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一走,陸安榮給許氏請了安後注意力便轉移到了冷依雲身上,雙眼布滿陰霾,帶著三分狠厲盯著冷依雲,冷依雲見狀嚇得一哆嗦。她何時見過這般陸安榮這般模樣,低低的喚了一聲「老爺」。
陸安榮又看了她一眼,聲音帶著幾分薄怒道︰「沒一個省心的東西!」
「老爺我」
冷依雲面色一紅,趕緊把頭低下,不讓陸安榮看見她眼里生出的恨意來。她心里的騰起怒氣,卻又不敢表現出來,絞著帕子的手青筋盡顯,指甲都嵌進了手心里。
就因為二兒子的腿,陸安榮對她的態度瞬間一百八十度轉彎,無疑是將她打下了無邊的地獄。她就因為多疼愛了小兒子一些,讓他囂張蠻橫了一些,她這麼多年來為陸家所做的一切全部被抹殺掉,只剩下一個「慈母敗兒」的臭名聲來,更成了陸安榮眼里的成了千古罪人。
「爹爹,您就別斥責母親了,因為二哥哥的腿,她吃不好,睡不香,人都瘦了整整一圈,容顏都憔悴了不少!」
陸雪傾倒是真心心疼冷依雲,最近為了陸俊凡的事,又因著那妖女,是吃不下睡不著,幾天時間,竟然比過去十年還老的快。
冷依雲的變化陸安榮也是看在眼里的,最喜愛的女兒都為冷依雲求了情,多少也得做一個開明的父親,又瞪了冷依雲一眼。
賀太醫替陸俊凡替陸俊凡綁好了骨頭,又包扎好了傷口,背著藥箱子出來正好無意听見了幾人的話,雖不是有意,但還是略顯尷尬。佯裝咳嗽了幾聲,給許氏問了禮,對陸安榮道︰「陸兄,賢佷的腿可得好生看著,疼痛難忍的時候千萬別讓他動,否則錯了位就麻煩了。」
「疼痛難忍?」陸雪傾不由得問出了聲,疼痛難忍能比前幾ri叫喚的還厲害?
「嗯,藥中含有血蠍子,有生肌活血的作用。再加上骨髓要重新長出來,那般滋味非常人能夠忍受!」
賀太醫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骨髓重生」的說法他也只是在一本古老的醫學手札上見過,沒想到安然年紀輕輕竟然有那般能力。
冷依雲向屋里看了一眼,陸俊凡正倚在榻上心情極好的傻笑,一點兒痛苦的表情都沒有。不免對賀太醫的話有了三分懷疑。
賀太醫見幾人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樣,回頭看了看陸俊凡道,「現在藥還未浸透到骨子里,在肌肉上只是涼涼的感覺,再過兩個時辰他便能感受到了。一定得看著他,老夫明日再來!」
「賀兄辛苦了,老夫送你出去!請!」
「請!」
許氏本想去看看那不長進的陸俊凡,但被安然那麼一氣,氣色更是差了許多,心情很是不好,喚了碧清送她回去歇著,門口便剩下陸雪傾和冷依雲二人。
陸雪傾見陸安榮和許氏都走遠了,才走了兩步扶住冷依雲,有些心疼的勸慰道︰「母親,別難過,爹爹也只是在氣頭上而已,說話才重了一些,你別放在心上。」
陸雪傾懂得,在丞相府除了討好許氏以外,最重要的便是討得自己的丞相老爹歡心。在他面前得表現的溫順、討喜,而自己這個母親這些年性子傲了,不願意向爹低頭了,雖然沒有頂嘴,但那股子恨意的勁兒充斥全身,任誰都看得出來。
陸安榮身為一朝丞相,深得君鼎越器重,文武百官想巴結他的大有人在。听恭維的話多了,冷依雲因陸俊凡的腿沒少跟他對著干,讓他左右吃不過癮,再加上安然一味的挑唆,使得陸安榮對冷依雲是失去了耐性。看見她自然沒有好臉色!
