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們,害我沒買到我那可愛的小簪子。」雨凜一邊走著一邊嘟著小嘴抱怨著,從街道回來就不停得嘮叨著她那耿耿于懷的可愛小簪子。
本來呢,雨凜想回到小攤上,再買那支小簪子的,誰知道老板就告訴她,已經被人買走了這個慘絕人寰的消息。
白長天和大白直接無視她,淡定地往前走。
現在繼續出發到斷愁崖的路上,離市區越來越遠了,雨凜三步一回頭,一臉的舍不得。
走著走著,就看到前面一個小山丘,雨凜又突然來了精神,一灰溜跑到白長天和大白前面,爬上在山丘上一塊大岩石上。
艱難地爬上去,在岩石上站起來。
「欸!這里能看到整條街哦。」雨凜開心地回頭向慢理斯條兩白招手喊道。
大白表示很不能理解,-_-!剛剛不是還因為首飾的事要死要活的嗎?這麼快就恢復了。
站高望遠,從這塊大岩石往下看,能俯瞰整條繁華熱鬧的商街。正值傍晚,橙黃的夕陽灑下一片金黃,紛紛擾擾的世間似乎也能沉靜下來。
雨凜舒心一笑,這里也挺美的呀。
正欣賞著感慨著的時候,突然瞟到在岩石下面一條路上,雨凜好奇地伸頭一看,有一老一少,走走停停。
老人走得吃力,小孩就停下來攙扶老人繼續艱難地行走。
快傍晚了,祖孫二人出城干什麼的呢?
嘛…去問問吧,雨凜小心地爬下岩石,正好老人和小孩也剛到雨凜爬下來的地方。
「小心。」雨凜扶了老人一把,小心地把老人攙扶到旁邊的小石頭上,坐下。
老人微笑地向雨凜道了謝,年邁的老人頭發幾乎全白了,渾濁的雙眼微眯起來,看起來如此滄桑。小孩好像只有十多歲,看起來健康乖巧,穿著倒也是整潔干淨。只是小小的眉毛擰成一團,憂心忡忡。
白長天和大白看到雨凜和老人小孩一起,就跟著走過去。
「老人家,太陽都快下山了,出城干什麼?」雨凜微蹲著身子,笑著問老人。
老人循聲望去,渾濁的雙眼沒有了光澤,這種感覺…
看不到?
雨凜心頭一緊,又是矢嗎?
「是啊,出城辦一件家事兒!」老人笑著,平靜地回答。
平靜和藹的笑容里到底還是有一絲無奈……
「才不是!爺爺要去斷愁崖,去找巫師!」小孩搶著說,小臉激動得通紅。
想要繼續說下去,被老人責備地拉扯了一下,小孩嘟嘟嘴就沒再說了。
去斷愁崖!雨凜一等人不覺都大吃一驚,看著祖孫二人,一老一少晚上出行本來就很危險的,而且,還是去斷愁崖!
「老人家,為什麼要去那里呢?」雨凜緩著語氣,不解的問,看著老人,又模模小孩子的小腦袋。
多危險啊,那個地方……
老人無光的眼楮看了看小孫子,模模小孫子的頭,長長的嘆息。
有幾分無奈,有幾分期盼。老人自己何嘗不知道,這一走啊,就回不來的,只是沒有辦法。
那斷愁崖是什麼地方?一旦去了,隨時斷送性命。
看著老人無可奈何的神色,深知其中必有苦衷,雨凜皺緊眉頭,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那里是萬萬不能去的。
絕對不能讓他們去!
于是,背著夕陽的余光,女子半蹲著不停地向老人勸說……
用盡她全力去阻止。
被說動,老人終于松口,長嘆。
「我已經快油盡燈枯了,可我,我的孫子還那麼小…」
快要落幕的夕陽下,老人靜靜地訴說著。
原來,老人是城里的一戶普通人家,這個年紀本來該頤養天年,享天倫之樂。可是,十多年前,老人發現患上了矢,本來老人也不想為疾病奔波了,以為只有他自己一人患上了而已,就想著這輩子也就這樣過吧,世上有那麼多人也患上這種病,自己有妻子,有兒子,有孫子,也無憾了。
可前幾天,發現兒子竟然也患上了!萬萬沒想到這種病竟然還會一代代禍害下去。
老人心里難受啊,要是當時知道有病就應該自行了斷就好了,現在還害了兒子,孫子還那麼小…
「所以老人家你覺得是你禍害了家人?現在想去斷愁崖找巫師,用性命換孫子一生無虞,然後就是得到您要的安寧?」雨凜蹲子,目光與老人平視。
不是不能理解老人的用心,只是…這樣的做法始終是錯的。
「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棺材的人了,早就看透生死了,兒子已經沒辦法補救了,而且這雙眼,已經快要看不到東西了,只要…只要孫子…我這條老命沒了,也值啊。」老人說道動情處,姍姍留下了兩行老淚。
老人是不想讓子孫後代繼續承受這種折磨啊,什麼也看不到,臨了了,始終不能看到親人的臉龐…
越是沉重的不幸,親情的牽絆就越激烈……
「爺爺…」小孩子撲倒爺爺懷里哭。
小孩父母是怎麼也不願意爺爺去做這種事,可是無論怎麼說,老人就是不肯听,這不,就打算瞞著小孩父母,連夜出城。
雨凜心中一動,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到底矢這種疾病對人的傷害到了什麼地步呢?
