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巨響,當嬴華庭眉頭緊皺進的內室之時只看到沈蘇姀正衣衫不整的站在那內室盡頭的床前,在她身後,鵝黃色的床幃嚴嚴實實的垂著,嬴華庭隔著屋子中間的薄紗打量了沈蘇姀兩眼,她那身宮裙還是昨天的,不知是睡覺的時候沒有月兌還是因為她來得急她慌忙之下穿上的,再一看,她竟是光著腳站在那處,背脊挺直的模樣,似乎不願讓她看到她晨起的床榻,嬴華庭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頭,掀起薄紗走了進去!
沈蘇姀的面色還算從容,緊繃著的肩膀被那披肩的墨發擋了住,一張小臉上尚有兩分慵懶迷蒙,遠遠看過去實在有兩分楚楚之意,她此刻正略帶疑惑的看著來人,見嬴華庭走進,她腳下微動站在那床幃正中,從容將自己微敞的衣襟拉了拉。za
嬴華庭見此眼底閃過兩分好笑的意味,色澤純正的紫色大裘穿在她身上愈發顯得貴氣逼人,眸光隨意的打量了這屋子一眼,嬴華庭在她十步之外站定,眸光微暗,「外面都說洛陽候乃是君臨城中大家閨秀們的榜樣,難不成君臨城的閨秀們都是睡至此刻才起?」
沈蘇姀不知嬴華庭來意,聞言唇角揚起兩分苦笑,輕輕一福身,「昨日受了點涼,今日才多睡了一會子,公主大駕光臨寒舍,沈蘇姀有失遠迎,請公主殿下恕罪。」
嬴華庭渾不在意,見她一副真的是剛剛才起的樣子心頭那點慍怒也消了,搖了搖頭道,「是本宮來的太急,與你無關,瞧你這模樣應當沒有大礙,既然如此,今日本宮便用你一日。」
沈蘇姀眉頭微挑,「公主有什麼吩咐?」
嬴華庭眸光微微一狹,「本宮早間本是去了刑部,沒想到那個新來的展狄說所有蘇閥通敵案的卷宗都被你搬回了沈府,你昨日才說過你對此案並無興趣只是奉命行事,可沒想到你竟然這般用功,到讓本宮有些懷疑你昨日對本宮所言了。」
沈蘇姀眉頭微蹙,見嬴華庭灑然而立似乎要與她說道一陣子的模樣心中微緊,唇邊苦笑更甚的道,「公主明鑒,正因為是奉命行事,因此蘇姀才不敢大意,既然聖旨已下,若是蘇姀什麼也不做只怕要遭人詬病,那些卷宗蘇姀搬回來不假,卻也只是粗粗看過,對那蘇閥的案子目前仍是沒個頭緒,公主可是想看那卷宗?」
嬴華庭點點頭,「正是……」
沈蘇姀心中微松,隨即便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再簡單不過,所有的卷宗都放在了蘇姀書房,煩請公主在外稍等片刻,待沈蘇姀稍作梳洗便帶公主前去書房……」
沈蘇姀說著便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模樣,嬴華庭見她如此便也無話好說,點了點頭本打算轉身而走,可身子剛轉至一半又是一頓,沈蘇姀心頭一跳,只听她再次問道,「刑部現如今乃是七哥主管,可我今日看刑部眾人對此案竟然十分配合,且不知七哥對此案是何意?」
