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晌午,她甩了甩沉重的頭,雖然得了一時的解月兌,卻要體會宿醉的感受,真的比什麼都要難受。舒愨鵡
她爬起來小心的環顧了一圈若大的房間,發現只有她一人,頓時覺得安心了不少,還好還好,心里備感安慰,看樣子也沒有發生什麼酒後亂性的糗事。但是為什麼自己會錯覺是有個男人把自己抱回來的?
「郡主醒了?」幻雀推門進來,為她披了件薄衫。
「主上吩咐了,郡主醒了先喝點清粥!」
「昨夜還真是喝多了,是誰送我回來的?」女子小聲的問,想來還是有點心虛。
「是主上!」幻雀依舊冷著一張臉,不溫不火,當然也不拐彎抹角。
「……」
「那他人呢?」
「陪了郡主一晚上,才回房間更衣去了。昨夜你吐了主上一身,還抱著他的脖子說了一晚上胡話,可把主上累得夠嗆,端茶遞水的都是他親力親為,一點也不準別人踫。」
「那昨天和我一起喝酒的人呢?」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立馬挺直了腰板,從床上爬了起來。
「被主上軟禁在房間。」
「軟禁?他們見面了?」
「恩,見上了,還差點動了手,但是主上怕郡主不高興,還是忍住了,說是等郡主醒了自己處理。」說到這里幻雀明顯有氣,但她始終沒有再如昨天一般逾越,只是著手幫她打理頭發,開始洗漱梳妝。
「他真的這麼說?」
「那是自然,君無戲言,主上對郡主可是好得沒話說。當時的場面郡主沒有看到,只要動個指頭,那東岳就會成為我們北朝的囊中之物,但是主上沒那麼做。主上說了男人要贏也是贏在馬背上,這些小人的作為郡主不喜歡,他也不屑做。」
「喝水!」幻雀也不管她要不要,邊說邊將一杯水就遞了過去。
「主上說郡主酒喝多了起來會不舒服,讓我要你多喝水。」
「幻雀,你就不要把我當成你的情敵了,對我溫柔一點好不好?你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每天都給我一種被監視的壓抑感,生硬得很。」呢喃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撒嬌的接過杯子,嘟著嘴抱怨。
「糾正一下,不是監視是照顧。」幻雀並不客氣的對著回應,想不到的是和她相處久了自己居然也開始習慣用她的方式來表達。
「快,給我更衣,我要去看簫如然!」女子見她好生無趣,不再和她多說。
「主上說,清粥喝完了才能去,否則不會給郡主鑰匙。」
「幻雀,我們可是姐妹,你知道我一向胃口都不好,不要為難我啦。你不說我不說他才不知道呢!」呢喃討好的哄著她。這三年,從段殘月救下自己後就一直是鬼大娘與幻雀照顧著自己,就算她對自己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但她知道她的心里從來就沒有一絲惡意。
好不容易搞定了幻雀,抓著鑰匙,女子提著水藍色的裙子,一路小跑著,就迫不及待的沖去了三樓。
「你沒事吧!」推開門的一瞬間,女子就看見正坐在軟塌上盤著雙腿喝茶的男子。
「有你在這里,我還會事嗎?」簫如然一襲優雅的藏青色長袍,安靜的坐在正前方對著門的軟塌上,面前是一壺還在冒著余香的茶,他看著進來的她,突然覺得鼻腔有了一些酸楚。
那女子一身水藍色紗衣綺籮紗裙,長到腰間的黑發披在肩上,大大的眼楮里綴了兩顆晶瑩的眸子,長長的睫毛,雪白的肌膚,殷紅的嘴唇,沒有面紗、沒有想象、沒有猜測,一切就那麼真實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原來,真的是她。
「什麼意思?」女子有點不理解,她看見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那一副動情的神色,突然就覺得有什麼不妥了。她伸手往臉上一模,太大意了,自己居然忘記帶面紗…簡直就是狗血,這麼重要的道具她居然忘了。
