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地方是你的興趣所在呢?」瀨名聰接著問。
「寺院,或者名人的故居吧。」寺院的肅穆和安寧,總能讓杜瀟馳浮躁的心靜下來。名人的故居,尤其是作家生活過的地方會讓杜瀟馳著迷,因為通過時空可以接近作家們的靈魂。
「在日本,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我可以陪你。」
杜瀟馳思索著此時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其實就是今天的目的地----和歌山白 町三丁目的一棟海邊的小樓----俞浩然父母曾經的家。
「三島由紀夫的故居吧。」她也奇怪自己月兌口而出的竟是三島的故居,沒經大腦。三島,算不上有多喜歡。他筆下的好多東西都在傳達著絕望,即便是描寫美好的事物,也總能讓人嗅出股毀滅的味道。
「那你一定是因為讀了他的「金閣寺」才對他感興趣的吧?」瀨名聰興趣盎然。
「沒讀過。」杜瀟馳懶散地答。
「不可能吧!「金閣寺」可是三島最重要的作品。」
「真沒讀過。我只是想知道什麼樣的人能用那麼慘烈的方式把自己折騰死,對自己都那麼狠心。」
「他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場戲,不選個慘烈點的結局,他怕人們會把他前面費勁心血的表演都忘記了。」
「他的目的的確達到了。人們會永遠記住他的落幕,遠勝于他的文字。」
「其實他的文字也很好,值得一讀。」瀨名聰推薦道。
「有機會吧。讀書也是靠機緣的。自殺作家的書讀的太多,人也會變的悲觀。」
瀨名聰沉默了幾分鐘,驀然開口︰「他的故居在東京,純歐式的建築。你何時想去,我陪你。」
杜瀟馳只「嗯」了一下。拜訪三島的故居不知會在何年何月。
他們不約而同地收起了這沉重的話題。關于三島,關于三島的文字,關于三島的死。
瀨名聰默默地開車,杜瀟馳隨意地將眼光投放在車窗外,欣賞著變換的街景︰鱗次櫛比的房屋,延綿不絕的圍牆,門頭還算漂亮的餐館,歐式風情的咖啡座,橙黃色大牌子的bookoff二手書店,郁郁蔥蔥高高矮矮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某所小學,某個棒球場,某家印刷工廠,幾個孩子帶著小帽穿著同樣的校服手牽著手過馬路,一群花枝招展的高中女生從藥妝店出來臉上蕩漾著心滿意足,幾個發型另類衣著個性的男孩子躲在牆角學習抽煙,家庭主婦提著滿載各色食物的購物袋行色匆匆往家趕,衣冠楚楚的上班族提著深色的公事包臉上漠然的神情總透著股‘免費加班’的怨氣,優雅的老婦穿著昂貴的和服拎著精致的手袋走在去往茶會的路上精心修飾過的妝容雖讓皺紋藏匿卻怎麼也掩藏不住歲月刻下的痕跡……城市,總是這副面孔。
「听听音樂吧!」瀨名聰不等杜瀟馳回答,就按下了cd鍵。
bossanova風格的旋律緩緩流淌了出來。
小野麗莎的lavieenrose。
又是這首歌!被無數人翻唱過的《玫瑰色的人生》。杜瀟馳不得不承認自己最鐘愛的還是小野麗莎沙啞而又慵懶的版本。
「第一次知道這首歌是因為一部電影。」杜瀟馳輕聲道。
「《jeux.d‘enfants》(兩小無猜)」瀨名聰說著法文。
「不知道你還懂法語。」
「一點點而已。」瀨名聰微笑著,像得到表揚的孩子般沾沾自喜。「我喜歡那部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