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門掩梨花錯
暮王府里這幾日實在是太平靜了,下人們行色匆匆,連院子里的朝顏花都失了幾分靈氣。
等闌睡著然溪從明月閣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然溪只覺得很是累,恨不得一頭栽到床上就再也不醒過來,不過,也只有在疲憊的時候才可以忘記烙印和不堪。
「啊……」然溪推門進去點上了燈,突然發現桌邊坐了一個人,不禁嚇了一大跳。
听見然溪驚呼,男子愣了一下,一個閃身捂住了然溪的嘴。
「然溪,是我。」男子的聲音很是低沉,隱隱還听出些不悅。
然溪听出來是左林的聲音,安靜下來,原本掰住左林的手一下子有些尷尬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兩個人都有一瞬間的發愣。
「大人深夜到此,可是有什麼事?」然溪踱步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慢慢說話。
「沒什麼,就是來看看你可听話,有沒有做背叛的我事?」左林漫不經心地說話,嘴角扯上一絲輕蔑的笑。
然溪听完臉色大變,匆匆跑到了床邊,瞧見自己的床鋪已經面目全非,自己平日里有記上細小事情的習慣,也被翻了出來,隨意地丟在了角落里,可以看見扉頁上娟秀的字跡,然溪只覺得喉中一熱,一口血涌了上來,扶煙慌忙拿出手帕接住,只是這一切,左林都不知道。
對于然溪來說,這仿佛是人生中最大的恥辱,面前這個她拿命愛著的男人,現在正站在她的面前,宣布她的死刑。
然溪轉過身去,對著左林粲然一笑。
「大人真是好興致。」
左林愣了一下,其實他的初衷只是想氣氣然溪,那上面的內容他一個字也沒有看,自小受的都是名門的燻染,這等禮貌還是有的,可是然溪的臉卻異常蒼白,讓他的心緊了一下。
「都看了,事實證明你是沒有背叛,我也就放心了。」左林的話,一字一句,插入了然溪的心髒。
然溪終于控制不住,眼淚簌簌落下。
「你滾。」簡單的兩個字說完,然溪仿佛已經用光了所有的力氣,抿住的嘴唇咬出了血跡。
左林愣在了原地,他沒有見過然溪哭,印象里一次也沒有,這是第一次。
這是第一次,以後再也不會有了吧。
左林有些尷尬,起身離開了,直到腳步聲再也听不見的時候,然溪終于放聲大哭。
窗外樹影婆娑,有些冷,只怕是把冷風都吹到心里去了。
「你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說要放棄你,真的,再也不會有了,不會了……」
然溪踱步走到床邊,拿起手中的本子,放到了旁邊的爐子里,燒成了灰燼,連同她的愛和恨。
一夜無眠。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然溪哭了一夜,一大早眼楮腫得很是厲害,用熱水敷了好一會,可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然溪照常起來去了明月閣,闌站在院中,似乎是在等著她。
闌听見腳步聲,有些欣喜地轉過頭去,看見然溪的一瞬間,臉色沉了下來,愣了一下,隨即恢復了笑意。
「然溪妹妹,過來看看這朝顏花,望著一下子有精神了。」闌輕笑著說話,伸出手輕輕抓住了然溪。
然溪還沒有從昨天的事情緩過神來,表情淡淡的,只是輕輕隨扯了一下嘴角,很是勉強。
「你們都下去吧,我和然溪姑娘待在這里就好,若是有事自然會叫你們的。」
丫鬟們微微施禮退了下去,在下人們的眼中,闌已經是這王府的女主人了。
明月閣是王府的最高處,站在頂樓可以看見蕭國很是繁華的一條街道,這段時間,只要是沒有事的時候,闌都會坐在窗邊瞧著形形色色的人,有時候竟會突然明白了許多。
若是在以前,看見如此狼狽的然溪,闌只怕是又要帶著她去左林那兒大鬧一場,但是今天,竟然如此平靜。
你總會成長的,只是時間的問題。
「然溪,不要愛了吧。」
闌的一句話幽幽月兌口,卻在下一秒鐘不禁苦笑。她自己何嘗不是這樣,也是放不下,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自己。
然溪沒有說話,抬頭微合雙眼,晶熒的淚珠緩緩落下。
兩人相對無言。
然溪緩緩神,凝目看著闌,一字一句說話。
「闌姐姐,王爺是愛你的。」
闌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當時你搬到明月閣來,不是真的犯錯被罰,而是為了保護你而已,大祭司情緒變幻無常,您又傷了西羽姑娘,若是處理不好,只怕會惹來大禍,到時候蕭國皇上怪罪下來,王爺只怕要處理更多的麻煩事。」
然溪說完,長長舒了一口氣。
闌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百感交集,剛剛搬進明月閣的時候,心里是有氣的,可是後來,時間越來越長,心中也更加澄澈明亮,有些事也就明白了。
只是兩人心中已經有了芥蒂,只怕一時半不會是解不開這個心結的,就讓時間來淡忘好了。
「然溪,我和王爺之間就這樣算了吧。」闌說完,輕輕笑了一下。
然溪猛地抬起頭,眼楮里的震驚顯露無疑。
「闌姐姐,你說什麼?算了?怎麼能算了,你和王爺都是相愛的,為什麼要分開,這樣太殘忍了……」說到最後的時候,然溪的聲音都在顫抖。
原來,相愛的人也是會分開的。
闌笑笑,轉身輕輕抱住了然溪,「妹妹,你要好好的,我把你當親妹妹一樣開待,以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然溪一下子哭了出來,伏在闌的悲傷輕輕抽泣。
「不管你現在你身邊的人是誰,什麼人愛著你,你愛著什麼人,都會長大,長成最好的樣子。」
很多年以後,左林想,如果那一日看見了然溪的那一本,是不是就能知道然溪這麼多年來隱秘的愛,知道她這麼多年默默的付出和忍耐。
很多年後,闌想,如果當初自己勇敢一點,如果當初自己不會那麼在意世俗的眼光,是不是就不會錯過?
也許,錯過的原因,也是因為太愛了。
本書紅薯網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