姐’,現在也得恭敬的稱她一聲‘娘娘’,她是皇上的女人。何必怕一個王爺的妃子。
想著,便又直起了腰板。
「哼,你就等著吧。等在成為階下囚,到時,你會來求本宮的。」
陰沁听著她的話,咧嘴一笑,靠近她的耳邊,氣吐如蘭,「那我就等著。若是今日過後我和王爺還活著,之前你害我的事,咱們再慢慢算!」
說完之後,她滿意的看到林舒雅臉上的驚恐,大步朝前走去。
留下的林舒雅就像被攝了魂一下,蒼白的臉色,驚恐的眼神。陰沁走時看她的那一眼,讓她在六月的天,覺得一陣寒冷。
陰沁站在宣陽殿外面的台階上,外面一片平靜,說明羽夜凌無事。她一步步走上台階,在離大門還有十來步的時候,被兩個將士攔下。
大殿之上,豈是容女人存在的?陰沁也沒有執意要進去,站在外面,等著里面的動靜。拿出袖子里的那塊金牌,她想起回京之前問羽夜凌為何皇帝和太後都那麼容忍他,原來都是因為這個東西。
這一場蓄意的陷害,成功了就除掉了羽夜凌,失敗了,也不會損失什麼。但是為了事情解決的順利些,只能犧牲這個東西了。
這時,一個太監快步向陰沁走過來,當他站在陰沁面前時,陰沁皺了一下眉。
「小李子?」
此人正是與陰沁僅有過兩面之緣的太監小李子,他這個時候出現,確實讓陰沁有些奇怪。況且,他們根本也沒什麼交情。
小李子四處張望了一下,將陰沁帶到一個角落里,緊張且小聲的對陰沁說道︰「王妃,奴才有事要向你稟告。」
陰沁實在是想不到他會有什麼事要跟她稟告的,但見他小心的樣子,還是湊了過去。小李子便伏在陰沁的耳邊輕聲說著。
說完之後,再看了看四處,「王妃,你快想辦法救他吧。奴才先告退了。」
陰沁看著他瘦小的身板,點了點頭示意他離開。這個時候若是被人看到他跟她見面,到時要是出了事,會連累了他。
不過對于他的話,陰沁相信了。她又快速離開了這里,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
玄月的話,讓太師一黨和羽洛君都深深的松了一口氣,臉上的凝重也沒有了。在他們看來,玄月的話就是最有力的證據,而玄月,就是最好的證人。
「凌王,你還有什麼話說?」
羽洛君全身散發著帝王的威嚴,抓住了羽夜凌的把柄,他感覺自己說話都有底氣了些。這一次,他就不信還除不掉他!
玄月還是像不認識羽夜凌一樣,他一直跪在地上。他這個樣子,就像是個在認錯的罪人。
羽夜凌深知,這個陰謀是精心部署的。羽洛君早早派人在凌王府守著,為的就是不給他機會和時間去查明所有的疑點和真相。
「皇上把本王最親的人都籠絡了,本王還能有什麼話可說?」
他的話,讓羽洛君和太師的心,都放寬了。在他們看來,羽夜凌這次是栽定了,而且,會讓他再無翻身之日。
羽洛君看著他依舊面不改色的樣子,心里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還這麼不可一世。就算要求,也不給他求的機會。
「凌王意圖謀反,證據確鑿,削去他一字並肩王的稱號,打入大牢,擇日……」
「慢著!」
太後的聲音響在大殿外。殿里的人,包括羽洛君也呆住了。
後宮不得干涉朝政,這是不變的理,只是皇帝孝順太後,允許有大事可上殿。而太後也很少出現在宣陽殿上,這次,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羽夜凌?
大臣們一直都跪在地上,太後來了,他們繼續跪著。
「母後,您怎麼來了?」
羽洛君從龍椅上站起來,快步下來走到太後身邊。
太後略過皇帝,而是看向羽夜凌。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害怕,哪怕是造反這麼大的名目扣在他的頭上,也不見他求饒恕罪過。這樣的性子,不像先帝,更不像賢妃。
從小,就覺得他與君兒有些差別,只是長大後,差距如此之大。君兒勤政,孝順,而他,狂妄,卻得了不少大臣的擁護。而且先皇也將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他。
這讓太後的心,一直都不平衡。這一次,她為了鞏固自己兒子的天下,第一次為這個眼中針肉中刺說好話。
「這件事就算了。凌王與王妃出去游玩,並不知這些事,想來其中是有什麼誤會。先帝子嗣單薄,且只有你們兩兄弟,手足相殘之事,哀家不希望看到在你們身上出現。此事,就算了。」
太後的話,讓所有人都不理解了。特別是太師,他辛辛苦苦謀劃了這麼多,死了兒子死了佷子,眼看就要將這個肉中刺給拔了,現在,太後竟然阻撓!
