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燕山際遇
從神仙塢至南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昏地暗,馬匹似乎被抽干了最後一絲血,羽才得以確認,一開始追蹤在後面的人已被甩開。
而此刻,羽已經來了混論大陸的最南邊——燕山,再往北走,就可以進入炎國境內了。南方的山嶺不似北方那般,大塊大塊連綿的峻嶺仿似要遮天蔽日一般,南方的山林是小巧的卻又綿延的,沒有高山深澗、懸崖峭壁,倒是多了幾分秀雅。
只是這里因為常年的霧霾,並沒有神仙塢的山明水秀,那重巒疊嶂間隱隱約約可見樹木皆有些枯槁,接近墨色的林海鋪展開幾千里,有一種神秘與未知的恐懼。蒼翠挺拔的松濤卷著山風,似驚濤拍岸一般襲來,帶著嚇人的聲浪,敲打著路人脆弱的心。
還好她機敏玲瓏,才能解決掉這剛一出神仙塢便遇到的危機。一身淡紫的素衣早就染上了汗跡,臉也髒亂不堪,青絲凌亂的被羽一把綁在了腦後,又渴又餓又累的她,抬眼望去,居然發現已經到了與混淪大陸交界的燕山之北。如今她經已易容,隱藏住那驚世絕人的美貌,加之穿著中性化,遠看去倒是個多了幾分剛毅之色的俊俏小子。
當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向山中走去時,居然發現前方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士兵模樣的人,看他們身著黑衣,想必是書中所言玄冥國人。她當下決定不作理會,于是一邊啃著帶來的干糧,一邊慢悠悠向前行進著,沒有了馬匹,要走出這綿遠不覺的燕山,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
突然羽覺得腿下似乎有東西拉扯了一下似的,她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士兵模樣打扮的年輕人,臉上和身體都是血污,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傷,不過微微睜著的雙眼證明他還有生命跡象。
她即刻蹲下來查看了一下他的傷勢,還好,雖然身體有多處刀傷,但是都沒有致命,這些士兵的身體還沒有出現尸斑,可見他們並沒有死去多少天,不過這個年輕人可以撐到現在也實屬難得。
她立即喂了那年輕人一些水,看他稍微好點,又立馬喂了一些食物給他。由于現在離開終南山還不遠,她還不敢隨意施用治愈術,于是只得把他傷的比較嚴重的一些傷口清洗了一下,然後用師父讓她隨身帶著的藥粉為他涂抹了一些,用衣服的碎布裹上。
「謝謝你,姑娘。」不想那年輕人看著和師父一樣冰山的臉,而聲音卻沒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帶著一絲稚氣。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不必言謝。」羽一向是個見不得人落難的性子,若是能夠安定下來做大夫,說不定倒會落得一個好名聲。
「我們必須即刻離開這里,歹人可能很快追上來。」那年輕男子雖然只是稍稍清醒過來,卻很快變得敏感機警。羽點頭表示贊同,同時也扶起了男子。
「往這邊走,我知道路。」那年輕人緩緩道,羽雖然盡力挺著,可是扶著一個比自己高一個頭的男人還要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下跋涉,那種痛苦真不是常人所能體會的。
年輕人目光充滿了剛強不屈的光亮,他感激的看著羽,「多謝姑娘相救,能否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羽,你呢?」她步履艱難的前行著,勉強的和對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我叫壁墨。」壁墨?居然是玄冥王族,腦中閃現著好些亂七八糟的事,所以在他叫了羽好幾聲後她才有反映。
「羽姑娘想必也知在份,實不相瞞,在下確是玄冥王族,但是如今被整個玄冥國追殺,怕是前路危機重重。」壁墨有些勉強的撐開一個笑容。「等我的傷勢稍好一些,羽姑娘便繼續行路吧,我不便再拖累姑娘。若是有來世,壁墨必定報答今日姑娘救命之恩。」
不想又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可憐人罷,羽的心里不免有些為自己未來的路而彷徨。「直到你有能力保護你自己,我是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她明白,燕山乃是混淪大陸和終南山之地交界的地方,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許多逃亡和魔派修行的人都紛紛前往這里。雖然世間那些凶惡的怪獸尚不敢在這靠近仙界的地方作威作福,但是惡人卻一點也不少。
19.燕山際遇
「其實我也是被人追殺,大家彼此彼此,等離開終南山遠一些的地方,我便可以施展法術為你治傷,現在我們就撐著點努力往前走遠些。」說著她便更加賣力的扶著壁墨向前走去。
一路上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也算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讓自己能夠堅持的更久一些。羽突然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和一個陌生人這樣相互扶持,唇齒相依,為了活著而努力。這種感覺熟悉而又陌生,兩個人卻也就這樣熟絡起來。
