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審言本欲出去看看情況,只听幾聲慘叫傳來,須臾之間,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已經闖了進來,直奔景璽而來。)
「三王爺!」這聲音,不是慕容雲天是誰!
慕容雲天身體僵硬著抱了抱拳,算是行禮,但面目卻是十分不善才。
景璽面色一片寒霜,並不打算理他。
季審言終歸是吃過苦頭的人,心界和氣度終歸是與常人不同,見景璽沒動作,他便也抱拳回了一禮,溫聲開口,「閣下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要事?」
慕容雲天瞥眼將季審言打量了一番,一掌將他掀開,另一只手直抓景璽的後背。
景璽身子往花壇一側微微一偏,輕易躲過。
「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不過今夜既然我敢來闖你的王府,我就必定要將人帶走!我已經給了你半個月的時間,就是再重的傷,也該養好了!你也不要再拿你北赤王爺的名號來壓我!我早就打听清楚了,你不過是個繡花枕頭!」慕容雲天一腔孤勇,最是心直口快,何況是在暴躁的情況下,說話更是不經大腦。
本來他只是到王府外面習慣性地遛一遛,看看是否能見到白箏。畢竟他是月國人,不能隨便進北赤王爺的王府。可方才他正準備離去,卻看見景璽突然沖出來發瘋,詢問白箏的下落。他隱隱感覺到不對勁,便有觀察了一陣,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摹。
但礙于自己的身份,他忍又忍,最後越想越著急,一怒之下便闖了進來。哪想到景璽依然是這麼一副不痛不癢的的吊樣!就更加讓他心中一把熊火燃得更烈,只想沖進來打景璽!
景璽本就心中有氣,這下慕容雲天送上門來,他也正好出出氣。鳳目一斂,單拳在身側緊緊一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擊慕容雲天的右眼!
慕容雲天左腿一彎,身子也隨之向左側偏去,與此同時,他的右掌發力,砍向景璽腰月復。
景璽靈巧避過,瞬影閃到慕容雲天身後……
兩人戰了幾個回合,慕容雲天已經開始招架不住,只守難攻。
季審言搖搖頭,默默退到一邊,但觀不語。直到看到不遠處有了太子景宣的身影,季審言的面上才燃起一絲焦急之色,正欲上前勸架,卻發現慕容雲天已經接連後退幾步,捂著自己的肩直喘粗氣。
景璽也不再糾纏,冷著一雙墨瞳盯著他。
太子景宣此時已近在眼前,江素綃忙提步,跟上太子。
「三弟,何事如此大動干戈?」景宣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顯得益發瘦弱和憔悴。
「不過是一個無恥小人的蓄意挑釁罷了,本王閑來無事,正好陪他玩一玩,皇兄不必擔心。」景璽轉身,語氣相當平靜無波瀾,完全不像一個才從打斗中月兌身的人。
對于景璽的話,慕容雲天本來相當憤怒。可他畢竟是月國的權貴,審時度勢還是會的。略一思忖,他壓了脾氣,向前幾步對著太子景宣抱了一拳,「不知這位……」
「北赤東宮太子。」景璽輕蔑地瞟了一眼慕容雲天,字正腔圓的回了他。
慕容雲天心中一凜,他在桐縣住了這麼久,居然不知道太子竟然住在景璽府中。
景璽是個不得寵的皇子,平時小打小鬧倒也不傷大雅。可如果面對的是一國太子,那就另當別論了……畢竟月國和北赤,淵源頗深,稍有不慎便會釀成戰事。
「雲天不知太子大駕在此,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慕容雲天身姿筆直的立著,只為不輸月國顏面。
太子唇角微勾,似笑不笑,見慕容雲天性格雖有些魯莽,但渾身上下透露的貴族氣息難以掩蓋,加上明知他是太子卻不行大禮……
「這位公子功夫甚好,只不過私闖王府,可不是小罪。更遑論與堂堂一國王爺動起手來……」
慕容雲天眉峰輕皺,隨之釋然一笑,「是雲天魯莽了。不過雲天只不過是想找回未婚妻子,奈何三王爺三番兩次的阻撓。今晚之舉也實屬無奈。」
太子拉長尾音,將目光掃向景璽,「哦?真有此事?」
景璽腦內飛速運轉,看了一眼在旁邊站著的季審言,繼而想到之前白箏與季審言的那一段。
「皇兄,這一段破事不提也罷。」景璽苦笑一聲,轉而冷臉看著慕容雲天,「如今白箏已經自行離開,到底去了哪兒,本王也無從知曉。你要找人,自己去找吧!」
「你……!」慕容雲天心中咯 一跳,果然不出他所料。想他景璽堂堂一國王爺,居然兩個女人都看不住,頓時心中更加窩火,巴不得沖上去又與景璽大戰三百回合!
