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下都是咖啡的香馥,臉上滑粘,熱燙,但幸好,咖啡的溫度還不至高到能燙傷皮膚。
男人僵著脊背,幽黑的眸里怒浪翻滾,他的面上,青氣襯著咖啡的印跡,仿佛被哪個頑童蓄意毀污的一副好畫。
店面本就不大,男人又太吸引眼球,因此,他們那一桌一發生異動,就有侍應立刻發現了。
雲雙曉人還沒奔出門口,已經有一個女侍應「 啪啪」,急急忙忙拿了餐巾就往男人那兒送。
男人煩躁的一把奪過遞到他面前的餐巾,胡亂的在臉上擦了兩把,也沒管濕答答的衣服,扔下紙巾,拿出錢包取了一張百元大鈔拍在桌上,再一把抄起台面上的一個大信封,起身,二話不說扭頭也朝門口急急開步。只留給那女侍應一道高大的背影,目瞪口呆。
氣沖沖的雲雙曉才出店門沒多遠,左手腕忽然就一把被人拽在手里,雲雙曉即使不用眼看,第一時間也能感知抓她的人是誰。
那時的雲雙曉,每一個毛孔都像埋了火藥,不必外火也能自爆。她眼也不抬,暴躁的用另一只手去扳箍住她手腕的手,口里同時嚷叫起來︰「你這該死的家伙!你放開我!放開我!」
男人听而不聞,繃著一張俊臉,大手鐵鉗一樣。
雲雙曉雙臉憋的通紅,也不知是被氣出來的,還是被曬出來的。她掙了幾下,見掙不月兌,氣急之下,居然想也不想的抬起右腳,對著男人一邊腿結結實實就踢了過去。
從小到大,雲雙曉從來不是什麼逆來順受的小白兔,但也不是什麼霸氣側漏的母老虎,記憶中,讓她這樣暴怒失態的,只有八年前那次,她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朝人動手,打了那個人見人羨、車見車載的美少女。
而這一刻,沖天的怒氣再一次主宰了她,她忘了所有的利害關系,也忘了向一個牛高馬大的男人動手,實在是自不量力。
果然,雲雙曉的凶悍雖然大大超出男人的估計,他沒有避開她那一腳,但當她那一腳一挨到他的腿上,男人凌厲的眉鋒一擰,捏著雲雙曉手腕的手就果斷收緊。
立時,一陣劇痛從手腕上傳來,雲雙曉小臉皺成一團,眼淚馬上 了出來。
與此同時,頭頂一把森然的聲音落下︰「你再發瘋,我馬上就把你的手捏碎,到時看你還怎樣去送快遞,怎樣掙錢給你媽治病?」
那聲音里的嚴正威脅,特別是听到送快遞和給媽媽治病,再加上手上椎心的痛意,終于鎮住了雲雙曉。
地面上,亮烈燦亮的光影中,動來動去的兩團黑影,安靜了。
雲雙曉緊咬著牙忍著痛,一只手還落在男人的手里,另一只自由的手,一抬,飛快用手背抹了一下眼,含著無以言盡的憤恨,側臉仰首,凶狠的瞪著男人。
眼前的小臉,密密長長的眼睫濡濕,她的眉比一般女孩的眉粗,如今掛了怒意,顯得她的英眉大眼更是凌銳桀傲。男人只看一眼,眸底便有懊惱快閃,但手上的勁頭卻是松了大半。
當初之所以在一面之後就決定選用這個女孩,是被她面上那不顧一切的決絕打動了。只是,沒料到,她的決絕,現在會用來對付他,想來,當時的決定,實在過于輕率。
只是,事到如今,無路可退的不只是她,還有他。
男人迅速打量一下四周,此時日當正午,人人都縮在陽傘之下,步履匆匆,全都歸心似箭的,倒也沒有誰對他們倆特別留心。
顧慮到這個時候不能再多生事端,再想到雲雙曉一旦發作起來,全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勇悍,因而,男人雖然面色黑沉,終究還是妥協的斂起些眼底的酷寒,冷然道︰「你冷靜一點,我們需要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