「你聲音怎麼了?為何如此消瘦?北朝很苦嗎?」他一連的發問。
「你沒事就好。」女子收了收混亂的心神也沒直接回答。她上下的打量著這個氣定閑神的男子,心想你都羊落虎口
了,居然還能如此的淡定來關心我的死活?害自己白擔心了一場,真是自作多情。
「弱水已開,什麼時候跟我回去。」他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一杯清茶,淺淺的嘬了一口。
「回去?」
「這才是我的家,我去哪?」女子知道瞞不過他,也並不打算繼續瞞他。
「這里是你的家嗎?」
「呵呵?這里不是?那東岳就是嗎?天策就是?」女子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太多的記憶她不想觸踫。
「糊涂!」簫如然將杯子狠狠往桌上一放,就要發作。
「呢喃請簫公子告訴我,究竟呢喃的家在哪里?」
「你在怪我?」
「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我要是知道你在那崖下我定不會命人放箭!」男子有點著急,想辯解什麼。
「我從未怪過你。」
「只是,有個問題壓在我心里很多年了。」
「你想問春秋子是不是我派人殺的?」簫如然自嘲的冷笑,原來自己在她的心里竟然是一個如此不擇手段的小人。
「你真的很聰明!」女子剛想問,沒想到他就自己說了出來。
「你給我听好了,我沒有派人殺他,更沒有派人追殺過你們!」說到這里簫如然聲音提高了八度,原來被人誤解的感覺既然是這般不爽,一肚子窩火。
「我承認我是派人找過你們,可于情于理都不會痛下殺手,就算當時你們逃走了,放個醫生在你身邊,可比讓你一人出去獨闖要安心得多。」男子輕嘆一聲,內心萬分委屈,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在她的記憶之中居然是個如此這般的模樣,還真是有點寒心。
「我信你。」女子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小人,是啊,細想當年她無權無勢,他也沒有理由迫害自己,更沒有理由除掉春秋子。
「你走吧,不要再來這里了,就算要買什麼東西,讓旁人去辦就是,你的身份根本就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我走?難道你不想見你的差佬了?」
「差佬?呵呵!」很多年沒有人再她面前提起這兩個字了,一下被提及還真是覺得好笑。
「你若真想成全我和他,會賜婚他與你妹妹嗎?」女子明媚的笑了起來,好象把一切關節都想通了一般。
「你果然聰明了。」男子再一次仔細的打量著她,雖然容貌沒變,但身形明顯消瘦了不少,那沙啞的嗓音,如果真按白顏的說話應該是中過什麼毒,這些年想必也是吃盡了苦頭。
「難道我以前很笨?」
「你不笨,只是不善于人心,你的智慧都用在別人的身上了,可是哪些被你幫過的人會記得你的好嗎?你不是天下之主,也沒名利可得,你費什麼心思?如今你這般幫助北朝,你圖什麼?」簫如然不由冷笑了一聲,他就不相信東岳能給她的會比北朝少。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早就已經打算將余生都奉獻給北朝,奉獻給他。只有在這里,我才能感受到幸福!」
「天下都未統一,談什麼幸福,在這樣的時代注定避免不了戰禍爭端的。不然你以為你們設計的這些兵器賣得出去,找得到錢?自己就是一個矛盾人,一邊嚷著要維護和平,一邊又大勢的開發兵器?你腦子究竟想什麼呢?被人家利用了還在幫人家數錢!」男子不滿的咒罵,她果然還是那個想法簡單的女子,或許很多事情她自己都沒有仔細揣摩過,龍嘯桀為什麼處心積慮將她留下來?留在這北朝?