「都是安然那個妖女生的事端,若她離開月城,或是消失在這個世上,你說,你爹爹會不會翻過這一頁,不再和娘計較啊?」
冷依雲突然握住了陸雪傾的手,雙眼露出一股算計的目光。她不相信安然能有那麼好命,能接二連三的躲過一次又一次。老天總會有睜眼的時候,像她那樣的妖女,心胸惡毒,惡貫滿盈,就應該被雷劈死。
陸雪傾顯然也懂了冷依雲的意思,她也恨安然如骨,昨日之仇一定要親手還給她。
「走吧,進去看看你二哥去!」
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法子除去安然,冷依雲便想著先去看看兒子。剛轉身,二姨娘和三姨娘便帶著丫鬟婆子進來了,尖聲喚住了她。
「還真是巧了,我和三姨娘听說二少爺的腿給治好了特意過來探望,竟然見著了姐姐。姐姐昨日可還好?暈倒的時候沒有摔著吧?怎麼不在屋里躺著?」
胡氏一向嘴尖刻薄,字字誅心,冷依雲面色一沉,猛地一轉身,雙眼惡狠狠的盯著二姨娘。
「二姨娘倒是消息靈通,府里大小事都了如指掌,我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冷依雲暗示胡氏在府里埋眼線,想亂後院安寧,這條罪可是要吃板子的。
弦月建國初期,為了避免各位大臣後院起火,特意制訂了一條律令︰凡亂家宅後院、陰謀害人者,罰二十大板!
胡氏也是個聰明的,領著三姨娘一同上前,給冷依雲和陸雪傾見了禮,笑道︰「夫人說的哪里話,我和三姨娘只是擔心二公子的腿罷了,沒別的意思。至于你暈倒在大門口,才會鬧得滿府皆知的!」
想要打她板子?做夢!
「哼!」冷依雲冷斜睨了胡氏一眼,拒絕道︰「俊凡需要休息,就不勞你探望了。哪兒來的回去哪兒歇著吧!」
胡氏昨日就想來看看陸俊凡的慘樣的,可惜听下人說那些蟲子異常惡心,肉眼可見的個體,吞噬骨髓,還長著細長的腳,光是想想就惡心了半天,沒敢過來。
「三姨娘,別整天跟一些不識大體的鄉野村婦走的太近,到時候怎麼摔了一跤,自己還不知道!」
冷依雲明面上是在提醒何氏,可暗地里卻是在挑撥二姨娘和她的關系,暗示二姨娘蠢鈍如豬,她遲早會被連累。
「多些夫人關心!」
三姨娘莞爾一笑,輕聲答道。她比二姨娘的城府要深的多,且天生擁有一副好皮囊,又比冷依雲年輕不少,自然平日里沒少受冷依雲的氣。
她的娘親是禮部尚書何源家的姨娘,曾是*的花魁,天生一股狐媚子勁兒。何氏遺傳到母親的所有優點,又深得母親教導。無論是手段還是長相,都勾的男人神魂顛倒。何源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在討好陸安榮時,才將她送給陸安榮為妾。陸安榮雖未沉迷于她的美色,但她十年來在相府的日子也算不錯。
「夫人說的實在是過了,來都來了,豈有不進去看望之禮?若是老爺知曉我們走到門口了都沒進去,該是又得責罰一番了!」
胡氏是不達目的不罷休,非得要看看陸俊凡痛苦的慘樣才心甘,急走了兩步上了台階,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陸俊凡正悠哉悠哉的吃著蜜餞和糕點,哪里有半分慘樣?
