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難得沒有表現出太多驚恐和厭惡,只是斜了發髻朝李建成笑了笑︰「若臣妾真懂得那麼多朝堂上繁雜的事,倒不如先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再說。太子殿下連日來始終留在拓跋良人那里,怕是早就忘了臣妾吧?」
升平手腕被李建成猝然抓住,他滾燙的掌心正貼住她怦怦亂跳的脈搏,震動直入額頭惹得升平臉頰發熱,心中疑慮又致使背後滲出冷汗。心頭暖,後背涼,渾身上下真是如同墮入九重冰火煉獄。
「你吃醋了?」李建成瞧著升平緋紅臉頰,心中頓覺異樣,人慢慢笑開來。
升平掙月兌李建成的鉗制並不回答,她低頭邁步大殿,隨口吩咐隨侍宮人︰「給太子殿下備膳吧。」
「內殿需要燻香嗎?」長樂躬身佇立在不遠處低聲問道。
內殿燻香,則意味著太子殿下今晚留宿這里。
升平停住腳步,淡淡回答道︰「不必了,送燻香去拓跋良人那兒,太子殿下今晚不留這里。」
升平在賭,賭李建成听到她不願留宿的話必定會勃然動怒。
李建成果然怒了,听得升平的吩咐沒好氣的在背後訓斥長樂︰「多嘴,內殿燻香!」
升平微闔雙眼再睜開,整個人又換了副表情,略帶幽怨的說︰「太子殿下願意來就來願意走就賺這殿里的人哪個膽敢多嘴呢?」
「若不是知道太子妃是什麼樣的人,本宮會真以為太子妃在吃本宮的醋。」李建成從背後猛地抱住升平,根本不顧她的掙扎,將兩人身體緊密的靠在一起,他貼在她的耳邊呢喃︰「究竟是太子妃裝的太像,還是你真的為我吃醋了?」
宮人見兩人曖昧情境識趣的退去,長樂也開始準備內殿燻香,一切都如升平所願,她想轉移李建成的注意,計策成功了,卻逼出她不願回答的問題。
即便他們本是仇敵,即便他們始終同床異夢,可夫君臂彎里睡著其他女人,確實讓升平如刺梗喉。升平的骨子里還是像極了獨孤皇後,枕邊人的一絲背叛在她們眼中都難以容忍,哪怕夫婦二人心中暗藏芥蒂,另枕它歡也讓她們難以釋懷。
果然,李建成眼里已有薄怒隱隱勃發︰「讓太子妃承認吃醋就那麼難?太子妃的母親不是也喜歡獨寵嗎,本宮又不會怪你善妒,怕什麼?」
「臣妾的母親確實獨寵,但她也有資格擔當父親的獨寵,臣妾自知不能有幸效仿母親享有一生寵愛又何必為此自添煩惱?」升平想起父皇母後心力交瘁,虛弱的反駁。
李建成在背後冷笑,雙臂收緊勒住懷中人的身子,「沒錯,太子妃倒有自知之明。可惜,本宮並不懼內,也不會昏聵到獨寵一人。」
升平有些心灰意冷,她懶得回答,只是靠在身後寬闊胸膛上隨他動作。李建成抱住升平走入內殿。此時長樂已將寢具準備完畢,升平被李建成用力拋入床榻上,大約是知道結果她沒有躲閃,假意迎合其實難掩心中落寞。
縱使沒有絲毫情意,他仍用言語傷了她。
此時太子的雙手還沾著諒哥哥的血沒有洗去,身上的血腥氣息與她骨子里的味道極其相近。升平空洞的雙眼望著床榻上方晃動的金蝶穿花的吉祥圖案,意識漸漸月兌離這副無力軀殼。
纏花絲絛被人解開,外裳瞬間褪盡,內里襲衣輕易剝去,一股暖意貼了上來。
就在升平以為自己虛假舉動可以蒙蔽他的雙眼的時候,李建成在上方突然笑了。他的眉眼中蘊含寵溺,嘴角微微上揚,她第一次見他笑的如此開懷如此溫柔。
升平回過神,雙眼定定望住定在自己上方的男人,有些茫然失措。
似乎李建成也發現自己的行徑異常,他惱怒的收回笑容,面容迅速又恢復以往冰冷。只是破天荒沒有掠奪身下的人,反是將她摟在懷里,靜靜的在升平耳邊。
升平發現越來越難懂的李建成有些可怕。上一次預謀殺死諒哥哥的時候,他也是這般靜靜陪在她的身爆這次,他亦是如此。
難道,他又要出手了結了誰的性命嗎?
