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聲,「第一個問題,你和邵穎上過床嗎?傳說你染指了中天王妃,是不是真的?」
姬薄情眉頭緊皺,好看的臉上,浮現一抹疑惑之色,他定定的看著她,似乎不相信,她能問出這麼粗俗的問題。舒愨鵡
他轉過眸子,看著茫茫的雪山,「第一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問第二個問題吧!」
宴卿離的心,忽然涼了半截,眸中已經有水花轉動杳。
他無法回答?無法回答,是有或者是沒有?
他終究是不敢面對他們之間的問題啊,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氣,他卻不敢回答。
她搖頭,眼淚在風中滑落,「沒有第二個問題了,姬薄情,我們之間完了,徹底的完了!」
她轉身,朝著前面走去,他卻赫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緊張的看著她,「你究竟要怎麼才肯相信我,我和邵穎之間,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鈹」
她頓住腳步,神色淒迷,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樣才肯相信他。
可是他的所作所為,真的能讓她相信嗎?
他從後面一把抱住了她,喘息著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過了之後,你就會明白!」
她回頭看他,見他神色真摯,不像是說謊的樣子,隨即臉色稍霽。
他牽著她的手,掐訣騰雲而去。
宴卿離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什麼地方,可是絕對是一個跟他的過往有很大關聯的地方。一路沉默,兩人終于來到了目的地,竟然是一個宴卿離很熟悉的位置。
青丘山,獨秀峰。
她站在獨秀峰里面,仙鶴圍繞著她飛翔,她環視四周,這里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她回頭看著姬薄情,姬薄情正在抬頭看天,他緩慢的道,「再過些時候,天坑就要打開了,等一等吧……」
宴卿離蹙眉,天坑?那是什麼?
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火石電光間,快的她幾乎捕捉不住,可是還是讓她聯想到,上一次在這里,仙鶴帶她去過的那個山洞。
難道,那個就是他口中所謂的天坑?
掐指一算,上次去洞里的時間,剛好是上個月的今天,時間足足差了一個月之久。
天空的霞,宛如織女手中的大片錦繡,紅彤彤的,照亮整個天空。
姬薄情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從側面看,俊臉完美的如同一幅工筆墨畫。
終于,紅霞散開,最後一縷陽光,打在了獨秀峰其中的一個山脊上。仙鶴撲扇翅膀,仰頭鳴叫,此時的獨秀峰,和平時有些不同了。
姬薄情轉身,抓住了宴卿離的手,整個人化作一縷清風,在獨秀峰旁邊旋轉,最後進入了一個山洞之中。
宴卿離環視四周,這個地方她來過,就是上一次她受傷,然後被仙鶴帶來這里。這里的靈氣很重,她之所以現在的修為突飛猛進,一方面是因為姬薄情在人間,幫她收集了念力的原因,另外一方面,就是在這里汲取了天地間的靈氣。
她神色淡然,緩慢的走到前面的蒲團上面,然後跪了下去。
姬薄情有些詫異,「你來過這里?」
宴卿離回頭看著他,緩慢點頭,「這里是葬神之地,我無意間,闖入過這里!」
姬薄情欣慰的嘆息,「你果然是有緣之人,看來,我喜歡的人,果然沒有錯!」
他隨著她一起跪下,看著前方山洞,陡峭的岩壁。
這山洞呈三角形分部,兩人位置三角形的中間,前面似乎是一枚墓碑。
姬薄情對著前面,深深的磕頭,宴卿離不明所以,也跟著一起磕頭。
「小離,既然你能看得出,這里是葬神之地,那麼你知道,這里葬的是哪位神麼?」姬薄情跪在那里,緩慢的說道。
宴卿離搖頭,她一個人類,哪里會知道洪荒時期的事情?
