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歡喜 小木第三

作者 ︰ 胡慕安

一生到底有多長呢?

是百年之間,是春秋之間,是望朔之間,是呼吸之間,還是剎那之間?

沒有什麼是永恆的,更沒有什麼是能夠永恆的,一念之間,去留無意。

發生過的事情,誰也不能夠知道究竟會改變什麼。

一個人活著的時候,若是被人講起,口耳相傳中就是一段佳話,若是那個人死了,在被人們提起的時候,便會逐漸成為傳奇。

傳奇和佳話的區別,大概就是人們也許會相信佳話中的故事是真的,而傳奇大多會認為里面的故事被夸大了些。

時間越久,傳奇和佳話的差別也就越來越大,直至最後,人們大多相信那佳話就是傳奇。

江湖上,神醫李算已經開始成為了一個傳奇。

因為時間總是匆匆而逝,寒來暑往,年月就在不經意之間悄然而去。

深秋,夜涼如水,富貴不及帝王家。

江南織造的別院里,青銅的燭台燈燭剪影,欽差範周全早已摒退了服侍他的丫鬟婆子,一個人坐在桌前。

雖是貴為欽差,但範周全也終究還是個人,不是神仙羅漢,他一生最喜歡的無非與旁人無異,不過兩樣東西——金子和女人。

範周全此時正拿著江南織造最名貴的絲絹,擦著一只晃眼的金豬,他雖上了些年紀,但保養的卻是極為的周到,看上去仍是一派雍容富貴,而且這個時候,他的心情也是好的。一個這樣的欽差大員,來到江南辦事,需要的就是一個得力的地方官員,為他安排好一切他想要的東西,而江南織造的領制正是這樣一個他滿意的人,因為不光為他送來了金子,而且還會為他送來江南倚香樓最漂亮的姑娘。

範周全正在別院中等著,而且他知道自己也不會等得太久,就算是等得很久,他覺得也是值得的。

庭院深幾重,紅燈影下,兩乘小轎吱呀呀停在了角門旁邊。

一前一後走出兩個女子。

走在前面的那女子應已是婦人年紀,卻仍是鬢插珠環,通身的金銀環佩,叮當響處好不氣派,她半仰著頭,露出姣好的容顏。

她就是倚香樓的甘媽媽,整個揚州城盡人皆知的名人,此時,她眉眼中流露的輕傲,倒像是這座城池真正的主人。不論是誰,不論官居何職,恐怕都要嬉笑著喊一句「甘媽媽」。

後面走出的那女子正是二八好年華,雲鬢高挽,風華明媚無出其右,她似乎沒有睡醒,懶懶的打了個哈欠,她是倚香樓的風細細,煙花柳巷里排名第一的絕色佳人,她本就生得貌美如花,更加上出身官宦之家,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只是不幸落罪委身此處,自然嬌貴之氣與平常的風塵女子不同。

江南織造的領制只為了討得欽差大人的一聲贊許,竟是花了一萬兩雪白的銀子才說動了甘媽媽,將細細姑娘接到別院。個中利害甘媽媽自是知道,臨入角門,她不免嘮叨了兩句,「細細,官爺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侍候好這里邊的欽差大爺,如果有什麼閃失,不光是你我的後路,恐怕就是倚香樓都會有所差遲。」

細細聞言,只是輕輕冷哼了下,道︰「甘姨,該有的分寸我自然知曉,欽差大人又怎樣,不過也是個男人。」

甘媽媽點頭道︰「姑娘知道自然是好,只憑姑娘在江南的美名,今晚過後便是飛黃騰達,倚香樓怕再不是姑娘困身之所,只是望姑娘念著幾年來的情分,日後多有照顧。」

有風輕輕吹過風細細綿軟的發絲,鬢邊的金步搖閃出華光千條,她轉過頭看了一眼甘媽媽,正色道︰「甘姨大概忘了幾月前我與你所說的話,既然在這煙花之地,風細細擔了第一的虛名,不如甘姨就此享享安樂的日子,將這倚香樓交與我掌管,也讓我感受下萬人之上的氣派。」

