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衙門是六部中唯一一個坐落在城外的衙門,因為這里有一座令人聞之色變的刑部大獄,為了方便辦案,刑部各司就建在大獄外圍。
張文遠在被告知要來刑部供職的時候,最想要去的就是給刑部大獄看牢門,輕松、簡單,每天只需要混時辰就行了,可惜他那個高高在上的皇爺爺偏要讓他好好鍛煉一番,就把他安排在了刑部下屬的京都清吏司做主事,處理京都提刑司上報的各種案件。
這可是正六品的實職,別人拼一輩子也不一定能得到,這就是權貴子弟的特權,高起點。
張文遠本來很不滿意這個職務,京都是大鄭王朝最大的都市,就算下面有京都提刑司給攔著,可隨便發生個大案,也夠清吏司忙活得了。
但在今天早上他來報道的時候,對于京都清吏司的職位感到非常滿意,因為他可以親自偵辦小考拉父母被殺一案,這一回,他又要殺人了。
「什麼?你說京都提刑司沒有上報?」
交接完畢,張文遠就迫不及待的要過問凶殺案的進展,可是下面的工作人員找了半天,就是沒有發現提刑司的卷宗。
「回殿下的話,按常規,出了這麼大的案子,提刑司昨天下午就該向刑部上報的,可現在沒有報,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提刑司已將案子偵破,想要待結案再行上報,第二就是案子是假的,提刑司不必上報。」
說話人是清吏司的一個老書令史,姓楚名懷瑞,年輕時是京都提刑司的總捕快,熟知京都的大小事務,據說京都的每條胡同他都了如指掌,每次抓捕犯人,他就如神兵天降,準確的堵在犯人逃跑的路上。
年紀大了之後,被調到刑部養老,此次張文遠執掌京都清吏司,刑部尚書特別調他做書令史,輔佐張文遠。
張文遠冷哼一聲說︰「第一、現場是我親……我的親隨親眼所見,又是他帶著京都提刑司的捕快去的現場,而且劉家的遺孤還在本王的府上,昨夜差點被人滅口,所以這不是假案,第二、這等慘絕人寰的凶殘手段,凶手一定也不是小角色,憑他京都提刑司想在一天之內破案,那根本就是在說笑。」
楚懷瑞點點頭說︰「那就有可能是提刑司因為其他事情給耽誤了,也許稍等一會兒呈案就到了。」
張文遠一擺手說︰「我不等了,楚令史,你點一班人馬,隨我去提刑司走一趟。」
「是。」楚懷瑞恭身退下,他一輩子混跡公門,做人做事,說話待物都是極有分寸,其實他心里很清楚新來的主事王爺對這個案子很重視,偏偏提刑司並不重視,遲遲不來上報,這已經惹怒了新主事,他與提刑司雖然有一段香火情,幫他們適當說些好話可以,但不能太過,他現在是清吏司的人,是主事的手下,一切要以主事大人為主。
綠呢雙抬轎是六品文官的標配坐駕,張文遠在剛穿越時暈過一次轎,自那以後就再不坐轎,所以他讓人把轎子扔到一邊,騎著自己的雪白寶馬就奔向京都提刑司。
楚懷瑞並不奇怪,這些皇家子弟個個驕縱的很,讓他們依著官場的規矩來,必須要一段漫長的過程,而且他並不看好張文遠做刑部的主事,在他看來,這個平王爺太小了,辦案需要經驗與耐力,而年輕人最缺的就是這兩樣,更何況是養尊處憂的貴族子弟。
等他過了最初的新鮮感,再遇到一些挫折,他自己就會退縮了。
六部衙門的待遇比之尋常衙門自是最高的,就說刑部的捕快也是每人都有坐騎,跟在張文遠的馬後,一路浩浩蕩蕩的沖進京都,就連守城的士兵一見是刑部出行,也沒敢攔截盤查。
路上行人紛紛躲避,張文遠雖然心中有事,可也不禁一陣激動,這才叫霸氣啊,縱馬京都,氣勢沖天,這才是權貴的生活,也許刑部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很快就來到了京都提刑司,門外的衙役一見是刑部的大爺們來了,連忙回去稟報。