奈何太子尊駕在此,慕容雲天忍了又忍,最終喉結一動,也不管太子等人是否應允,埋首告了禮,轉身便閃了。
景璽想起慕容雲天曾說過白箏是月國人,心念一動,也顧不得太子,便飛身追了出去。
也許跟著慕容雲天,能找到白箏也說不一定。
只是他景璽和白箏互相傾心這麼久,白箏
tang居然從沒主動向他透露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實屬可悲!
當事的兩人走後,太子、江素綃、季審言三人便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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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箏沿著江素綃指的那條路走了大半,心中對江素綃的懷疑越來越濃,誰知江素綃到底有沒有在這途中布下殺手!
猶豫了半響,眼看太陽升至最高空,白箏撿了其中一條岔道拐了彎,卻不想這下反倒把自己弄迷了路,誤打誤撞進了一個靜謐古樸的小山莊。
她剛走到村口,便立即沖出一群人,他們手上的長刀在太陽底下閃出明晃晃的光,耀得白箏幾乎不能睜眼。
這本已經是夏天,白箏走得又累又熱,但當其中兩把長刀一架到她脖子上,她不禁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心里拔涼拔涼!
難不成這一出門就踫到了原先追殺她的那幫殺手?!或者說是江素綃的人?
白箏剛想抬頭去看這些村民打扮的人的模樣,卻頓覺天地一片黑暗,偶有一星半點的光透進來,但卻也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女乃女乃的,這也長得忒丑了點,你瞧他臉上的那顆黑痣,大得跟啥似得!趕緊用麻袋罩了,免得等會被老大看到心煩!」這聲音一听就是個糙漢子,還帶點喜感的鄉音。
「長得丑不是他的錯……可這身板……一個大男人咋這麼孱弱呢!看著太磕磣人了!要不把他整個裝進麻袋拖著走?」這一個的聲音听起來不糙,但說話嗡聲嗡氣的。
「好好好……可,我們沒那麼大的麻袋啊!都拿去裝糧食了!」這又是另外一個聲音了。
白箏暈暈乎乎的,待反應過來時,才知道他們討論的正是自己!
那顆「大得像啥」的黑痣不正是她拿描眉的螺子黛涂的麼?而孱弱的男人身板……她此下正是穿的男人衣服。
白箏正想說點什麼,卻猛然感覺北人當肩扛了起來,且不知道是因為扛她的人太孱弱還是白箏太重量級,那個人踉蹌了好幾下都沒穩住身形。
旁邊的人則在旁邊喝倒彩,「喲,你行不行啊?」
「要摔了要摔了,嘖嘖……」
……
這些喝倒彩的聲音,搞得白箏莫名緊張,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那個人連帶著摔了。不知不覺,白箏居然也默默地開始為他加油打氣!
不顧很快,扛她的人終于穩住了身形,白箏也適時松了一口氣,不過她心里總感覺哪里不對。
在這個人扛著他往一個不知名的地方走的時候,白箏幾乎沒有掙扎,更加沒有開口呼救。因為這些人既然敢在村口搶人,那就只有兩種情況,要麼這些人根本不把村民放在在眼里,要麼就是這里面的村民跟他們根本就是一伙的!
關鍵的關鍵,白箏出門忘記帶水了,她早就口干舌燥了!
這一路走來,除了土就是草,根本沒見個賣東西的地方!她怎麼就忘記了這是人生地不熟的古代呢!
失策啊失策!
*
當這一群聒噪的人瞬間安靜下來的時候,白箏知道,目的地肯定要到了。
果不其然,幾步路的距離之後,白箏就感覺渾身涼悠悠的,像是到了一個類似于山洞的地方。
「老大,我們又捉了一個。您看怎麼處置?」說話的是之前那個糙漢子,只不過他此刻說話,每一個字音里都帶著尊敬和小心翼翼。
良久的沉默過後,就在白箏以為這個「老大」是這些人虛構的時候,老大終于發聲了。
「殺了炖,晚上趁熱吃!這種事還要問我。」
居然是無比甜美、軟糯的女聲!白箏听著那聲音,差點以為她說的是︰我想吃棒棒糖,你買給我好嗎?
