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知府大人到了。」
捕快慌慌忙忙的跑到湯玉和面前,聲音都有喘了,很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湯玉和一听這話,不禁一驚道︰「知府大人怎麼來了?之前怎麼沒有听到消息?」
捕快苦著臉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大人您快去迎接吧,大人都已經到了大門口了。」
「快快快,給本官拿官服來。」
湯玉和連忙回到屋里,他真沒想到知府陳有道會突然駕臨,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這一定就是因為平王的事情來的。
嗯,也是,平王到了陳州地界,他這個知府早就該來參見,結果現在才來,看來這個知府大人的心里,對于平王也並不怎麼重視,只是想不到平王在屏江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他這個陳州的父母官要是再不出來,那可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想明白陳有道來的原因,湯玉和就稍稍的放心一些,不過他還是不能太放心,因為他還不知道陳有道對這件事情的態度是怎麼樣,他是向著張文遠呢?還是向著自己呢?
湯玉和就想了,如果陳有道心里是向著張文遠,那麼就一定是要把這個案子給查個清清楚楚,當然這個清清楚楚是要從另一個方面去想的,這個清清楚楚的真正的含義是要把張文遠的嫌疑給洗月兌的清清楚楚,可要是向著他湯玉和呢,那就這麼個案子就會怎麼糊涂怎麼來,然後把這個案子交給上面,這樣的話,事情也就好辦了,最少是對于陳州地界來說就沒有太大的事情了。
如果是之前的知府,湯玉和覺得一定就會是向著張文遠了,畢竟張文遠再怎麼也是親王皇孫啊,他怎麼可能不去巴結,就算是對于湯玉和來的說,如果不是因為自家的事情,他也會去巴結張文遠的,可惜他跟張文遠的陣營不一樣,最後就注定不可能是和好的。
想到這里,湯玉和不禁嘆了口氣,沒有辦法啊,張文遠就不要怪他了,這一切都已經是注定好了的,如果張文遠非得要怪,那就只能是怪他自己了,他為什麼非要跟太師過不去呢?跟齊太師作對的人,最後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
湯玉和不禁又嘆了口氣,仿佛在為張文遠來感嘆,真的沒有辦法啊,這樣的事情,怎麼也是不可能的避免的。
只是他又想到了正在門口的陳有道,眉頭不禁一皺,這個陳有道上任才只有三個月,以前雖然也曾認識,但是陳有道一向很是低調,在他接任陳州知府之前,沒有人會猜到他會是下一任的陳州知府,所以湯玉和並不了解陳有道的秉性。
但是用常理來推斷,湯玉和覺得,陳有道偏向于張文遠的可能性是比較大的,畢竟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想到了陳有道在張文遠來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露面,直到現在才出現,他就猜不出陳有道是在想什麼。
所以湯玉和的心里還是不能放心啊,他告訴自己,一會兒一定要小心的應對,陳有道問什麼,都一定不能被他看出破綻,哪所是他心里懷疑,卻也不能給他證據。
湯玉和一邊想著,一邊就穿好衣服,然後就出去迎接陳有道。
此時陳有道已經站在屏江縣衙的門口,一臉的陰沉,根本也不進入縣衙,一旁就有幾個屏江的捕快在旁邊小心的陪著。
湯玉和走上前去,恭敬地道︰「下官湯玉和見過知府大人,不知大人駕到,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陳有道今年五十一歲,雖然年紀比湯玉和要大,但是身材卻比湯玉和高大不少,而且他站得筆直,一臉陰沉的樣子,氣場非常的足。
「哼,你湯大人日理萬機,本官怎麼敢勞駕湯大人來迎呢。」
陳有道這話簡直能夠殺死湯玉和,被自己的上司說是日理萬機,這絕對不是夸獎的話,湯玉和頓時冷汗直冒,雖然他一直都仗著自己身後有靠山,從來不將陳州府的官員給放在心上。
可是對于這個有些神秘的陳有道,他還是很忌憚的,本來在上一任陳州知府出事之後,湯誠如就表示過想讓他來接任陳州知府,而這事也是經過齊太師的允許,按說這就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最少在湯玉和的心里,他還沒覺得有什麼是齊太師辦不到的事情,可就是這個看似十拿九穩的事情,最後卻偏偏就出了問題,陳州知府的位置,不知道怎麼就落到了名不見經傳的陳有道的身上。