沈蘇姀听著此話只覺得後腦勺一陣陣的發涼,笑意不由得更為溫透,「秦王對此案並不甚關注,因是皇上下了聖旨,所以刑部諸人才不敢大意,刑部早前因為竇閥之事讓許多人受了牽連,現在在任的大都是清流一派,因此對蘇閥的案子還算公允上心。」
沈蘇姀話語徐徐,平白有安定人心的感覺,可嬴華庭听到此話卻皺了皺眉,「你說七哥對此案並不關注?」
嬴華庭的眉頭微蹙,一雙眸子陡然微狹含著兩分冷意,「便是誰對此案不關注,七哥都不會不關注,蘇閥的案子牽連甚大,他亦在其中之列,更何況日前八哥遇刺的時候他也在場,是你不知道他有沒有關注此案,還是……你為了他在本宮面前混淆視听?!」
沈蘇姀眉頭一皺,當即順著她的話改口,笑意越苦,「郡主不說蘇姀倒是忘記了這一點,大抵是因為蘇姀對秦王所知甚少,明面上秦王並未過多的過問此案。」
嬴華庭點了點頭,看著沈蘇姀的眸光又有些沉暗,在路上的時候沈蘇姀在她心中乃是一個精于算計的權謀家,回來真真看到了這個人起初她對沈蘇姀還有兩分排斥,可前後見了幾次面,沈蘇姀即便仍是一副從容不迫的偽裝模樣,可她不知怎地竟然沒有自己預料之中的討厭這個小姑娘了,听沈蘇姀如此說她也暫且信了兩分,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既然你昨日親口說過你與秦王沒什麼關系,那本宮暫且信你一回!動作利落些!」
嬴華庭說完便轉身而走,那層薄紗在她身後垂下,沈蘇姀好整以暇的看著嬴華庭的背影走出內室,又看到香書緊張兮兮的將她房門關了上,沈蘇姀高高懸著的心這才一下落了下來,手心已經沁出兩分冷汗,尚未呼出一口氣,那緊閉著的帷帳之中立時伸出一只手來!
腰上一緊,天旋地轉之間沈蘇姀尚未反應過來便被在床榻之上屏息良久的人按在了身下,嬴縱刀削斧刻的俊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一雙墨藍色的眸子森森的散發著滲人的寒意,沉重的身子壓著她,一只手從她上衣之下探入,堪堪往她後腰滑去!
沈蘇姀被他略帶涼意的手掌觸的瑟瑟一抖,一把將他的大手按住,眉頭頓時蹙在了一起,嬴縱冷冷一笑,「你親口說的你與我沒什麼關系?」
沈蘇姀苦笑不斷,「總不能說我們已然聯手……」
嬴縱唇角微抿,看著她這模樣恨恨的低下了頭去,溫熱的唇瓣堪堪落在她唇角,輕輕一啄,她正推著他他已偏頭往她臉頰耳側滑去,沈蘇姀深吸口氣,那昨夜被他挑起的余韻又開始蠢蠢欲動,沈蘇姀雙手抵在他胸前,語聲又急又惱,「華庭還在外頭等著,你自己離開可好?若是再不出去,她那樣的性子必定還能再闖進來,嬴……嬴縱……」
話音剛落,頸上已是狠狠地一疼!
沈蘇姀雙眸陡睜,她如何不知他對她做了什麼,心底惱意更甚,卻覺他濡濕的舌忽然卷上了她的耳墜,沈蘇姀渾身一顫,咬緊牙關再不敢開口,生怕一不小心便發出什麼聲音來,他想折磨她泄恨,沈蘇姀心底低咒,身上的人到底沒有為難她!
