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國 四時木修

作者 ︰ 萬能狗刨

聖上感染重風寒,已經兩日沒上朝了。

葉蒔圍著厚被坐在床上笑道︰「該,讓他浪!」

顏月把藥碗遞給葉蒔,問她︰「郡主在說誰?」

葉蒔喝完了藥,把碗還給顏月,指著盤子里的蜜餞,顏月立刻拿過來,葉蒔塞了個蜜餞在口中,又拉擠了棉被,把身體裹緊︰「沒誰,柳燕是不是回來了?你讓她過來。」

顏月退下,柳燕不消片刻就過來了,同時還拿著幾本舞紅袖的小說話本過來。她輕輕然施了個禮,把書放在了床頭,轉身坐在床邊的圓凳上,笑眯眯道︰「您交代的事辦妥當了。」

葉蒔拿過舞紅袖的話本隨便翻了幾頁,看不出有何特別之處︰「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柳燕捂嘴輕笑,抽出最下面的一本,翻了幾頁,指著一處給葉蒔看︰「舞紅袖有幾本珍品市面上難以買到,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了本過來,您過過眼?」

葉蒔的目光落在柳燕指尖指著的地方,看了片刻,頓覺耳根火辣,如同抹了辣油,臉頰騰起嫣色,腦中驀然想起葉信的放浪形骸之舉,怒斥道︰「此等yin詞浪語,當真毀眼,拿走!」

柳燕愣了一下,未想她會如此反感,不免蹙眉,將書拿走。

葉蒔蹙著眉心看著一處,心中恨不得把葉信掐死。

已經出了正月十五,葉鈞身體有轉好的趨勢,這幾日能下床散步,葉鈞起了,葉蒔病了,不過是小小著涼,幾劑藥下去,好了大半。

近乎二月時,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葉蒔已經大病初愈,而葉鈞則像是回光返照,臉色如同貧血般地蒼白,看的葉蒔心驚膽戰,好怕她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這麼去了。

葉蒔對葉鈞的蠱毒始終有所質疑,她質疑這蠱毒是否如此厲害,不能治療,于是派人將于簾泉接回,與于簾泉同歸的,還有將軍刺涼。

蒼國勤王故居丟了東西,一副畫。

侍女小廝們也說不好那是張怎樣地畫,畫上的內容為何,為誰所作,只是裝裱好,掛在勤王妃的書房里。由于地方明顯,畫風怪異,故而丟失時,很快便被察覺,府內幾番尋找不見蹤跡,索性不是什麼貴重物品,到最後,也便不了了之,無人問津了。

