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籌辦著玉青璞的生辰,陸燻坐在薛明月身邊,感慨道︰「沒想到一眨眼都過了一年了。」
賢貴妃笑道︰「臣妾來到大樊,好像還是昨日的樣子呢,想一想,那時候陸燻還戴著一塊面具,怪嚇人的。」
說到面具,陸燻不由得想起了師傅,道︰「師傅也該過完年回來了咧。」
聞言薛明月神色動了動︰「什麼時候,叫你師傅到宮中來一趟吧,說起來本官還沒見過你師傅。」
陸燻听著,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師傅就是她的親人了,如同生父,難道這就是要見家長了?想到此不由得臉紅了。
賢貴妃好笑道︰「陸燻可是害羞了,臉都紅了。」
陸燻連忙拍拍臉頰。
樊只影知道這個消息後,一臉興奮︰「正好!陸燻你不跟我比試,我便找你師傅!想必你師傅比你還要厲害!」
陸燻道︰「師傅從不和女流無故動手。」
樊只影滿不在乎的說︰「這個我自有高招。」
這時候徐公公匆匆走了進來,行了禮,便上前去耳語道︰「大人,有人奔澤披殿那邊去了。」
「恩?」
*
「將軍收下吧,這是我一點心意。」
玉青璞與薛曜靈對面而坐,中間擺放著兩壇子好酒,還有些許銀兩。
「若是要賄賂本將軍,只怕這麼點錢太少了吧。」薛曜靈挑著眉頭墊了墊不重的銀兩袋子。
「我當宮女時,一共也就攢下了這麼多,這是給青虞的,我相信將軍的話,這兩壇子酒便足夠了。」
薛曜靈笑道︰「不過見兩面,璞婉容好似就已經將本將軍模的透透的了,真是心思玲瓏啊。」
玉青璞一笑,沒有言語。
這時粉衣服的宮女從外而進,進來了噗通就跪下了,喊道︰「主子,玉姑娘沒了」
玉青璞乍一听還沒反應過來︰「喊什麼!?再說一遍。」
「回主子,玉,玉姑娘沒,沒了」宮女又怯生生答道。
聞言玉青璞整個人似乎是僵住了,好半晌才故作鎮定的笑道︰「胡說什麼。下去領罰。」
宮女一听要罰,連忙磕頭道︰「主子,奴婢沒有說謊啊!方才有個叫玉蘇的,叫奴婢遞個信進來!他好似受了重傷,渾身都是血!」
玉青璞一僵,連忙道︰「他,他人呢?」
「奴婢,奴婢不知道!他只說叫奴婢告訴主子,玉,玉姑娘的尸身在宮外的蓬萊客棧里,然後人就不見了。」
玉青璞呆坐在原地很久,手腳發涼,腦袋里也一陣嗡鳴,宮女說的什麼話都听不清了。
薛曜靈皺了皺眉,使喚那宮女︰「去,將尸身拉倒宮門口來。」
那宮女連忙下去了。
玉青璞呆坐在原地,盯著桌面,喃喃的道︰「送她回家,難道是我錯了麼。」話間落下淚來。
薛曜靈不知該如何安慰,忽然听見外面傳來通報聲,薛明月同陸燻走了進來。
玉青璞還未從悲痛中緩過勁來,連禮都忘了行。
還是陸燻的行禮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看著薛明月。
薛明月坐下了,淡淡的道︰「本官說了放她一馬,自然就不會動她,宮中多少人受過她的氣,就可能有多少凶手,你坐在這里哭,凶手便會自己跳出來麼。」
陸燻接口道︰「婉容現在不是應該派人尋找玉蘇麼。」
玉青璞淒苦一笑︰「你們如何會懂,失了重心是什麼感覺,就好想,天塌了一般」她站起身,緩緩的走進了內殿,背影看上去格外淒涼,仿佛一夕之間老了許多。
就像是,全部的支柱都被抽走了。
進了內殿,玉青璞默默的坐在軟榻邊上,忽然驚覺有人的喘息,順著聲音找去,就發現玉蘇躺在床邊上的地上,月復部不斷的流出血來,滴落在床邊匯成一小灘血水。