卻見他暗著眸色抬起頭來,看了看她水光朦朦的模樣狠狠地在她後腰之上按了兩下,沈蘇姀一陣抑制不住的輕顫,難受的雙眸半眯,整張臉上都浮起了熱意,他眼底又恨又怒,似想將她一把撕了似得,看了半晌,大抵是因為墨發鋪陳小臉微紅的她到底撩起了他少有的憐香惜玉之心,他終于意猶未盡的從她衣下將手撤了出來——
「沈蘇姀,你生生讓本王成了與你偷情之人!」
低寒的一句話落定,沈蘇姀面上頓時更熱兩分,看了看那雙狼一般的墨藍色眸子,沈蘇姀正欲說點什麼,身上之人卻已經滿是無奈的起了身,掀起帷帳下床,竟然一句話不說就朝一旁的後窗而去,沈蘇姀躺在床上,只听到兩聲輕響,頓時,整個屋子安靜了下來。
經過一夜,自己這床榻之上也染了他的氣息,沈蘇姀有些發愣的揉了揉自己略燙的臉,忽然低嘆一聲,一轉身將臉埋在了滿是他味道的錦被之中,深吸口氣,過了許久才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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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蘇姀出來的時候嬴華庭正在暖閣的書案之前看她前幾日臨的帖子,一個個的絹花小楷溫雅毓秀至極,便如她人的感覺一般,乍看如此,可若是細看兩分,便能從那一撇一捺的細節處看到凌厲果決的剛勁之力,實乃閨中女子少有的。
能寫出這樣字的人,表面上溫和秀雅,心中必定是少不了城府鋒芒的,嬴華庭不由更為肯定了對沈蘇姀的看法,一抬頭,沈蘇姀已經穿著一身高領廣袖的素群走了過來,面上不施粉黛,墨發半挽隨意墜在腦後,唯有一雙眸子黑亮盈盈,此刻的她比在宮中所見一絲不苟端莊靜琬的她少了兩分持重多了兩分閑適隨意,到讓嬴華庭看著舒服了不少。
「公主殿下久等了,請隨我來。」
沈蘇姀並不拖泥帶水,一上來就欲帶她往書房而去,嬴華庭滿意的點頭跟在她身後,出了正廳的暖閣,再走了一截回廊便到了書房,香書幾人得了沈蘇姀的吩咐已經將書房之中布置妥當,此刻茶點俱上,高櫃上有燻香裊裊,牆角的壁爐更是燃起了炭火,溫暖如春的書房之中滿滿的擺了許多卷宗,正是嬴華庭所要的,看了看竟然有這麼多,嬴華庭一時有些皺眉。
沈蘇姀一見她如此便知她在想什麼,唇角微勾的道,「公主不必著急,這麼多卷宗搬起來也有些麻煩,郡主如若不嫌棄寒舍簡陋,大可留在沈府看這些卷宗,有什麼吩咐,只管向下人們吩咐就是了……」
說這話沈蘇姀便看到了香書、香詞一眼,二人當即福身,嬴華庭到沒有想到經過自己昨日的冷言冷語和今早的突然到訪之後沈蘇姀待她還能如此不避不怕盡心盡力,她抿了抿唇,也不拘泥,當下朝臨窗的矮榻上走去,「既然如此,那也好,本宮先在此隨意看看,洛陽候尚未用早膳,且自己忙自己的去吧。」
剛走至那榻前,嬴華庭的腳步卻又頓了頓,看著那千夜銀針茶和幾樣熟悉的小點心,她一時挑了挑眉頭,這都是她喜歡的,事隔七年,除了她最親近的身邊人清楚她的喜好之外,便是太後可能都不太記得她到底喜歡什麼了,嬴華庭愣了愣,轉頭看向沈蘇姀。
沈蘇姀一臉常色,見她轉過身來便道,「既然如此蘇姀就先告退了,香詞會留下侍候公主,公主有什麼需要的直接吩咐她便是,稍後蘇姀再來看公主。」
沈蘇姀笑言落定,看了香詞一眼轉身便走了出去,嬴華庭本來有些疑惑的,可看到她這模樣便也打消了問問的念頭,而後也不管許多當下拿起那些陳年卷宗翻看起來。
因為夜間又落了雪的緣故,整個伽南館都被批上了一層素白的衣裳,小人們只掃除了道上的積雪,其余的地方未曾動過,這自然是因為她們的主子喜歡雪日,沈蘇姀看著這素淨的雪色勾了勾唇,素來持重的她腳步都有些輕快。
香書當然發現了她沈蘇姀異于常日里的好心情,眉頭一挑有些奇怪的道,「侯爺怎生一大早就如此高興,難不成……難不成秦王……」
