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來,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我話才剛剛出口,手還來不及抓住他,就被他一溜煙跑掉了,他跑得實在太快,我根本追不上他,嘴里喊的‘站住’也只是讓他加速前進而已,看著他逃命似的往公交站牌跑,我突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詭異——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女生追著一個男生跑,這,我還是第一次經歷。心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早晚還是會抓到他的,也就放慢步子,悠悠的向前走著。
距站牌還有五、六米左右處時,我看到他正回頭張望,還示意我快一點,我卻不理他,仍舊慢悠悠的走著,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心里卻覺得他此時此刻一定特想揍我一頓——我抬起頭來時,回校的公交正好從眼前呼嘯而過,而薊杰卻仍舊站在那里。呵呵,跟我斗?他還女敕著呢!
「艾嘉,虧得林嘉良有耐心,不然,像你這種蝸速,漬漬~~」薊杰斜倚著身子,眼中不無鄙夷,我才剛走到他身邊,就被他數落了一番。我卻仍舊不理他,因為我明白——有時候不給予一個人回應的打擊會比任何一句話都來得猛烈。
「嘿,艾嘉,你倒是說句話呀!難道你不想看啦?」他話里充滿了誘導我去看的意思,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我仍舊只是看著他的眼楮,一句話也不說。
我心說既然要沉默那就沉默到底吧!
「生氣啦?」他見我仍是不理他,也沒有開口的意思,突然緊張起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我。我見時機已經成熟,把手往他眼前一伸,說︰「拿來!」
「什麼呀?」
「你還跟我裝蒜?!快拿來!」
「好啦,喏,拿去。」
「早拿來不就沒事了嘛,真是的……」我一邊抱怨一邊翻看著相冊。果然,里面是我和小朋友玩游戲的照片。
「吶吶吶,這張這麼丑,這張也很丑……你留著它們做什麼嘛……」我說著眼皮都不抬一下,刪之大吉!
等到我都刪完了,才想起薊杰這家伙一直都沒阻止我,不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抬起頭,卻見他笑得格外開心,「艾嘉,你認真起來的樣子也還是那麼漂亮,那,要不要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我見他笑得那般狡猾,一不小心,好奇心又沒忍住。
他伸出手,將我耳邊的頭發理至一邊,很迅速的湊到我耳邊說︰「其實,」稍微頓了頓,他的氣息似有若無的在我耳邊縈繞,仿佛已經到了脖頸之間,很快的,他的聲音又響起,「其實我早就有準備。」說完,耳畔一陣涼意,他已經把頭移開了。
「嗯?」
他狡黠一笑,說︰「在我去找小朋友之前,就已經備份過了。」
難怪他那樣鎮定!
「那你為什麼要跑?」
「因為想讓你來追我。」
「追你哦?」
「對呀。」
「哼哼,我揍你!」說著我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砸,「快把它們刪了!」
「其實,我還從林嘉良那里弄到了好多張……」
「那就都刪了!」
「刪不完的……」
「拿來我幫你刪!」
「那,留在我腦海里的那張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都刪了!」我仍舊不依不饒,「快說你都藏在哪里了,拿出來我幫你刪!」
「腦海里,你要怎麼刪?」
「你!你快給我失憶!」我手指著他,憤憤的說道。
「你以為演電視劇呢,說失憶就失憶。」說著,他的手已經在我頭上來回揉了。我‘啪’一下打掉他的手,說︰「那就走吧。」
「車還沒來呢走什麼?」
「哦。」
「艾嘉。」
「嗯?」
「不刪了嗎?」
「不刪了,我沒有洗腦功。」
「接受我了?」
「啊?」
「呵呵,開玩笑了。」他看著我,依舊周身陽光,只是,眼神不再明亮。
「以後不許亂開玩笑!」警告他的聲音在一陣喧囂聲中被淹沒,卻依舊還是很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回應,他說︰「好,听你的!」
我又把我沉默的功夫發揚光大,一路默默無語,薊杰似乎是想和我說說話,說了幾句見我沒搭理他,也就作罷了。
然而事實是,我並沒有不想理誰,只是又想起了那個叫做來生的男生,只是見到車,又不自覺地想起了他。其實我真的,並沒有故意不搭理誰。
我只是常常會不自覺地模仿照片中來生的神情,想象著他當時的心情,我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我也知道他不會再想念我,可是,我無法阻止自己想起他,因為想起他對我而言,就像葉落花飄零一樣自然,不需要刻意提醒,不需要刻意掩藏,就像——呼吸那樣正常。
我哪里有什麼好?我不過是一個害死了自己心愛的人的人,哪里值得他們喜歡?
