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萱臉色冰冷,站在那里,她感覺藥到了嘴前,鼻翼里是一陣陣難聞的中藥苦味。
「給我。」她說。
沈夜南沒有動。
她冷笑,「你放心,我會喝。」
然後她感覺到沈夜南拉起她的手,將藥碗給了她。
佟萱深吸了一口氣,這奪命的藥,她會喝,也只能喝。
沈夜南站在旁邊,他看到她端著藥碗的手在顫抖,她不想喝,他知道。
「allen,可不可以不要喝?」她最終還是又一次的開口求他,「我們找白辰……好不好?」
沈夜南看著這樣的她,好字差點就月兌口而出,可是最後,他只是輕輕地抱了抱她,然後松開,「對不起。」
「對不起……」她笑了,傷心地笑了,「我要不喝,你會灌嗎?」會嗎?會逼著她喝,不喝就灌下去嗎?
「萱萱,以後我們還會有孩子。」沈夜南低語。
「我們,沒有以後了。」佟萱吐出這話,然後,仰頭絕決地將這碗苦得濃濃的中藥喝進了肚子。
最終,她還是保不住這個孩子。
最後,她什麼也做不了。
沈夜南甚至連阻止都來不及,就看到她那麼決絕的把藥喝進了肚子。他站在那里,耳里還回蕩著她剛剛的那句,我們,沒有以後了。
「 當。」佟萱輕輕地松開手,碗里一滴不剩,瓷碗墜落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碎聲滿地。
如果,他與她之間的感情,破碎了……
佟萱笑著哭,「沈夜南,我們,沒有以後了。」
沈夜南呆呆地看著她,說不出話。
「我不會帶走關于你的任何東西,包括……這肚子里的你們沈家的血肉!我會,在醫生把它絞碎成漿,全部流出我的體外後,干干淨淨的離開。」她說得殘忍血腥的話,這樣的話卻又是事實。
在中醫喝夠差不多十天,體內毒素去清,她就要去醫院做人工流產。
這就是流程。大家不說,卻都清楚知道。
這會她說出來,卻讓大家的心都顫了一下。
「萱萱,別說了。」沈夜南看著她流淚的臉,心痛得難以呼吸。
「這就是事實啊。為什麼別說?」佟萱笑得極至的諷刺,「就跟沈夫人說得那些事實一樣嘛。我吃了藥,又中毒了,孩子沒用了,不是麼?你不是說嘛,這個孩子不會健康,那我們就把他殺死好了。把他絞成血塊……」
「萱萱。」沈夜南上前抱住她,她卻是劇烈的掙扎著,「放開我。」她大聲地喊著,最後痛哭出聲,「沈夜南我恨你,我恨死你……」
是他,是他絕了她最後的希望。
她,再也不會原諒他。
他們都可以說,為什麼她不可以說?這就是事實,殘酷的事實。而她,現在就是那血塊的容器。
「萱萱。」林方強在旁邊看著心疼得眼楮都紅了,「你不要這樣。爸爸,帶你回家。我們現在走。」
佟萱呵呵一笑,「爸,我要走,你得問問沈先生呢。他可是沈家家主,這可是他的地盤,我肚子里的這塊肉還沒有掉下來呢,走得了麼?」
她的話像一把利劍的穿刺進他的胸膛,插入他的五髒六腑。拔出,刺入……看不到血的疼。
沈夜南無法言喻他的痛,他終于被她掙月兌開來,推開,跌落,手按在地板,碎瓷片插入掌心,可他卻感覺不到疼。
血從手心里一下子流了出來,一直在邊上不敢吭聲的沈管家看到這一幕,擔憂地急喊,「大少爺。」一邊讓佣人趕緊去叫白鳳書過來沈家。
佟萱不知道他怎麼了,可是,他怎麼了又關她什麼事?