羽洛君也不明白,好不容易可以陷害凌王,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放過?
「母後……」
「好了。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麼。現在外國不甚安定,若是知道我們內訌,到時吃虧的可是咱北定。你們兄弟齊心,齊力斷金。切不可生了嫌隙。」
此番話若是出自其他女人之口,或許別人會覺得果真是個慈母,可惜,說這話的人是太後。只會讓人不解,並沒有覺得她有多可敬。
羽夜凌站在那里,意味深長的看著現在的局面。此時他已經是個局外人了,仿佛剛剛發生的事並不是因他而起。
「太後,凌王造反一事證據十足,且有證人。太後是不是被人要挾了?」
柳正德可不信他的妹妹會這麼好心,明明可以除掉凌王,又來打和場。妹妹想要除掉凌王的心,並不比任何一個人小。除了被人要挾,實在是想不到還會有什麼事讓她改變主意。
經太師這一提醒,眾人紛紛都在猜測會有誰來要挾太後。凌王現在在這里,那唯一能要挾太後的只能是那個凌王妃了。
誰都知道凌王妃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只是她是林遠朝的女兒,沒理由不站在父親這一邊吶。眼楮不由看向林遠朝。
林遠朝哪里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他自己也參與其中,也想到除了自己那個女兒,還有誰敢要挾太後。他更想這次能夠除掉凌王,前不久,他才听舒雅的話,讓人去殺羽夜凌,可惜無功而返。事情若是敗露,指不定凌王會出什麼招對付他。
「放肆!哀家的話,你們都要懷疑麼?」
太後態度強硬,讓大臣們都覺得疑惑又不敢出聲。
這是朝堂上的事,決定權在皇上手中,被太後這一鬧,皇帝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都在下旨立刻能把羽夜凌關進大牢了,偏偏被太後給叫停了。
皇帝哪里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他不悅的看著太後,「母後,這乃朝廷政事,母後不宜在此。凌王一事,不可就此作罷。朕會秉公處理,哪怕是親兄弟,也決不手軟。」
一向听太後話的羽洛君這個時候態度強硬,他不管太後被誰要挾,哪怕是凌王妃,只要凌王入獄,凌王府一眾人等皆要關起來。她凌王妃也不例外。
一時間,大殿陷入死寂。
太後哪里知道皇帝竟然不听自己的話了,但又不能說出凌王妃跟自己交談的事。若是皇帝執意如此,那凌王妃真的要來個魚死網破,她一生的名聲,都會被毀了。
就在此時,一個白色的人影走進大殿。當眾人看清她的時候,紛紛驚訝。
羽洛君更是瞪大了眼楮,這朝堂之上,一個女子也能隨便進出,那外面的守衛都是裝飾麼?
「皇上果然是個好皇帝。不徇私,深名大義。」
冷清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大殿,陰沁仿佛才像那個女王一樣,一出現,便能感覺到一股壓抑壓在眾人心頭。
她這一句話,听得羽洛君皺起了眉頭。這個女人,他不會小看,猶如羽夜凌一樣,都不是個善主。
太後之前來的時候,以為她會在外面等著,到宣陽殿的時候,沒有看到她。卻不知她這會兒突然出現又是何意?
如果皇上不答應此事就此做罷,凌王妃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大膽!此乃宣陽殿,一個婦道人家怎可隨意進出!」
明明就要結束的事情,先是被太後阻止,現在又多出個凌王妃。局勢似乎越來越難以控制了,況且,羽洛君根本不知為何母後會替羽夜凌說話。
陰沁走到羽夜凌身邊,溫柔的對他一笑。羽夜凌看在眼里,喜上眉梢。他的女人,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似乎不知不覺,他竟有些依賴她了。
「皇上息怒!我只是來給皇上舉證,讓皇上秉公處理此事而已。」
陰沁依舊面不改色,她走到玄月身邊,看著他那張平靜的臉。羽洛君皺起了眉頭,手握得緊緊的,看著玄月的臉色也有些凝重。
「朕查清的事,豈容你胡攪蠻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