刺涼便裝著身,右額垂下一縷黑絲,遮了瞳中大半歷芒。

畫在書案上平展開,難免引人追思,眼前盡是些舊影。

或坐書案邊垂眸低思,或置身于綠柳絲絛下,听風吹雨,又或是楓葉落肩,冷風拂面,總之,都是些美好的畫面吧。

時至今日,葉蒔還是記得秋白那些嫌厭她時所流露出的小表情,她重傷臥床時,他的一席恨語怒懟,怨憎會。

這些都如同一場夢,虛虛假假,難辨真偽。

葉蒔將柳燕叫了進來,吩咐她道︰「葉國春來早,把這畫拿去,裁把折扇來吧。」

柳燕瞧了眼畫,好奇問道︰「郡主,這畫風有點怪異啊,是哪位大師的新作麼?」

葉蒔含笑道︰「哪是什麼大師,不過是個才子畫的,就是因為畫風少見怪異,我才倍感新鮮,拿來裁把扇子,正正好。」

柳燕點了點頭,將畫卷小心折起︰「這紙面夠裁兩把折扇的扇面了,郡主只要一把嗎?那剩下的畫,如何處理?」

「哦?能做兩把麼?那就做兩把吧,剩下的燒了吧。」

燒了吧,燒了吧,她說燒了吧。

刺涼與秋白是深交摯友,自然能看出這畫出自秋白的手筆,她千里迢迢讓他拿回畫,原來就是想毀畫制扇,可笑。

刺涼憤憤不平于她的所作所為,而後冷著音抱拳道︰「若少將軍別無他事,刺涼就先告辭了。」

告辭,並非告退。

話音入耳,葉蒔目光從柳燕手中的畫轉到刺涼臉上,仔細地瞧了他片刻,揮手對柳燕道︰「你們先退下。」

柳燕將他們倆看了看,退了下去。

對于刺涼,葉蒔表現出更多的不解,他既然對將來繼承天權軍的少將軍存有極大意見,為何不辭將歸家?若說天權軍軍餉給的高,到也算是個理由,不過她想,刺涼不會這麼膚淺,于是她走到刺涼面前,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容貌被風雨雕蝕的厲害,蜜色的皮膚給人健康的感覺,葉蒔覺得,刺涼是個可造之才,他正值壯年,心性沉穩,有將才,可委以重任,但他對自己的情緒,必須要宣泄出來,否則日後,必成隱患。

「刺涼,我們好好談談。」她說著,圍著刺涼繞了一圈,想以目光,從上到下,從里到外地剖析這個人。

刺涼的劍眉斂起,沉聲道︰「少將軍請說。」

葉蒔點點頭,深呼吸口氣,道︰「我知道你一直為秋白憤憤不平,但有些事並不是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樣。」

「少將軍想說什麼?」許久後,刺涼問道。

葉蒔嗤笑了聲,緩緩道來︰「我想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向來是個敢作敢當之人,你若真為我毒瞎秋白之事耿耿于懷,憤慨不平,那麼我想,我們的軍將關系,怕也難以維持,不如你主動請辭,日後對我報復也好,刺殺也罷,我都承著,總好比這樣,兩看相厭,你又忍辱負重要來的爽快許多。」

刺涼的嘴角忽然挑起,露出個不經意的笑,可葉蒔看來,總覺得這笑里藏著譏諷,暗嘲︰「刺涼謝少將軍給的痛快。」

他向葉鈞所在的房間方向抱拳道︰「承蒙大將軍厚愛,刺涼跟隨大將軍與少將軍多年,早已身心疲倦,自古便有一將不侍二主之說,刺涼本想等大將軍殯天後再請辭離開天權軍。」

說道這,他停了下來,忽然看到門邊一道影子,扭頭看去,發現竟是葉鈞站在門邊︰「大將軍……」刺涼垂下了眉睫,心中不安。

「父王,您怎麼來了?」葉蒔問著,立刻走到門邊,扶著葉鈞進屋,坐了下來。

葉鈞身上穿著極厚的裘衣,坐下後,他把懷里的手爐拿了出來,放到桌上,侃侃問道︰「本王只听過一女不侍二夫,什麼時候來了個一將不侍二主之說啊?」

刺涼抱了拳︰「大將軍,刺涼是認真的。」

葉蒔站在葉鈞身後看著他,猜測著他的意思,他是想留刺涼,還是放刺涼呢?

葉鈞一擺手,淡淡道︰「你的意思,本王知道。」他又扯過葉蒔的手,嚴肅道︰「葉鈞一生只有一女,我如何寶貝她,你是知道的。」

刺涼動了動唇,沒說話。

「無論你做過什麼,過去了便過去了,阿蒔生性沖動,將來還需你在旁提點扶持,總歸是個女兒家,總要有個依靠。」葉鈞意味深長地說著。

葉蒔身子一僵,不解地看著葉鈞。

刺涼聞言,抱著拳道︰「刺涼不才,難擔此大任!」

「父王,您就別亂點鴛鴦譜了好嗎?」葉蒔極小聲地嘟囔道。

葉鈞爽朗地笑了起來︰「你才二十多歲,難道想孤老終身?」

葉蒔低聲道︰「女兒確實是這樣想的。」

「胡鬧!」葉鈞訓斥道︰「你還惦念那人?」

葉蒔徒然,心中一頓,而後快速地抽出手,氣道︰「父王,女兒不敢妄言看破紅塵,但幾段感情累積下來,心中已經傷痕遍布,情殤難以磨滅,不會輕易再婚了。」

葉鈞搖頭,苦口婆心勸道︰「留你孤身一人,讓為父如何安心?刺涼是父王故友之子,他妻子早年病亡,父王看他長大,也知他心中難處孤苦,你為何不再給自己一個機會?」

葉蒔還欲還嘴說什麼,葉鈞又搶話對刺涼道︰「刺涼,不瞞你說,本王時日不多了,你父親臨終前交代本王,務必給你再談一門親事,這幾年本王也幫你留意著,思來想去左挑右選,都不如我女兒好,你要不要也考慮下?給自己個機會?」