在這一刻,心底忽然有一些東西就那麼碎了,在很多年之後,她才明白,或許就是在那一刻,她開始真的接受全新的自己,接受了生活在混淪大陸的最後一位玄族公主——逐日公主這個身份。
在她的治愈術下,壁墨的身體居然很快好了起來。或許她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是卻著實讓壁墨吃驚不小,這樣的治愈術,即使是在玄冥國,也沒有幾個巫醫可以做到。他原本以為沒有姓氏的羽只是一個四處飄蕩的無名小輩,然而這強大的法力,卻證明她並非他想象中的普通。
看著羽平凡而又親切的面容,壁墨有些擔憂的望著她,「羽,以後切不可輕易施展你的治愈術,想必你是在這燕山之上修煉多年而得。如果被大陸上的人得知你有如此之強的治愈能力,怕是對你有害無益。」雖然覺得羽背後一定藏著什麼秘密,但是對于這位平易近人的救命恩人,壁墨心中有的只是擔憂。
「壁墨,你放心吧,雖然我從沒去過混淪大陸,但是人心不古我還是知道的。更何況如今我的身體也無法支撐我頻繁的施展治愈術,等到你完全康復我便不再施展了。」她安慰的看著壁墨,示意他不用擔心。
原來她從未下過燕山,壁墨心中一片了然,怪不得羽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之高的治愈能力,原來一直在山上潛心修煉。由于壁墨看不透她的真身是什麼,便更加斷定自己心中的猜想,想必羽定是罪人之後,被追殺到這燕山之上後紛紛去世,只留下她這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想到自己的身世飄零,想不到羽更加可憐,壁墨此刻竟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以後都要好好保護這個從未離開過燕山的善良女子。這樣想著,壁墨便也覺得沒有什麼好回避的了。
「羽,雖然說在混淪大陸是以法力論英雄,闖蕩江湖並不分男女,但是你一個女子又有仇敵追殺實在太不安全了,如今我也無處可去,如果你不嫌棄,就讓我留在你身邊保護你吧。畢竟我是玄冥王族,傷勢恢復之後還是有保護我們倆的能力。」其實壁墨一如羽見到的第一感覺一樣,是一個少言的人。可是在遇到她之後,卻不知不覺之中改變了自己那內斂的性子,變得有些熱心腸起來,更或者他本就是個熱心腸的人,只不過在過去的幾千年中被自己的偽裝所欺騙了。
「壁墨,不瞞你說,其實我此次下山是有目的的。」此山非彼山,當然羽並不知道壁墨誤會她是在南山之上長大的。
于是,羽便找了一個合理的借口,實話告訴壁墨她要尋找十大神器的事情,雖然她隱瞞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也實話告訴壁墨她尋找神器是要保護自己。
其實在她離開神仙塢的那一刻便決定不听從師父的命令了,因為她不想連累大師兄,當然,她顯然不知道她的這個決定又造就了她不一樣的人生際遇,屬于她的本命星再一次走上了新的軌道。
盡管很吃驚羽竟然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壁墨已經認定了她這個朋友,所以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鍋他也在所不辭。更何況尋寶路上困難重重,他更加覺得自己義不容辭不能丟下羽一個人了。于是,尋找上古十大神器的路上便多了水族的這位逆賊王子壁墨。
20.燕山際遇
一路走來,壁墨的傷勢已經大好,濃重的霧霾疊疊復重重,雖然這連綿不絕的燕山似乎怎麼走都仍在一抹墨綠的煙霧之中,但是不知不覺,他們其實已經走到了燕山深處,再有一半的路程便可以到達燕山之南了。
「羽,小心點,附近有流沙。」壁墨忽然停住了腳步。對于流沙這種東西她可是一點經驗都沒有,而且她更加奇怪的是這里怎麼會忽然有流沙。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需要繞道而行嗎?」她皺了皺眉,這種氣候下是不可能有流沙這種東西存在的,如果真讓他們不巧踫到了,這必定是陷阱,可不能掉以輕心的著了道。
「不行,這片流沙是不規則分布的,怎麼繞也繞不過去,只有一點點的探路了。」壁墨認真的解釋著,「想必一定是有些惡徒故意施法布在這里的。」
羽對于混淪大陸並非十分了解,僅知的東西都是從書本上看來的,「他們為什麼要在這里設置流沙攔路?」
「他們是為了害人的,混淪不乏為了精進自身修煉而謀害他人的小人,想必是有人看準了這里是山南山北的必經之處,所以才布下流沙陣,有本事的人便過去了,沒本事的便只能留下一堆尸骨。」
才剛離開神仙塢便遇到了這麼多讓人心驚膽寒的事情,羽實在是對于這樣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不敢小覷。
二人只得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著。還沒走兩步,她卻先一腳踩空了。羽剛一反應過來自己陷入了流沙,便迅速松開扶著壁墨的手。可這時,壁墨卻愈發緊的拉著她不放,羽還來不及思考,只覺得胸口被悶得快呼吸不了,便迅速的被流沙吸了進去。
羽心想著死定了,這是腿上傳來的疼痛和開始能夠自由呼吸的肺卻告訴她,似乎結果並沒有那麼糟糕。她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赫然在一個石室里面,石室的一角還有著嘩嘩的流沙聲。