陸雪傾哪里看不出來這二姨娘就是專門來看熱鬧的,小臉薄怒,剪水的瞳子惡狠狠的盯著胡氏,嬌俏的聲音道︰「二姨娘還真是心切,不知道的還以為二哥是你兒子呢?茗兒妹妹眼看這就要及笄了,母親到時自會給她尋一門好親事。只是等她嫁了好人家以後啊,往後回府的次數可就少了。我看姨娘還是多回去陪陪妹妹吧,省的上了歲數萬分惦念。」
陸雪傾的話可是打蛇打七寸,既諷刺了二姨娘望子心切卻又苦于無兒,又威脅了二姨娘陸雪茗的婚姻大事的決定權在冷依雲手上。等陸雪茗嫁了人,又沒有兒子可以依靠,在過些年她就成了孤老婆子,死了都沒人送終。
胡氏被陸雪傾刺激的面紅耳赤,氣喘難平,她這拐著彎兒罵她無兒送終的話怎麼會听不出來?暗地里還用陸雪茗的婚事威脅她,真是可惡。早就知道這位這位大小姐裝清純,拌無辜,可沒想到心肝兒都是黑的。
這麼多年來,陸安榮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是歇在她屋里的,可是她除了生下陸雪茗這個女兒以外,再也沒懷上過。私下里也找了不少大夫,但是都說她身體好的很,沒問題。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肚子硬是沒有了動靜。二姨娘每次被提到這個碴兒,都心聲妒恨!
三姨娘一听,立即垂眸不語,她也是只有一個女兒,若是命好嫁給一個小戶人家的嫡次子為妻,若是命不好,怕是也逃不過她的命運。難道真的要時代都下作的姨娘麼?先如今大小姐掌權,她又不似表面那般純良,若她執意跟她們為敵,指不定女兒往後的命運會如何,一想到這兒,三姨娘瞬間便通透了。
「夫人,請向二少爺轉達我希望他早日康復的祝願,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何氏給冷依雲行了禮,低著頭匆匆退了下去。
識時務者為俊杰,胳膊擰不過大腿。既然外面有人專門找她們麻煩,她又何必為了看笑話而惹來麻煩,還不如想法子把那叫安然的女子再次引進來,自己坐山觀虎斗,看最後的結局。陸大小姐的一席話,倒是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二姨娘見三姨娘就這麼走了,心中更是窩火。冷哼了一聲,跺了跺腳,追了上去。她可不能讓何氏這麼置身事外討好冷依雲,要不然往後她獨成一派,哪里會是冷依雲的對手。她還得靠著何氏和冷依雲斗呢!
「哼,自不量力!」
陸雪傾朝著啐了一口後,才扶著冷依雲跨進門去。
陸俊凡一邊吃著蜜餞一邊出神,自從遇到了那妖女,他這些天都活在水生火熱之中,時時刻刻受著劇痛的折磨,差一點就失去了活著的勇氣。
現在那妖女鐵定是受了父親的威脅,才肯替他治腿的,現在腿上清清涼涼的舒服的很,一點都不覺得痛了。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下*走路了,那時候,他就又可以歇在怡紅樓了。這麼多天沒去找小美人,也不知道她惦著自己沒有。
一想到那小美人兒可能另結新歡了,陸俊凡臉上的笑意便散去了。這個該死的安然,打斷了他的腿,又故意折磨他,害得他走不了路,更做不了那種事情,他的小美人兒耐不住寂寞了怎麼辦?