此時此刻,葉蒔和刺涼滿臉黑,互相對視一眼,又同時「哼」了一聲,撇過頭去。

葉鈞听此聲音,也知發生了什麼,嘆息道︰「你們,唉,罷了罷了,順其自然吧。」

就在葉蒔和刺涼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葉鈞又道︰「刺涼,既然你不肯娶我女兒,那便繼續在天權軍中,好好輔佐她吧。」

葉蒔扶著額頭,無奈嘆息。

刺涼眯起眼看葉蒔,眼眸中又多了幾分怒意,抱拳咬牙切齒道︰「刺涼領令。」

刺涼告退後,房間里就只有父女二人了,葉蒔嘆著氣給葉鈞捏肩,幸幸問道︰「您為何要撮合女兒跟刺涼呢?我們真的合不來,他對我意見很多。」

「有些誤會是可以化解的。」葉鈞語重心長地說。

「他和秋白是朋友,他憎恨我毒瞎了秋白。」

「把解藥還給秋白就是了。」

「可是我忘記解藥在哪了。」葉蒔嘆息著。

「沒事,有空為父幫你尋來解藥就是。」葉鈞又拍了拍她放正在捏自己肩膀的手︰「更何況為父本意並非撮合你跟刺涼。♀」

「那您的意思是?」

「你現在表面平靜淡薄,波瀾不驚,實則一點點輕微波動皆可引你改變思路想法,左右你的選擇,還是有個穩重的人在你身邊,日後彌補你的錯失才行。」

葉信說的對,葉蒔正是一個這樣的人。

葉蒔從後攬住葉鈞的頸項,唇印在了葉鈞臉頰上︰「知女莫若父。」

葉鈞爽朗笑道︰「阿蒔好久沒這樣跟為父親昵了,來,再香個!」

葉蒔依言撒嬌,又印了幾個唇印在葉鈞左右臉頰上,葉鈞笑的合不攏嘴,若不是有個幽靈般地身影飄了過來,輕咳幾聲提醒,兩人也不會停下來。

葉鈞往外瞧了眼,黑色衣角就在門邊露出,他無奈笑笑,對葉蒔道︰「那人醋意大發,為父去稍加安慰下。」他從懷里拿出一個面具和一塊令牌,放在了桌面上︰「後天隨為父去個地方,記得拿著這些東西。」

葉蒔將銀質的面具拿起來,上面有淺藍色雕紋,葉蒔認了出來,是忍冬花,很是漂亮。

她又摩挲著令牌,看著上面的花紋和字,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

「屆時就知道了。」

葉鈞出了屋門,兩道影子廝纏起來,幾番小聲嘟噥後走了。

葉蒔將銀質面具戴在臉上,耳後的兩個卡扣十分舒適,對稱垂墜著藍色流蘇,十分漂亮,她捏著令牌,仔細地刻畫著上面的字,卻分辨不出,上面寫的什麼。

二月二這天早晨,溪山又飄起了細密的小雨,顏月親手下了龍須面送了過來,一碗下肚,葉蒔美滋滋地眯著眼,嘆著美味。

于簾泉也在這天趕了回來,葉蒔問了于簾泉秋白的解藥可是在他那,于簾泉卻搖搖頭,說自己並不知曉解藥在何處。于是葉蒔又讓于簾泉為葉鈞診脈,于簾泉模了脈象,老眼一耷,落了幾顆真情淚,哀嘆道︰「大將軍命不久矣!」

葉蒔難免倍覺辛酸悲傷,直至午後雨停,仍沒從沉痛中走出。

雨後的空氣散發著泥土的芬芳,眼看著春天要來了,唯一的血親卻即將辭世,就在她苦想之時,背後一陣冷風,葉蒔回頭看去,一身黑衣的南思已經站在身後,他垂眸看了眼她,慢慢道︰「主人即將出發。」