他們,沒有關系了。
從他剛剛逼她把藥喝下去,他就斷了兩人的關系。自以為牢固的感情,如同這個破碎的瓷碗碎了。
佟萱轉身,想要邁步,卻听到沈夜南急切地聲音,「萱萱不要動。」話落,他沖著沈管家大吼,「還愣著做什麼,讓人把地板打掃干淨。」
她眼楮看不見,要是傷著了怎麼辦。
他站起,手臂垂放,鮮血從他的手心處直直流下來,滴在地板,顯得觸目驚心。
沈管家拿了手帕上前,想要幫他包扎,沈夜南卻拒絕了。
佟萱知道他受傷了,也猜到他應該是被碎片割傷了,可是,她提都不提這事,只是看著沈夜南的方向,「給我準備客房。」她知道他不會讓她走的,但她,已經無法跟他同住在一塊。
沈夫人本來不想理這些事,可是听到他們的爭吵聲,她想裝不知都不行。一出來就看到沈夜南那滿手的血,而且還在滴落,急喊,「夜瀾,你怎麼樣。沈管家,讓人叫鳳書趕緊過來。」
她的著急,緊張是真切的。
佟萱站在原地,听著沈夫人急切的聲音。不知道他傷得到底有多嚴重。
有多嚴重?其實也沒有多嚴重,反正沈夜南這個當事人像感覺不到痛似的。他任誰他母親抓起他的手,想要用手帕去擦試血跡,止血卻發現,他的掌心插著一片尖尖的瓷片。
血,就是從那里觸目驚心地不斷地往外流。
沈夫人不敢弄了,止血必定要按住,可是他有上瓷片入手心,一按會更傷,可是任由這樣不管,看著那血不斷的流出,簡直讓人心驚。
「沈管家,讓鳳書快點。」沈夫人語氣緊張,抬頭,看到的卻是沈夜南一臉麻木的表情。
再看看站在一邊完全無動于衷的佟萱,她根本沒有做多久隱忍,抬手就是一揮。
啪~~~在所有人的意外之中,沈夫人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佟萱的臉上,佟萱整個臉偏向一邊。
沈夜南回過神,語氣冰冷,「母親。」
沈夫人冷冷地看著沈夜瀾,再冷冷地看向佟萱,「我不管你們兩個小輩在鬧什麼別扭,但,夜瀾受傷,我絕不能容忍。」
沈夜南那一臉自殘也無所謂的表情讓沈夫人心疼了。
這個是她的兒子,她唯一的兒子。
佟萱感覺臉麻辣的疼,可是,她也無所謂了。再疼又怎麼比得上心疼。
反正,在沈夫人的眼里,她的兒子才是最重要的,她這個討人厭的女兒,本來就不值一提。她的難過更加不值一提。
女兒被打,林方強卻是怒極了,他走上前扶住佟萱,抬手想打回沈夫人,對上沈夫人那犀厲冰冷的眼神,他又重重地放了下來,只是再開口時,語氣已是極冷,「沈夜南,我女兒對你們來說算不得什麼,但對我林方強來說卻是掌上明珠,現在,我不求別的。放萱萱走。」
沈夜南看著站著不吭聲的佟萱,她的臉慢慢地腫了起來,沈夫人的這一巴掌是用盡了力的。
他沉默著沒有開口。
沈海棠穿著家居服從樓上走下來,她完全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怎麼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眼楮看到沈夜南的手心處,驚喊,「夜瀾哥,你快止血啊。」
那滿地的血跡快嚇死人了啊。
「海棠。」沈夜南終于開口,「扶萱萱回房先。」
「沈夜南,放我女兒離開。」林方強不做讓步,「藥已經喝了,你還想怎麼樣?」
「爸。」佟萱終于再開口,話說卻是帶著諷刺的,「我剛不是說了麼,沒把我肚子里的那塊肉變成血水之前,我是離不開的。」
沈海棠听到佟萱這話怔了怔,這話的意思怎麼……
「還愣著干嘛,扶萱萱回房。」沈夜南看向還在發呆不明事情的沈海棠,「拿冰塊拿藥幫……她擦擦臉。」
「哦。」沈海棠終于回過神來,去扶佟萱。
佟萱沒走,只是抽出那只被林方強扶著的手,「爸,半個月後,來接我回家。」
林方強看著她,「萱萱……」
「爸,別問了。什麼也別說。好嗎?」她累了,倦了,不想再多談。
藥已喝,什麼也改變不了了。
林方強重重地嘆氣,「好。爸爸每天都來陪你,我們一起走。」
「不用了。」佟萱搖頭,「我要做的也不過是例行喝藥而已。」話落,她看向沈海棠,「海棠,幫我聯系醫生,14天後做人工流產。」
14天做人工流產,15天她就要走,這是……什麼意思?
沈海棠這會才發現事情有什麼不對勁,可是她一個字也不敢說。
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哦。」
交待完這些,佟萱便由沈海棠扶著上了樓梯回了房。
林方強什麼也沒有再說,甩手離開沈家。
沈夜南站在原地,血還在流,地板上那一灘血跡已經越來越大……
白鳳書趕來的時候與林方強擦肩而過,沈管家在電話那頭說沈夜南受傷很重,他是超速趕來沈家的。
一進沈家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然而不待他深想,沈夫人已經沖著他喊,「鳳書,快點給夜瀾止血,他手心****了瓷片。
白鳳書也被那一灘血給嚇到了,「夜瀾,快坐下。」
他不要命了嗎?任由手心不斷的冒險出來。
沈夜南只是麻木的坐下,一邊的佣人趕緊拿抹布將地板上的血灘擦干淨,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看到沈夜南手心的碎片,白鳳書冷冷地抽了一口氣,「你不疼嗎?」
那麼尖銳的東西,就那樣的****他的手心,割出那麼大的一個口,他都不疼的嗎?