「玉蘇,玉蘇。」玉青璞連忙奔了過去,將他扶起來。
「對不起。」玉蘇低聲的喘息著︰「我沒保護好玉青虞。」
玉青璞听了,只是神色黯然的道︰「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也許這就是她的劫,不怪你。」听到玉蘇咳嗽,嘴里流出血來,她才從黯然中醒悟過來,連忙將玉蘇往床上搬,蓋上,床褥。
出了內殿,看見薛明月他們已經離去,不由得出了口氣,召來一個藍衣宮女︰「綠波。」
「主子?」
「去找陳御醫來。」並囑咐道︰「就說我思慮至極,身體不適。」
「是。」那叫綠波的藍衣宮女馬上就去了。
不一會就帶了一個御醫過來,這御醫進了內殿發現床上躺著一個男子,驚覺不已,看了一眼玉青璞,便為玉蘇診脈。
玉青璞在旁邊坐著,道︰「陳御醫進宮多少年了?」
陳御醫謹慎的答道︰「三年了。」
「哦?那想必對宮中事事變更很是熟悉了吧。」玉青虞擺弄著手指,不緊不慢的道︰「如今御醫房里有幾人齊名,大多都找到了各自的靠山,當中僅有三人清白一身,其中一個,就是陳御醫了,我說的對麼?」
陳御醫身子一抖,連忙沖著玉青璞跪下道︰「主子說的不錯。」
玉青璞擺擺手︰「繼續。」
「是。」陳御醫又趕緊掀開被子,查看玉蘇傷勢。
玉青璞則繼續說道︰「那陳御醫覺得,當今宮中,哪宮主子受寵呢?」
陳御醫一邊查看玉蘇傷口,一邊小心翼翼的答道︰「從青皇後離宮後」他看了一眼玉青璞,輕聲道︰「自然就是賢貴妃,容婕妤,端昭儀,柳寶林了」
「是嗎。」玉青璞一笑,輕巧道︰「不日便要加我一個了,御醫可明白我的意思?」
那御醫連忙磕頭︰「臣懂!能為主子效犬馬之勞,是臣的榮幸。」
「行了,趕快把這人給我醫好了,不會虧待你的。」
「是是。」
這時,粉衣宮女從外面進來,行了禮道︰「主子,玉姑娘的尸身,已經送到宮門口了。」
話畢許久,都不見回音,宮女方要再說一遍,就听玉青璞道︰「去宮門口。」
「是。」
走到宮門口,有許多聞訊趕來的妃嬪,其中彾婉容和婧順儀沖在最前面,看見玉青璞來了,譏笑道︰「呦!收尸了來了!我還以為就要這麼曬著了呢!被野狗拖走了在宮中亂逛可怎麼好?」
玉青璞不動聲色的行了禮,起了身才看向婧順儀,冷笑道︰」哪有不長眼楮的狗,何況宮內禁衛森嚴,區區一條小狗,又怎能翻起大浪。「
婧順儀沒听出她話中有話,以為她只是無力辯白,神色高傲的笑了,直到雪順儀拉了拉她,看見周圍的妃子都掩著嘴笑,方才反應過來玉青璞一席話,是罵自己就算罵破了嗓子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一時間臉氣的通紅。
玉青璞不再理會她,在玉青虞身邊跪下,掀開草席。
周圍的妃嬪登時發出驚呼聲,紛紛提著裙擺走了,
玉青虞臉色慘白,臉上全是劃傷,玉蘇本來帶著她走了有幾日了,出了事又拼死將玉青虞帶回來,幾日光景傷口潰爛流了膿,看上去恐怖極了。
彾貴人嫌惡的道︰「真惡心!」然後也趕忙跟著大部隊離開了。
留下的只有妤貴儀。
妤貴儀只是道里一句「璞婉容節哀順變」,話而後才離開。
宮門口,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玉青璞和玉青虞。
回去的路上,身後跟的春杏可是高興了,笑道︰「哈!真是老天長眼!瞧她那副樣子!可算是為主子出氣了!」
妤貴儀道︰「小聲些。」