甘媽媽看著風細細,眉目中卻不見任何表情,她只是幫風細細裹緊了金色的斗篷,道︰「快進去吧。」

風細細並沒有動身,她只是站在那里看著甘媽媽,似乎在等待著一個答案。

長街上,霧氣彌散,石板路上似乎有了滑膩的露珠,遠遠走來一個姑娘,輕輕的提著一盞破了半邊的紙燈籠。她低垂著頭,看不清樣貌,但一身淡藕色裙褂,倒是多了幾分淡雅嬌媚。

甘媽媽恰好趁機轉頭,看著那姑娘慢慢走到她的身邊。

「請問,您就是甘媽媽麼?」那姑娘依然沒有抬頭,怯生生的問道。

甘媽媽點頭道︰「你是什麼人,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姑娘也不答話,只是小心翼翼的將那破燈籠放到了青石板地上,而後向甘媽媽施了一禮。

「你——」甘媽媽一愣,支吾道。

「我叫小木,我知道甘媽媽今天來到這里的目的,我不求別的,只求甘媽媽能賞我一條生路。」她語氣平淡,但听起來卻又幽怨異常。

「這是哪里的話,你我互不相識,我又怎會攔你生路?」甘媽媽皺眉道。

「您與我的確素昧平生,但小木早就听說甘媽媽是江南一帶脂粉堆里的英雄,小木不求其他,只求甘媽媽帶我進這別院之中,小木從此便再不忘媽媽大恩,唯願一生侍奉媽媽左右,自願做倚香樓的家生姑娘。」話語間,兩行眼淚早已滑落腮邊。

「姑娘,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你還是改日到倚香樓找我吧。」甘媽媽說完便要離開,卻不知在何時被小木抓住了袖口。

「小木知道甘媽媽幾多為難,畢竟這樣天降的好事情應該給自己家的姑娘。」她抬眼輕描了站在身前的風細細,而此時伊人卻輕聲冷笑,「但是小木自信能夠成為日後倚香樓的頭牌。」

甘媽媽聞言,突然訕訕的笑了,她眉梢輕抬,看著風細細笑道,「這倒是件有意思的事情了,好端端的大姑娘家,非要爭搶著做名妓。」

風細細輕輕撇了撇嘴,道︰「看來甘姨又多了棵搖錢樹,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搖出白花花的銀子來。」說著,她搖搖的走回轎中。

甘媽媽見風細細走回轎中,心下里有了幾分焦急,她甩開幾眼的牽制,道︰「姑娘,此事恐怕沒有商量的余地,你還是請回吧。」說完,她急急的走到風細細轎前,道,「細細,不要耽誤了時辰,我還是帶你進去吧。」

「甘姨,我剛剛的提議可曾算數?」風細細綿軟的聲音在轎簾後面響起。

「你——」甘媽媽一時語竭,愣愣的站在原地。

「甘媽媽,小木自幼與哥哥相依為命,受盡窮困之苦,只盼望一招能成為人上人,現在哥哥離世,苦于無錢下葬,倘若您能及時相助,小木日後便當結草餃環。」她說著慢步走到風細細的轎前,看似低聲卻又故意讓轎子里面的人能夠听到,「或者,一個听話的丫頭,總會比不听話的頭牌要讓人覺得安心吧。」

甘媽媽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道︰「你去把那燈籠拿來。」她指了指小木剛剛放到地上的破燈籠。

那姑娘會意,將那燈籠拿來交到甘媽媽的手中,甘媽媽將燈籠向小木的身前湊近了些,而後道︰「你抬起頭。」

秋葉隨風而落,打在燈籠的竹骨上,發出砰砰的響聲。清白的紙燈籠,半面未破的燈紙將燭光掩映的溫柔撩人。燈下望美人,甘媽媽不由得驚訝于燈影下那張絕代傾城的臉龐——的確美麗,但讓人過目不忘的卻是眉目中的那份妖嬈,媚骨天生,翦瞳含水,似乎那江南的柔情卻都在這女子的眼中,不似驚為天人,卻像是地獄中最美艷的羅剎,嫵媚不似凡人。

