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已經知道了瘟疫的真正原因,而鬼谷老人也已經于生前研制出了解藥,澹台沉炎自然也就沒有再攔著即墨無心的道理。況且他很清楚,即使自己不同意,那丫頭肯定也會想方設法地偷偷溜去。畢竟,她視之為敵人的,是五行大陸的第一強國,而這條道路,勢必遙遠艱辛,現階段能做的,也就只有不斷地拉攏盟友,使其成為自己能夠如臂指揮的力量。
顯然,即墨無心也是深諳此道,所以她在三天之內快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一切,包括煩擾不堪的心緒和可能要用到的物件,然後,便不顧弱水國太後的一再挽留,馬不停蹄地就趕去了厚土國。
不過,令她相當之郁悶的是,那個一直被她自動給忽略了去的炎烙太子居然也陰魂不散地一路跟了來,說是要順道去拜訪一下厚土國君,商量一下結盟事宜。對于這個借口,即墨無心自然是不置可否,但對于厚土國五皇子塵玦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事。結果,可想而知,她是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想到,就被迫著接受了這一群組合莫名的人一起上路的局面。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掀開馬車簾子向外面窺探了,弄墨的臉色卻是一次比一次陰沉,直讓一旁原本在認真看著一卷醫書的即墨無心都分了神,情不自禁地就開口詢問︰「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得罪你了?怎麼搞得好端端的一張臉黑得像鍋底,真是讓我看了都揪心。」
「噗——」一個沒忍住,正執壺為即墨無心添茶的侍醫霎時就抖了手,一點瑩碧的茶湯灑落在車內紫檀木的小桌上,泛起幽幽的水光。
「小心著些,別盡毛手馬腳的。」輕笑著開口斥了一句,素來最是穩重的舞一邊拿過巾帕擦拭著水漬,一邊就朝即墨無心解釋道︰「主子難道還不清楚弄墨的性子?無非就是不願意看到那炎烙太子與我們同行罷了,偏生在這兒擺臉色給我們瞧。」
「可是那個什麼赤火國的太子真的是很讓人討厭!」挫了挫一口銀牙,弄墨一副恨不得立刻出去把炎烙給生吞活剝了的模樣︰「明明就是來弱水國選妃的,可偏生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要娶主子,差點弄得我們都下不來台,這不就是成心給人添亂來了麼?原本眼看著好不容易可以擺月兌他了,他卻又眼巴巴地跟了來,還時不時地就和主子套近乎,簡直是找死!」
一說起這個,即墨無心也沒有了看書的興致,索性把書卷合上,捧著茶盞就開始跟她們閑聊︰「誰讓人家是赤火國的太子呢?自認為高人一等,又豈會把我們這些螻蟻的掙扎看在眼里?」
雖然那話語之間是句句帶了吹捧,不過從她口中那麼雲淡風輕地說出來,似乎就有些變了味道,莫名的竟是透出了嘲諷和輕蔑。
和即墨無心相處的時間久了,幾個丫鬟自然不可能听不出自家主子的意思。這是在提點她們,即使再不耐煩,也不要把這種情緒表現在臉上,那些自視甚高的人,不值得她們投入太多的關注。
「可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不喜歡他打主子的主意,更加不喜歡他待在主子的身邊。」心直口快如弄墨,在沉默了半晌之後終究還是沒憋住,嘟囔著就開始牢騷。那個男人,長成那副妖里妖氣的樣子,一雙眼楮比一般女的都要來得嫵媚勾人,偏偏還老往馬車這里瞅,實在是看的她老大不爽。
「呵呵,盡說傻話。」沒有半點怪罪她的意思,即墨無心對于自己身邊的人,倒是一向寬容得很。因為她知道,不管弄墨她們嘴上怎麼說,在行動上,這四個人是永遠也不會違背她的意思的︰「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看什麼樣的人比較順眼呢?」
無端的,她竟然罕見地起了一點調侃弄墨的心思,許是因為這些天來實在是憋悶太過,閑得慌吧。
「唔……」毫不察覺自己已經鑽入了某人的套里,弄墨倒還真的開始認真思考起來,想了一會兒,卻是說出了一個令即墨無心都意想不到的答案︰「少谷主!少谷主就比這炎烙太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呃……因著這個回答,整個車廂內都在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除了因為想出答案而暗自得意的弄墨,其余四人卻皆是一臉被徹底嚇到的表情。
她口中的少谷主,當然就是澹台沉炎,身為鬼谷老人的關門大弟子,這鬼谷幽境的歸屬權自是毋庸置疑。不過,她似乎忘了,澹台沉炎此人,貌似還有一個更加舉世皆知的身份吧?
舞、侍醫和問藥幾乎是同時伸手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實際存在的汗水,那看向弄墨的眼神古怪到不能再古怪。這個丫頭莫不是腦袋壞掉了,竟然會說出看少谷主最順眼這種話?她難道忘記了,少谷主除了在面對主子之時會有別樣的情緒,在看見尋常人等可是連半點表情都欠奉的。更何況,他那活閻羅的稱號也不是白白得來的,整個五行大陸,幾乎就沒有人不知道他的赫赫凶名,作為天下第一暗殺情報組織的創建者,他的手上不知沾滿了多少鮮血,那喪生在他劍下的人,恐怕壘起來都要成山。而就是這樣一個常年冷酷似冰、殺個人比殺只雞還便利的男人,弄墨居然說她很好、很順眼?
瘋了,這世界是徹底瘋了。
相對于她們三人,即墨無心卻只是在初始時的驚詫之後就鎮靜了下來。想起那人平日里略帶邪氣的笑容,想起那雙只向她展現出璀璨光芒的眼楮,更想起那個清冷的夜間給予她無限溫暖的懷抱,她忽然就笑得好似春暖花開,連原本籠罩周身的那一層疏離的薄霧都是在剎那間消失不見了去︰「師兄啊……」他倒還真是一個比炎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