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歌 第十章 雪崩

作者 ︰ 鄭顏汐

王夙拿到地圖後就再沒理過宮懿軒,不是她過河拆橋,實在是思母心切,哪兒還顧得繼續跟他插科打諢。舒愨鵡

準備好工具後,誰也沒有通知,只帶了小蝶,二人輕裝上陣,沒想到在出門的時候被宮懿軒攔了個正著。

「你干嘛去?」

「不干嘛,」王夙頭也不抬,很明顯她依舊處于羞憤狀態,「讓路!」

「不讓!夙兒,你听我說,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王夙不予理會,她朝左走,宮懿軒堵左邊兒;她朝右走,宮懿軒堵右邊兒。

「你讓不讓?」

「不能讓!」

「……」

王夙身後的小蝶跟宮懿軒身後的姜燁都忍不住翻了幾個跟不符合身份的白眼,這倆人平時可不是這樣的,怎麼吵架的水平卻跟剛剛讀書認字的小書童有的一拼?最後在王夙拋來眼刀子之前姜燁很明智的躲到了宮懿軒的身後,小聲開口,「主子,你就讓開吧,她去哪兒你跟著不就行了?」

「也是!」宮懿軒讓開路,彎腰作揖,「夙兒,請……」

王夙沒好氣的瞪了宮懿軒一眼走出大門,宮懿軒听了狗頭軍師的意見,緊緊的尾隨其後。酈冰嵐在二樓的窗戶里看著二人互動,心中甚是酸楚,見他們都出去後她也忙叫上綠靈,也一路尾隨腳印,跟了上去。

剛開始的路還好走,越靠近南峰路越不好走,到最後干脆白茫茫一片積雪,徹底沒路了。王夙拿出五竹畫的地圖,仔細對照了幾遍,路沒有走錯,那麼,鏟雪吧!

王夙跟小蝶只帶了兩把鐵鍬,听到王夙說要鏟雪,小蝶就準備動手,卻被王夙攔住︰「既然有兩個現成的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總不能姑娘動手,兩個大老爺們兒站一邊兒看著吧!」

聞言,宮懿軒模模鼻子,很乖巧的接過鐵鍬,姜燁也跟著接過鐵鍬,主子都動手了,他更沒有理由推辭。

積雪大約到膝蓋那麼厚,鏟掉積雪後果真露出一條小道來。王夙站在一旁,看著地圖輕松的指揮著,宮懿軒跟姜燁則是順著王夙指的方向,指哪兒鏟哪兒。這確實是個體力活兒,不一會兒姜燁的額頭上就泌出層層細汗,袖子一擦小聲問小蝶︰「為什麼要偷偷跑來不找人幫忙呢?要是我們不來這些活兒可不就是你們的!」

光是因為塌了的床兩人都「同患難」過兩次了,再說這對于宮懿軒來說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就大方的告訴了姜燁︰「其一是人多口雜,難道要全天下人都知道夫人還活著不成?其二,小姐終歸不是你宮家的人,雪門的人幫忙總還是不太方便的,金銀酬謝他們怎麼可能要,這人情債還是能不欠就不欠的好。再說了,我們又不是沒有能力,出點兒汗也就是了。」

宮懿軒是何許人也,耳朵當然靈的很,他也想知道為何,面上雖不動聲色,但是注意力卻在小蝶這邊,听到小蝶的解釋︰「終歸不是宮家的人……」心情瞬間就不好了,雖然她說的根本就是事實。

姜燁張了張嘴想說現在出汗的是他,可看了一眼前邊的宮懿軒和王夙,終還是沒有將抱怨的話說出口。

王夙是因為要把清理路障,酈冰嵐則是腳程不快,所以前後兩撥人的速度倒是差不多的。盡管沒有了積雪的阻礙,可崎嶇蜿蜒的山路依舊不好走,酈冰嵐這個深閨小姐時不時的揉一揉小腿,實在是累的夠嗆。

大約一個時辰後姜燁停下手來,將鐵鍬立在一旁,「都是薄薄的冰層和積水,沒路了!」

要不是地圖提示,王夙也怕是相信沒路了,指了指旁邊的冰雪覆蓋的崖壁,「地圖上說這兒曾有一個小型的瀑布,估計是多次雪崩後將這小瀑布的源頭切斷了,還好這河流並不寬,所以我們可以想辦法過去,目的地就在瀑布下河流的那端。」

