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湯誠業見過平王殿下。」
湯誠業正是湯誠如的親兄,在張文遠看來也不過是個六十多歲的干瘦小老頭,身上穿著一件已經嚴重褪色的衣服,再看那破敗的黑色院門,以及凌亂而又不大的院落,張文遠不禁懷疑,他是不是進錯門了?
「免禮吧,你就是湯大學士的兄長?」
張文遠也不用人讓,直接就坐在了正座之上,湯誠業恭了恭回答道︰「草民的二弟正是翰林院大學士湯誠如。」
「這麼看來,湯大學士可真不是東西。」
張文遠撇了撇嘴,連發幾聲冷笑。
湯誠業頓時一愣,問道︰「平王為何這樣評價我弟?」
張文遠道︰「湯大學士在京都的府邸可謂是富麗堂皇,就連府里的家丁也穿得比你都要好,你說他居然只顧自己享樂,全不想念家中的長兄,這樣的人豈能不罵?回去本王就上奏皇上,革了這種不仁不義之徒。」
湯誠業大驚,連忙說道︰「平王誤會了,誠如一直對我這個兄長很是照顧,只是幼年家貧,草民過慣了苦日子,誠如雖多有寄些錢財回來,可草民有手有腳,衣食也能溫飽,錢財便被我送給了四下的鄉鄰,求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
「你是哪個慈善基金會的人?」張文遠只听得目瞪口呆,這簡直就是前世那些慈善家的標準台詞啊,他又不禁想到,張天殊的情報到底準不準確,眼前這位哪里像是一個欺壓百姓的惡豪啊。
如果說這衣服還可以臨時裝扮,可是這府院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作舊的。
湯誠業不懂張文遠的意思,問︰「慈什麼會?」
張文遠一擺手說道︰「那個你不用管了,說實話,你真的讓本王大吃一驚啊,之前本王還在想呢,湯大學士的老家,怎麼也得是一個雕梁畫棟的朱門豪宅,而你湯大老爺,也是一身富貴寶氣的富家翁,可是如今一看,如果放在大街上,本王定要以為你是從哪個農田里剛剛出來的農家老漢呢。」
湯誠業笑了笑,說道︰「不好意思,讓平王笑話了,草民一輩子就是窮命,上不得台面啊。」
「不不不,這是一個優良的作風。」張文遠輕輕一笑,心中卻在疑惑,這里怎麼就透著蹊蹺呢?
「湯誠業,本王來了這麼久,你也不讓人來上茶?」
張文遠站起身,在前堂轉來轉去,四下的查看著,他發現這個宅子,少說得有了五六年沒有修整了,很多木料都已經面滿了蟲孔。
湯誠業一听張文遠要茶,頓時有些羞赧地說道︰「實在是對不住啊王爺,上月前家中的茶葉已經喝完,草民未曾再買,如果王爺不嫌棄的話,草民這就去井中為王爺取一瓢水來,不是草民自夸,我家這井水,涼而甘甜,喝著很是爽口。」
「不必了。」張文遠眉頭一皺,皮笑肉不笑地道︰「湯誠業,你這日子也太艱苦了吧?和你弟弟相比,你可真是白活一場啊。」
湯誠業不以為意地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草民覺得這就很好了。」
「好。」張文遠點點頭道︰「既然沒茶,本王也就不喝了,本王此次來的目的,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
湯誠業搖頭道︰「草民不知。」
「你當真不知?」張文遠緊緊地盯著湯誠業的眼楮。
湯誠業還是搖頭道︰「草民確實不知。」
張文遠冷哼道︰「那麼關于湯玉龍的海捕文書你收到了嗎?」
湯誠業這倒是點頭道︰「收到了,前日衙門就已經拿著文書前來找人,只是玉龍已經離開了好幾天,草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莫非王爺也是為了玉龍而來?」
張文遠冷冷地道︰「沒錯,本王就是那個禽獸而來,你說他已經走了?可是有人見到,他今天早上還在春韻閣,難不成是他偷偷又回來了?」
湯誠業皺眉道︰「是嗎?這個草民就不知道了,只是滿城都是海捕文書,他不敢回來吧?」
「滿城?哼。」張文遠目光一寒,他從進屏江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一張關于湯玉龍的海捕文書,據說屏江的縣令就是湯誠業的長子,看來這湯家果然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居然敢隱匿朝庭的通緝令。
湯誠業點頭道︰「正是,滿城都是湯玉龍的海捕文書,雖然不知道玉龍是否真的犯罪,但既然朝庭已經發下文書,我們湯家也絕對不會包庇縱容他。」
張文遠冷笑道︰「湯大老爺果然是明事理的人,听說屏江縣令便是你的兒子?」
「是的,正是犬子玉和。」
「平日里他也住在這個府里?」
湯誠業答道︰「正是,他也與草民一同住在這里,縣衙之中雖然也有他的府院,但他常說,既在自家縣里做官,就沒必要去佔用官家的東西,能給縣衙省出一分銀子,也就能辦很多的事情。」
「好官,真是天下少有的好官,湯大老爺,你教育出了一個好兒子啊。」
張文遠伸出拇指贊賞湯誠業,臉上一副很感動的樣子,但心里卻一直在冷笑,太過了,裝得太過了,簡直就跟聖人一樣,他才不信天下會真的清廉如水的官員,能夠少貪一些就已經是好的了,現在居然有一個不去佔用官家便宜的人,而且這人還是湯家的人。
看來湯家果然不簡單啊,為了他的到來,準備了一堆的說辭,讓他真的是無處下手。
湯誠業立刻謙虛地道︰「不敢不敢,這都是做人做官的本份。」
這時,玉靈兒忽然出現,剛才一進府她就去尋找湯玉龍,只是她在府中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湯玉龍。
看著玉靈兒搖搖頭,張文遠雖然已經有了準備,卻還是有些失望,不過玉靈兒卻說道︰「湯玉龍我雖然沒有找到,卻發現了一個發玩的地方。」
張文遠用眼詢問。
玉靈兒道︰「先離開這里,我帶你去看看。」
張文遠不禁好奇,能讓玉靈兒說是好玩的地方可並不多啊,他點點頭,對正在偷偷觀察他的湯誠業說道︰「好吧,既然湯玉龍不在這里,那本王也就不打擾了,本王就住在屏江驛站,如果發現了湯玉龍,立刻來向本王報告。」
湯誠業說道︰「王爺放心,如果發現他,草民親自把他押著送到王爺那里,只是時間也不早了,王爺不如留下吃一頓便飯?」
張文遠哈哈一笑道︰「你這里只怕又是一些粗茶淡飯,本王這從小養刁了的肚子,可是受不了的,行了,你不必送了,本王告辭。」
「送平王。」雖說不讓送,但是湯誠業還是送出府來,看著張文遠上了馬離開。
湯誠業立刻一改剛才謙遜的樣子,狂傲的吐了口水,說道︰「什麼東西?一個小毛孩子也敢在老夫面前充大頭,要不是看在你是皇上孫子的份上,老夫早就把你打出去了。」
「老爺,平王離開了?」一個管家樣的男子從門後走出來。
「嗯,玉龍怎麼樣了?」湯誠業一邊問一邊回府去。
管家說道︰「玉龍少爺已經出城了,先讓他去鄉下的農莊躲幾天,想必這小王爺也不會待得太久吧。」
湯誠業說道︰「放心,他待不久的,誠如來信說京中已經開始重辦玉龍的案子,很快就會沒事的,到時這個小孩子王爺不回也得回去,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想在這屏江撒野,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憑我湯家的勢力,想怎麼玩你就怎麼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