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冰殤 第二十五章 *端陽宮宴驚鴛鴦

作者 ︰ 弦月西樓

端陽宮宴,群臣攜妻兒齊集于崇清殿。

尚未入夜,盞盞華彩細繪的宮燈已高高懸起。

殿中宴桌整齊排開,坐滿了朝服盛裝的臣男臣女,卻靜無一聲。

再看桌上所擺,除了端陽節必備五黃之物及團粽、面扇子之外,不過擺了些豆腐、時令菜蔬,其他並不見有何珍奇之物。

「這永平帝還真是,比栗原還小氣嗎?這也叫宮宴?」榆兒在芳綺體內嘀咕道。

平日里寧葭宮中也常食些菜蔬、小粥,一日之內,不過有些小肉,其他珍奇之物並不曾見。

沒想到,今日舉國之宴,亦是這般。

宮內妃嬪多半皆已入座。

有些告病不來的,其座便撤去。

輔國大將軍蒙匡尚在北方御風戰事之中,今日不曾來。

其夫人攜三子、四子並兩個女兒前來。

蕭丞相攜長子、次子、三子、一女前來。

定南將軍遲無為攜次子、三子及二女前來。

其他文臣武將亦皆攜家眷前來。

皇室諸家、皇子、公主亦各在其位。

天玄道長攜了兩個弟子,坐于右手第一位。

稍時永平帝至,群臣立身稽首,又跪拜行禮,聲如山鳴。

「眾愛卿平身。」永平帝坐于蟠龍椅上,右手輕抬,向座下眾人道。

眾人便起身落座。

「今日是端陽佳節,勞眾位至此,一敘家常,眾卿不必拘束。」永平帝道。

「謝皇上隆恩。」眾人也不敢少了禮數。

常福上前半步,高喊一聲︰「賜扇。」

便有十幾個內侍捧了盤出來,上堆著精致宮扇,走至眾人座中,人手一扇,依次分來。

「這是做什麼?」榆兒奇道。

「這是浣月國古俗,每年端陽節都要御賜宮扇。」芳綺道。

「為什麼要賜扇子?」榆兒道。

「五月乃‘毒月’,時令轉換,由春入夏,酷熱難堪,蚊蟲滋擾,瘴癘毒霾橫行。皇上賜扇,驅散暑熱,祈福、納祥、避邪賑災。」芳綺道。

「就是你們人類才這麼多規矩。」榆兒笑道。

「你不愛看,可以走啊,誰要你看了。」芳容在旁向芳綺這邊撇嘴道。

「你要我走,我偏不走。」榆兒伸手在芳容頭上拍了一記。

「別鬧,這兒可不是鬧著玩的地方。」芳綺忙緊張地道。

芳容瞪了芳綺這邊兩眼,管住了自己的嘴。

宮扇賞賜完畢,君臣共起身,高舉雄黃酒,祝願祈福。

榆兒在芳綺體內打了個哈欠。

終于開宴了。

不過,好像也沒什麼好吃的。

「三公主,你覺得好吃嗎?」榆兒悄悄向寧葭道。

卻不聞寧葭回答。

「你也覺得不好吃,對吧?」榆兒道。

寧葭仍未出聲。

榆兒偏頭看她,才發現她兩眼直望著一個地方。

順著她的目光,榆兒果然找到了一張俊朗的臉。

遲凜坐在定南將軍遲無為一側,他的左臂好像受了傷,扎著一條白色布條,這麼遠遠望去也微微可見一些血跡。

「傷了胳膊而已,沒事的了。」榆兒向寧葭道。

寧葭側頭望了望她,輕輕點點頭,也沒說什麼。

再看其他眾人,皆安靜進食。

永平帝與眾人說些家常閑話,並無談及朝政之事。

除了與永平帝對答之人外,不聞其他吵鬧之聲。

所以殿中雖然妃嬪臣子眾多,卻並不喧嘩。

「遲將軍,近日膝蓋可還疼嗎?」永平帝向遲無為問道。

「多謝皇上關懷,近日天氣晴暖,尚好。」遲無為答道。

「遲將軍不僅為浣月定邊安國,也為我浣月育得英武男兒,日後,定能繼遲將軍之威。」永平帝望著遲凜笑道。

遲凜尚有一兄遲烈,現拜擎中郎將,如今遠在遲越邊界戍邊守國,是以今日未至。

「皇上謬贊了。遲凜尚年輕,還需多多歷練。」遲無為道。

「遲凜多大了?」永平帝道。

「虛長十九。」遲凜起身拱手回道。

「十九。果然年輕有為。」永平帝點頭道。

「不敢。」遲凜道。

「可有訂親嗎?」永平帝道。

「尚未。」遲凜道。

「遲將軍,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永平帝向遲無為笑道。

遲無為忙起身躬身道︰「老夫常年奔忙,是有些疏忽了。」

永平帝將眼在眾公主臉上掃了一遍,又望了望遲凜。

「糟了!」榆兒暗道。

蕭相側旁之位虛置,想是夫人未能赴宴。

再看蕭夜珠,也一臉緊張,定是尚未說得。

寧葭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雙手緊握,身子微微有些發顫。

太子熙肅亦面現驚訝之色。

「皇上。」座中一個銀發老夫人起身向永平帝屈膝行了一禮。

「這是誰?」榆兒問道。

「是安國夫人。」芳綺道。

安國夫人是先皇的妃子,如今的皇叔殷穆辰的生母。

「皇上,」安國夫人向永平帝道,「如今大公主已出嫁,二公主尚在宮中,與遲校尉年紀相當。」

永平帝望了望寧陽,微笑著點了點頭。

「寧陽,你今年該有十七了吧?」永平帝向寧陽問道。

「是。」寧陽起身回道。

話音剛落,一個空嗝沖口而出,其聲之大,滿座皆聞。

這一日皆不曾發作,怎麼偏偏此時!

