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心事重重的皇貴妃**窗前。密密的簾幕遮得住那幽暗的燈影,又哪里遮得盡她心底的抑郁?有些心事,早是多年前的痼疾了……即使她盡量回避,又哪里禁得住才下眉頭,又上心頭的愁怨時不時的敲擊?
怪只怪,他是她的表弟!
錯只錯,她無可遏止地愛上了永遠只將她視作親人的表弟!
博山爐內絲絲縷縷香煙撲鼻而來,皇貴妃微感眩暈,這香料仿佛並非她平日用慣的百合香……「來人!」皇貴妃身子愈覺綿軟無力,就連喚人的聲音都變得低弱如自吟。
屋外並無人響應!
燈影綽約間恍惚看到一名男子邁著輕緩的步子在向她靠近……
夢兮?幻兮?
「皇上?」皇貴妃一只手拄著沉重的頭,不敢置信地眨了眨雙眼︰「真的是你嗎?」
「不,不……怎麼可能,是我糊涂了!皇上怎麼可能會來?在他眼里我只是他的表姐罷了……」皇貴妃不住地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已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身上。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素白類玉的手不覺覆在他的臉上……柔和的輪廓,英挺的劍眉,飽含柔情而又沉穩內斂的雙目……不是那令她朝思暮念的表弟又是哪個?
「皇上,你怎麼來了?臣妾不是在做夢罷?你不是從來不在臣妾這里過夜的嗎……」皇貴妃眼中那陶醉般的情意盈盈灑在他臉上。對面的男子沉默許久,終于開口︰「你難道不想……‘朕’來看你嗎?」
「想……」此時的皇貴妃恰如酒醉的楊貴妃,超乎尋常地誠摯︰「可是,皇上心里並沒有臣妾,所以臣妾一直以為,相見不如不見,可你此時卻出現在臣妾面前……這不會是在夢里罷?還是,你真的回心轉意了?」
「你不是在做夢!」男子溫柔地握住停留在面上的手︰「你感覺到了嗎?你所觸模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是你一直以來所期待的人吶!」
「皇上……」意識到眼前的一切並非幻境,皇貴妃低呼一聲,嬌軀綿軟地跌進男子的懷抱……陡然被他抱進榻內……**,繾綣,痴狂,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陷入那種奇妙的境界,恍如大夢初醒後的月兌胎換骨。
「本宮交代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沒露出什麼馬腳罷?」辰貴妃語聲低沉地沖著正替自己卸妝的舞愛問道。
「回娘娘,奴婢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和瓊琚協商好了,瓊琚辦事素來妥當,想是不會出現什麼差池!」
「那便好!」辰貴妃的笑容有些匪夷︰「這麼些年來的韜光養晦,做小伏低,也總算快要熬出頭了。皇貴妃白佔著這個位子這麼多年,想來也早是倦煩了,本宮就行行好,幫她來個解月兌!」
第二日醒來時,昨夜與她枕席交歡的男子已經不見。皇貴妃捶著微痛的頭,心扉猶醉,聲音自是透出了一股難以抑制的甜柔︰「碧荷,皇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皇上?」碧荷一愣,一時模不著頭腦︰「皇上昨夜並未來過啊,娘娘怎地這麼問?」
「沒來過?怎麼可能,皇上昨夜明明……」皇貴妃如有所覺,努力地回顧昨夜的片片斷影,忽然發現掉落榻旁的一塊絹帕,她詫異地拾起,上面竟還提了詩句︰「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落款為‘展眉親筆’……展眉,正是皇貴妃的小字!
手不禁一抖,那帕子旋即掉落。皇貴妃驚呼︰「這是怎麼回事?這根本不是我寫的……昨夜究竟什麼人來過?」
見主子著了魔般情緒激動,碧荷忙忙將昭德宮的宮人們召集了來,挨個盤問昨夜的事。結果,無一人知道昨夜有人來過……
皇貴妃感到大為不妙,昨夜想是自己落入了旁人的圈套了……香料!她陡地想起,自從昨夜聞過那種異樣的香氣後身心就皆不由自主起來,難道那一切皆是幻覺?可那真實的觸感使她此時仍覺渾身酸痛,如何做假?
她瘋魔般捧起香幾上的博山爐,仔細聞了聞,聲嘶力竭地吼問︰「昨夜的香灰哪兒去了?誰倒的?」
一個專管倒香灰的小宮女可憐兮兮地站了出來︰「是,是奴婢倒的……」
「倒在哪里了?」皇貴妃急迫地問道。
小宮女把頭垂得更低︰「外,外面的草地里……他們澆水時一並混進土里了……」
好一招毀尸滅跡!
皇貴妃料定必是出了與外人串通一氣的內鬼,她被人設計了!
「滾出去!」皇貴妃是個貞烈的女子,她知道這件事不得張揚出去,蒙受恥辱的她心緒益發煩躁,干脆一聲怒喊︰「都滾出去!」
宮里從沒任何人見過皇貴妃發脾氣,此時見她如此暴怒,也只敢灰溜溜魚貫而退。
一只眼熟的荷包靜靜地躺在地上,皇貴妃的瞳孔逐漸放大……那繡著蛟龍出海的鴉青荷包,正是她幼年初學針黹時繡給他的……她的二表哥——常山王周康!
「皇上,不好了,出事了……」元祿一大早就莽撞撞地沖進歸來軒,周胤正和筠華一同用早膳,見他來勢匆匆,斥責道︰「什麼事把你毛躁成這樣?連規矩都忘了!」
元祿跪稟道︰「皇上,大事不妙了……早上巡邏的侍衛們在昭德宮門外抓到了一個男子,這男子不是別人,卻是常山王!」
「什麼?」周胤眉目一凜,臉色登時變得鐵青︰「朕不是安排他住進乾極門外的清元殿的嗎?他怎麼跑進內宮了?」
「這……奴婢也不清楚,常山王是穿著侍衛的公服被抓的,侍衛們見他眼生,還是一個見過常山王的侍衛認出了他,尚未稟明皇上,他們不敢做處置,這才央著奴婢來叨擾了皇上的早膳……」回話時的元祿滿面無奈。
周胤克制住心頭燃起的火星,重重地拍案起身︰「朕親自去審問他!」
筠華雖然听得雲里霧里,也微微感到事情不妙,不由的聯想起昨日皇貴妃撫琴斷弦那件事……徵亂則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