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碧落黃泉負
扶煙生病的事還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傳到了思卻的耳朵里，思卻臉色一變，放下手中的書就急匆匆去了後院。
知道扶煙喜歡安靜些的環境，就吩咐了下人不許隨意進去，久而久之，冷漠清淒了許多，落葉落滿了整個院子，讓人心生平靜。鮮有人打掃，少了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
思卻進去的時候，扶煙躺在軟榻上，面朝里面，看不清表情，呼吸均勻，該是睡著了。
不過下一秒，扶煙睜開了眼楮，許是眼楮看不見的原因，听力就好了許多，思卻已經壓低了聲音，卻還是把扶煙驚醒了。
扶煙沒有說話微微動了一子，準備裝睡。
「煙兒……」思卻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扶煙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听得見兩人微微呼吸的聲音，氣氛突然一下子變得尷尬。
「煙兒，听說你生病了，來看看。」思卻的聲音很是溫和，寵溺和憐惜表露無遺。
扶煙嘆了一口氣，一只手半支著身子坐了起來，清淺地笑著說話，蒼白無力，卻讓人移不開眼楮。
「大祭司不必擔憂，西羽很好，昨夜高燒不退，但是現在已經好多了，多虧了阿柳姑娘的細心照顧。」
思卻走到床邊伸手不扶住了扶煙。
「你還是躺下吧，現在正是身子弱的時候，眼楮又看不見，行動有諸多不便，我會讓阿柳好生照顧著的，不用擔心。」不管是過了多久，只有對著扶煙的時候，思卻才會說這麼多的話。
我把這一生所有的愛和勇氣都給了你，所以自從你離開以後，我再也愛不上別人。
扶煙先是掙扎了一下，無奈思卻力氣太大，只好作罷，扶煙表情木訥不知道望著什麼地方，思卻望著她一臉的面如死灰，突然間莫名煩躁起來。
待扶煙躺下，思卻踱步到了床邊，倒了一杯茶，完全沒有想要離去的意思。
扶煙心中輾轉，不知怎麼的思卻今日在這里讓她渾身不自在。
屋子里死一樣地沉寂。
「大祭司，您還有什麼事？若是沒事那您就請回吧，西羽想歇息一會。
扶煙雖然看不見，可是都能想象到思卻陰沉的臉，因為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凝固。
有些人，就是有那麼一種能力，他一說話，你便覺得世界都要改變了。
「扶煙，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這樣客氣讓我覺得難受。」思卻的聲音有些惱怒，卻還是有掩飾不住的心疼之意。
扶煙愣了一下沒有說話，重新躺了回去，過了一會，听見思卻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終于閉上眼楮，眼角淚珠滑落。
一回到書房，思卻就坐下來一杯一杯喝茶，不知想什麼，也不說話，眼楮里竟露出些許迷茫，揮伐天下的大祭司，面對情之時，原來也會愁苦。
「只因為都是人罷了。」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不過一會，听見有人進來的聲音。
「奴婢阿柳，深夜求見大祭司。」思卻一愣，說話漫不經心。听見是阿柳，開始以為是扶煙出了什麼事，只是轉念一想那阿柳就不該如此平靜了。
「進來吧。」
吱呀一聲，阿柳推門走了進來，臉上神色有些慌張，只是思卻並未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後院的方向。
「你不在後院陪著西羽姑娘，到這里來作甚？」思卻的聲音里隱隱有些責怪。
阿柳倒也不慌不忙，微微施了一禮。
「大祭司，奴婢是來辭行的，阿柳自幼父母雙亡，但是有些親戚在鄉下，奴婢一直托人在尋找，現在終于有了些眉目，想回鄉下去認認親，還望大祭司您準了。」阿柳說完，直接跪倒了地上。
思卻把阿柳帶回大祭司府的時候是十年前了，父母雙亡他是知道的，只是這鄉下的親戚卻是聞所未聞。
「你去吧，無礙，西羽姑娘那里我親自去照顧著就好。」思卻略一沉吟，給出了答案。
阿柳有些疑惑思卻竟會答應得如此爽快，但也未曾表露。
「大祭司，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恩。」
「明日里你把西羽姑娘的習慣什麼的都告訴後院的那幾個丫鬟，讓她們好生照顧著，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全部提頭來見我。」思卻說得凌冽，阿柳打了一個寒顫。
從始至終，思卻都沒有抬頭看阿柳一眼。
「是，大祭司。」
一夜沉寂，大雨沖刷著年代久遠的青石板。
洛國的天氣似乎很是晴朗，幾個月來未曾下過雨，走在大街上都覺得腳底在發燙，出門的人便少了，城東的那家傘鋪，一時間也生意清淡。
這天中午，來了一位白衣男子，除塵俊逸的模樣，眉間的帝王之氣顯露無疑，莫不是付修域又是何人。
老人正在做手中的活，未曾注意到周圍，直到看見一雙錦繡鞋出現在眼前，愣了一下，溫和笑著說話。
「公子里面請，是不是有什麼傘是需要修的？」
老人依舊坐在門口，隔著一段距離和付修域說話。
不知道怎麼了，下了早朝之後，付修域竟然想來這里看看，這老傘匠瞧著其貌不揚，可是付修域總是覺得他暗藏玄機。
付修域遞上一把傘，眼楮里笑意淺淺。
「您看看我這把傘是否還有得救？」
老傘匠凝目睨了一眼，突然笑了。「公子真是說笑，小人不才，這傘只怕是修不好了。」
付修域手中的傘是泛著黃色，上面似乎是蒙了一層很厚的灰塵，瞧著實在是年代太久遠，只怕是一踫就會壞了。
「哈哈，老人家，其實在下是想來您這里討杯茶喝的，自從那次匆匆一別，到現在還想著那滿口溢香的味道。」付修域說著話，起身在老人的屋子里轉了轉。
「既然公子不嫌棄，那就坐下好好喝上幾杯。」老人說完放下手中的活進到了內間。
付修域瞧見老人進去之後，立馬起身四處查看，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只是翻找了一會，仍然沒有任何線索。
知道听見老人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付修域有些慌忙著坐回了原來的椅子上。
「來，茶來了，既然喜歡這味道往後可以常來坐坐的，還望公子不要嫌這里簡陋才好。」老人說著話，給付修域倒了一杯茶。
付修域沒有再說話，屋子里一下子安靜下來，熱氣升騰，人臉突然間變得有些模糊。
老人笑了一下，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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