話音未落沈蘇姀便轉頭掃了她一眼,香書自知說多了,頓時便閉了口,想了想卻又皺著眉頭道,「侯爺,這位公主殿下听說當年很受寵愛啊,可是听說她昨天才回來的,怎麼今日一早就來了咱們府中看那蘇閥的卷宗?要香書說,這位公主可真是的,竟然那麼橫沖直撞的跑到人家的閨房里頭去,虧得侯爺您還對她那麼好!」
沈蘇姀听得笑意更甚,「她的性子素來直來直去,並無惡意的。」
香書眼底浮起兩分驚愕,「侯爺您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她不是昨天才回來嗎?按理說你們才見過一面啊,瞧您說的好像您對這位二公主很了解一般,反正看她對您那不甚親厚的樣子奴婢就不喜歡她,哪有她那般來別個家中做客卻一點兒不守禮的!」
沈蘇姀無奈的搖頭,看了一眼香書鼓成包子一樣的臉略帶著警告意味的道,「你這話可不要亂說,一來她是公主身份尊貴,她是君我們是臣,你見過君對臣守禮的嗎?二來,當然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家侯爺我喜歡這位二公主的性子,她是我的座上客,你們小心伺候,若是一個不小心惹了她,我可不幫你們!」
香書又是憋屈又是意外的,憋屈的當然是她分明是為了沈蘇姀著想可沈蘇姀不領情,意外卻是自從出了事沈蘇姀小時候活潑的性子便變了個人似得,沉靜雖然好,可性子也實在是寡淡,對別個更是甚少露出喜歡或者討厭的情緒,而今,這位二公主可是頭一遭讓沈蘇姀說出「喜歡」二字的,香書一邊消化著沈蘇姀的話一邊點了點頭,卻轉而一問道,「小姐說喜歡二公主的性子,那小姐對秦王是什麼態度?」
話音落下,沈蘇姀腳下步伐頓時一亂,想到早晨臨走之前嬴縱那氣哼哼的話她心中便生出一些類似愧疚的情緒,看了看那陰沉沉的天,又看了看那白皚皚的雪,再感受了一番那冷颼颼的寒風,她眸光幾變,好心情一掃而光,最終蹙著眉頭進了正廳暖閣。
用完早膳,沈蘇姀便開始倚在榻上看書,香書收拾完內室出來看到沈蘇姀的身影之時不由得有兩分意外,「小姐您不是說喜歡二公主的性子嗎?怎生不過去陪著二公主?」
沈蘇姀不置可否的翻著自己手中的書冊,眸光微狹的道,「現在過去有什麼意思。」
香書听著她的話有些不懂,只好噤聲在一旁伺候,沈蘇姀便真的看起書來,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眼看著一個時辰過去了,沈蘇姀這才放下書冊朝書房而去,走到書房門口之時香詞還守在那里,兩人對視一眼,香詞的眸色有些奇怪。
沈蘇姀唇角一勾,似乎已經知道了里頭發生了什麼,走進門去,果不其然看到嬴華庭身前的榻幾上滿滿都是鋪開的卷宗,場面雖大,可有些可惜的是那看著卷宗的人竟然已經睡著了,沈蘇姀看了看放在高櫃上的香爐,而後小心翼翼的走至嬴華庭身邊,接過身後香書手中的毯子輕輕地蓋在她身上,而後又讓人添了些火,隨即便坐在了書桌之前將她此前尚未看完的卷宗繼續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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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蘇姀的眸光落在那字字血淚的卷宗之上,過了不知多久才听到輕微的一聲申吟,趴在桌案之上的嬴華庭緩緩地坐起身來,皺著眉頭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臂,一轉頭,卻見沈蘇姀正坐在書案之前笑盈盈的看著她,嬴華庭一愣,隨即面上生出兩分不自在來!