她連忙起身,從身上斜背著的小包里拿出面具和令牌,對南思道︰「我早就準備好了,出發吧!」

馬車出了城門,走在溪山城郊,綠柳抽條,已經突顯春意。

南思好似很累,眉目間隱隱綴有疲倦,環抱著雙臂靠在馬車的角落里閉目養神。葉鈞則拉著葉蒔的手,讓她依靠在自己懷里,有一下每一下地撫著她烏黑的秀發,唇邊勾起滿足的笑。

葉蒔很享受這樣的時光,溫馨幸福,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葉蒔正這麼想著,只听葉鈞緩緩道︰「阿蒔,一會到了地方,你且莫亂講話。」

「嗯,女兒一定不亂說話。」葉蒔說完,在他懷里蹭了蹭,揚起臉,看著葉鈞因為病重,而尖削的下巴︰「父王,您上次說,幫我想毒瞎秋白的解藥在哪的事,您還記得不?」

「嗯,記得。」

「那您想到了麼?」葉蒔急切地問。

「秋白種的是蠱,據為父所知,于簾泉並不擅用蠱毒,到是雲霧谷醫聖善用蠱蟲,再不然,就是窯國巫蠱之人對此大有研究。」葉鈞停了下來,睜開雙眸,還好馬車里光線昏暗,他還算適應,又道︰「不過阿蒔,你可知秋國近來發生了何事?」

「秋國?怎麼,秋國怎麼了?」葉蒔不解地問。

「對外消息宣稱,秋霽積勞成疾,臥病于床,不能理政,他的弟弟秋白被封為攝政王,暫理秋國。」

葉蒔點了點頭,已經猜到了一些事。

在蒼國時,秋白已經用天權軍為自己做了不少事,他已經不是往昔之人,眼盲無懼,心盲可怖,現在的秋白心盲,又被仇恨迷了雙眼,早已迷失自己,他取代秋霽是遲早的事,但他回國半年不到,如此行動過快,是否會給旁人鑽了空子?例如,沈楚兩家?

「楚千悠中毒,時日不多了。」葉鈞說。

「是誰下的毒?」葉蒔問。

「秋霽命人動的手。」

葉蒔愣了愣,點了點頭。

馬車漸漸停了下來,葉蒔將窗簾撩起了一個縫隙,一絲光亮照射進來,外面還停著幾輛馬車,駿馬打著響鼻,蹄子敲著路面,踢踢踏踏,十分好听。

「到了。」車夫說。

葉鈞又合了眼,將放在馬車里的面具帶在臉上,令牌掛在腰側,葉蒔見狀,也同樣照做,南思則只以黑布蒙臉,此時已經跳下馬車。葉蒔指著南思問葉鈞︰「父王,南思怎麼沒面具啊?」

葉鈞笑了笑,握著葉蒔的手道︰「他不是七君之一,自然沒有面具。」

七君?葉蒔腦中閃爍間已經有了千萬種絲線聯系在一起,葉鈞牽著她的手下了馬車,她雙腳剛落地,小路兩旁已經佔了幾人,他們身後還跟著或多或少的幾個隨從,葉蒔站定腳步後,他們恭聲道︰「恭迎城主,閣主。」

葉蒔腳步停滯,顯然,她被此情此景震懾到了。

「隨我來。」葉鈞向她點頭示意,又以眼神安慰她。

葉蒔在一陣慌亂中走向這座宅院的正廳,身後的人緊隨而至,葉蒔不時回頭去看他們,只見他們的臉上也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有的則以面紗遮面,不顯露真容。

「父……」那聲‘王’字還沒出口,就被葉鈞以眼神制止住,葉蒔收了聲音,想了又想道︰「他們是崇沅七君?」

葉鈞將幾人看過一眼,解釋道︰「有六個是,另一個是假的。」

「您是崇沅城主和閣主?」葉蒔又驚訝地問。

「不,為父是城主,劍意閣閣主,是你。」葉鈞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希望她能想起來更多,果然,葉蒔的手忽然一抖,葉鈞笑道︰「怎麼?想起來了?」

葉鈞轉身落座在椅上,葉蒔站在他的身後,回想起一些她已經忘卻之事。

葉蒔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記得在小時候,葉鈞曾抱著她來過,又再她五六歲的年紀時,也來過一次。

葉鈞又小聲對葉蒔道︰「去將末尾人的面具和令牌收回。」

葉蒔舉目看過,將在座之人都看過一遍,視線最後落在穿著一身白衣,坐在最末尾的人身上,她慢慢走了過去,越走腳步越慢,到最後,她站定在離他一步之近的位置。她曾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到這個人了,如今相見,又是怎樣一番滋味啊?