「你!」呢喃被他說得有點啞口無言。
「跟我回去,我們一起去看你的那條河?」男子軟了口吻,帶了點無奈的討好,還有那麼一絲央求。
「我不會回天策的,對不起。」女子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
「為什麼?因為你愛上了龍嘯桀?」
「呵呵?真是奇怪,你不是愛諸葛世樂嗎?怎麼不愛了?」簫如然故意刺激她。
「我不是貞潔烈女,更不是死心眼的人,差佬已經娶了你妹妹,我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曾經在一起的時候我能負責的告訴你我對他是一心一意,如今,
我有權選擇新的生活和感情,而你又有什麼資格管我。」女子並不覺得有什麼好隱藏的,而且對他也沒什麼值得隱藏的。
「那龍嘯桀沒有女人嗎?恐怕他的女人比那諸葛世樂要多出不知道多少倍!你就能容忍?」這個該死的男人每說一句話總是能直接的戳中她的要害,她真是越發不喜歡和他說話。
「大哥待我如親身妹妹,是你自己想多了。」女子微紅著臉,嘴里小聲的嘀咕。
「跟我回去,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他不能給你的,我一定會給你!」簫如然一臉正經,在她面前第一次比朝堂之上都還要嚴謹。
「你走吧!」呢喃不敢看他的眼楮,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簫如然她就覺得心里少了那麼些底氣,雖然她不虧欠他什麼,但是一站在他的面前她就像是在學校面對老師一樣的不自在。
「好好對待你的百姓,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北朝的人民陪我一起渡過。所以,就算這里以前不是我的家,今後我也會努力將它建設成我的家。我已經是北朝的郡主了,不再是以前哪個什麼都不懂一天胡攪蠻纏的丫頭了。你難道還不明白?」
「郡主?很了不起對嗎?只要你一句話,就算你要做皇後我都可以給你!跟我回去!」男子猛的站起身來,一把拽住女子的雙臂。
「你沒喝醉吧?」女子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越發的迷離。
「醉?」簫如然沉默了,他如此直白的表達著自己的情感,她居然說他喝醉了?
「這里到處都是暗衛,別說我不想走,就算想,你帶著我也根本就走不掉。」
「我派人給你準備了馬車,你快快收拾,回天策去。這次我能保你平安無事,下一次我卻不知道自己可否保得了你。簫如然,你記住了,為君之道,以百姓為先,你的命可不是你一個人的。」
女子說罷,強硬的掙開他的束縛,便轉身推門離去,留下的只是一抹淡藍的背影。
「幫簫公子收拾收拾,下午我會讓人送你們三人出關!」女子對著門口的喜公公小聲的囑咐,回了他一個無比熟悉的笑臉。
「可兒!」男子憤怒的站起身來,想去拉她,卻已見門前的侍衛將門猛的關了過去。
斷腸關的城樓之上,女子長發微挽,發絲輕揚,面容被一掛水晶的流蘇遮了個大半,雖然看不真切,但卻能讓人感到她身上的絲絲冷意。她眼神輕挑上揚透著一絲邪氣,渾身散發著一種巨大的壓迫感,氣場強大得如同領兵千萬的將軍一般,她冷眼望著關口進進出出的所有人,半天都沒有動靜。
馬車里的男子沒有撩開窗戶,他沉靜得如死人一般的端坐在車里,臉色相當的難看,那眼簾里努力壓抑的怒火簡直就是一觸即發,白顏小心的坐在旁邊,沒有半句話。
「公子,這是我家郡主派人給公子送來的。」
車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喜公公寒暄了幾句,打發了來人,從馬車外呈上一只托盤,上面放著一方紅木的禮盒。
除了她,別的東西他並沒有絲毫興趣,這樣的時候什麼東西都無法熄滅他心里的怒火。
白顏見他還在氣頭上,只得代他打開盒子,一眼望去,里面居然呈放著一把黃金打造的玲瓏連弩。
男子緊握雙拳,內心一陣抽痛。
「老衲依稀記得當年司馬右相曾經進言,此女子如若不能為我東岳所用,那有昭一日必成我東岳大患。皇上可是考慮清楚了?留她不留?」
「今日她不隨我回去,他日我要她踏著北朝人的尸體自動的給我走回來。」男子死死的抓著手里的黃金連弩,一臉的不甘。
「皇上,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如若不當機立斷,他日必定後患無窮啊!」白顏看著身邊並不服輸的君王,終究只能搖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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