「凡兒,怎麼了?是不是腿又痛了?」冷依雲見陸俊凡忽而變換的臉色,心疼的以為他的腿骨又開始痛了。賀太醫的話可是說的很明白,生肌造髓的這些時日可是會痛的死去活來的。
「二哥哥——」
陸雪傾見陸俊凡沒有任何反應,微微彎了腰用手帕在陸俊凡眼前晃,驚得陸俊凡回了神。
「娘!大妹妹,你們來了!」陸俊凡見冷依雲和陸雪傾來看他,心里開心的很,眉開眼笑的道。
冷依雲見他沒事,心里的石頭一下子落下了。這幾日來,陸俊凡日夜都在叫喊,疼在他腿上,卻痛在她心上。她是多麼想為承受那些痛楚,可是一點法子都沒有,真是愁死她了。現在終于好了,以後的事等他養好了腿傷再說。
「二哥哥,你的事連累娘被祖母和爹爹責罰了,被剝奪了主母的權利,還在祠堂跪了幾個時辰,現在還整日抄寫經文。這等你的腿好了,可別再給娘惹麻煩了,你惹得麻煩,總是娘替你善後!」
陸雪傾見這個不爭氣的二哥,心里面是瞧不上他的。就他整日里胡作非為,不學無術,以後在仕途上是不會有出息的。等到父親母親百年後,大哥也和他分了家,整理日游手好閑的好逸惡勞,還不知道以後他該如何過活。
想到那個英勇神武的大哥陸俊逸,陸雪傾打心眼里佩服。諸多閨閣中的小姐都羨慕她有那麼高大帥氣、文武雙全的哥哥,每次談及陸俊逸,在場的小姐鮮有不臉紅的。
陸俊逸十歲便名滿月城,詩書禮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雖是文官之子,卻在武藝上有驚人天賦,對天文地理也有研究。是以,為了磨練他的意志和為前程鋪路,十四歲便被送進了軍營鍛煉。六年來,在軍中多次立功,聲望很高,很受各位大將軍的器重。
而陸家嫡次子陸俊凡跟陸俊逸比起來,那就是雲泥之別,差了十萬八千里。
陸俊凡見自個妹妹數落他的不是,心里十分不爽。可剛一听冷依雲因為他的事情受罰,心里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愧疚。然而一想到冷依雲被剝奪了權利,他心里就恨得牙癢癢。冷依雲不能再打理府里大小事務,那帳房的銀子便不會由她繼續掌管,他以後便不能隨時且隨意的支取銀子,那可怎麼辦?
「娘,你不管府里的事了,那誰管?莫不是祖母管不成?她那麼大歲數了,怎麼管得了?」
陸俊凡帶著些怒氣問道,祖母一把歲數了還這麼多事,母親管的好好的又沒出岔子。那主母的權利是不能交給那些個姨娘的,那麼收回了冷依雲的大權便由了許氏接手。半百歲數有余,竟然還惦記著主母的權利,這讓陸俊凡開始討厭起許氏來。
冷依雲淡淡的看了一眼陸雪傾,半天沒有說話。而陸雪傾卻是欲言又止,看了冷依雲兩眼也不能說什麼。
陸俊凡的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來轉去,剛想問到底誰接了那權利,腿上便傳來微微的刺痛感,接著越來越強烈的刺痛感充斥著他的神經,那股清清涼涼的感覺蕩然無存,腿上除了疼痛還是疼痛,甚至比前些日子還要痛。
「啊——」陸俊凡瞬間痛的臉都白了,雙眼由于最近沒睡好,眼眶凹陷,兩顆眼球像是要爆裂出來一般,牙口咬的死緊。他雙手緊緊的抓著被子,手上的青筋盡顯,皮膚下的血管看的清清楚楚!
陸俊凡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腿還會再痛,而且是比之前還痛,還難以忍受,他受不了了,他現在就想用刀把這雙腿給砍了,他受不了受不了了
「幫我砍了,幫我砍了好痛啊求求你們了幫我把這雙腿給砍了吧」
陸俊凡像是發了瘋一般怒吼嘶嚎,門外的丫鬟小廝也不知怎麼回事,陸俊凡自要裂嘴的模樣像是要吃人一般。見冷依雲和陸雪傾守在榻前,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進去!