甘媽媽將燈籠又放回地上,淡淡道︰「姑娘還是請回吧。」

小木一愣,「甘媽媽難道覺得小木的容貌難登大雅之堂?」

甘媽媽擺擺手道︰「有此容顏,我勸姑娘還是找一戶好人家相夫教子,何苦墮身于這污穢之地。」

小木點頭道︰「原來甘媽媽有此顧慮,我已說過,再不想過窮困無依的生活,更何況相依為命之人已逝,賤命變更如漂泊浮萍,不若歸身煙花之地,享一時無上榮華。」

小木言畢,俯身拾起那地上的燈籠,將那飄搖燈燭吹熄,便只是低頭等著甘媽媽的回答。

甘媽媽突然笑了,笑的聲音不大,但卻是在倚香樓中從未听到過的,「看來,真是撿到了寶,希望不是只變不成鳳凰的烏鴉。阿大——」她回身對轎夫喊道,「送細細回去。」

阿大也不回話,只是向身後的人揮了揮手,那轎夫們便早已抬著轎子走向來時的街巷。朱紅軟轎,搖搖顫顫地發出吱丫的聲音,風細細坐在轎中卻沒有說一句話,誰也不知道,轎簾里那美麗的臉龐會是怎樣的神情。

江南織造別院,內廊交錯迷亂,甘媽媽在前面走著,卻顯得那樣輕車熟路,這兩個女人一路上並沒有收到任何的盤查,甚至守衛的士卒還會擠眉弄眼的向那個走在前面的甘媽媽打著無聲的招呼。那婦人卻也不見怎樣回禮,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和他打招呼的人們。低頭不見抬頭見,這些都是倚香樓的常客,卻也是她的搖錢樹。

長廊下,甘媽媽止住了腳步,回身對小木道︰「我不圖你能為我當牛做馬,到了倚香樓有的是銀子叫你為我做任何事情,但你要記住今日你看到的那頂轎子,要記得——倚香樓里面沒有了誰都是著江南最好的地方。」

小木點頭,道︰「甘媽媽的話我會牢記在心。」

甘媽媽滿意的點點頭,她指著面前的雕花梨木房門,道︰「進去吧,今後會有怎樣的富貴,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而後,她又指著不遠處的一扇房門道,「我在那里等你。」

小木點點頭,便起身離開了。

甘媽媽站在那里,看著小木從身邊翩然而過,腦海中卻有一時的錯覺,似乎,小木的唇邊掛著一絲笑意,笑的那樣詭異卻是心滿意足。

鎏金香爐,香氣繚繞,似是花香卻有一絲木的剛直。

範周全早已從桌前坐到了軟榻上,看到小木走進來,只是斜著眼看了看,卻看到了小木的如花笑靨,滿意的點點頭,道︰「江南的靈氣該是全讓你佔去了吧。」

小木抬眼看著範周全,突然嗔嗔的笑了笑,而後便站在他的面前,一言不發。

範周全一把拉住了小木的手,讓他做到了榻前,「為什麼不說話?」

小木看了他一眼,依然只是笑笑的不說話。

「他們沒有告訴過你我是誰?」範周全問道。

小木挑眉,看著範周全,嬌聲問道︰「你很想讓我開口和你說點什麼對不對?」

「你應該和我說話才對,因為你來到這里,就是要討好我的。」範周全並不生氣,只是回答道。

「好,那我說你听。」小木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範周全拉著她的那只手,給了他一個魅惑的笑容。

範周全的確被這笑容蠱惑了,只是點點頭。

「你是欽差大人?」小木漫不經心的說道。

範周全點點頭。

「那麼你的權利有多大?」小木又道。

範周全眯起眼楮,得意的笑著,她將小木拉入懷中,沉聲道︰「我什麼權利也沒有,但是卻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小木滿意的點點頭,她起身面對著範周全,道︰「我長得是不是很美呢?」

