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天荒 4.心潮澎湃

作者 ︰ 淺淺煙花漸迷離

自欺欺人,已是我的專利。只有我心底最清楚,第一次經過這家射擊館時,駐足凝看了半日,腦中閃過的不是什麼訓練的過往,而是那日他向我求婚的情景。反反復復的翻轉,全是他的片段畫面,他抿唇而笑的樣子,他持槍凝目的神態,他魅惑迷離的眼神

如今,這個人站在我眼前,喚我輔導員,像以往每一位顧客般指派我工作。

我白天轉身而走,害怕他疏離的眸光,害怕他擦肩而過的霎那沒認出我,卻不知這一刻才是我最害怕的。正面而對,他認出了我,卻只把我當成了這個館內的一名工作人員,臉上甚至連一絲詫異都不曾出現。

是有多漠然,才會如此?我默默垂下了眸,視線定在了腳尖處。沙沙的帶著質感的聲音再次響起︰「還不過來?」心中一抽,有意忽略開,幾步就走到桌邊,檢查氣槍,校正靶心,一套動作完成後把槍重新放回桌上,目光垂在他領口處,「先生,已經矯正好了,請問還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暗暗給自己打了九十分,從禮儀到職責,都盡善盡美。唯一扣掉的美中不足的十分,在這目光一說,兒時老爹就教我,看著人說話是種禮貌,但原諒我無法看著那雙滿是淡漠的眼,假裝陌生人,我做不到。

「教我。」兩個字的命令式語句,我沒有動。一個做過指揮官的人,還需要我來教?天方夜譚嗎?控制著唇角不要浮起諷刺的弧度。老板讓我從擦槍的升級為助理的那天,只對我做了一個要求︰不要得罪客人。

很明顯許子杰是老板的貴客,白金卡、1號包房,這都是極少有顧客能同時擁有的。整個射擊館內,就這個包房是貴賓級的,無論是隔音效果還是備用槍的精準度,都是最好的。所以根本不存在剛才的瞄準器需要矯正的問題,我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

如果我把他得罪了,不知道老板會不會直接炒我魷魚?甚是糾結。

而讓我糾結的人,又發話了︰「我倒是不知道現在有盯著別人下巴說話的禮節,你們館就是這麼為顧客服務的?」

無奈我只好抬頭,直視他的眼,牽強而笑著回︰「抱歉,我是想研究下您這高度該以什麼位置持平槍最為合適。」

「哦?研究出來了嗎?」

煞有介事點頭,手在半空比劃了下,睜眼說瞎話︰「那,與您胸口持平的位置,瞄準靶心射擊,這個角度最為好。」如何瞄準,該是什麼位置,相信他比我更清楚,哪里需要我在這魯班門前弄大斧。

盡管我的目光游離著飄,仍然能從余光中看到他的視線凝在我臉上,只听他道︰「你來示範下吧。」心中緊了緊,唯有從善如流,握住槍做了個標準的瞄準姿態,隨後看向他問︰「看到了嗎?就這樣,您要不要來試試?」

他唇角輕勾弧度,露出淺笑,「好啊。」走上前一步,從我手中接過槍,指尖觸及霎那,我如觸電般縮手,動作太明顯,氣氛一時變得尷尬。而垂在身側的手指,就像真被電流擊過般發麻著,我用力握了握才消去那種感覺。

只見他看也沒看抬槍就射,砰的一聲響,耳邊微有震鳴,他怎麼連護耳都不帶?這些是最基本的防護啊。♀他飄了眼靶心,咧了咧嘴道︰「不行,射不準,你親自來教。」

不太明白他這是何故刁難我,但在其位,謀其職,只能耐著性子上前打算從他手中取過槍,哪知他往旁微微避讓開,挑著眉說︰「最好的教習,是手把手的幫助射擊者尋找感覺。」

啊?手把手?!

他見我目瞪口呆狀,又加問了一句︰「有什麼問題?」

我收起驚疑神色,很想回他說大有問題,至今為止還沒哪位顧客要求我呃,手把手的教習呢,虧他開得出這口的。唇角輕彎,微笑掛在臉上,微仰了視角看著他的眼楮道︰「先生,您這種情況可能得請教練來幫忙,我們館有最好的射擊教練,定能手把手教到你會,需要我去幫你請一位進來嗎?」

他上揚的眉梢慢慢垂落,整個臉部的線條都變得冷硬起來,盯著我的目光像淬了冰般,但也只是像,從過去到現在,我從未深透的了解過他,又哪里能辯得清他是喜還是怒。

果然,他的眸光一閃,又恢復了之前雲淡風輕而漫不經心的樣態,用手指敲了敲桌,似甚是不耐煩地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包下這個房就是涂個安靜。秦周既然找你來,就你指導吧,還是說你的射擊技術已經荒廢了?」

