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單純的相擁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溫馨靜好的不忍打破。♀
「皇上,這麼多折子呢,」晨曦伸出手隨意的挑了一個拿起來遞到他跟前,「我還是先退下,不能耽誤你處理正事。」
淳于慎順勢接過折子,眼楮卻望她,一本正經道,「朕叫柳御醫替你瞧瞧身子,先待著。」
晨曦一听這話便垂下頭,面色微赧「好好地又叫他來診脈做什麼……」
自從兩人再重逢,他已經叫了好幾次柳御醫來瞧她是否懷孕,生怕她有孕卻不自知,但她雖是與他一直纏綿不分,可這肚子卻總也不見動靜。所以他不說,她心里也明白幾分,就怕是上回流產傷身落下病根……他身為天家獨脈,自然是子嗣越多愈好,如此方能使朝中眾臣們放心,這天下不會因他人出意外而致大亂,可偏偏事與願違,如今除了景寧宮的長芳公主,他算得上是沒有皇儲備選了,三皇子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有機會。
且今日這境況,她比他還要得子心切,只望能快些生出個一子冊作皇儲,到時候也不懼太後再動她,母憑子貴亙古不變的道理,而此刻她滿心打算的時候,卻不知,這個想法會給她帶來更大的災難。
淳于慎一手攏著她肩背,一手執筆,正打算在折子上批閱,晨曦心中胡思亂中,忽而問道︰「倘是我生不出孩子,那要如何是好?」
手一頓,墨汁一顫滴在紙上,淳于慎棄筆,伸手捧著她的臉,正色道︰「亂說什麼,你……」
晨曦閃躲著眼神不敢看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句話,可到底是怕的,他低頭一嘆,「眼下才多久,你就急了?待過個三五年,你要是還生不了孩子,到時再發急也不遲!」
三五年?心口又酸又脹,既感動他的寬慰,又難受自己讓他為難,多多少少也知道這兩年他甚少去後宮,想起以前他雖然不是多沉溺,卻絕不是個不近的皇帝……她將臉埋進他的掌心中,雙手去抱他的腰,小聲嘆道︰「那明日便再叫柳御醫來瞧瞧罷。今天……」
他輕捏她的手,「毋需太多想。」又轉頭低望她,「就沖你我二人之間的情意,老天也不會讓你無子無女。」
她猛然抬眸,觸上他濃情不加掩飾的目光,知道他這貌似平靜的語氣後掩藏的是怎樣一番深情,這已是她所听過他的話中極直白露情而擊中她心口的話了。
「你看看這個,」淳于慎似有意轉移話頭,順手拿起一道聖旨,「朕這道冊封聖旨擬了好一段時間了,你看看。」
晨曦轉眸去看,一字一句,未了卻無多少開心,反帶一絲憂悵,自古專寵之下無好結果,她不是個被眼前一時寵愛或說沉溺情愛就蒙蔽心智的女人,淳于慎這個時候越對她好,就越加劇了旁人對她的恨,相比來說,她更喜歡初入宮時的狀況,然卻再無那時心態,畢竟她也確實做不到看著他左擁右抱而無動于衷。
「怎麼了?」看著她一點不開心的模樣,淳于慎不得不放下娟黃色聖旨,正好她自己主動扭頭看他,那雙明澈的眼眸閃過各種情緒,最後化為濃濃的情意,說出的話卻讓他深思,「楊青禾這個名字……用不得,永遠用不得……」
「或許當初一入宮就注定了,我永遠沒法用真實的身份,楊青禾是楊瀟春和楊湘的女兒,你要我頂著這個名頭和你在一起麼……世人將會如何看待我,罔顧生身父母之死,與仇人……兒子情深繾綣,甚至還要認仇作母?」
晨曦說完,閉上眼,抿住唇,心中一片悲涼,「我只是晨曦,只能是……這樣我才能欺騙自己,為愛我的與我愛的人好好活著。♀」
原來這就是她這短時間來一直不肯正面對他的原因,才會在他看不到的時候無法開心,是他疏忽了,還以為她只是為父母亡故而耿耿于懷,昨晚才會做出那些安排取悅她……
「是朕……我不對……」
「不怪你,」晨曦在他說出下句前捂住他的嘴,「我是個自私的小女人,從來就是,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你忘了你已經挨過一刀了……那一刀會是我永遠的傷,如果上天要懲罰也夠了,我願意承擔……」
既然都說開了,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淳于慎拿開她的手,聲音有點沉重,「那一刀我是故意的,雖不是我直接殺了楊湘,卻到底因我而死,這個結怕是沒有解法了,我只能讓你殺一次……至于楊瀟春,我也只能做那麼多了。」
晨曦哽咽,已經夠多了,將他從戰場上救下,對外宣稱絞殺,暗地卻一直讓人救治,她雖然不知道,卻也能猜出大概,她能見楊瀟春最後一面已經知足了,因為她知道楊瀟春在得知楊湘死了之後,再無生念,見面時最初的那一句熬不住了,她听得心酸又心痛。
「我知道……想到父母之死,傷痛難抑,但是我更明白,我不能因為無法挽回的生命哀痛而錯過你……」
「不要說了。」淳于慎見她蒼白難受的樣子,忙將人拉入懷里安撫,他知她,一如他深愛她,而她亦然,如果生命短暫到只剩下今日,也沒有缺憾,她聰明,他也不糊涂,何苦為難自己?