範周全笑道,「當然,很美。」

「那麼我和沒過門的太子妃誰更美呢?」小木斂住了笑意,西湖煙雨般的眼楮看著範周全。

範周全不懷好意的一笑,道︰「當然是你。」

小木攔住了範周全伸來的手,搖頭道︰「我不信,你要怎樣證明你的話呢?」

範周全向小木身前湊了湊,道︰「你要我怎樣證明?」

小木媚態盈盈的向範周全勾了勾手,對著他湊過來的耳朵呵氣如蘭︰「我知道欽差大人來到江南是為了給太子妃作嫁衣,不如讓我先穿了給你看,我會像侍候皇上那樣讓你高興的。」

範周全聞言並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看了看小木,略有所思。

小木也不多說,只是笑道︰「怎麼了,我的大人,難道是你只甘心為他人作嫁衣裳?」她又向範周全湊近了一些,「我的大人,你為什麼不讓比太子妃還要美的人,今晚做你的妃子呢?」

範周全依然沒有動,也沒有說什麼,但眼神中明顯少了一絲思索。

小木笑著擺擺手,坐正了身子,道︰「罷了,罷了,小木不讓大人為難了,這別院里盡是江南織造的人馬,小木一路上遇到了太多盤查的士卒呢。」

「不過是件衣服,這別院里守衛森嚴,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差錯,既然能博美人一笑,又為什麼不可呢。」範周全笑著起身,走出了臥房。

夜靜無聲,燈燭剪影中小木翩然走道銅鏡前面,看著鏡中的自己,她不覺得意的輕笑。

半晌,範周全回到臥房,將一個約三尺長的金絲楠木匣交到了小木的面前,小木縴細的手指附上木匣繁復的刻紋,滿意的笑道︰「我的大人,是你幫我穿上,還是我穿上給你看?」

範周全挑眉,並不回答。

小木伸手將那木匣打開,將那嫁衣展到了自己面前。

那嫁衣紅似五月山茶,絲織細密勻稱,明亮嬌艷不似凡物,鉑金點點入繡,繁復華麗中一只彩鳳嬌若欲飛,剎那間仿佛整個屋子都掩映在一片雍容富貴之中。

「大人,這衣服不若你幫我換上?」小木回頭,笑靨如陳年的烈酒般使人迷醉。

範周全搖搖地走到小木面前,伸出手來想要附上小木的衣襟,卻發現小木的笑容瞬間斂去,眉目中再不見美艷妖嬈,卻只是嗜血的冰冷。範周全心中一驚,便急忙抽回手,卻發現自己的脈門早已被小木扣住。

「範大人,你這貴重的禮物我收下了,我也還你一件東西。」小木甜膩的聲音依然,卻再也找不到初進門時那種嬌嗔,她另一只手從衣袋中拿出一顆金鈴鐺,在範周全的面前晃了晃,金鈴鐺發出了清脆的響聲,「你看好,這鈴鐺有六面,每一面上都刻著一顆金石榴,要把這特征牢牢記好。」說完她將金鈴鐺擲到了金絲楠木匣之中。

範周全不愧為朝廷大員,驚慌過後依然回復了原有的鎮定,「帶著這衣服,不過讓你早些見到閻王?」

小木點點頭,道︰「我倒是很想知道我死後能見到什麼。」

「你到底是誰?」範周全問道。

「我叫小木,大人可能找不到我,但若是去找這金鈴鐺,可能我們還有見面之日,或許到時候,我會將這嫁衣還給你。」小木道。

「單憑這鈴鐺要找到你,恐怕不易,我倒是有個主意,讓你我都滿意。」範周全嘆息道。

「哦?」小木挑眉,「大人不妨說來听听。」

「正廳中有柄尚方寶劍,不若你拿它殺了我,然後我也再不會找到你,而你也不用急著把這嫁衣還給我了。」範周全道。

「听上去是個好主意。」小木笑著點頭,「但是範大人,你覺得我會按照你所說的去做麼?」話音未落,小木右手在範周全的脈門上用勁,左手重重地打在範周全的後腦。

範周全只覺心髒一緊,便昏昏的倒在了地上。

小木松開了右手,湊到範周全近前看了看,而後嘆息道︰「最終我還是要在你面前寬衣解帶的。」說著,她輕輕解開藕色衣衫,將那珠光寶氣的嫁衣穿在了身上,又將藕色衣衫套在了外面,小木看到銅鏡面前自己略顯臃腫,便又拿過範周全的斗篷披在了身上。

