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無敵之田園喜事 第八十一章 異鄉異客

作者 ︰ 幸西南

然而花秀雲此次懷胎卻頗為辛苦,先是妊娠反應極重,整日嘔吐不止,最難過時,每每連喝下的清水都會反了出來。舒愨鵡春曉只得變著花樣給她做些清淡而有營養的飯菜,由于只能少量多次進食,又擔心吃些剩的更加壞了胃口,春曉幾乎日日守著鍋台。

熬到兩個多月,花秀雲起身時不慎閃了一下,又鬧起了先兆流產,所幸只是稍稍見紅,並未鬧起月復痛,春曉忙叮囑她整日臥床,煮湯熬藥,精心伺候,待到三月期滿,總算母子平安。

花秀雲懷有身孕,家中的花銷較從前更大,然而此時已近年關,店里的客人越發稀少,春曉見蘇子恆為生計發愁,想著此地臨海,原本又有河流,便將編織竹器的手藝重新拾了起來,時常讓蘇子恆拿些自制的竹筐竹簍去賣。

臘月二十五這天,蘇子恆打听到臨近的村子尚有市集開放,便依舊外出售賣竹器,擔心歹人進入,臨走時索性關了店門。誰知花秀雲清早起來又有些月復痛,春曉急忙安頓她躺下休息,一邊仔細診查,一邊溫言安慰,待到她沉沉睡去,這才轉身出來,自去廚房準備過年的吃食。

這是春曉自重生以來度過的第五個春節,先前無論怎樣,身邊尚有家人陪伴,如今卻身在異鄉,前路茫茫,不由也沒了認真操辦的心思,只是發了不少白面,打算多蒸幾鍋饅頭。

正在忙碌,緊閉的店門忽然被人叩響,旋即傳來一個低啞的男聲︰「店家,勞煩您開開門……」

眼看著天色陰沉,風聲颯颯,大有雨雪欲來之勢,又听那人聲音低弱,春曉不忍讓客人在外受凍,思來想去,仍用布巾遮了顏面,快步出去開門。

店門開處,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正倚在牆邊喘息,寒風吹散了他的頭發,將他容顏掩住,看不分明,但那久違的隱隱藥香,卻令春曉周身一震。

春曉怔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男子顯然精神不濟,喘息半晌,勉強看了春曉一眼,喑啞說道︰「老板娘,店里可有空房?」

春曉模了模臉上的布巾,以及頭上胡亂盤起的發髻,咽下滿口苦澀,低聲答道︰「有的,請問客官是一個人住麼?」

話一出口,男子身體一顫,愕然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兩人都看清了對方眼中的復雜情緒,驚訝、喜悅、淒涼、感傷……最後重歸寂然。

良久,程松朗低啞苦笑︰「我,我還是換一家店吧……」

春曉並不阻攔,只是定定望著那個讓她魂牽夢縈的人,望著他踉蹌走出幾步,體力不支地撐住牆壁,連連咳嗽起來。

春曉不忍再看,轉身退回店內,待要關門,手上卻無論如何使不上力氣,只得扶住門板,強忍著不肯哭出聲音。

此時,程松朗卻驀然返身回來,定定凝望春曉片刻,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熱燙的眼淚落在春曉頸上,程松朗喃喃低喚︰「春曉……春曉……」

春曉再也無法忍耐,將臉埋在他寬厚的胸前,痛哭失聲。

兩人相擁而泣,過了一刻,春曉抬起淚眼,伸手撫著程松朗憔悴的面龐,心疼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生病了麼?」

程松朗輕輕搖頭︰「無妨,只是受了些內傷而已,過上幾天便沒事了……」

春曉思忖片刻,將程松朗扶進一樓院中的耳房,安頓他在榻上躺好,用熱毛巾為他擦淨手臉,見他衣衫下擺有兩條裂口,又取來針線,用心縫補起來。

程松朗望著春曉恬靜的側臉,幾次欲言又止,春曉補好衣服站起身來,柔聲問道︰「你肚子餓麼?既是受了傷,先吃些薄粥可好?」

程松朗終于忍耐不住,低聲問道︰「春曉,你,你就沒有旁的話要問我麼?」

春曉聞言一怔,旋即苦澀一笑︰「我想問的,你先前便已知道了。過往種種,歷歷在目,何況即便時至今日,若我當真開口,難道你就肯帶我走麼?」

程松朗心中難過,遲疑半晌,低聲說道︰「春曉,你確是世上無雙的好女子,只是,只是我……」說到此處,他驀地掩住口唇,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春曉听得分明,頓覺周身冰冷,心思百轉千回,末了只得輕嘆一聲︰「罷了,你先好生休息,我去去就來。」

此時天色越發陰沉,大片雪花飄灑而下,春曉神思恍惚地出來

,在風雪中站了半晌,心中有了決斷,先去自己房里取了那支珠釵,又去花秀雲房中看看,見她仍睡得酣甜,便在棉被之上又添了一條薄毯。再去店外張望片刻,並不見蘇子恆回來,便仍關上店門,去廚房煮了薄粥,送到程松朗居住的房間。