「想什麼辦法?」

「這個簡單,先把冰上的雪鏟開,夠不著的地方可以施展輕功站在薄冰上在鏟走前面的雪,依此類推,直到到了對岸把路弄出來,然後大家就可以過去了。」王夙拿過姜燁手中的鐵鍬,「接下來的,我來吧!」

姜燁臉上一熱,心下尷尬,但是這麼技術的活兒自己確實是做不來,一不小心就是掉進冰窟窿的下場。那光潔白皙的臉龐早就因為勞累泛著紅暈,所以倒是沒人看出來他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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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王夙見宮懿軒額頭也有一層薄薄的細汗,問道︰「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不用,動手吧,動作快點兒興許還能趕得上回去吃午飯!」

王夙怔怔看著說動手就動手的宮懿軒,不知這廝又發什麼瘋,誰惹到他了?王夙自然不可能去哄他開心,所以揮起鐵鍬,不再廢話,也開始鏟雪。

小蝶戳戳姜燁,使了個眼色,兩人後退幾步,壓低嗓子︰「怎麼了?」

「你家主子又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

「我不知道啊?」

「你這不稱職啊!」

姜燁斜了一眼小蝶,「你家小姐的想法你都清楚?」

「大部分吧!」

「看吧,你都說了是大部分,畢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倒也是哦……」小蝶點點頭,忽的想起了什麼,又問道︰「你家主子到底為什麼不娶妻?」

姜燁面露難色,「這,不清楚……」

「也沒听說過他有龍陽之好,是不是有隱疾?」小蝶一臉的懷疑,雖然她並不清楚王夙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她知道王夙對宮懿軒沒有反感就是了,趁著姜燁此時說順溜了,趕緊的問個實話。

「沒有!」姜燁又斜了一眼小蝶,「女孩子家家的矜持一點,怎麼能問出這種話?」

小蝶也不惱,「萬一他倆真成了,總不能讓我家小姐一輩子‘吃素’吧?」

「咳咳咳……」姜燁一陣猛咳,怪異的瞅了一眼小蝶,「真沒隱疾,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姜燁沒好氣的說道︰「眼界高!寧缺毋濫!這下信了?」

「怎麼會,酈冰嵐不好麼?人長得漂亮,家世又好,還一心系在他身上,這都看不上那他是要哪樣的?」小蝶還是有些懷疑,「以宮家的財勢,娶個公主回來都不算辱沒了皇室,怎麼還愁找不到心儀的甚至拖到這個歲數?」

「你以為長得漂亮家世好就是優秀了麼?」姜燁撇撇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要看這里!」

小蝶還是疑惑,「我看那酈冰嵐也不是沒腦子的人啊?」

姜燁搖頭嘆了口氣,表示不能溝通,不再說話。

小蝶見問不出什麼了,反正話匣子打開了就不要浪費了,不妨再問一下宋雨歡的事,「姜燁,你可有喜歡的人?」

姜燁遲疑了一下,道︰「這個沒必要告訴你吧!」

「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有!」小蝶沉下臉,雖然總感覺宋雨歡搶了王夙對她的關愛,可她總歸還是王夙認得妹妹,也算是自己的半個妹妹,就算平時兩人別扭的很,但她也真心為宋雨歡擔憂。

「干嘛是這麼個表情?」姜燁嫌棄的往後跳一步跟小蝶拉開距離,雙手抱胸,滿臉的警惕︰「你該不會對我有企圖吧?」

「嘁!」小蝶翻了一個很不符合自身優雅氣質的白眼,「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人,你跟你家主子一樣自戀。姜燁,看在咱倆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不妨大方的告訴你︰這是病!得治!」

姜燁剛準備反駁,前方傳來宮懿軒的聲音,並不是很大聲,因為王夙說過,怕引起雪崩。

「姜燁?跑那麼遠做什麼?路通了!」

二人同時做了一個嫌棄對方的表情,施著輕功從冰面上過去,姜燁自然而然的接過王夙遞來的鐵鍬,繼續鏟雪。這里的雪更深,差不多有兩人高,盡管這樣,剛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通到了子桑青曾經住過的小院兒。

