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從廚房出來,剛好看到他們進屋。胥木然發現,平時臉上總掛著溫柔笑意的柳月,此時也褪了昔日的顏色,總歸有點落寞。
王景走上前去輕輕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柳月朝她微微頷首,示意她沒事。
白翰源招呼他們坐下,又對著胥文譽說些有的沒的。大家都知道,這位犯了大錯的教授在拼命地緩和氣氛。若是冷場了,那這場景就不單單是尷尬可以形容得了的。
可現在就覺得尷尬的,是胥木然。
她沒坐下,在花景書那滿是探尋的目光中,她感到無所適從,她討厭這種被打量的感覺。
像是案板上的肉,毫無抵抗之力的任屠夫盯著,等他想出任何被切割的形狀。
胥柳南也發現了她的不自在,不動聲色地走到胥木然身邊,隔絕了那道目光。
他沖花景書看了一眼,警告意味明顯。
花景書卻不以為然,雲淡風輕地聳聳肩,倒是移開了嵌在胥木然身上的目光。
白翰源覺得這氛圍著實很冷,于是自發的開始向眾人一一介紹。
這時,胥木然才知道,原來花景書是怡博的總經理,也就是牟牟的頂頭上司。而他之所以到這兒來,卻是因為和白小玦交好。
哼,她還傻傻的認為他不過是中康的一個應聘者!
胥柳南說的沒錯,白小玦不是怡博市場營銷部的經理,他是律師,怡博的首席律師。
怪不得,他可以輕易地作為市場營銷部經理上台發言!怪不得,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給牟牟一個免試直招的機會!
可是,白小玦,你這樣做又是出于何種目的?
坐在白翰源旁邊的那個眉眼彎彎的女子,是花景書的妹妹,白翰源是這樣介紹的。
她朝眾人微笑,大方得體的說︰「你們好,我是花芯蕊。」
胥木然愣愣地想,這笑容,便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了吧。
「這是我學生,施瑜。」
當白翰源說到他旁邊的男生是他的學生時,那男生慌不擇路地向大家介紹自己,還有些唯唯諾諾。
這就是白翰源最得意的學生吧。可為何這般膽怯?臉上為何還有比白翰源還深的愧色?
或許,英明一世的白翰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胥文譽也向他們三人介紹了他們一家。
花芯蕊笑著說要和胥木然他們握手,他們也不好拒絕。
可當花芯蕊的手握住胥木然時,胥木然感覺到了手的主人傳來的敵意。只是在胥木然怔愣間,那情緒已被掩去,那麼微不可查,就像它根本不存在一樣。
「柳姨,小玦呢?」
柳月和王景端著水果出來,胥柳南問了一句,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哦,他在樓上翻閱資料,為他爸爸。」
柳月微皺著眉,低聲說著。
她的兒子雖然表面上裝的漫不經心,可她知道,他時常待在書房幫他爸爸找可轉圜的余地,有幾次甚至是,看書到天明。
胥木然發現,此時,白翰源臉上的愧色越來越深。
他眼里那份儒雅不知何時已經失了顏色,頭頂也多了幾抹銀絲,失落的坐著,眼神幾乎空洞。
只是很奇怪,他沒有表現出絲毫悔意。
難道是因為文人的迂腐和固執?
胥木然心里不免有些心疼,雖然不喜歡白翰源,可是想到因為他,整個白家都多了些凝重,還是替白翰源惋惜。
胥木然不忍再看,她順著胥柳南的話繼續說︰「柳姨,讓小玦哥下來吧,這大伙兒都到了,他怎麼能缺席呢?」
很明顯,她想緩和氣氛。
「你就那麼想見到我?」蘊含笑意的嗓音從樓梯口傳來。
夕陽的余暉從沒遮嚴的窗簾透了過來,印在他的發梢。
嘴角掛著輕微的笑弧,深灰色格子襯衫得體的套在他身上。目光毫不收斂的打量她。他整個人似乎都藏匿在落霞的光暈中,如謫仙般俊逸,優雅。
胥木然想忽略那道她並不討厭的目光,可是,無果。
光影流轉間,那不安分的悸動在腦海盤旋。不願與他人分享的柔情,耀了誰的眼,惑了何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