與其這樣忐忑猜測,她寧願被他責罵毆打,至少無需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升平嗓子干澀厲害,憋了半晌低頭咳嗽聲,李建成冷冷問︰「怎麼了?」
難以啟齒的升平指指自己肩膀,她□□的肩膀置于被外連帶著全身瑟瑟,李建成低低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窄臀上,而後用被子包裹住她。
「為什麼太子妃不相信本宮最終會坐上皇位?」半夢半醒之際,李建成突然在耳邊問道。
升平心驚,本能回答︰「臣妾不曾如此臆想過。」
「若是本宮坐了皇帝,太子妃也會是皇後。」他低下頭,凝望升平顫動的雙睫,高挺的鼻尖踫著她的。
「謝太子殿下。」心頭顫動的升平除了一個謝字說不出其他。
李建成望著升平許久,久到升平幾乎以為他已經掌握自己背叛的一切秘密,整個人呼吸愈發緊迫。
終于,李建成緩緩露出溫柔笑靨,輕輕咬住她的耳垂︰「太子妃是否有事隱瞞本宮?」
升平愣住,心頭慌亂但人先,勉強扯出笑容反問道︰「臣妾怎麼會有事瞞著太子殿下?」
「漢王楊諒是本宮殺的。太子妃不記恨本宮?」李建成定定瞧升平,將她眼底的悲慟一並收入眼底。
「臣妾是有些難過,只是臣妾知道國敗家亡怨不得他人,這也是漢王應得的下場。」升平不敢觸動心中瘡疤,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恨意尋個機會與李建成同歸于盡。
是的,她現在還不能。
對于苟且偷生的人來說,最殘忍的事莫過于笑談過往傷痛,差一點,升平又被感動于李建成少見的寵溺。
李建成輕輕松開箍住升平肩膀的手臂平躺過去,他自嘲的笑道道︰「明明太子妃言談用詞心不甘情不願,卻硬要做出寬容大度的模樣。南人個性果然窩囊,好個怨不得他人!」
升平不敢反駁,只能裹緊自己也是不敢動。方才還是溫柔鄉里旖旎美夢,眼下又變成冰窖水窟寒透心肺。
升平寧願李建成如從前一樣發泄暴戾情緒,也不願他時而溫柔對待自己,畢竟他發泄暴戾時她只需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即可,他忽然偶有溫柔她卻反而無所適從。
「你和李世民謀劃的事本宮都已知道了。其實,太子妃對于本宮和秦王來說都無關輕重,我們兄弟百般爭奪,太子妃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升平緘默不語,側頭望著太子。
李建成目視上方噙著冷笑︰「不過是為了些男子尊嚴罷了。」他忽然側過身俯視升平驚惶的雙眼︰「不管本宮如何厭煩你,你都是本宮的嫡妻,也是堂堂大唐朝的首位太子妃,來日若有意外……本宮怎會心甘情願將你拱手他人?」
升平盡量讓自己平和語氣,看上去並不驚慌︰「太子殿下深得皇上寵愛怎會有意外?即便來日真有意外,臣妾也不會假以太子殿下手,屆時定會自我了斷。」
李建成冷冷笑了,睨了一眼升平︰「就怕屆時會有人舍不得。」
「生死不過如此,臣妾其實早已看空,若是太子殿下還有所質疑,不若就此結果了臣妾的性命?也省得太子殿下心中總室念」