「壁墨!」她感覺到他也一塊被自己帶了下來,她四處尋望著。
「羽,我在這兒。」黑暗中只見一個用法力凝結出的火光,壁墨氣喘吁吁往羽身邊走來,看來也摔得不輕。
「難道我們沒有死?」羽快步奔向壁墨,大難不死讓她心中唏噓。
「你為什麼不放手?」想到池墨剛剛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放,她心中有些懊惱。
「你救了我一命,我怎麼能在這種時候不管你呢?」壁墨的眼楮因為有一絲慍怒而熠熠生輝。
看到他因為救自己,險些搭上了性命,羽這才會有些大聲的說他,看到他有些氣惱的樣子,又覺得自己太過分了,畢竟是自己連累了他,「行了,我又沒說什麼,你干嘛生氣,我們還是快找出去的路吧。」
壁墨布滿血絲的雙眸這才稍微露出緩和的神色,「我哪有生氣。」
說著壁墨和她不約而同的向有流沙聲的角落走去。
「這兒有一個機關。」看著牆上凸起的獸頭,羽的手眼看就要附上去試試看。
「別動!」站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壁墨急忙伸手將她拉住,說時遲那時快,他那忽然一出手差點沒將羽弄得二次骨折。
「還好來得及。」壁墨把光亮放在靠近獸頭的地方,獸頭倒影在地板上的一塊地磚上,只見壁墨用腳踩了那地磚一下,一扇巨大的石門轟然打開了。
「那個機關是假的,這個才是真的。」壁墨解釋道。看著打開的千斤石門,再看看那石首和流沙,她瞬間明白了,如果她按了那獸頭,說不定現在壓過來的就是千斤黃沙了,真是生死一線間。
21.燕山際遇
「你怎麼知道?」羽甚至有些懷疑自己一向聰明的頭腦是不是隨著離開神仙塢也變沒有了。對于這奇妙的異國世界,她突然油然而生一種無力和蒼涼感。
壁墨咧著嘴笑,仿佛眼中還多了幾份自豪,「我聰明的地方還多著呢。」說著便向這門內走去。
「這里危機重重,里面有使得法術完全喪失效力的結界,看來是高人所布,所以我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不過你放心,我對魔派慣有的伎倆略有研究,只要你緊緊跟著我,就不會有危險。」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楮總給羽很安心信任的感覺,她肯定的點了點頭跟在後面。
果然,這長長的甬道他們竟順利的通過了,當然,每一步她都是踩著壁墨踩過的地磚上走過的。由于體力消耗過大,所以這一路這麼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兩人都有些大汗淋灕了。
「壁墨,那是什麼。」她驚喜的發現,這荒涼的燕山深處,居然有一汪春水,羽已經渴了好幾日,從神仙塢帶下來的水早就喝完了。所以她當下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大口的喝起來,喝完之後又不顧形象的開始擦洗起臉上的塵土。
而壁墨則十分優雅的喝過水之後,拿著一塊衣布慢慢的擦起來。她無意中望向蹲在一旁洗臉的壁墨,卻忽的愣住了,這是怎麼樣的一張俊臉,他的臉龐仿佛是精雕細琢般過一般,濃眉似墨,眼眸似星,鼻如懸膽,那高挺的鼻子下面是一張微微噙著冷傲氣息的薄唇,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有著堅毅的神色,若不是他渾身上下仍舊散發出一絲青澀的氣息,還真讓人會覺得他是一個多麼成熟孤冷的人,只能說好一個儀表堂堂的少年郎。
顯然她完全忽視了壁墨那灼灼目光,畢竟哪有人這樣盯著別人看還不被別人發現的,其實羽只是覺得新奇,難道這混淪大陸的男人和女人都長得那麼好看嗎。
「咳咳……」她發現他也正盯著自己看,不免有些尷尬的轉過頭去。
「羽,我們繼續往前走吧,從這邊走不用險闖主室我們就可以直接從耳室出去。」壁墨趕緊隱藏住自己那一絲不知所措與面紅耳赤,在整理完髒污後,趕緊拉著羽即刻起身。
「壁墨,這兒並沒有任何機關,我們如何出去。」看到這光突突的一面牆,她不免有些犯難。
只見壁墨用手在牆上的幾塊磚上拍打了幾下,整面牆忽的向兩面打開。羽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她真懷疑這個地宮是他建造的。
「羽,往這邊走。」壁墨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帶路,這里有類似梅花樁似的物體,而且還很密集,一個不小心就會踫到機關。盡管小心翼翼,但是這里的機關實在太復雜了,對于完全不了解狀況的羽,實在是有些應對不是,一個不小心,她果然還是中招了。
只見在羽不小心踫到一個石柱後,她前方的地板忽的全部陷了下去,而還來不及反映的走在前面的壁墨,直接掉了下去。
「壁墨,抓緊。」她雙手抓著壁墨,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釘子,忽然,整個房間忽然像魔方一樣的起了變化。
就在她快支持不住的時候,壁墨身下居然出現一塊木樁把他頂了出來,壁墨一個轉身就跳了上來。
「快走。」壁墨說著便拉住羽立刻離開剛剛觸動的地方。由于觸動機關,開門的機關玄陣也出現了相應的變化。原來這些機關都是有規律的,怪不得壁墨可以輕易的破解,但是這個地宮的厲害之處就在于,只要一處機會被動,整個地宮都會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