「他們已經合葬在一起了,等明年開春,我們去看他們,朕以你的名義在城郊寺廟捐百兩黃金的香油,既祈佑他們安息,也望上天感念護你平安……」
晨曦再無言語,偎在他懷里良久才想起不能再耽誤他時間,忙起身,拭干淨臉上痕跡,揚起一抹笑道︰「這道冊封聖旨賜給嬪妾吧,還請皇上另擬一道,賜稱改名……」
說著自行拿起那娟黃聖旨抱近懷里,提起裙擺,轉身退開前,奉送了一吻,印在他嘴角,不等他反應,飛快的跑了。
淳于慎失笑而無奈,收神閱看奏章前,不知覺的模了模胸口略有些濡濕的印記,心情一會兒舒一會兒沉。
這日傍晚時分。
「當日主子請完安後,便說聚荷宮外的荷花開得最好,定要去看看。後來剛到聚荷宮一會兒,顧昭儀便過來了,主子上去請安,說是饒了顧昭儀興致。顧昭儀便下步輦說宮里的景致誰都看得,因為兩位主子講話,奴婢也不敢一直盯著,埋著頭只瞧著主子腳先動了,然後就……就听到顧昭儀的尖叫聲,再抬頭時,兩位主子都掉進水中了。」
這個宮女是陳嬪進宮後分到她身邊的,因為陳嬪連累眼下正忐忑不安,話一說完,皇後臉色頓時難看下來,陳嬪這個沒有腦子的東西!那點子手段也想算計別人,更何況還算計顧昭儀,這不明著給她找麻煩麼,眼下後宮中諸位妃嬪明著對她恭敬,可現在的局面,誰心里不清楚皇上心里頭有人了,這後宮都快成擺設了。
「娘娘,」襲雯匆匆走了進來,向來穩重的臉上帶著驚慌,「娘娘,皇上已經去了聚荷宮,听說顧昭儀這會兒還沒有醒。」
皇後一听這話,面色又變。「皇上,他怎麼會去聚荷宮?」
若是她沒記錯,皇上是許久不曾來後宮了。
襲雯上前,猶豫一下道︰「奴婢不知,不若,我們還是去聚荷宮瞧瞧吧。」
「去,怎麼不去?!」皇後由襲雯扶著穩穩站起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宮女,面色沉得嚇人。
帝王聖駕出行,自然要多幾分威儀,到了聚荷宮後,淳于慎並不急于去內室看人,倒是跟著一塊來的晨曦大步走到顧昭儀的內室,就看到床上面色慘白的女人,皺了皺眉,隨後淳于慎也進來了。
無視跪在屋子里的宮女太監太醫們,淳于慎在她身後站定,在全屋子人都戰戰兢兢時,才開口道︰「都起來吧。」
黃貴忠掀了掀眼皮,把腦袋埋得低了幾分。
晨曦探手試試顧昭儀額上溫度,滾燙,呼吸卻微弱,「昏迷多久了?」
並無人答話,淳于慎轉而看向幾個看起來顫顫巍巍的太醫,語氣仍舊十分平靜,「沒听見問話麼?」
有時候過于平靜的話,更讓人害怕,幾個太醫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一個小心翼翼的開口︰「回皇上,距離落水昏迷到現在已經……大半天了。」
「落水時間不長,為何遲遲不醒?「晨曦收回手之後順勢坐下,「你們是打算讓人燒糊涂腦子?」
「不,不敢……」幾個太醫後背盡是冷汗,一對上皇上冷凝的視線,腿腳發軟,一圈人全跪下,這晨曦什麼身份在皇上站著時敢坐著?
「黃貴忠,去把陳嬪帶過來。」淳于慎轉身吩咐了句,就退出內室了。
「是。」黃貴忠忙也跟出來。
淳于慎不說罰,也不說赦免的走出去了,任由這些太醫跪在地上,一時間屋子里靜寂無聲。晨曦探查一番之後,回頭看向他們,「不過是積水堵在胸口,沒人敢動作推擠出來,連扎針都不會麼?」
幾人面面相覷,又是那個開口的人硬著頭皮道︰「臣等不敢,扎針也非擅長之技,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