升平的強硬逼住了李建成,他不等升平的話語斷結,整個人已經貼了上來,他狠狠吻住她的雙唇,逼回升平所有言語。
無力反抗,也不能反抗。反抗便是不忠,便是早存異心。升平如同木偶般任太子發泄心中憤怒。
李建成從她的冰冷雙唇上離開,陰魅雙眼掩藏不住如冰冷意︰「本宮若能早一日殺了你也不至于身陷如此囹圄境地。」
升平慢慢浮起一抹微笑,坦然面對他的糾結︰「太子殿下現在動手也不遲。」
李建成面沉似水,一把抓過升平的長發︰「你以為本宮不敢?」看來,他真的急了。
只是升平不慌不忙,繼續笑著︰「太子殿下,臣妾只求痛快些。」
李建成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升平下頜的曲犀他隨時可以輕易捏碎她的喉嚨。可升平等了許久,太子還是沒有下手。
「本宮不會殺了你,本宮會慢慢與你玩。不過就是多費些力氣罷了,本宮從不怕麻煩。只是太子妃到底能挺得了多久本宮拭目以待。」李建成狂笑,狠狠摔了升平身子赤條條從床榻上離開。
李建成的氣息還停留在枕側人已冷冷走向殿外,對此行徑見慣的宮人們涌上為他更換新衣長袍,唯獨升平靠在床榻內里一動不動。
眾人隨李建成走開,內殿重新陷入寂寞無聲,升平又恢復孤單一人,孤單單守著自己性命。
也許溫柔從不與她,多少次與繾綣擦身而過終還是抓不住一縷殘留。
如果升平個沉溺情愛的女子該有多好,她可以坦然享有楊廣的寵溺,再輕易制服李世民的桀驁,又隨心擾亂李建成的喜怒,趁自己青春猶在時留下綺麗的情愛回憶,一個人佔盡世間女子的全部羨慕。
可惜,升平不能。她還學不會溫柔低順,過度動蕩不安成就她無法屈服的傲骨,越是打壓越是逼自己堅硬起來。
罷了,也許,此生注定她與情愛無緣,與其糾結飄渺恩愛,不如思考如何謀得性命。
升平閉上雙眼,溫熱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秦王李世民娶長孫常尉親妹長孫無垢為良人的喜宴牽動全京城人的心弦。
秦王李世民這邊自是盛況空前,從婚宴大慶三日前寒族將士臣官便開始登門道賀並以此為榮。又逢皇上降旨京城內外同歡三日,更是為寒族將士容顏上平添幾許光彩。
李建成這邊相較安靜許多,眾多門閥世家正齊聚太子東宮一堂為太子遭受冷落而忿忿難平,不甘被打壓的他們已開始暗自搜羅長孫家族通敵證據,待到明日一早皇上李淵臨朝時彈劾長孫無忌,借而坐實秦王反叛。
「長孫無忌雖然祖輩是拓跋氏改姓長孫,但已月兌離士族高門ヾ。他所率領的寒族若就此騰升必然會奪取門閥世家的地位,江山社稷他日也是令人堪憂阿!」魏征此言一出,身後門閥世家的公卿大臣們無不頜首稱是,魏征成竹在胸的抱手對太子諫言︰「長孫無忌他不過是個只懂得軍事謀略卻不能統兵打仗的酒囊飯袋,能得到皇上重用,都是被秦王蒙蔽的緣故。眾臣兄身為一朝之臣必應諫言皇上,將此宵小打回原形才是。」
「不錯,是該如此。」裴寂ゝ點頭道。
「你我當然以此為己任。」封德彝ゞ也隨之附和。
唯獨身坐蟠龍金椅的李建成久久沉默,思索半晌才喚過身邊貼心內侍冷冷問道︰「太子妃何在?「
內侍從未見過太子會在與朝臣商議國事時走神,準備不及的他慌忙上前拱手︰「今日秦王大婚,太子妃娘娘替太子殿下去送賀禮了。」