車子搖搖晃晃,終于還是到了終點。
薊杰跳下車,見我恍恍惚惚的,問我道︰「艾嘉,怎麼感覺你怪怪的?是因為照片的事嗎?如果是因為照片的事,我回去就把它們刪了,你看行不?」「沒啦,只是有些暈車。」見他有些自責,我緩緩說道。「哎呀,暈車?我怎麼可以這麼粗心!」他又開始自責了。
「一個小時而已,我不過是頭稍微有些暈,沒事的。」
「真沒事?」他似乎還是有些不信,手探過來,落在我的額頭上,又去模著他的額頭,說︰「是有些燙,要不去醫院看看?」我搖搖頭。
「薊杰,」我欲言又止,他看著我,等待著下文。
「呃,沒事,你回去吧,我也走了。」我說著轉身就要走,薊杰突然又拉住我的手說︰「艾嘉,回憶會很折磨人,有些事情,你需要放下。」
「你的話,莫名其妙的!」我回頭應他道。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艾嘉,我會等你好起來的。」
「我明明一直都好好的,怎麼你們都說……」
「林嘉良也這麼說?」
我點點頭。
「那麼,我倒是想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他的眼里閃爍著一種耀眼的光芒,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眼花。
但是我很清楚,我不想陪他們玩這個游戲,因為這個游戲太殘忍,我已經失去了那個我愛著他亦愛著我的人,我想,不管要經歷多少事才能成長起來,我都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最愛之人的痛苦。
薊杰又揉了揉我的頭,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一般,說︰「艾嘉,我就說我還是了解你的。」
「了解什麼呀了解,你快走吧!」我趕他似的說著,手也推著他。
「好啦,我走。記得要開心啊!」
「好啦,你也是!」
一個人要想開心是一件多麼容易的事,不開心時假裝開心,時間久了就以為自己很開心,只是要想得到幸福卻並不是那麼回事兒,因為我們的生活,其實是那麼的瑣碎,瑣碎到一句話、一個眼神就會讓彼此心生猜疑,就會讓深愛著的兩顆心漸漸遠離。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觸,我和來生之間,從來沒有過那樣的經歷,從來沒有,也沒有機會再去經歷。只是,林嘉良,卻不知道為什麼,總是……
仔細一回想,發現自己真是有些不近人情,照片什麼的,留著又如何,我自己不也一直留著來生的嗎?只是留著又如何,回不來的人、回不來的心,誰也挽回不了,不是嗎?
我就這樣千愁萬緒的混在人群中,等待著綠燈亮起,走向馬路的另一邊,只是心里卻不清楚,我一直以為的方向,是否又是自己最終想要的結果?倘若是,那我便應該義無反顧遠離林嘉良才對,可是為什麼不見他時,卻又要想著他?
在我的愛情觀里,愛一個人便該一心一意,可是現在自己的行為卻有些小人行徑,明明心里還有來生的影子,心卻似乎在往林嘉良靠,盡管我很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卻還是慢慢的發現了這個事實。
只是,我依舊害怕
周末一到,宿舍里似乎就見不到人影,大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剛從外面回來。
原來我們都是很忙的人,忙到連自己的真心都無暇顧及,忙到最後,得到什麼、失去什麼,又有誰發現。
「艾嘉,你回來啦?」我正想得入神,敏敏卻開門進來了。
「嗯。你去哪了?還有她們都哪去了?」
「小愛去做兼職,安然」敏敏話說到一半,卻不再說下去了。
「安然?」
「她早上就出去了,好像說是要去找林嘉良。」敏敏說話時,眼楮一直盯著我看。
「哦。」
我就是這樣,每次一到關鍵的地方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當初還罵林嘉良縮頭烏龜,現在才發現,其實最縮頭烏龜的還是自己。
當初,也不知道來生怎麼會喜歡自己,還好我們沒有真正在一起過,不然,他和我在一起一定會很受罪。
「艾嘉,你沒事吧?」敏敏走近我,問道。
「沒什麼事。」
「其實,艾嘉,上次我那樣說,感覺自己挺」
「哦,都過去了,沒事的。」
听我這樣說,她松了一口氣,坐回座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