激將法就是用挖苦、諷刺的話使對方生氣,激發他的情緒,讓他做本來不想做的事。我明知他在對我用激將法,可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走上了前,不是他激將法有效,而是他提到了秦周,我們老板的名字。他一句話里,不但用了激將法,還用了威懾,我只要還想保住這份工作,那就得暫時放下自己的情緒。

待他握了槍抬起時,我伸手扶在了他的手上,幫他擺正姿勢,嘴里輕念著該如何瞄準,該如何凝聚心力,這些都是曾經他教過我的。等到準備射擊時,我建議他把護耳的耳套戴上,自己也戴上了備用的那一副,一槍射出,正中紅心。

勾了勾唇角,盡量不要讓諷意浮現,沒有一個新手能夠第一槍就射中紅心的,就是常來玩的老顧客,也最多射中九環以內。不得不稱贊,此人乃「天賦異稟」!

我收回了手,公事公辦地說︰「先生,就照剛才那樣瞄準,您可以自己試一下。我先去為你點杯茶過來。」館里有專門的茶吧,是為顧客服務的。轉身走到門邊,手剛握到門把上,就听身後清撩的聲音在問︰「你就一定要喊我先生嗎?是真不認識我了,還是有了別人,就把我給忘了?」

驚慌地回頭,撞進那雙幽潭般的黑眸,似跌進了維谷深淵,我又驚慌地拉開門鑽了出去。

走出射擊館,抬頭看了看漫天的星斗,嘴間微有苦澀,輕嘆︰我又落荒而逃了。從包房出來,我就去了前台小張那,謊稱突然接到家里急電,需立刻趕回去,拜托她幫我送一杯茶進1號包房。小張本來就哈著里頭那位「嬌客」,二話不說應下,還樂滋滋地將我目送出了門。換句話說,我出賣了某人的美色,換來我片刻的安寧。

但安寧只是表面,心底如澎湃的浪潮,從下午見到他那刻起,這潮就起了。

離開他將近一年不到,我依然做不到淡定。想想也是,曾經那麼愛著的,愛到義無反顧的一個人,又如何能這麼快就忘懷呢?至少,我做不到。

以往都要到十點之後才能下班的,今天提了前,看看手機上時間,才只有9點半。我在回家之前溜了個彎,去了附近的一條巷子,也是藝高人膽大,要不然這樣的深夜,孤身女子徘徊在街頭,還往這種深巷里走,那不是把危險攬身上麼。

听到熟悉的聲音,我禁不住微笑,手伸進包里模出早準備好的貓糧,蹲了下來。這條深巷的夜里,常常會來兩只貓咪,一公一母,像對夫妻般恩愛異常。我得了空就會買些貓糧過來喂它們,最近發現那只母貓好像懷孕了,不曉得它們的小baby生下來會如何可愛。

母貓因為懷孕,走起路來身子比較笨重,它先是沖我喵了一聲,才低頭舌忝舐地上的貓糧,吃得津津有味。待它吃飽了後,那只公貓才上前,將剩余的食物吃光。

我不會每天都過來,只突然念頭起了,就過來轉一圈,順帶著買些貓糧過來。它們倆也無需我擔心,自己能夠覓食,至少這麼久了,沒見它們餓瘦,反而有逐漸增胖的趨勢。如此甚好,它們不會期待著我過來,我也不用惦記著它們,彼此都不會成為彼此的習慣。

不會像曾經的那兩個字生生掐滅在我腦中,可是手背的某處卻灼熱起來,當初那里留下了很深的牙印,後來消褪了,但那牙印卻落在了我心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卻義無反顧的被咬了兩次,曾經阿土的那個坎,過得十分辛苦,沒想後來這個坎,比阿土更讓人揪心裂肺,真的應了那句話︰太傷感情了。

所以,不再養任何寵物,成了我的原則。

見貓糧吃得差不多時,我站起了身,笑著對貓咪說︰「你們乖,姐姐下次再帶好吃的給你們啊。」下一次,不知道又是何時了,有可能下一次它們就不會再在這里,畢竟它們只是一對流浪貓。

從深巷到家不過五分鐘的路程,我走得並不快,整個空間靜謐到只有我的鞋跟敲在路面的聲音,以及我的呼吸聲。走出巷口時,驟然屏住呼吸,一道凌厲的勁風撲面而來,我條件反射身體往後疾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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