「凡兒,你千萬別動,要不然以後就真瘸了!」
冷依雲連忙抓住他的手,怕他去踫他的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更心痛在了心坎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陸俊凡的手忽然反手抓住了冷依雲的手,死死的掐住,那指甲生生的掐進了冷依雲的皮肉中,深深的指甲印下,是絲絲血跡。
陸雪傾見陸俊凡忽然發瘋喊疼,又死死的掐住冷依雲的手,心里慌了神,不敢靠近。朝著門外喊了幾聲下人進來鉗制住陸俊凡,自己以找大夫看看為由逃離了現場。陸俊凡一聲聲嘶喊般的嚎叫她听的心里發毛,她要趕緊離開才是
君莫離是輾轉反側,一宿未眠,一閉上眼楮,眼前飄過的都是安然狂妄、孤傲、淡漠、疏離的樣子,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翌日一早便頂著兩只熊貓眼便起了,命人泡了茶端進來。剛把茶杯喂到嘴邊,突然想到安然那日說的話,又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喚了下人泡花茶。
他一手撐著頭,一手揉著眉心,怎麼對那丫頭就怎麼上心了?雖然昨日被她拒絕的厲害,讓他弗了面子,但也不用總惦念著她吧?再說了,他何時心胸如此狹隘,耿耿于懷了!
「驕陽!」
君莫離喚了一聲,立即有人推門進來,但卻不是驕陽而是烈火。
「驕陽呢?」君莫離抬頭見推門的是烈火,有些奇怪的問道。
烈火和驕陽作為他的貼身侍衛,他是很了解他們的習性的。烈火脾氣火爆,不如驕陽沉穩,但驕陽的性子卻是更內斂一些,武功卻比烈火差了一丁點兒。但是,誰也沒有無故在當差時隨意離開的先例。所以,君莫離稍微在意了一些。
「他」烈火語塞,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回答了主子又會不會相信。一時之間,他萬分為難。
他也想不到驕陽這次竟然這麼有勇氣,竟然在當差的時候開溜,現在被抓了個正著,怕是慘了!
烈火想到驕陽一臉嚴肅樣子,吐出那句「我愛上了她了」的話,他就忍不住想笑。他實在想不到驕陽那個*的男人竟然還有人如此可愛的一面。
「他怎麼了?」
君莫離其實喝了一口新泡的花茶,明明是按安然的泡法泡的,但就是沒有那個味兒,總覺得缺了什麼似的。
君莫離命人充新泡,換成安然茶杯里的泡法,桔花兩朵,決明子一撮,桂圓肉兩粒,枸杞十粒,蜂蜜兩滴,但最終的味道還是不對!
他記得那天他尷尬的時候,數了數那杯里的桔花枸杞桂圓肉的個數啊,加上安然的說法蜂蜜兩滴,怎麼就不對味兒了?
烈火看著君莫離奇奇怪怪的行為,好像瞬間把驕陽拋到了腦後,只惦記花茶了。
無奈幾次嘗試後,君莫離算是對下人失去了信心,命人將茶具什麼的都搬進了進來,自行研究。
「烈火,本王問你驕陽去哪兒了?」君莫離倒騰了一陣後,又想起了驕陽這個碴兒,小心翼翼的滴了三滴蜂蜜後問道。
烈火身體猛地一僵,用手撓了撓鼻子,小聲道︰「追夢蝶去了!」
「嗯!」君莫離淡淡的應了一聲,繼續品茶,然後猛地一抬頭看向烈火,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那天晚上的那個姑娘?」
烈火隱隱的替驕陽捏了一把汗,點點頭。夢蝶雖然得了那一千兩銀子,也拿回了賣身契,但她失去了作為姑娘家最珍貴的東西。她打算拿著銀子回老家,買個鋪子做點小生意了卻殘生,昨晚特意來向驕陽辭別。
驕陽當時見到夢蝶時,只是點了點頭,囑咐她路上小心。但到了半夜的時候,驕陽就沉不住氣了,見君莫離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不敢敲門稟告,只得道明了原由托了烈火值通宵,自己快馬加鞭的去追夢蝶。
驕陽除了覺得對不起夢蝶以外,那一晚和她在一起的感覺真的很讓人懷念,讓他忘記不了,也放不下,他只有一個想法便是留住她。然而不善于表達的他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若不是夢蝶來辭行才讓他明白自己的心,他估計這一輩子都不敢踏出第一步。
「這小子倒是成熟了!」君莫離無奈的將茶水丟在一邊,一個上午過去了,浪費了一堆花,卻是一無所獲,還越泡越難喝!