再說,當年的諸神之亂,死了那麼多的上神,她哪里會知道葬在這里的是哪
一位。
姬薄情深吸一口氣,往事娓娓道來,「當年諸神之亂,其實是魔族從內部分化天界。那個時候,神界和仙界,是分開的,天神也不如現在這般少,魔族也沒有被趕往蠻荒之地,六界一片混亂!」
「後來,神女凝沙同那一屆的天帝天行,借用上古十大神器的力量,犧牲自己將魔族封印在蠻荒之地,換來六界十幾萬年的和平。那個時候,凝沙身懷六甲,她隕歿了之後,月復中的胎兒被諸神用神力挽救,可是卻還是落下了病根!」姬薄情神色淡漠,盯著前面墓碑的眸光,若有所思。
宴卿離覺得,這種故事離她很遙遠,她不知道,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姬薄情再次開口,淡淡的道,「我記得,凝沙隕的時候,六界下起了小雨,諸神都在哭泣。她告訴我,要照顧好邵穎,我跪在地上答應了她。然後她用自己最後一點神力,將邵穎娩了出來,諸神用自己的通天法術,終于讓邵穎活了下來。邵穎,其實是這世上,最後一個神胎了……」
宴卿離眉頭蹙的更緊,她有很多問題要問,可是卻不知道從哪兒問去。
半響,她才茫然的道,「你參加過諸神之戰?」
她覺得難以置信。
姬薄情搖頭,微微一笑,「只是見證過,那個時候,我還小,法術也低微,哪里有資格見證諸神之戰?」
宴卿離覺得事情不對,凝沙死之前,交待姬薄情好好照顧邵穎?
可是那個時候的姬薄情,自己都是個孩子,怎麼能照顧另外一個孩子呢?
想到這里,她隨口問了起來,「凝沙為什麼要將邵穎托付給你?」
姬薄情淡笑,「或許,我比較年輕,所以能活的更久一點吧!」
宴卿離覺得還是有問題,可是哪里有問題,她竟然一時想不出來。
低著頭,她沉思片刻,「所以,外界傳你和中天王妃有染,根本不是真的,只是你受了凝沙之托,要照顧邵穎而已!」
姬薄情依舊只是淡笑,他點頭,「算是這樣吧!」
宴卿離定定的盯著前方的墓碑,「若是凝沙和天行不隕歿的話,邵穎就是這天地間最尊貴之人,她確實,很可憐!」
姬薄情伸手,撫模宴卿離的頭發,眸中寫滿憐惜,「邵穎盡管活了這上十萬年,可是病根始終未去,所以你不要跟她計較,她有時候,真的只是為了氣你而已!」
「那你潛伏在青丘山,其實就是為了替邵穎尋求治病方法?」宴卿離繼續問道。
姬薄情搖頭,「是,也不是!」
「什麼叫做是也不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快告訴我,要怎樣才能治好邵穎?喬顏是治好邵穎的關鍵之人,對不對?」宴卿離握著姬薄情的手,緊張的說道。
姬薄情只是微笑,寵溺的看著她,別的一言不發。
宴卿離蹙眉搖晃著他的手臂,「你告訴我,要怎麼才能治好邵穎,我一定會傾盡全力的幫你!還有,既然你和邵穎有這麼一層關系,為什麼中天王要追殺你?難道他不知道,你受了凝沙之托,要照顧邵穎嗎?」
姬薄情微笑著看著前面的墓碑,緩慢的道,「可能,他誤會了吧!」
「誤會可以解釋清楚啊,為什麼一定要動刀動槍呢?」宴卿離不解的問道。
姬薄情輕笑出聲,「別傻了,誤會若是能解釋清楚,這世上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仇恨!」
宴卿離低下頭,沉默片刻,須臾開口道,「這麼說,你現在的處境真的很危險,中天王隨時有可能會來殺你?」
姬薄情搖頭,「不怕的,暫時還沒有誰能殺的了我!」
她抿唇,眉頭深深糾結在一起,繼而鼓足勇氣的道,「你放心,樹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中天王敢來,我們青丘山也不是吃素的,我會保護你的!」
姬薄情擁住了宴卿離,歪著頭,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鬢角,「那,多謝娘子,薄情感激不盡!」
「少來,要是被我發現,你跟別的女人有不正當的關系,我一樣毫不留情,將你趕出青丘山!」宴卿離抿唇笑著,用肩膀撞著他的身體,低低的笑著說道。
姬薄情低頭,在宴卿離的臉上親吻一口,「走吧,娘子,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我和邵穎的關系,不會在無緣無故吃飛醋了吧?」
「誰吃醋了?少胡說八道!」她嬌嗔的睨了他一眼,然後再一次對著凝沙的墓碑,深深的三鞠躬,「凝沙先祖,請您放心,我和薄情一定會照顧好邵穎!」