他的銀質面具上雕刻著火紅色的紋路,葉蒔透過那張面具看著這個人的眼楮,呆住了。

葉鈞也發現她的失神,于是提醒道︰「劍意閣主,將祁君面具和令牌收回來。」

葉蒔聞言,回頭又看了看葉鈞,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她身上。

葉蒔伸衣袖中藏著的手有些發抖,慢慢覆了上去,將他的面具拿了下來。

這張面容依舊,白瓷般的膚質與俊朗的五官無可挑剔,面具被拿下來的瞬間,他也抬頭望向她,只依稀瞧見一個同樣帶著面具的人,看衣著打扮是名女子。

「還有令牌。」葉鈞的聲音忽然變得威嚴了,葉蒔看著他腰間的那塊令牌,再次抖著手解了下來。

葉蒔手里拿著這兩樣東西,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劍意閣主,入座吧。」葉鈞說完,指著身邊的座位。

葉蒔緊咬著唇落座,目光仍舊似有若無地掃看著秋白。

這時葉鈞緩緩道︰「近來乃多事之秋,有七君違背入盟誓言而逆行為之,崇沅七君,不可為帝,祁窯兩國私自挑起戰爭,致使百姓疾苦流離失所,罪不可恕!」

葉蒔將眼前的幾人再次一一掃看過,隱約中發現有兩人的面孔竟無比熟悉。

一位是面具上用金黃色勾勒著花紋的男子,而他身後站著的一名以金色面紗蒙面的姑娘。

只見那姑娘眨了眨眼,用小拇指揉了揉太陽穴,她的動作與月兌月兌的習慣性動作相同,面紗下的面容又若隱若現,此刻看來,已經可以確定,她是月兌月兌了。

「今日起,廢此兩人君位,同姓宗族百年內,不得再為七君。」葉鈞威聲道︰「祁君,窯君,可有異議?」

窯君點了點頭,笑道︰「窯某向來是敢作敢當之人,沒有任何異議。」

只見窯君將面具拿了下來,放在旁邊的桌上,葉蒔的嘴里能飛進去一只蒼蠅,這個窯君,竟然是鳳洄!

葉蒔立刻覺得頭疼,她想將這些人的面具都掀開,看看他們到底是誰!

「窯君利用職權命人刺殺持國公主兩次,此事可是屬實?可有辯解?」葉鈞又問。

葉蒔聞言,身子挺直了些,她未想到,這等舊賬竟然還有算的一天,鳳洄竟然派人刺殺她?為什麼?