「主子,你今日還未進宮給娘娘請安!」烈火看了看時辰,早過了進宮請安的時間,為了轉移話題,出聲提醒道。
君莫離點點頭,起身,喚了丫鬟進來更衣,簡單的用了午膳進宮去。
君一泓被他禁足在景王府不得出府半步,但兄弟二人每日都進宮給福貴妃請安,今日突然兩兄弟都沒到,福貴妃心里隱隱的擔心起來。
「月如,命人去看看厲王爺和景王爺今日可是出了什麼事,今天這個時辰了還不見人來!咳咳」
福貴妃穿著黃色繡著芍藥花的碧霞羅,逶迤拖地淡色紅煙紗裙,手挽屺羅翠軟紗,風髻霧鬢斜插一只流蘇金步搖,玉面略施粉黛,淡眉如秋水,肌膚白淨無暇。只是長年累月的咳嗽,使得她血氣不足,面色有些憔悴。
「娘娘,你別急,也許兩位王爺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一會兒就到了!」月霞走近,輕輕的替她捶著背,輕聲安慰道。
福貴妃總覺得不對,以往就算他們病了也會堅持天天進宮請安的,而且從不會忘了點,今日是怎麼了?
「肯定出了什麼事」
「娘娘,厲王爺來了!」
福貴妃的話還沒說完,月如便小跑了進來稟告。她剛走到忘憂宮門口,便見厲王爺來了,只是不見景王爺一起,便匆匆跑了進來。
「離兒來了?」福貴妃面色一喜,心里有些激動,又咳嗽起來,「咳咳」
「娘娘——」
「母妃可還好?」君莫離剛進了花廳,便听見福貴妃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替福貴妃順氣。
福貴妃拍了拍君莫離的手背,牽強的扯出一抹笑,中氣不足的道︰「母妃無礙,就是想你們了。」
福貴妃抬頭,只見君莫離一人,看了看門外皺眉問道︰「泓兒怎麼今日沒隨你一起進宮來?」
君莫離見她氣順了,退後了兩步,看了眼站在廳里候命的宮女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月霞和月如行了一禮,領著眾宮女退下了,廳里便只剩下了君莫離和福貴妃二人。
福貴妃見君莫離如此小心謹慎,便心知肯定出了什麼事,雙眼有些急切的看向君莫離,焦急的問道︰「可是泓兒出了事?」
「母妃你別激動,九弟只是被我禁足在景王府里了而已!」
福貴妃猛地松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嚇死她了。泓兒若是能夠有離兒一半穩重,她也不必擔心成這樣。那孩子脾氣倔,不服輸,愛意氣用事,這樣的性子最容易被人當槍使。可他這般真性情也不知隨了誰了,唉!
「長兄如父,你身為他兄長,要好好教育他才是!」福貴妃語重心長的道,「母妃命苦,咳嗽折磨了本宮十幾年,自身難保,也沒有那精力去教育泓兒,他才不知道這時間凶險。你好好看著他,別讓他去惹事。朝廷或許是要變天了,母妃不希望你們去爭奪那遙不可及的寶座,母妃只求你們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福貴妃的爹柯錦燁曾是一品大學士,可惜柯錦燁在她嫁給君鼎越沒多久便病逝了。大哥柯杰繼承了父親的意願,向陛下請命允許一家人帶著柯錦燁的遺體返回故鄉,先皇便準了其請求。自此以後,月城之大,福貴妃也只剩下兩個兒子陪伴身邊。
柯錦燁早就料到君鼎越能夠登上皇位,所以死之前便命令柯杰退出朝堂,如此良苦用心,為的便是福貴妃將來能夠在宮中安靜的度過一生。沒有了娘家作為靠山,福貴妃就是想為兒子謀取江山,那也比其他派別的皇子輸了半截。而其他黨派見他們勢單力薄,也不會支持擁戴君莫離,他們因此也不會成為別人的箭靶子。
而柯錦燁也知曉自己女兒的性子,不是個貪婪的權勢的女人,所以只要柯杰帶著家眷回了老家,一家人必能安然的度過一生。他心思縝密,未雨綢繆,在死之前便替兒女做好了打算!