姬薄情看著宴卿離,眸中流露出溫潤的神色,那幽深的眸子,隱隱的透出一種欣慰。
兩人離開了獨秀峰,沒有回鐘靈山的石機府,而是回了公主府。
府內,喬顏正在大發脾氣,因為她的白玉發簪不見了,屋子里丫鬟跪了一地,個個泫然欲泣。
她們見姬薄情和宴卿離走進來,仿佛看見救醒一般,開口想說什麼,卻被喬顏給吼了回去。
「誰準你們起來的?」喬顏怒吼著道。
跪地的丫鬟,剛剛想要起身,立刻跪了回去。
宴卿離蹙起了眉頭。
她在公主府的時候,一向對這些下人們很客氣,早就听說喬顏對她們很差,可得沒有料到,竟然差到如此地步。
「這是怎麼了?」姬薄情皺著眉頭上前,親自動手,扶起了地上的丫鬟。
丫鬟如蒙大赦,對著姬薄情千恩萬謝,然後趕緊溜走。
喬顏的眼眸瞠大,眸中有淚花閃動,看著姬薄情的神色,似乎有千言萬語。可是話到嘴邊,看著宴卿離跟在後面,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發簪丟了,再去買一個就是,何必為難幾個丫鬟?」姬薄情淡淡的說道。
喬顏哽咽,「那是你送給我的唯一禮物,如果連那個發簪都留不住,我不知道我還能留下什麼!」
姬薄情嘆息,回頭看了宴卿離一眼,「小離,你先回翠卒苑等我,晚上我陪你去人間用晚膳!」
宴卿離重重的點頭,應了一聲,隨即轉身離開。
以前的時候,或許她還會為了喬顏吃醋,可是自從听了喬顏和赤桃的對話,她知道,喬顏是遲早要為了邵穎犧牲的,心里對喬顏的感覺,不再是惱恨,而是深深的惋惜。
其實,屏住喬顏和她的種種不快,她應該是個不錯的半妖,只是,她愛錯了人。
回到翠卒苑,宴卿離意外的發現,小昭竟然也在。
這丫頭見她和姬薄情都離開,一個人耐不住寂寞,所以回到了青丘山。
「公主——」小昭訕笑著,沒有想到,唯一一次偷懶,就被公主抓了個正著。
宴卿離白了她一眼,「你走了之後,石機府可就空無一人了!」
小昭訕笑著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走之前,召喚了當地的土地公公,幫我看著石機府呢,沒有人敢來搗亂!」
宴卿離坐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她回頭看著小昭,「最近幾天,宴卿婉有什麼動靜沒有?」
小昭搖頭,「她似乎,正在清理司願衙門,妙音和妙容,都被她趕了出來,如今賦閑公主府的膳房!」
宴卿離點頭,這個想象的到。
宴卿婉那種性格的人,若是能容得下忠心耿耿的妙音和妙容,才叫怪事。
現在的神仙,喜歡吃東西的,比如她,反而不能多吃。因為容易沾上凡俗之氣,不宜得道成仙。
不喜歡吃東西的,都已經是得道的神仙,他們能吃一些凡俗東西,可是卻沒有習慣去吃。
所以被打發到膳房,掌管膳食,等于發配無疑。
宴卿離思索了片刻,站起身道,「走吧,去膳房看看妙音和妙容!」
妙音和妙容,正在膳房閑的發慌,兩人坐在廚房的地板上,斗著蟋蟀。
宴卿離來的時候,妙音的蟋蟀,將妙容的咬的半死,妙音大笑,妙容卻正在懊惱。
宴卿離伸手,將蟋蟀提了起來,妙音和妙容嚇的花容失色,趕緊跪下。
「見過公主!」兩人齊齊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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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宴卿離將蟋蟀丟在一邊,「宴卿婉將你們調來公主府的膳房,是不是代表,我能隨意的安排你們去處?」
她淡漠的問道。
妙音和妙容不明所以,相互看了看,隨即低頭道,「應該,是不能的,所有仙官的調令,必須得經過女帝宮!」
「那就是必須經過母皇允許了,這個簡單,改明兒我去求了母皇,帶著你們一起去石機府,你們可願意?」宴卿離回過頭,微笑著說道。
妙音和妙容,自然是千恩萬謝。
因為別的府邸,都沒有膳房,只有這公主府,為了照顧小公主的人間習慣,所以設立了膳房。
所以宴卿婉將她們二人調來這里,兩人正一肚子憋屈,如今能離開膳房,自然是滿心歡喜。
「既然你們同意,那就先幫我備料,我煮人間的膳食給你們吧,我的手藝不比下面的大廚差哦!」宴卿離笑笑,然後環視廚房,她發現這里什麼都沒有。
連起碼的鍋碗瓢盆都沒有,也不知道妙音和妙容,知不知道,真正的人間廚房是什麼樣。
妙音和妙容面面相覷,公主親手動手煮飯?