「本宮睡著了你怎的不叫本宮!」
嬴華庭語聲惱怒,沈蘇姀聞言溫聲道,「看公主睡得沉便不敢打擾公主!」
嬴華庭眼底閃出兩分暗色,看了看那山一般的卷宗卻並無退卻的打算,二話不說又看起來,沈蘇姀見此眉頭微蹙,微微一默道,「公主若是累了便先回宮去吧。」
嬴華庭看也不看沈蘇姀,搖了搖頭,「不必。」
沈蘇姀見此眸色微凝,到底也未繼續說話,見她不再勸,嬴華庭便轉身好整以暇的看了沈蘇姀兩眼,「洛陽候怎麼看這蘇閥通敵之案?」
沈蘇姀微怔,眸光微垂一瞬道,「蘇姀對當年之事尚不了解,目前還看不出什麼來。」
嬴華庭掃了一眼這屋子里的卷宗,唇角微微一揚道,「听聞早前還有一樁北宮骸骨案?」
沈蘇姀抬起頭來看了她兩眼,點點頭,「不錯,那樁案子的死者乃是大殿下當年的護衛,大殿下被定罪之時有人指證他的護衛失蹤乃是向蘇閥報信去了,卻不知那個侍衛根本未走出宮去,不僅如此,他還永遠的留在宮內變作了一具枯骨!」
嬴華庭點點頭,隨即眸光半狹,「那件案子至今沒有著落,是七哥在負責吧?」
沈蘇姀心頭微動,卻只得點頭,「是。」
嬴華庭的眸光頓時有些冷,沈蘇姀瞬時便明白她是誤會了,當即道,「那件案子兩年之前本來已經有些眉目,可是隨即出了五殿下和竇閥的事情,如此一來便耽誤了,後來又是焉耆公主之死,然後南境又起一場大戰,如此才將那案子拖了下來。」
嬴華庭抿了抿唇,看向沈蘇姀,「你在為七哥說話?」
沈蘇姀眼底並無惶然之色,搖了搖頭,「蘇姀只是在說事實。」
嬴華庭看著她這模樣挑了挑眉,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沈蘇姀眉頭微蹙生出兩分疑惑,「公主似乎對秦王有些意見?」
嬴華庭搖了搖頭,一邊看著那卷宗一邊道,「七哥多年來為大秦征戰,雖然有些弒殺無情的名聲,可在前征戰沙場在後還要防著朝上的斗爭,沒幾分狠辣手段怎麼行,他赫赫功績自是讓人心中敬佩的,不過對于蘇閥的案子,他極有可能成為本宮最大的阻礙也不一定。」
沈蘇姀頷首,語氣稍微遲疑了些,「目前為止倒不見秦王對這案子做出什麼不利之舉。」
嬴華庭眸光一時深長,「依七哥的手段,便是有什麼不利之舉豈會讓你我知道?」
沈蘇姀抿了抿唇,再未說話,嬴華庭的目光從這些卷宗之上一掠而過,語聲略有些沉凝,看了她一眼道,「只看這些卷宗是無用的,你雖然不知當年之事,本宮卻是知道,那些人絕對不會在這卷宗之中留下什麼把柄,若是要查,肯定不能只看這些廢紙。」
沈蘇姀垂眸,眼底眸色微深,嬴華庭反應過來似得看她兩眼,「你且放心,現如今全君臨城的人都知道本宮回來是做什麼的,本宮是不會連累你的,你且做做你的樣子向父皇交差,本宮自有法子將此事弄個明白。」
沈蘇姀眼底暗光一碎,看著嬴華庭有些情急,「公主欲如何?」
嬴華庭眼底閃出兩分冷光,「欲如何,自然是血債血償,竇閥雖然滿門皆貶,卻還有一人尚在天牢不是麼,竇準那樣的人便是任何時候都不會坐牢等死的,本宮便給他個機會……」
話音落定,嬴華庭有些懊惱她又對這人說了這麼多,不知怎麼,她那語氣一出便讓她沒有防備,轉頭看去,卻見沈蘇姀正眸色深沉的望著她,她挑了挑眉頭,眸子微眯,「此事本宮只告訴你一人,若是出了什麼岔子,你當知道你一個洛陽候本宮還是有法子對付的!」