「此事屬實,我也沒什麼好辯解的。」他又笑了笑,提醒道︰「哦,對了,忘了說,持國公主在蒼國被敲頭,也是我批準了的。」

葉蒔大駭,險些坐起身,問他為何要這麼做。

好在葉蒔已經不是從前,現在她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舉止。

「好,木使,由你接替窯君的位置,即刻上任,你們去轉交吧。」葉鈞說完,木使顯然愣了下,而後才與窯君鳳洄,一同出去。

「祁君,哦,不,應該是祁君的弟弟。」葉鈞冷笑了下︰「你們兄弟之間的內爭,與崇沅七君無關,你帶著這張面具,也不會是祁君。」

「我知道。」秋白站起了身,白衣微動,衣裾翩躚︰「七君不可為帝,哥哥已經是為秋帝,自然不能再為七君」

「哦?這麼說,你是來歸還面具和令牌的了?」葉鈞嬉聲問道。

秋白拿著面具也令牌,緩緩道︰「東西自然要歸還,但秋白有一事想求崇沅城主成全。」

葉鈞挑眉︰「何事?」

「素聞崇沅境內的水鬼草可治愈百毒,秋白的雙眸是被持國公主葉蒔以蠱毒之術毒瞎的,晚輩想求幾顆水鬼草,若能給予,秋白定然感激不盡。」

葉鈞看了看葉蒔,蹙眉問秋白︰「你是從何听來的?據我所知,水鬼草並不能治愈百毒。」

「晚輩與人約定,為他們求來水鬼草,他們便為晚輩取得治療眼楮的解藥。」秋白解釋。

這時,葉蒔說了話︰「你所說的約定人,是否是畫家?」

秋白頓了頓,她聲音微微沙啞,有意改變聲線,但她的嗓音,卻讓他略感熟悉。與畫家的交易是瞞不過崇沅城主和劍意閣主的,他頷首點頭︰「正是畫家。」

葉蒔搖頭︰「水鬼草崇沅城主不會給你的,對吧?」

她看向葉鈞,後者微微一頓,含笑道︰「是的。」

秋白略感失望,于是搖頭到︰「好吧,那麼晚輩告退。」

「秋公子請稍等片刻。」葉鈞叫住他。

秋白腳步頓了頓,轉過頭微笑道︰「貌似秋公子的眼楮,能看見些東西?」

秋白頷首點頭︰「經過一些治療,只能看見些許光亮,分得清黑夜白晝。」

「秋國內亂紛紛,沈楚兩家又躍躍欲試,想必也不太平。」秋白未說話,不置可否,于是葉鈞又道︰「吾意欲重新派遣一名‘秋君’,助秋公子穩定國內局勢,平息內惑外亂,不知秋公子意下如何?」

「若能得此秋君相助,秋白自是感激不盡!」秋白誠懇道。

葉鈞點頭︰「那麼就請秋公子暫且住此幾日,秋君選出便隨你歸秋。」

「晚輩告辭。」秋霽抱拳離去。

廳內的人看著秋白獨自離開,紛紛交換眼神,交流信息。

「祁國已經改朝換代為秋,那麼現在秋國缺一位秋君,諸位可有好人選?」

「金使可以。」一女子說道。

葉蒔看過去,只見月兌月兌連忙搖頭擺手︰「不要不要,我可不行,我在學唱戲呢,可沒時間弄這些東西。」

葉蒔抿了抿唇,忍著笑意,看來她跟吳貞進展不錯。

「秋君當真不好選。」又有人道。

「不如勞煩閣主兼職秋君吧。」一人道完,葉蒔看了過去,他的面具上有綠色的紋路,身姿挺拔地端坐著。

這一下,所有目光就又集中在她這了,葉蒔想著以往秋霽每日做些什麼,而自己又該做些什麼,可仔細想來,以往秋霽好像很閑,沒什麼事要做︰「我,我哪行……」葉蒔推辭。

「閣主都做得,區區一個秋君,又有何做不得?」葉君侃侃笑道,那種笑葉蒔無比熟悉,于是她仔細辨認,面具只能遮蓋上半張臉,根據下半張臉來看,並不難認出,只需證實一下即可。

葉蒔立刻回眸瞪了他一眼,又盯著他看了會,抓過葉鈞的左手,用手指在上面寫道︰「葉信?」

葉鈞微微頷首。

果然是他!可是為帝者,不是不能同做七君嗎?這是怎麼回事?看來這其中,還有很多隱秘不被人所知。

葉蒔捏緊了手,目光變得冰冷起來,一切都不在她的預料中,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些事。

而葉信依舊氣定神閑,端坐在側。

「你去上任秋君吧。」葉鈞對她道,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去把秋白的眼楮治好,也算了結一段心事。

葉蒔這樣想著,點頭應了下來。

「今年中秋,若秋君表現優佳,那便由她繼任崇沅城主。」葉鈞此話一出,廳內歷時竊竊私語起來。

「城主既然想退任,吾等屬下自然言听計從,但劍意閣主過去一年來,功績平平,實難以擔任‘劍意閣主’和‘崇沅城主’兩職。」一人說道。

葉鈞點頭,「葉君從旁輔佐,繼任時,葉君繼任劍意閣主一職,今日暫時如此,具體事宜,明日晚宴上在談。」葉鈞說罷,揮手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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