她們覺得難以置信。
只見宴卿離已經挽起了袖子,她吩咐妙音去凡間買鍋碗瓢盆,吩咐妙容去買了各種食材,自己則是一本正經的開始生火。
一頓飯,忙的人仰馬翻,索性幾人都在煮飯的過程中找到了樂趣。
甚至連小昭,都開始好奇起人間的膳食,不停的問著宴卿離,各種食材需要配什麼料。
一頓飯,宴卿離煮了御膳豆黃,火燒蛤瀝,荷花芙蓉和蜜汁杏鮑菇,四個爽口的小菜。
她看著這四個色香味俱全的菜,心里暗自竊喜。
他說,要帶著自己去人間用晚膳。以前的時候,他是極度反感自己沾染人間煙火。可是現在,他主動提出帶自己去人間用晚膳,這算不算他們之間,很大的一個進步呢?
宴卿離拿了托盤,將四個小菜端回了房間,然後準備了一壺桃花釀。
妙音和妙容一直偷笑,小昭則是暗自竊喜,公主和駙馬,終于不再別扭,合好了嗎?
宴卿離在屋內,從日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太陽升起。
她不知道姬薄情還在不在喬顏的屋內,但是顯然,早餐再吃這些東西,已經不適合了。
她獨自去了廚房,再次升火煮了清粥。
當熱氣騰騰的粥端回翠卒苑的時候,喬顏那邊傳來消息,喬顏流產了。
宴卿離心頭一緊,端在托盤上的粥,一個不穩,墜落在地面。
滾燙的粥,將她的手背灼出幾個水泡,她渾然不感覺到疼。只是覺得,胸口的地方,仿佛被冰刀凌遲一般的疼痛。
她站在那里,幾乎被這個消息打擊的失去了魂魄,旁邊的小昭尖叫起來,「公主,公主你的手……」
宴卿離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被燙的的已經露出了原形,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爪子,白色的,有著尖銳的指甲。
她臉色一變,微微施了法術,讓自己的手恢復原樣,然後拔步朝著喬顏的院子走去。
屋內,喬顏臉色慘白,她的身下是血紅一片。
姬薄情抱著她,神色驚恐,他大聲叫了起來,「醫仙,快叫醫仙——」
「醫仙陪著女皇陛下雲游,現在不在青丘!」旁邊的丫鬟,著急的走進,神色匆匆的道。
姬薄情抱緊了喬顏,眸光凝重,「喬顏,你撐住,你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帶去你兜率宮……」
喬顏臉色慘白如紙,她抱著姬薄情,神色淒迷,「薄情,你是擔憂我,還是擔憂我沒了,就沒有辦法再幫你救她?」
「不要多說話,喬顏,你不會有事的!」姬薄情一把抱起了喬顏,朝著外面沖去。
宴卿離站在門口,被他的力道,帶的身形一晃。
她站在那里,神色難看的盯著姬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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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姬薄情仿佛沒有看見她一般,只是抱著喬顏,騰雲朝著兜率宮飛去。
宴卿離如一只失去魂魄的提線木偶般,木然的回到了自己的翠卒苑,桌面上擺放著她昨晚煮的晚膳,此刻正嘲諷的擺在桌面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只要他對自己稍微好一點點,自己就真的以為,他是愛自己的,自己是他唯一。
宴卿離,你就是個笑話啊,天大的笑話。
他一直用術法,禁錮著你懷上他的孩子,可是他卻讓喬顏有了身孕。
這樣的一個男人,你還對他抱有希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