她這聲音明顯與氣場不符合啊!
不過听到那個殺字,白箏還是莫名地抖了一抖,心中一股哀戚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要多淒涼有多淒涼!
等等!還要炖,還要吃?難不成古代真有吃人的……
天,她白箏的下場竟是這樣嗎?
「咳咳……老大,咱能正常點嗎?」听聲音,糙漢子並不是故意咳嗽,而是真的被嚇到了。
「你今天倒閑,管起我來了。」這次說話的聲音,是正常的男音了,不過依然有點娘。
難不成剛才那女生是他裝出來的?白箏蠕動了一下,一方面十分怕死,一方面又對這個人真是萬分好奇。
「喲,小的哪敢啊!您說殺,那就殺吧。我看他太瘦了,本想養一陣再殺……」糙漢子語帶可惜。
「今晚就殺……」娘娘的男聲似乎有點不耐煩了。
「好好好,都听老大的!」糙漢子忙應道,「你們兩個過來,把他弄去殺了炖湯,動作要快,姿勢要帥!」
「等一下!」白箏猛地一哆嗦,還是決定替自己爭取一下。
白箏的突然發聲,讓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嘿!
原來是個會說話的!我還以為是個啞巴呢!說吧,你想干嘛?」又是糙漢子的聲音。
說話間,得到允許後,糙漢子將白箏頭上的麻袋取了下來。
白箏乍然見了光線,雙眼一片混沌,緩了緩,才慢慢看見這屋中的陳設。
原來這並不是山洞,而是建在密林中的一座竹屋。屋中的陳設也都是木制的或者竹制的,十分清雅古樸。
坐在搖椅中的紅衣男子在看到白箏臉的那一刻,瞳孔驟縮,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
「看什麼看!丑小子!有屁快放!」糙漢子自然是注意到了紅衣男子的神色,以為是白箏惹得他不開心了,所以忙一拳敲在白箏頭上。
「痛……」白箏被敲得七葷八素,壓著嗓子痛呼一聲,但轉眼看見糙漢子那一臉的絡腮胡子和橫肉,心里一抖,忙道,「我很瘦的!而且好多天沒洗澡了!」
糙漢子臉上閃過一陣驚疑,望了一眼紅衣男子,紅衣男子早已將目光移向別處,糙漢子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回了一句,「又不是我把你餓瘦的!你找我說有屁用!」
白箏此時是背對著紅衣男子的,所以她根本沒看見他,因為听見這個糙漢子說話做多,所以就跪著往他那邊挪了一挪,眨巴一雙眼楮,「而且我還有傳染病,誰踫了我誰就得被傳染上!」
「啥……啥?你怎麼不早說!你這個殺千刀的,你……」糙漢子嚇得急退兩步,那些原本站在一旁的,也都跟著後退。
白箏心里暗自得意,正欲再添油加醋幾句,卻見那糙漢子繞著她往她身後跑去,「老大,你看這個事兒……真是晦氣!」
听見背後的聲音,白箏又挪了挪膝蓋,跟著轉過身去。
入目即是大片的紅,從搖椅上一直散落在地上。再往上,入目的便是一張難分男女、雌雄難辨的臉,如羊脂玉般溫潤美好的皮膚,一雙桃花目勾出無限媚情,一張薄唇卻也是朱紅顏色!一頭青絲如瀑傾灑,並未加以束縛。
他懶洋洋地靠在搖椅里,美目半眯,單手支頤。那樣子,要多勾魂奪魄有多勾魂奪魄。
饒是見過景璽那樣的臉,白箏一時也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
景璽是屬于那種雖然生得極美,但你一眼望去便知他是一個霸氣男兒。
但眼前這個……
「姑娘,你給說說,你這傳染病,叫個什麼名?」紅衣男子理了理衣衫,緩緩起身,朝著白箏一步一步而來。
白箏望著他的腳步,頓時覺得有些遺憾︰像這樣的人走路,應該有絕美的花朵開在他的腳邊才像樣嘛!這木頭地板太煞風景!
等等……姑娘?……姑娘!