李建成听完奏稟點點頭,收回寬大袍袖臉色越發陰沉,目光直眺殿門外沉思。
殿下眾人見此情景不禁面面相覷,此等關鍵時刻太子建成居然先想到詢問太子妃的去處實屬讓人氣結。自古美色誤國,看來眼前這位即將登上寶座的太子也不例外。
魏征重重咳嗽一聲︰「不是微臣多嘴,按說太子妃也該與秦王避嫌些,畢竟內里宮外皆有謠傳……
李建成霍然抬高視犀一雙飛揚入鬢的濃眉不悅上挑︰「哦?什麼謠傳?」
魏征立即明白自己方才言語已經不小心觸及隱秘,只是性情耿直的他不肯就此縮退將話鋒轉了轉︰「不過是一些太子妃與秦王交往過密的謠傳,臣覺得太子妃在此緊要關頭應與秦王分清你我,站在太子這方,以免內泄大計才是。」
李建成听罷魏征微妙言語,動了動嘴角︰「不若明日上朝,順便依附眾卿家的意思就此廢了太子妃如何?」
魏征幾乎一口氣噎住,看著李建成不肯納諫也發了脾氣︰「太子殿下明知此時廢太子妃對太子殿下聲名無益。」
李建成不禁冷笑︰「那現在本宮有一個人盡可夫的太子妃,就有好聲名了嗎?」
魏征頓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如此棘手問題。
李建成睥睨眾人,言語冰冷刺骨︰「你們何嘗不是暗自在心中嘲諷本宮後宮失火?」犀利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眾人,視線所及朝臣無不惶恐跪倒。
一時間殿下匍匐一片皆不敢抬頭。
太子忽然笑了,隨即安撫各位追隨朝臣︰「其實,本宮與各位臣公一樣,如今縱容不過是想借那賤婦之手拖住秦王,省得他知道本宮的謀劃坐以反擊罷了,請各位臣公放心,他日本宮登基第一個要手刃的人就是那賤婦,本宮定要為元妻麗華討個公道。」說罷,李建成面帶微笑起身揚手拉住魏征︰「魏征,你跟隨本宮近十載,莫非你還不清楚本宮是否下得了手嗎?」
魏征一開始是難逃懷疑,可霸氣十足的李建成此時所表現出的態度分明是更愛江山,哪管那楊氏公主的生死存亡,所以魏征將信將疑的點頭︰「臣自然知道太子殿下定能成就大業,也正是如此,微臣才會如此死命保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乃是當今皇上的嫡長子,繼承大統是理所當然,是吧,各位臣兄?」
群臣也紛紛點首稱是,與跪倒之初的驚恐相比,緊張氣氛頓時淡了許多。
李建成滿意的看著魏征帶領朝臣見風使舵,他點點頭,轉身重新走向金椅,轉身一瞬無人能見時,他面容所帶笑意頃刻變得冷沉。
升平並不願去為李世民賀喜,一來她對北族婚嫁習俗並不甚懂,二來也確實不願接受眾人打量她與秦王時的異樣目光。奈何清晨時分李建成派內侍送來賀禮,欽定由她代為轉送秦王。升平也確實想借此告之李世民他們的謀劃已被太子得知需兩廂準備,這才親自再登兩儀殿。
因長孫氏並非正妃,因此大婚不在秦王府而由內宮冊封,長孫氏需與各方叩拜謝禮後方才由李世民接回府邸成婚。
李淵後宮妃嬪眾多又多姓拓跋,或與拓跋氏交好,大多告假不往。唯獨尹德妃,莫淑妃兩人親自與禮。升平則按禮數坐在左手三位,長跪皇上空位的長孫無垢此刻正落入她的眼底。
長孫無垢容貌算得上清麗,上次素衣已是動人,如今紅衣嫁裳更是別有一番風韻,六只金絲攥珠的鳳釵斜于發鬢也為她平添了些許貴氣。