「母妃放心,兒臣必護他周全。他只是還未月兌去小孩子心性罷了!」
君莫離一想到君一泓那個任性倔強且意氣用事的弟弟變深感頭痛,他就不明白那陸雪傾哪里好了,竟然還對他講「非她不娶」的誓言,差點活活氣死他。
福貴妃點點頭,也不過問君一泓怎麼惹了君莫離發怒,因為君莫離做事一向有分寸,不會亂來的。她整日咳喘,精神也越來越差,說不定哪一天便去了。對于死,她早就看開了,只是心里頭最放不下的還是君一泓。
「咳咳」
福貴妃突然又猛咳嗽起來,一陣急咳以後,竟然噴了一口血在帕子上,讓她有些震驚和害怕。
「母妃,」君莫離見那腥紅的帕子,面色瞬變,高聲道︰「立即傳太醫!」
月如听見君莫離的聲音,立即折身去太醫院請太醫。月霞則帶著宮女們推門進來!
「別擔心,本宮沒事!」福貴妃對月霞擺了擺手,笑著安慰道,她的身體她自己清楚,一時半會兒也去不了。
君莫離靜靜的坐在一旁,神情微斂,眉頭深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離兒,你身體也不好,你先回去吧,本宮無大礙的!」福貴妃心疼君莫離,總覺得她虧欠了他。若不是當年她執意讓他去軍中鍛煉,他又怎會突顯他驚人的才華?君鼎越又怎會派他屢次侵犯他人邊境,最後戰敗還中了毒,至今無藥可治。
「母妃,你保重身子,兒臣明日再來給你請安!」君莫離給福貴妃行了一禮,便急匆匆的帶著烈火出了宮,拍馬離去。
安然離開丞相府回到安然居時,晚霞已經完成任務在安然居等她了。除了晚霞,還有陸雪心和何嬤嬤。
「小姐!」晚霞見安然回來,面露喜色,「心兒小姐已經平安帶回來了,現在你有何打算?」
安然放下竹箱子,雙眼激動的看著陸雪心,眼里噙滿了淚水。如今,心兒終于可以以別的身份活在陽光下了,除了陸安榮和冷依雲等極少數人知道心兒以外,沒人知道她的過去。而陸安榮和冷依雲也絕對不會將這消息散播出去,除非他們是活膩味了才會蠢到去揭穿心兒的身世。
但以陸安榮的斬草除根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任由心兒活在這世上了。若是心兒死了,這世上便沒有人可以證明她的話的真實性了。他們便可真正的做到高枕無憂。所以,在陸安榮出爾反爾除掉心兒之前,她便派了晚霞提早將陸雪心救出來,防止陸安榮趁安然替陸俊凡治腿分不開身時派人去殺了陸雪心。
「陸安榮很快會發現心兒不見了,立刻送心兒出城,你立即護送她到夜月邊城,到了那邊自然有人保護她的安全。只要把她平安送到夜月,她便安全了!」
「除此之外,她不能再叫陸雪心了,陸雪心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她從此以後便隨我姓安,名寧!大家記住了嗎?」
「是,小姐!」晚霞輕聲應道。
何嬤嬤激動的連忙給安然跪了下去,足足磕了三個響頭,才感激
的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多謝小姐救命之恩!」
何嬤嬤不知道安然為何對陸雪心那麼好,又出于什麼目的,但是,她心里明白的是自從安然出現以後,她和陸雪心沒受過半點委屈。無論吃的穿的用的,每一樣都是最好的。然而想想陸雪心的父親陸安榮與安然比起來,什麼也沒為心兒做過,可以說是豬狗都不如!