張文遠也不下馬,帶著一眾刑部捕快,傲然的停在京都提刑司的大門前。
「下官提刑司通判吳海德恭迎大人。」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氣喘吁吁的從衙門里跑了出來,直接沖到張文遠的馬前就行禮參拜。
張文遠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楚懷瑞開口道︰「吳通判,這位是我司新認主事平王殿下,怎麼就你一人出來迎接?」
「啊!原來是平王殿下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平王爺恕罪,我家提刑大人正在處理要案,實不知平王爺駕臨。」
吳海德一听來人是平王爺,聲音立刻就變了,剛才是官場上的常規禮節,此刻卻是一番諂媚之色,沒辦法,親王無論兼的幾品官職,終究還是王爺,就算是刑部尚書給張文遠安排職位的時候,也是畢恭畢敬。
張文遠淡淡地說︰「本王此次前來是為了一樁案子,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你前邊帶路,我去見見你們日理萬機的提刑大人。」
「是是是,下官這就帶路,王爺請。」
吳海德微微彎腰,當先走著,但他趁張文遠不注意時,悄悄對旁邊的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立刻就一路小跑的向內衙去。
只是張文遠沒有看到,出來透風的玉靈兒卻看到了,她微微一笑,隨著那個衙役去了內衙,不一會兒就回到張文遠的身邊,說︰「內衙有點意思,你去看看吧。」
張文遠聞言一愣,這時就听吳海德說道︰「內衙到處都是卷宗,太過雜亂,不便接待王爺,還請王爺在前堂稍待,我家大人一會兒就到。」
「我早就說過了,今天只為案子,沒那麼多的規矩,有卷宗正好討論案情,你前面帶路吧。」
既然玉靈兒都說了,張文遠豈有不去之理。
吳海德臉色一變,說︰「這個……」
張文遠輕笑一聲說︰「莫非怕本王泄露機密?」
「不敢,王爺是我們的上官,提刑司對王爺沒有秘密。」
「既如此,就走吧。」說著,張文遠自己就先向內衙走去。
楚懷瑞將一眾隨從留在前堂,只帶了兩名捕快跟著張文遠走去,他的臉上忽然掛起了一絲玩味的笑容。
吳海德臉色變了幾下,快步追上張文遠,高聲說道︰「王爺您慢著點,積雪路滑,要不讓下官扶著你吧。」
張文遠的年紀比他要小一倍,吳海德居然要攙扶張文遠,這獻殷勤的功夫簡直是過頭了,不過張文遠卻發現他這麼大的聲音更像是在通風報信,于是步伐更加快了。
快要走到內衙主屋的時候,房門忽然打開,一個肥胖的男子從里面慌慌忙忙的跑出來,「下官京都提刑官陳和,拜見平王殿下。」
張文遠冷眼一看,眼楮立刻就盯在了男子的頸部,冷笑說︰「陳大人的脖子沒有洗干淨啊。」
陳和頓時一驚,下意識的伸手去擦頸部,他自己心里清楚,那里剛剛被他的小妾給親吻了半天。
張文遠面色陰沉,推開陳和肥胖的身軀,大步走進了房間,冷目一掃,整個房間沒有發現一張卷宗,倒是桌上擺著滿滿一桌的美酒佳肴,一個少婦正躲在桌後,慌亂的系著衣服的扣帶。
「陳大人好雅性,辦案的時候還不忘找佳人侍酒,當真是勞逸結合,兩不相誤啊。」
張文遠的眼楮盯著陳和的眼楮,寒光幾乎要穿透陳和的靈魂。
「我、我……」陳和想要辯解,一時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