升平只瞧了長孫無垢一眼便扭過頭,望著空蕩蕩的殿門,覺得內殿氣氛有些別扭尷尬。
是了,今日本該由李世民站在殿門外,等候長孫無垢拜別內宮妃嬪後,再由他接回府邸,可此時吉時已到李世民竟然不在。
莫淑妃命宮人送給長孫無垢送上賀禮,錦盒打開,里面露出一對熠熠閃光的紫金石榴花簟翠的鐲子。
「奴婢謝淑妃娘娘。」長孫無垢匍匐叩首謝恩,莫淑妃善意笑笑︰「以後長孫良人不必自稱奴婢,雖然你眼下只是晉封個良人,可秦王他並未娶正妃,你持家務功勞有嘉,自稱臣妾也不為過,德妃姐姐,你說呢?」
尹德妃抬眼瞥升平不快的臉色,淡淡道︰「稱謂倒是不必在意,以後長孫良人多多照料秦王身體,應事事為他解憂才是。」
隨即尹德妃也送給長孫無垢一柄玉雕紈扇,長孫無垢將玉扇執在手中不由得暗自驚嘆,瞧似不起眼的扇面所繡的石榴葡萄皆是用紅紫寶石瓖嵌而成,她知此物珍貴,立即匍匐叩首道︰「臣妾多謝德妃娘娘賞賜。」
尹德妃笑笑不以為然的擺擺手。
長孫無垢由教導嬤嬤領至升平面前,教導嬤嬤回頭對長孫無垢笑道︰「太子妃娘娘可是長孫良人的大媒人,長孫良人需多謝一聲。」
長孫無垢坦然笑笑︰「那是自然。」
說罷,她直直跪倒在地。升平如德妃淑妃般命長樂將太子建成已經準備好的賀禮錦盒拿出。
長樂小心翼翼在升平身後打開錦盒,瞧見賀禮的她臉色頓時大變,升平回頭也發現長樂不對勁,再順著她的指尖瞧去,一對紅玉墜角的耳正蕩悠悠晃著。
升平眼前一黑險些舉止異樣。這對耳原本是她和李建成大婚時李世民所送的新婚賀禮,李建成曾借此物暗指李世民對升平用心良苦,行為不軌。險遭廢妃時她曾將耳送出用以作為和李世民聯絡的憑證信物,不料此物千轉之後居然又重新落在李建成手中,再次原封不動的作為長孫無垢大婚的賀禮。
莫非李建成是想以此警告李世民,秦王府邸亦有內賊,他已經掌握李世民的全部動態?
如果說,升平是李世民埋在太子身邊的棋子暗探,誰又是李建成送進去的奸細?
長孫無垢不知為何升平主僕二人停住動作,她抬起頭望著僵住動作的升平,此時不管緣由如何耳必須要先給新人戴上穩定眼前情境,升平屏住呼吸,手指將耳為長孫無垢掛好,而後強笑笑︰「來日長孫良人要多與本宮來往,切莫因為隔著宮牆彼此生分了。」
長孫無垢點頭,僵硬著施禮叩首,再抬頭殊不知她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長孫無垢也是個再剛強不過的女子,與升平交手時卻總處于下風,她自然心中多有不甘,升平囑咐長孫無垢的兩句話被她覺是暗藏嘲諷,眼下當著眾人面又不好發作,所以憋屈至極的眼淚順臉頰輕輕滑落。
升平見長孫無垢這般不能妥帖心中也是不悅,她似笑非笑的問道︰「長孫良人可是喜極而泣?」
莫淑妃不知兩人交往的內里緣由,見長孫無垢哭泣拊掌笑笑︰「果真還是個孩子,大約還在為良人封號而氣惱吧,長孫良人你大可放心,秦王為人耿直自然不會虧待你的,來日你再為他生育個一子半女,本宮再奏請皇上晉封你為良人,千萬不要哭了。」
長孫無垢一時口不能辯,只能硬生生又叩了首才站起身來笑笑︰「臣妾確實如太子妃娘娘所講喜極而泣,臣妾能承蒙皇上欽點侍奉秦王終生心已足矣,並無因為封號低微而不滿。」