大白不吭聲,在旁邊神色凝重地看著。
白長天則轉過身,面朝夕陽,絕世俊秀的臉上鍍上了一層金黃,幽深的眼楮里流過一絲淡淡的情緒。
劍眉微蹙,又是矢嗎?
「那家人知道嗎?」雨凜微笑著,淡淡地問。
老人遲疑了一會兒,搖搖頭。
「那老人家,你為什麼覺得那個巫師能夠實現你的期盼呢?」雨凜平靜地反問老人。
答案當然是不能啊!明明是很淺顯的道理,為什麼會看不出來?還是那巫師到底用了什麼詭計能讓人這樣乖乖听他的話?
「我…听人家說起過。而且,前不久一個深夜,我真的得到了巫師分派下來的作為允許與巫師進行交換的信件。就想著,這件事應該就是真的了。」老人顫顫地回答,從懷里取出一片鏡片,那鏡片是破碎的,輪廓並不規則,而且有股很刺鼻的味道。
「信件?」雨凜疑惑地拿過鏡片。
果然如大白所說的一樣嗎?
看過鏡片,雨凜斷定,這就是大白所說七鬼要用來做信物的東西,一眼就可以看出,絕不是流黎鏡缺失的那塊。
但是,它的輪廓卻跟流黎鏡缺失的那片,驚人地相似!
不遠處的白長天微微側目,狐疑的看著那鏡片,細細打量著。
「是啊,巫師要選特定的人進行交換,這個就是選中之人的憑證。」老人平靜答。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老人當時看到自己床頭掛著人們口中的巫師信件時,擔心地一晚沒睡覺,又不敢跟家人說起。
到底是命啊。
「哼,真狂妄!」白長天嗤之以鼻。
找那麼花哨的理由,又明目張膽地奪人性命!
白長天那話當真是讓人有種震懾的感覺,老人不由怔怔抬頭看著白長天。
「沒錯,自以為是。」雨凜不忿道。
害人性命,竟然還是一股理直氣壯的勁兒。
還要選人……難道在他眼中,人命就這樣不值錢嗎?
生氣歸生氣,雨凜最後還是平下心跟老人說。「老人家,你真的覺得這樣做,犧牲自己,就能讓家人安然無恙了嗎?既然,巫師今天能選中你,難保今後他不會再選中你的家人。這點,你有想過嗎?」
老人愣住了,這個,真沒想過。
只是想著為子女付出,卻不曾想過,這種感情也會被人利用。
驚愕于雨凜的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覺得,您家人現在應該很著急地找你們,我不知道什麼是永生的安寧,但是您知道嗎?如果是我,親人拿生命去交換的下半生,我會一輩子背下良心債,永遠得不得安寧。」雨凜緊緊握住老人的手,真誠地說。
是的,如果拿生命為代價交換來的安穩,它能叫安寧嗎?
未來會怎麼樣,自己不親自去看看,怎麼會知道?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易的把生命交給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堅信的東西一下子被戳破,老人有些無所適從,渾濁的雙眼閃爍了一下,張嘴說「我…」
「是父親和母親!」小孩突然高興地指著山路那里叫起來。
大家順方向望去,山路上一對臉色焦慮的夫婦正在著急的好像在找什麼。男人的衣服都被汗濕透了,臉上還滴著顆顆豆大的汗珠…
老人無光的雙眼突然閃爍了一下,一片模糊中,這一刻好像非常清晰地看到兒子焦慮的臉…
有多久了?沒好好看過家里人的臉?遠遠模糊地看著庭院家人忙綠的身影的日子,多得老人已經記不清了。
可是,听听家里鍋碗瓢盆晝夜按時響起,給纏著自己孫兒的講講那過去的往事,不知不覺中這竟成了老人年邁的時光里,最溫暖的畫面…
老人笑著流下兩行暖暖的淚水,模索著握住雨凜的手,深重地說「小姑娘啊,是這個理兒啊,老糊涂了啊…」
雙手顫顫扶著岩石,老人艱難地站起來,雙眼望著家人的方向,把手中的鏡片狠狠一摔!鏡片立刻摔個粉碎。
竟然差點做了錯事!
是啊,什麼比在一起更重要?
傍晚的夕陽,在山崖上露出半截金黃,夕陽的余暉越過一片泛著白色炊煙的人家,稀薄的空氣被染上了一層溫溫的光煦,折射著一抹柔和又充滿希望的光芒,映出山丘上每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