小木手拉住房門口,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金絲楠木匣中的金鈴鐺,突然淡淡的笑了起來,仿佛那個鈴鐺還在那支蕭上掛著,每當簫聲響起,金鈴鐺便會隨之翩翩起舞,看似凌亂的聲音,卻被吹簫人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簫聲的悠揚,卻似更加留戀金鈴鐺的輕靈。

小木腦中那個吹簫人飄然若仙的身影卻越發清晰起來。他喜歡清靜,總是會點上一爐燻香,而後坐在書架前,認真的讀著那架上看似永遠也讀不完的書。

心血來潮時,小木也會趴在書架前,一本正經的翻著那看似明白,卻永遠不解其意的書籍,當然不足半柱香的時間後,小木還是會盯著他看個不停,而後手指敲打桌面,怪氣問道︰「先生呀,你今年到底有多大?」

彼時,他便會抬頭看看小木,笑著搖搖頭。

他到底有多大?小木也不知道,只是自己很小的時候,他便是那個樣子,直到數年之後,卻依然一點沒有變化,總是一臉飄然飛仙的淡然,頭上不見白發,唇邊不見細紋,但那雙眼楮,卻像是隱逸于世,早已洞悉一切的樣子,哀傷卻帶著一絲驚恐。

也許,他終會老去,但小木卻看不到了,也許到了另一個世界,她還會與他相見吧,也許還會听到那美妙的蕭聲。

天色將明,東邊早已有了淡淡的灰色,甘媽媽正站在長廊的另一頭,向屋內張望,看到小木走了出來,忙迎了上去。甘媽媽難掩面色的焦急,卻念及身在江南別院之中,也不便多說什麼,帶著小木一前一後原路走出了角門。

「只呆了這麼會子,難不成是屋里的人有什麼不滿意,或是說了什麼?」甘媽媽剛一出門,便問道。

小木一笑,道︰「不過是些市井的昏話,倒是範大人讓我拿著這袋東西。」說著便交到了甘媽媽的手中,「我帶著也沒有用,不若一起孝敬你了。」

甘媽媽接過那荷包,看到里面整齊的排列著一打金葉子,不覺得意忘形了起來,「想不到欽差大人出手就是闊綽,相必以後對倚香樓便會多加照顧。」

小木看著甘媽媽的樣子,只道︰「這錢不若甘媽媽留著傍身,以防日後有用錢的時候,至于我,安頓好哥哥,傍晚時分便道倚香樓去。」

甘媽媽聞言,有一絲遲楞,「姑娘現在不隨我走?」

小木一笑,道︰「莫要忘了,我還有哥哥需要安葬,更何況範大人賞賜之物小,木並不曾貪留,只為了回報你的舉薦之恩。」

甘媽媽點點頭,道︰「既是這樣,你且回家安頓,我在倚香樓等你,既是有了今晚這事,你便可放心,倚香樓的頭牌自然在等著你。「

小木點點頭,說著便轉身離開,淡淡晨曦中,消失在小巷里。

甘媽媽看著小木的背影,突然舉得有些蹊蹺,秋日的霜氣打在身上,不免有些涼意,她不禁打了個冷顫,哆嗦著想要坐到轎中,卻不想江南別院里突然想起了鑼聲。

「著火了——」

「欽差大人被殺了——」

「快來人呀——」

隱約中,哭喊聲陣陣。

甘媽媽的動作稍稍有些遲疑,她突然想起了小木的話——這錢不若甘媽媽留著傍身,以防日後有用錢的時候。

甘媽媽抬起頭,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江南別院東北的方向,早已是濃煙陣陣。「快走——」她慌忙的坐進了轎中,手中已握緊了那一袋金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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