春杏連忙收斂行徑,但是面上還是帶著笑的︰「她當主子是小狗呢,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打個鞭子給個糖!可有將主子當人看!」
「夠了。」妤貴儀打斷了她。
春杏察言觀色慣了,現下一見妤貴儀臉色不好,立馬住了嘴,諂笑道︰「是奴婢多嘴!主子恕罪!」
那邊佳蓮連忙討巧的轉移了話題︰「主子,過兩日是璞婉容生辰了,送些什麼好呢?如果是首飾之類的,這兩日就該準備了。」
果不其然妤貴儀的注意力就轉了過來,思來想去,道︰「去看看珠寶司有沒有什麼新的樣式。」
「是。」
到了珠寶司,佳蓮甩手將春杏攔在了外面︰「你們不用跟進去了,里面擠。」
春杏不干了︰「奴婢進去伺候主子,還不能了嗎?」
佳蓮一瞪眼,道︰「主子有我伺候就夠了!瞧瞧你方才說的是什麼話!?盡提主子不想提的,惹主子不開心!」話畢用手戳春杏的腦門,罵道︰「你這小賤蹄子想干什麼,當姑姑我不知道麼!?姑姑我是從小伺候著主子的!你想爬我這位置來!?還早得很!」
話畢不屑的呸了她一聲,進屋去了。
春杏站在原地,憤恨的盯著佳蓮的背影,眼楮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平時就喜歡打小報告討好主子,不得人心,一看她受辱,後面的婢女都偷偷捂著嘴笑,被她一瞪,還要拼命忍著。
再說玉青璞這邊,她將玉青虞的尸身帶回了澤披殿,為玉青虞梳洗,這才發現玉青虞的骨頭全被打斷,身上還有許多青紫的痕跡,月復部也上被刻了賤人二字,已然化膿,看的她登時氣血上涌,雙眸赤紅。
「到底是誰!!!」
怒斥一聲,嚇壞了旁邊伺候的宮女,這時候那名叫綠波的宮女瑟瑟的進來了,顯然是听見了剛才玉青璞的怒吼,行了禮,怯怯的道︰「主子,御醫診治完畢了。」
玉青璞強迫自己定了定神,手握成拳頭,幾乎要掐進手心肉里去。
「讓他進來。」
「是。」
綠波行了禮,將御醫帶了進來。
御醫也知道里面的情況,跪下後頭也餓不敢抬,道︰「那位好漢身體已無大礙,月復部傷口有些嚴重,但是修養一段時間,傷口長好了,便無大礙了。」
「你退下吧,有什麼好藥盡管拿到澤披殿來。」
「是。」
御醫退下後,玉青璞屏退左右,抱著玉青虞流著淚,咬牙切齒的道︰「是誰這樣殘忍的對待你!姐姐一定幫你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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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玉青璞將玉青虞送到了宮門口,讓綠波仔細的打典一切,便站在宮門口目送棺木遠去。
回到宮後,听到了玉蘇醒來的消息。
「紫稍,你到外面候著,不準讓人打擾。」
「是。」
那名叫紫稍的粉衣宮女,連忙就到外面候著了。
進了內殿,玉蘇正倚在床邊上咳嗽,玉青璞倒了杯水過去,坐在了床邊。
玉蘇接過水,喝了一口。
「是何人殺的青虞,你看到了麼。」
「傍晚的時候,來了一共數十個黑衣人,蒙著面,領頭那個身材瘦小,但是武功最高。」說了一句玉蘇就停下來緩一緩,而後繼續道︰「就是他刺了我一劍,他的身手我很熟悉,但是想不起來是誰。還有」
「我也劃開了他左肩的衣衫,刺傷了他,並且看到他左肩有一枚黑色的蝶翼,只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