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屬于南方城市,所以即便是剛剛過罷年卻也冷不到哪里去,頂多是有些微寒。舒愨鵡
年府修葺的極為精致,尤其是其中的蕉萼園,大片大片的茶花長在一起,一陣微風吹過來,那千片萬片的碗形花瓣飄飛如夢幻般的美景,很容易就將人迷了心神,實在是美不勝收。
除了迷人,這園子還分外的純,純得除了茶花還是茶花,沒有任何湊趣的其他景色,也沒有半點人工建築,別想在里面找到一個亭子石椅什麼的歇腳,根本沒有那種東西。
溪前流水聲聲,鋪上厚厚的的毯子,高貴的小姐們在這美景的陶醉下也心甘情願的拉好裙擺席地而坐。做為詩會的主人,年瑾天也已經選定了地方安坐下來。除了跟年瑾天感情要好的太尉家公子以及新晉的睿王,平日里鄴城原本才名在外的名士公子們,凡接到了年瑾天帖子的,竟是差不多都來了,只是奇怪一向必到的清皇子竟未到場。
年瑾天的詩會一向聲譽甚好,每次的詩會總不會落空,總有那麼一兩首絕好的,隔日就會傳唱鄴城,很是捧出了一些確有才華的學子。在卞國這個好樂崇文的國家,往往一首好詩就能讓人名利雙收,所以年瑾天的詩會向來是一貼難求。
能入年瑾天眼的,自然不會是什麼俗人。如今的鄴城,一位公子能否出現在年瑾天的詩會上,已經成了判斷才子的標準。這些公子們自然結成一個圈子,對于圈外的人,多是看不起的。貴女們相較而言要好些,不過也差不了多少。
美酒佳肴,鮮果點心,棋枰畫筆等等擺上,喝酒作畫吟詩下棋隨意。得了新詩新詞,就由旁邊的伶人唱出來,大家評賞。這些奏樂唱曲的伶人是年瑾天從宮里的御用教坊司借出來的,水準如何自然不用說。
詩句還未有,有幾位好畫的,已經忍不住手癢的鋪上畫紙動起筆來。
王夙靜靜的站在蕉萼園門口,看著眼前的茶花仙境,溪水潺潺,樂聲叮咚,才子揮毫佳人嬌笑,好一幅富貴冬游圖。
年瑾天是第一個發現王夙的到來的,歡欣的站起來就迎了上來,「王姑娘,你來了!」
對于王夙的到來,眾人多少是有些訝異的,畢竟這個圈子就這麼些人,看王夙的衣著比較簡單樸素,身上也不曾佩戴什麼貴重之物,雖然氣質出塵,卻不像是出自大權大勢門第,而且鄴城也不曾有什麼新晉貴女或才女。多少有些瞧不起的感覺,不過出于涵養,眾人只是好奇的打量,並未冒昧開口詢問。
一向舉止坦蕩的年瑾天此時竟然有些緊張,為王夙指了座位,就在他的身旁。
感覺有一道視線停在身上,王夙抬頭一看,那人漆黑如緞的長發僅用一根發帶束在腦後,精美絕倫的面上噙著一絲莫測的笑容,是殷子煜。王夙微微一頷首,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從他身旁走過。
眾人閑撇幾句便步入正題,考教功夫的時刻到來了。
王夙坐在著邊兒上看著面前的俊男美女們吟詩作對、彈琴跳舞,很是賞心悅目。
一位清秀絕俗的少女上前跳了一段舞,舞姿極美。沒想到那她跳完舞後徑直向王夙走來,笑容清麗,但話語卻是咄咄逼人︰「天哥哥也真是的,干嘛什麼都藏著掖著的,來都來了還不說介紹一下。雖然不知小姐怎麼稱呼,不知可否表演一段給大家看看呢?」
「就是啊,快表演一個吧!」旁邊幾位小姐也拿著手帕捂著嘴巴吃吃笑了起來,跟著一起起哄,就連一邊兒的殷子煜也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那少女看著年瑾天的眸子甚是幽怨,這算不算是無妄之災呢?王夙起身朝眾人行了個禮,「我不會跳舞。」
那個少女馬上逼問︰「那彈琴呢?」
「不會。」
「作詩呢?」
王夙攤了攤手︰「這個就更不會了。」
「那你會什麼?」
王夙微笑,卻是不語,心中回道︰「我會殺人。」
听到這兒所有眼光齊刷刷地朝王夙看了過來,「這是個詩會,我還以為……呵呵,想來姑娘曾是窮苦人家,哪里懂得這些呢,是珊兒不好,難為姑娘了。」
「蘇珊珊!」年瑾天面色頗為不善,「她是我請來的客人!」
那少女轉眼望了一眼黑著臉的年
瑾天,揚了揚頭退下了。臨行前還不忘再挖苦一句︰「什麼也不會就敢接帖子,當真是來吃白食的嗎?」
「王姑娘,你別介意,她就是任性了點兒……」年瑾天有些尷尬的替那個蘇珊珊道歉,生怕王夙一個不滿拂袖離去。
王夙笑笑,「對于這些話我一般都是自動過濾了的,並沒有放在心上。」
猛一回頭,整個人便映入了一雙星眸之中,仿佛掉入了兩汪黑得不見底的深潭,半晌無語。
「你也感覺到了?」殷子煜傳音過來。