天山山脈中的幾座大峰,要數南峰的海拔最高也最為陡立,天幕下的南峰雪色瑩藍,在陽光下十分耀眼,巍峨的山峰插入天際,十分的雄偉壯觀,宛如一個銀質的巨人,俯瞰著人們的動靜。子桑青曾經住過的這個小院兒是在南峰的半山腰上,也怪不得發生雪崩後將小院兒全數埋了。

王夙欣慰的將地圖揣進懷里,小院兒的具體布置甚至是屋內陳設五竹都是不清楚的,他只知道小院兒的具體位置而已,所以接下來是再用不到這張圖了。

漸漸的,

小院露出輪廓,一扇木門也遂即顯現出來,宮懿軒跟姜燁雙雙停手。

王夙走上前來,有些激動的握住門栓,咽了口唾沫之後,輕輕一拉,竟沒拉開?再一使勁兒,門開了,但是門框上的雪花都簌簌的掉落到王夙頭上。

漫天的瑩白積雪很是刺眼,屋內的光線適宜的反倒是一下子不太適應。等適應了光線後一眼望去,屋內的陳設很是簡單,地板和桌面上都鋪了厚厚的一層灰。看來這房子靠著山壁修建還是有好處的,山壁幫著承擔了一些重量,要不然這麼厚的積雪早就把房梁壓塌了。

王夙傻笑著拍掉頭上的雪花,剛準備進屋,卻听見後方傳來尖銳的女聲尖叫!

院內的四人聞聲趕去,卻見綠靈在冰窟窿上面使勁兒拽著什麼人,那人不斷掙扎還發出尖銳的叫喊聲︰「救命啊!救命!」

那人不是酈冰嵐是誰!

原來酈冰嵐主僕二人一路跟隨過來,到了小瀑布這塊兒卻難住了,綠靈的隱匿功夫不錯,其他的倒是一般了。她帶著酈冰嵐過冰面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滑,冰層斷裂,酈冰嵐順勢掉入了冰洞,還好綠靈手快,要不然她直接就掉進去了。

綠靈撐的辛苦,見宮懿軒他們出來,忙喊道︰「宮公子,快救命啊!」

救人如救火,宮懿軒早就快如閃電般沖了過去,酈冰嵐就算出事也絕對不能是在他的眼前。

宮懿軒的手剛撈到酈冰嵐,忽的皺眉抬頭,感覺頭頂傳來微弱的震動,仿佛還流溢著裊裊的顫音。

王夙也感覺到了,那麼尖銳還不止一聲的喊救命,怕是又要引起雪崩了,想起五竹說過的,自從子桑青走後,南峰的雪崩基本是兩年一次,上次剛好在前年……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女人!王夙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依舊掙扎的酈冰嵐,毫不猶豫的沖回小屋,母親的下落一定要找到,這趟絕對不能白來!

宮懿軒見王夙沖回去,一把拽起酈冰嵐將她丟給姜燁,「照顧好她,你們先走!」

話音未落,人已經隨王夙的腳步沖進小屋。

姜燁抱著懷中還在慣性掙扎的女人,很是鄙夷,也不管綠靈還在旁邊,朝著小蝶說︰「看吧,這就是你說的有腦子的!」

小蝶呼吸一滯,哪里還顧得爭辯這個女人是否有腦子,也準備沖回小屋去找王夙。

姜燁抱著**的酈冰嵐沒有手來阻攔,也顧不得不能大喊,反正已經雪崩了,大聲喊道︰「快走,不要去,你去了只能是累贅,你還不相信他們倆的本事麼?」

聲勢浩大的雪塊轟隆隆的從山峰上飛騰而下,那聲勢似乎要轉眼吞沒一切。

小蝶猶豫了一下,姜燁說的也有道理。不甘的退了回來,跟著姜燁一起快跑,一邊兒還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狼狽奔走的綠靈和被冰水凍的奄奄一息的酈冰嵐,嘴角浮上一抹陰狠的笑容︰要是王夙有個好歹,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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