程松朗似乎傷得不輕,他已然昏沉睡著,卻眉頭緊鎖,不時發出囈語,睡得極不安寧。

春曉在床旁坐下,輕輕為他理好頭發,隨即手指一顫,定了定神,再仔細看去,濃密的黑發之中,果然已經夾雜了些許灰白……

春曉心中痛惜,卻也愈發絕望。人們不是常說,即便是處處留情的浪子,到了年老頹唐,也會回頭。可是這程松朗,現下顯見已然失勢,對自己卻仍不肯松口半分,照此看來,糾結一場,賠上數年青春,原來也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此時程松朗悠悠醒轉,見到春曉,連忙翻身坐起,誰知扯動傷口,不禁皺緊眉頭,悶哼一聲。

春曉穩穩心神,伸手將他扶住,取過枕頭讓他靠在身後,隨後端過粥碗,一匙一匙地喂給他吃。

吃了幾口,程松朗有些難為情地握住春曉縴細的手,低聲說道︰「春曉,還是我自己來吧……」

春曉也不勉強,將湯匙遞到他的手中,看看天光昏暗,起身點亮燭火,兀自在窗前坐定。

一室靜寂,只聞湯匙輕響,以及兩人淺淺的呼吸聲。良久,程松朗放下粥碗,苦笑說道︰「如今……我們竟已無話可說了麼?」

春曉回眸望他,平靜答道︰「不,我有話說。自你我相識,你便來去如風,從未給過我鄭重道別的機會,上次分別,也是你先開的口,為了這個,我不知掉過不少眼淚……因此,今次再別,就讓我先離開吧。」

程松朗聞言心如刀絞︰「春曉,我,我不敢求你原諒,只是,只是今次果然再無轉圜余地了麼?」

見春曉淡然點頭,程松朗閉目忍耐片刻,勉強笑道︰「好……春曉,說來說去,都是我對你不起……」

春曉從懷中取出那只珠釵,輕輕放到程松朗手中︰「既然這珠釵的含義非我所想,春曉便再無繼續保留之理,還請公子盡早收回。」

程松朗聞言一怔,旋即抓住春曉雙手,急切說道︰「不,春曉,我先前說過,這珠釵乃是我為你親手所做,我……」

春曉听了淒涼一笑︰「為我親手所做?敢問公子,在你手中,像這樣的珠釵,是不是尚有數個、數十個、數百個?春曉身份卑微,不敢奢求,只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說完,春曉不再看他,徑自收拾了碗筷,起身說道︰「程公子,自今日起,你我便是路人,珍重。」

風雪呼嘯,窗內窗外,兩個傷心人各自垂淚,再無交集。

不久蘇子恆返家,春曉只說程松朗是新來的住客,打點了些飯食讓他代為送去,又為蘇子恆夫婦準備了晚飯,這才回房安歇。

天明之後,白雪已在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春曉早早起身,經過程松朗居住的耳房,著意看看地面,並不見外出的腳印,便徑直去了廚房。

不久,院中傳來陣陣清掃之聲,春曉知道是蘇子恆起來掃雪,便給他倒了一盞熱茶送去,回來接著昨日的進度做得了兩鍋饅頭花卷,又為花秀雲蒸了一碗噴香的雞蛋羹。

春曉端著托盤進到花秀雲的房間,見她仍慵懶歪在榻上,不禁抿嘴笑道︰「姐姐昨天睡了整日,現下仍覺不足麼?所謂言傳身教,姐姐如此,將來得個兒子也便罷了,萬一是個女兒,這樣的懶媳婦嫁到婆家,豈不要被人家笑話?」

花秀雲也失笑說道︰「妹妹教訓的是,我本來生得體胖,你又整日湯水不斷,照顧周全,再不多動動,待到生產之時,怕是連路也走不動了呢。」

兩人正在說笑,蘇子恆匆匆走入,訝異說道︰「春曉姑娘,昨日那位客人是何時離開的?我竟未听到半點動靜……」

春曉听了神色微變,再看蘇子恆手中,赫然捧著那支珠釵,還有一枚碩大銀錠,春曉頓覺受辱,咬牙忍耐半晌,撐不住淒涼大笑,旋即淚落如雨,哭倒在花秀雲懷中。

蘇子恆夫婦不明就里,見她哭得傷痛,模樣與平常迥異,又不敢貿然詢問,只得溫言寬慰,花秀雲暗暗向丈夫使了一個顏色,讓他仍將珠釵銀錠還回。

整個正月,春曉都怏怏不樂,只是更加勤快,整日手腳不停。

期間她又去看過春華幾次,老人漸漸習慣,便又準了春華出門,春華也每每任由她跟在身後,不管不問,專心做事。

在春曉的記憶當中,那個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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