「果然是個識大體的孩子,你只需好好為秦王持府邸,來日秦王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尹德妃慈愛的笑笑。
一時間皆大歡喜,又是一番鼓樂歌舞齊賀。長孫無垢臉上笑靨猶在,升平面容倒是冷了幾分。兩位德妃淑妃在上,偏又各有心事。一時間四位女子相處倒也算安靜,任由下方宮廷樂師歌女增添熱鬧。
儀式即將完畢時,李世民才匆匆入內,顯然兩儀殿朝賀的臣公已將他灌醉,他欣然步行入內殿時腳步已經有些不穩,人也是來回的打晃。
先與尹德妃,莫淑妃一一拜過,他再轉身抬頭,升平與李世民視線相踫,心中不快立即別開。
「臣,拜謝太子妃娘娘前來主持冊封長孫良人的大禮。」李世民醉眼朦朧,笑著說。
「秦王客氣了,此事是本宮應盡的本分。」升平虛意客套也是笑著回答。
兩人短暫言語後,李世民拉過長孫無垢的手,仔細斷糧察覺面頰有淚,不覺皺緊眉頭嘟囔道︰「好好的大喜日子哭什麼?」
長孫無垢見他直直望著自己,不禁訕訕羞紅臉︰「沒什麼。」
莫淑妃見狀起身打圓場︰「若要打情罵俏回秦王府再說不遲,如今儀式已經完畢,秦王可以將新人接回了,本宮和尹德妃,太子妃也好方便歇息。」
李世民笑著告辭,寬厚大手始終拉著長孫無垢的︰「是,臣就此告退。」
說罷,他與長孫無垢兩人同時進退,走出殿門連頭也不回。
陰暗大殿只看得清門外兩人光鮮亮麗的紅色禮服,升平心中更是不堪。
尹德妃和莫淑妃起身準備離去,升平命長樂收拾好隨身物品與二妃告辭,心中郁結的她走的甚是匆匆,棄用車輦,自己徒步直穿上林苑至湖畔,直至一口氣用盡方才停住匆匆腳步。
被刺的心在陣陣抽痛,她在水邊倒影里看見自己陰郁的面容,難看至極。
曾幾何時李世民的專注摯情是升平轉身拒絕的動力,他越是緊追不舍,她越是不屑憤恨,可從今日起,他無處不在的關切開始轉于他人,讓她首次嘗到心酸的滋味。
可以預想,接下來李世民會接長孫無垢回到秦王府,兩人對飲一杯天長地久酒,共睡一張百子千孫同枕被,她曲意迎合,他快意掠取,從此夫婦和鳴,再入宮來必然是一個低眉羞澀一個爽意快慰,思及此情此景升平開始厭惡即將到來的謀劃時刻。
其實,升平不該嫉妒的,甚至她應該就此冷笑,長孫無垢的加入意味著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相殘的宮殺序幕終于開始掀開,可不知為什麼升平一點也笑不出來,抬眼望望身後跟隨的宮人內侍,嘴角挑了幾次終還是放下。
此處不能流淚,不能微笑,一切只能佯裝無謂,她幽幽說一聲︰「原以為時候未到蓮花不曾開,不料想,不知不覺里竟然早已經謝了。」
隨即升平拂了拂袖子喚聲身後呆滯的人︰「長樂,本宮累了,回去吧。」
ヾ長孫氏原姓拓跋。北魏皇室拓跋嵩之後。孝文帝時將拓跋姓改為皇族宗室之長門,故改姓長孫氏。
ゝ唐初大臣,朋羽,唐太宗登基後將其流放回原籍。
ゞ封德彝,舊日楊素器重的大臣。唐初輔佐太子李建成,兵敗後為李世民所用,官拜右僕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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