「我明明是個男人,你怎麼能說我是姑……」白箏一句話沒說完,卻猛然發現那紅衣男子已經湊到她跟前,他將手中的折扇合攏,笑眯眯地用折扇戳了戳白箏胸前……
「你流、氓!」白箏一時羞憤,便忘了自己此刻是個男兒身,也忘了要裝成男兒那種大咧咧的樣子。
紅衣男子璀然一笑,風華無限,「哎喲喲,姑娘害羞了?」
白箏這才發覺自己上了當,不過卻硬著頭皮回了一句,「你長得這麼美,讓我都分不出男女了。如若你是女的,這樣對一個陌生男子,豈不是很失分寸?我還沒交女朋友呢,自然是害羞的。」
紅衣男子拿起牆上的一把弓箭試了試,並沒接白箏的話,而是突然冷了聲音,「給我搜!」
糙漢子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白箏同樣如此,不過她哪能讓一群大男人搜自己的身!
「你要找什麼!我自己交出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還跟我們老大提條件呢!看我不弄死你!」糙漢子說著就要上前。
「你說說看,說不定我能答應你哦。」紅衣男子此刻已經放下了弓箭,他邁著小碎步,一手叉腰,一手翹著蘭花指提著衣衫,妖嬈無比的走過來。
面頰狠狠地一抽,白箏有些接受不了他這詭異的轉變風格,太他娘親的嚇人了!難不成這個人是搞人格分裂專業的?
不過,白箏心口一緊,頓覺更加口干舌燥。雖然這個人妖有點嚇人,不過他那架勢……確實讓人心口莫名狂跳。
別說白箏,就連白箏身邊的那個糙漢子也是不受控制地渾身一顫,喉結異動,「老……老大……別這樣,招架不住……」
「討厭!」紅衣男子嬌弱地哼了一聲,再次看向白箏,「你到底有什麼條件要對人家說,再不說可就沒機會啦!」
听到那個「人家」,白箏脊背骨一陣發麻,心底卻突然涌起一股異常奇怪的感覺,好像對這個「人家」特別熟悉。
不過眼下的情況,並沒有容她多想。
「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的錢都交給你們,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別吃我……並且讓我留在這個村莊!」
紅衣男子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仿佛根本沒有在听,白箏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我
真的有很多錢。雖然我不知道人肉好不好吃,但我求你們別殺我,更別吃我……我已經夠可憐的了,嗚嗚……」
「你剛說什麼?誰要吃你?我呸!你也不瞧瞧你這慫樣!」糙漢子將目光從紅衣男子身上移下來,一臉震驚地瞪著白箏。
白箏被他瞪得縮脖子,「剛剛不是你們說要把我殺了炖湯嗎?」
「我……我們說的是它!你看你看看!」糙漢子氣不打一處來,忙拎過一直放在一邊的一只大公雞在白箏面前晃。
那大公雞焉噠噠的對著白箏「咯咯」了兩聲,便歪著脖子像沒氣兒了一樣。
「……」白箏覺得有些尷尬,將脖子往衣領里又縮了縮。方才太沖動了,真是太沖動了,居然說自己身上有好多錢!希望這些人忘記這件事、忘記這件事……
「對了,你到底有多少錢?拿出來瞧瞧。」糙漢子將公雞放到一邊,再次湊到白箏面前,不過語氣卻比方才好了許多,竟然還帶了笑。
「我說過這種話嗎?」白箏裝傻。
「說過。」屋中的人幾乎異口同聲的點了頭,連紅衣男子也少見的一本正經、誠懇異常地望著她。
白箏心中一萬頭人面獸心的馬奔騰而過,腸子都快悔青了,這些錢可是她費了好大的精力才從江素綃哪兒弄來的!
白箏本想說自己被綁著不好拿出來,卻發現糙漢子早已貼心地為她松了綁,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白箏咬牙,就地坐了,將那個捆在身上的布包解了下來,丟在地上。
「繼續。」一屋子的人全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白箏無奈,將藏著的銀票也拿了出來,「真的沒有了。」
糙漢子撿起地上的布包和銀票,首先將那布包打開了,看見那兩個元寶,臉上卻並沒有露出太多的驚訝,更沒有貪婪的神色,這倒讓白箏有些意外。
緊接著,那糙漢子將那幾張銀票一一展開,卻陡然變了臉色。
白箏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心中已然感覺到命運堪憂。
「老大。」糙漢子凌厲地掃了一眼白箏,忙將銀票遞給了紅衣男子。
紅衣男子並沒有接,只是側首望了一眼,他原本微微上翹的嘴唇瞬間敏起,眯眼看向白箏。
這兩人的反應一下就帶動了屋中的其他幾個人,他們幾個人迅速圍過來,將白箏包圍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