沈夜南沒有反應。佟萱的話,她的神情都深烙在他的心里,她,恨死他了。
沈夫人在一邊看著,疼得直皺眉頭,「鳳書你輕點。」
他們都覺得疼死了,可是,當事人沈夜南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好像疼的人不是他,那瓷片****的手也不是他的手。
「你忍著點,拔出來的時候會很疼。」白鳳書說道。
可是他這句預防針一點效果也沒有,沈夜南連看他一眼都沒有,他只是坐在那里,動也不動。
直到白鳳書用尖鉗將碎片拔出時,他都沒有皺一下眉頭,血一下子冒了出來,看得人觸目驚心,白鳳書趕緊止血。等一切忙完包好,沈夜南臉上都還是那幅沒有表情的表情。
「夫人,怎麼回事?」這會,白鳳書才有時間問事情的原由,然而,沈夫人沒有解釋的心情,看向沈夜南,「先吃點東西吧。」
沈夜南坐了良久,站了起來,只說了一句,「沈叔,讓人備車。」
他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很正常。可是,因為太正常才讓人覺得更加不正常。只是他臉色冰冷得讓人不敢多問。
白鳳書張了張嘴,沈管家示意他別問了。
直到沈夜南的車子離開,白鳳書才跟沈管家打听這大早上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剛剛可是被沈管家用十萬火急的語氣給催過來的啊。
沈管家嘆了嘆氣,「佟小姐已經喝藥了。」
一句話,似乎足夠別人能明白過來了。
白鳳書沉默了。昨晚,沈夜南這樣的決定就已經做了,他拒絕白辰的幫助。
因為,白辰的確是查不到資料的。也不可能說出來,白辰的意思也很明白,有他沒他其實都沒什麼區別,只救大人的話,佟萱服中藥就可以了。
安全,無危險。
沈夜南這個時候做這樣的決擇才是正常的,是理智的決擇。
沈管家忽地想到什麼,對著白鳳書說,「白醫生,我今早發現大少爺的領口有血跡,嘴角也有。」
白鳳書听到這話一驚,「吐血了?」
「吐血了?」沈管家也反應慢了半拍,震驚地看著白鳳書。
白鳳書臉色沉了沉,「夜瀾做這個決定,佟萱估計恨死他了。他……真不容易。」雖然白鳳書也覺得他的老師,白辰不會有問題。
但,以沈夜南對佟萱的在乎,以現在的狀況,他的確不會用白辰的。
這,才是沈夜南,他寵佟萱,但不是盲目的疼寵。會對她產生危害的可能,他都避免她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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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佟萱躺在chuang上,肚子沒有任何的動靜,也不會有任何動靜。
這個房間仿佛到處都是他的氣息,她閉著眼,輕輕地說,「海棠,幫我準備間客房可以嗎?我不想睡在這間房了。」
沈海棠知道她很難過,點了點頭,「嗯,我讓佣人去收拾。你先躺會。」
怎麼就突然把藥喝了呢?這話沈海棠卻是不敢問出來,她看到佟萱那一臉的絕望,她看著都想哭了。
可是,怎麼她跟夜瀾哥鬧成那樣?
所有想問的話,沈海棠都不敢問出來,她只是看著佟萱,不知道說什麼好。
佟萱打了哈欠,「海棠,我想睡會。」
「好。」沈海棠坐在一邊,「我在這里陪你。」
「不用了,我沒事。」佟萱呵呵一笑,「真的,你看我,挺好的。」是啊,挺好的,很快眼楮就可以恢復視覺了。
可是她這樣的話讓沈海棠听得卻想哭,「萱萱,你別強撐著。孩子……以後會有的。」
每個人都說孩子會有的。
佟萱點頭,「是啊會有的。」可是,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痛得連現在吐出一個字都是困難的,她哽咽著,又強忍著哭意,做一個深深的呼吸,「不說了。我睡會。」
房里一片安靜,沈海棠也不知道佟萱有沒有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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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手傷的沈夜南進入公司,他已經有兩天沒有來公司,公司里的大少事情堆成一堆,還有兩個重要會議他要參加。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今天的boss跟往日不同,十分的不同,那張如零下幾
十度的冰臉讓人都不敢靠近。沒有大事,都不敢去找他
有大事匯報也不敢大聲,謹慎的用詞,就怕boss一記刀眼殺過來,讓自己尸骨無存。
可是,他們錯料了沈夜南的脾氣,他不是那種會借故發火的人。
他的臉這麼冰,不是因為什麼,是因為心里太難過。難過得他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只能這樣冰著臉。
他連去房間陪著佟萱的勇氣都沒有。
他只能來公司處理這些亂七八槽的公事,永遠也處理不完的公事。
特助敲了門進來,打斷了給沈夜財匯報工作的高層,「boss,那邊有消息了。」
沈夜南一道眼神看向高層,對方立馬反應過來,「我一會再過來匯報工作。」
辦公室的門關上,特助開口就直說,「沈夜岩還在英國。並沒有出境。」特助將一張拍到沈夜岩的相片遞到沈夜南的面前。
相片里,是黑幕下的某會所,沈夜岩那張臉有些模糊,但,的確是他。
都被警方這樣通捕了,還敢這麼猖狂地出現在會所?而與沈夜岩會面的那個人……
沈夜南冷冷地望著相片,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沈夜岩!!
「把相片給警方。」與沈夜岩會面的那個人是誰,警方不是眼瞎,應該也看得出來。
特助應了聲離開辦公室。
特助剛走,沈夜南的手機便響了,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他語氣沉沉地接了起來,「喂。」
「夜南,你小心,沈夜岩叫了殺手殺你。開價一億美金。」簡景的語氣有些急促,「剛得到的消息。」k*^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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