「快快起來,是我要感謝你才是!」安然連忙扶起她,心存感激。但是,這份情卻永遠也不能開口講出真話。
「小姐,你的臉怎麼煞白,是不是生病了?」晚霞見安然進來時臉上便有些發白,但是此刻臉頰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我沒事,可能是太累了!」安然莞爾一笑,上前幾步握住陸雪心的手,溫柔的道︰「寧兒,你一定要听晚霞的話,听何嬤嬤的話,到了夜月你就自由了,懂了嗎?你在那里好好的調養身子,等你完全康復了,我就回來與你團聚,好不好?」
陸雪心安靜的看著安然,眼楮里干淨的沒有一絲雜質。她抿了抿小嘴,澄亮的眸子里滾下一滴淚,猛地抱住安然,在安然耳畔輕聲道︰「謝謝你!我會在你說的地方等你來的!」
整整十五年,除了何嬤嬤以外,沒有一個人對她如此好過。她沒有母親,有個不配為人父的父親,凶惡的下人,過著慘淡無光,豬狗不如的日子。
而遇到安然後,雖然她覺得安然行為和奇怪,但是她能感覺到她是真心關心她的,愛護她的。無論今天她要送她去哪兒,她以後叫什麼名字,她都百分之百的相信她。
安然沒想過陸雪心能夠這麼輕易就相信她,完全沒有她想過的那麼困難。她曾試想過多種救出陸雪心後的情況,但從來沒想過會如此順利。
她好想好想時間就靜止在這一刻,讓她和她的女兒永遠在一起。可是,她知道,她的大仇還沒報,她的兒子的血海深仇還沒有討回來,那些踐人們還好好的活著,她不甘心就這麼放過他們,她要好好讓他們嘗盡眾叛親離、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
「好了,趕緊出城,等陸安榮追來了就麻煩了!」
安然盡管很舍不得陸雪心離開,但是為了她的安全,卻又不得不將她送走。
「晚霞,一定要保護好她們!」
「放心吧小姐,她們一定會安全到達夜月邊城!」
晚霞再三向安然保證過後,拉著依依不舍的陸雪心從安然居的後門離開。安然早就為她們準備好了馬車、衣服、干糧和盤纏。
安然站在高處看著馬車漸漸使遠,直到消失在拐角處,她才從房頂上下來,準備去藥室!
「小姐,厲王爺來了,說有事求見!」喜兒見安然落地,上前幾步說道。
「不見!」
安然沒好氣的一口回絕,轉身便朝著藥室方向而去。
「安姑娘,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本王?」
不知何時,君莫離已經出現在後院之內。溫潤俊逸的面容除了憔悴,更多的是落寞。
安然被君莫離的話驚得一怔,緩緩轉身,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來,「厲王爺私闖民宅,可知這是犯法的?請回吧,今兒我不見客!」
「安然!本王需要你救命!」
君莫離見安然轉身欲走,在她身後大喝了一聲。
喜兒覺得兩人間的對話有些奇怪,不敢出聲,悄悄的退到了院子外守著,阻止別的丫鬟小廝進來。若是見厲王爺進了小姐的後院,不知會把那話說的多難听去!
安然的臉頰越來越泛白,眉心越來越黑,全身冷汗直流,眼前的景物還是模糊,回頭看向君莫離的時候,他挺拔修長的身影也變得模糊不清。
「不救!」
安然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鉚足了最後一口勁兒對君莫離道,說完轉身就邁著虛浮的腳步往里走。
「安然!」君莫離快走了幾步,一把將她拽住。
「噗——」
安然轉身,恍惚模糊的雙眼看著君莫離,猛地一口鮮血從她嘴里噴了出來,濺了君莫離一身。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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