寧陽登時滿面通紅。

永平帝皺了皺眉。

寧陽忙轉出宴桌,向殿中走去,方走得幾步,忽然膝蓋一酸,摔倒在地。

胸中悶響,又打了一聲響嗝。

座中眾人多有偷偷掩面而笑的。

寧陽滿面漲紅,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一個珠環翠繞的妃子離座走到寧陽側旁。

柳眉厚唇,鼻梁微塌,尖尖下巴。

只見她雙膝跪倒,向永平帝道︰「寧陽今日有些不舒服,才會御前失儀,請皇上勿要怪罪。」

「這又是誰?」榆兒道。

「是、是鄴妃娘娘。」芳綺道。

「罷了,今日你身體不適,早些回去歇著吧。」永平帝揮了揮手道。

繁花、玉錦忙上來扶了寧陽,回內宮去了。

「好險!」芳綺在旁拍了拍胸脯道。

芳容則還在捂嘴偷笑。

蕭夜珠臉色緩和了些。

寧葭卻還有些發顫,身子也坐不直了,微微歪著。

再看遲凜,兩眼望著寧葭這邊,額上仿佛有些微汗。

「唉,總算不白費……」榆兒嘆道。

天玄道長卻望著芳綺,榆兒撞上他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如今自己法力復原,應該不至于被他發現吧?

但是心中卻有些惴惴不安。

「蕭丞相,今日怎麼不見夫人?」永平帝轉向丞相蕭謹問道。

丞相蕭謹,字一慎。

「內人近日有些不適,不能前來,還請皇上恕怠慢之罪。」蕭謹起身拱手回道。

「無妨,季節轉換,是要當心些。」永平帝道。

略頓一回,忽道︰「怎麼聞到一股藥味?」

眾人聞言,亦嗅了一回,互相望了望,道︰「確是有一股藥味。」

「父皇。」只見二皇子熙昌起身道,「兒臣近來在研制一味新藥方,藥草味重些,擾了各位雅興,請見諒。」

「原來是你。」永平帝笑道,「偏你愛擺弄這些,是什麼新藥方,說來听听。」

「止血生肉,能助外傷愈合的一種藥。」熙昌道。

「皇宮中並不缺此類藥,為何單單研究這個?」永平帝道。

「宮中雖不缺少,但戰中所需之量卻不小。如今兒臣正在尋找幾種藥草,既能易得,又頗有奇效,若能尋得,定能緩解軍中所需。」熙昌道。

永平帝點點頭,緩聲道︰「難得皇兒有此仁心。若真有此方,是我浣月之幸。」

熙昌自小體弱,未曾習得劍術騎射,倒是對藥理草方多有研究。

「兒臣自當盡力。」熙昌道。

「常福。」永平帝道,「將追月腰牌賜予二皇子。」

持追月腰牌可自由出入皇宮上百道宮門。

「此腰牌可便于皇兒出宮找尋所需藥草。」永平帝道。

熙昌轉出宴桌,至殿中跪下,接了腰牌在手,叩頭行禮。

君臣又敘一回,戌時三刻,宴會方散去。

永平帝先起駕,眾人跪送。

其他人亦依次散去。

寧葭回到蒹葭宮,獨坐于窗前,又望著院中那株海棠樹發呆。

榆兒自趴在杏花椅上瞌睡。

芳容去準備沐浴。

「三公主、三公主……」芳綺喚得幾聲,她方應了一聲。

「今日蕭四小姐所言,三公主可還記得嗎?」芳綺道。

寧葭輕輕點了點頭。

「如今這情形,三公主可要早作打算啊。」芳綺道。

「我……」寧葭頓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今日這情形,真懸哪。」芳綺想了想道,「如今,安國夫人已然開了口,若承妃娘娘再去說,只怕有些不妥,咱們得趕緊想想別的法子。」

寧葭也不言語。

「我看遲校尉的心思,應該也在三公主身上呢。」芳綺道,「今日宴上,安國夫人說了那些話,你看遲校尉,臉霎時白了,直盯著三公主。平日里雖然見面少些,他對三公主的事也都上著心,每次送三公主的賀禮,樣樣都是送在心坎兒上,可見是極為有心的。」

寧葭望著院中盛開的滿樹粉白海棠花,默然不語。

「若錯過了,以後可就……」

「三公主,可以沐浴了。」芳容推門進來道。

芳綺便收了口,向寧葭道︰「三公主,去沐浴吧,早些歇著。」

寧葭便跟著兩人走了出去。

夜里榆兒正睡著,忽被一人拍醒。

「喂,你要在這里賴到什麼時候?」一個聲音道。

「栗原?」榆兒听出這個聲音,正是栗原。

「該回去了。」栗原道,「你不是打算讓這個小公主給你養老吧?」

「回去?」榆兒半夢半醒地道,「我的事兒還沒辦完呢。」

「那你想到要怎麼辦了嗎?」栗原道。

「沒有啊。」榆兒伸出前爪蹭了蹭臉。

「那先陪我出去玩幾天,說不定能找到好法子。」栗原道。

「你都多大了?干嘛要我陪?」榆兒道。

「一個人怪無聊的。」栗原道。

「你無聊?你很快就有事兒做了。」榆兒道。

「什麼事兒?」栗原道。

「等等看吧,到時候了我找你。」榆兒道。

「沒意思的事兒,我可不做。」栗原道。

「那就隨便你了。」榆兒道。

「那就給你個機會,可別讓我等太久。」栗原道。

說罷便隱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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