「自然。」王夙不動聲色又回過頭,剛才這園子中幾處死角內隱匿的三個高手離開了一個。
不消片刻,蕉萼園門口有人來傳話︰「少爺,老爺叫你去書房一趟。」
「這位姑娘,我家老爺有請。」
就像是蘇珊珊說的,王夙整個兒一吃白食的坐在毯子上吃的正歡,眉清目秀的婢女過來打斷她,抬頭一看,年瑾天回來了。
見王夙看他,他臉微紅的低下了頭。
不止是王夙不明白,眾位才子佳人也都心里畫著個大問號,這年瑾天被叫去單獨談話尚且說得過去,現在王夙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這就是你的計劃嗎?」殷子煜傳音給王夙,王夙臨走前回道︰「不是,我可沒料到年金康會傳我過去。」
婢女在前面領路,很快便離開了那個人聲吵雜的詩會,四周漸漸安靜下來,偶爾還能听到麻雀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我就送你到這兒了,姑娘請。」婢女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兒,王夙看了一眼前面的屋子離這兒還有一小段距離,這年府的規矩還真是奇怪。王夙笑著道了聲謝,大步朝那屋子邁進。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屋子里的擺設倒也簡潔。很大一排書架上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牆上掛著一副山水畫,角落里還放著一張軟榻。屋內竟有兩人,年金康坐在一個大紅檀木書桌後面,面無表情,年夫人則要和善的多,在軟塌上端坐,靜靜注視著王夙。
年金康已是四十開外,多年的官場模爬滾打,威嚴中也多了一份冷酷。
王夙微微頷首,「見過年大人,年夫人。」
年金康冷冷道︰「坐。」
「謝年大人,不知大人傳我來有何事?」雖然待會兒會有事相求,但此時保持不卑不亢的態度,是最恰當的。
「姑娘今年多大?家里是做什麼營生的?」
「剛過了年,二十二了,父母早亡,在下一人經營一家藥鋪。」
年金康眼楮緊緊盯著王夙,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木桌,半響,他說道︰「既然天兒喜歡你,那就趕緊選個吉日,把喜事兒辦了吧。」
「什麼?」王夙張大嘴巴,表現出一個普通人家女子該有的驚訝︰「要我嫁給年瑾天?」
「你還不配做他的正妻,所以談不上‘嫁’。本來就打算近日給天兒納個妾,既然他都很喜歡你,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喜兒,把喜服給……給這位姑娘拿進來。」
年金康淡淡一笑,「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門外還是剛才那婢女,她手里端著個木托盤,上面放著早已準備好的大紅喜服跟一個紅蓋頭。王夙撇撇嘴,連鳳披霞冠都沒有,果然只是個小妾的行頭。
王夙看著坐上的年金康,真搞不懂他是怎麼想的,似乎當官的男人都這樣,永遠都看不透他目光背後的東西。
作為信部的首領就暫且不提了,一個宗師,竟被人逼婚,還是個小妾!不由失聲笑道︰「我叫王夙。年大人就不問下我的意願嗎?」
「哼,怎麼,你不願意?」年金康皺了下眉頭,隨即露出輕蔑的笑容︰「不想做小妾?」
「是的!」
「不知好歹,哼!」年金康忽然冷下臉來,旁邊的喜兒不由哆嗦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搶破頭的想嫁入我們年家?」
王夙露出天真的笑容搖著頭︰「我不知道!」
馬上,喜兒看向王夙的目光像是看一個死人,微微
搖了下頭,無奈的閉上了眼楮。
「哼!」
忽的一下房間里多出來一個人,仿佛一開始就存在一般。來人看不出年紀,黑衣黑發,整個人隱在昏暗的角落中,不細看根本不知道那兒還站著個人。但他渾身散發的肅殺之氣,絕對不會讓人忽視。
「我真不知道啊!呵呵……」王夙瞧都沒瞧那人一眼,繼續說道︰「年大人,我並不想做你媳婦。」
年金康徹底冷下臉來,「那你到底想要什麼,開價吧!」
王夙眯起眼楮,「這可是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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