沈蘇姀看著眼前這張面容,威脅的話她也不覺得刺耳,嬴華庭所想亦是她所想,既然她生出了這等想法,再加上她尊貴的身份,接觸到竇準實在是簡單的很,沈蘇姀深吸口氣,忽然覺得嬴縱高看了她,他說她有法子不叫她沾手,可現如今她卻覺得一籌莫展。
微微一頓,沈蘇姀忽然道,「公主當真確定蘇閥乃是被冤枉的?」
嬴華庭見她眸色沉凝,倒不知道她是在想這個問題,當下眸色冷冷的道,「世人對蘇閥之事傳言百般,本宮便以蘇閥少將軍的未亡人身份告訴你,當年之事實屬朝堂陰謀,蘇閥為大秦賣命百多年,又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焉耆拉攏從而犯下這通敵大罪!你若是不信也無礙,只要莫要妨礙本宮便可,等本宮將此事大白于天下,大秦這些文武百官們,必定不止你一個人為自己從前所思所想覺得羞愧。」
嬴華庭說起此事便生出兩分意氣,大抵是沈蘇姀的表情實在凝重,因此她語氣之中也未留情面,卻不想沈蘇姀听到這話不僅沒有生氣,更讓她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抬眸對她開了口。
沈蘇姀說,「公主既然如此說,那蘇姀必定是信公主的,因為同樣的話蘇姀在別處也听到過,且那人位高權重還並非是普通人,當年蘇閥出事之時亦是家父家母出事前夕,當步天騎通敵的消息傳來時家父亦斷言步天騎絕不可能做出這等事,家父本準備回君臨之後上表天听,卻不想走到半路便遭了難,或許是天意,步天騎的案子最終落在了蘇姀的手上,蘇姀雖然沒什麼權勢,卻願意助公主一二,若公主不棄,沈蘇姀任公主差遣。」
嬴華庭眸光緊眯的看著眼前的沈蘇姀,一時意外驚疑盡數涌入眼底,默然一瞬,她果斷的搖了搖頭,「此事非同小可,可不比洛陽候在宮中使的那些小手段,更何況,這等重要的事,本宮還不敢交給洛陽候,你比忘了,我們才認識一天而已。」
沈蘇姀聞言眸光愈深,攏在袖子里的拳頭緊握,沈蘇姀深吸口氣道,「公主對沈蘇姀不放心,那公主可知早前對沈蘇姀說同樣一番話的人是誰……」
嬴華庭眸光半狹,再度搖了搖頭,「本宮沒興趣知道。」
沈蘇姀唇角微抿,看著她這執拗的性子心底暗暗叫苦,眸光微轉,沈蘇姀忽然眸光微亮的道,「如果……沈蘇姀可以幫公主將那最大的阻礙變成最大的助力呢……」
「這般,公主可會相信沈蘇姀了?」
嬴華庭原本無動于衷的眸色陡然一暗,看了沈蘇姀良久才不可置信的道,「你是說……」
沈蘇姀唇角微揚的點了點頭,「不錯,正是秦王。」
兩人目光相對,眼底皆有暗涌浮出,室內忽然安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而在沈府東邊的秦王府之中,嬴縱正在在臨湖水榭之中沉睡未醒,此刻的他尚不知,那個叫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不小心又將他算計了一把……
------題外話------
這兩天輕度抑郁啊,等你們家作者滿血復活啊,在兩萬更的路上,步步貌似已經徹底跑偏了……艾希,那個正版讀者群還是在一百萬字的時候開哈……很快啦~!
話說這個算計什麼的,縱子真真是被蘇蘇拿捏住了~不知他明兒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