後來見到湯誠如的信,只是提了一句,陳有道在上面有人,而且這人的地位不低,實力也是不低,就算是齊太師也不敢輕易招惹那人,所以這次的升遷只能是讓了,以後再想辦法給湯玉和補上。
于是湯玉和的心里就明白了,這個陳有道的背後是有靠山的,既然大家都是有靠山的人,那麼剩下的事情就要靠自己的實力來決定了,現在人家是正五品的知府,而自己卻只是個正七品的小縣令,中間差著兩品呢,這實力誰強誰弱,那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被陳有道一通嘲諷,湯玉和立刻就緊張了,如果真的惹了這個來頭不上的知府不高興,那麼他以後的日子可就要難過了。
湯玉和連忙說道︰「下官有罪,請大人責罰。」
陳有道冷哼道︰「你有什麼罪啊?」
湯玉和一時愣住了,是啊,自己有什麼罪啊?現在還不知道陳有道為什麼會生氣呢。
不對,是知道的,自己是知道陳有道生氣的原因的,一定就是因為張文遠的事情。
湯玉和想定之後,就說道︰「下官有罪,下官不該對平王一事瞞著沒有上報。」
陳有道就是因為這個事情而生氣,一听湯玉和自己承認,他立刻就低喝道︰「好你個湯玉和,你還知道自己有罪啊,本官還以為你的眼里沒有我這個知府大人呢。」
湯玉和連忙說道︰「下官不敢,下官就算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忘了大人您啊。」
「那你為什麼不上報本官?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本官這個陳州的父母官卻不知道,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你來替本官承受天威嗎?」
陳有道越說越怒,最後竟然走到湯玉和的面前,用手指用力的點著湯玉和的腦袋,湯玉和本來就已經彎著腰了,結果被陳有道這麼一通點,身子立刻就彎的更低了。
湯玉和這時就替自己解釋道︰「非是下官不向大人上報,而是此事太過重大,下官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是不敢輕易報給大人啊,下官就怕中間有什什麼紕漏。」
陳有道冷哼一聲道︰「那你調查清楚了嗎?」
湯玉和點頭道︰「基本上已經查的差不多了,現在就只在等上面的意思了。」
「上面?」陳有道一听這話,頓時又是一怒︰「哪個上面?」
湯玉和道︰「就是在等皇上的意思。」
陳有道立刻就又指湯玉和道︰「你報給皇上了?」
湯玉和縮了縮脖子,道︰「這個下官也是有苦衷的。」
陳有道這回是真的大怒了,就听喝道︰「好啊,湯玉和,你能耐啊,你不用跟本官解釋了,本官這個陳州知府在你的眼里連屁都不是一個,你還解釋什麼?算了,本官還是回去吧,干脆我回去就給皇上上奏疏,這個知府讓給你來當吧,我回家種田去得了。」
說著,陳有道轉身就要上轎。
湯玉和連忙攔住他道︰「大人,您一定要听我解釋,下官真的不是有意越過大人您的。」
陳有道還是要走,他現在已經被氣急了,他現在是恨不得要抽湯玉和一通,好啊,他的治下居然有人敢越級上疏,而且還是這種大案,而他這個知府,卻是什麼也不知情,如果皇上問起來,一定是會追究他一定無能之罪,這讓他如何不怒。
而這時他也有些後悔,早知道在平王剛來的時候,他就該來參見平王,最少湯玉和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藐視他。
不過他當時卻不能來啊,這其中可是牽扯到了平王與齊家湯家的斗爭,他雖然是有靠山之人,而且他的靠山听說與平王的關系一向不錯,可是他到底只是一個正五品的知府,如果輕易跟這些人參合到一起,那麼最後倒霉的一定就是他,所以他決定還是來了,他本來以為張文遠這次是秘密來的,抓完人就回去,結果沒想到,竟然是接二連三的出現事情。
這時他就必須得來了,可是他要來還是得有一個理由啊,那個理由就是湯玉和的上報,只要有了湯玉和的上報,他才能名正言順的來,可是最後怎麼等也沒有等到湯玉和的上報。
這可把他給氣得不輕,這個湯玉和簡直是太可惡了,最後等了再等,終于又出現了平王手下被殺一事,听到這個消息時,陳有道差點就沒有嚇昏過去,等他回過神,第一時間就是大罵湯玉和,湯玉和簡直就是一頭豬,在他的治下居然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竟然還想要瞞著不報,他真的當屏江是他的地盤嗎?真的以為屏江就能被他一手遮天了嗎?
狗屁,你屏江再大,也不過是陳州府的一個小地方,你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就算你有著通天的背景,也還要服我的管制。
陳有道這時還只是以為湯玉和在瞞報,所以最後他就直接來找湯玉和,因為他不能再縱容湯玉和這樣的事情妄為下去。
可是現在卻听到湯玉和已經把情況上報給了朝庭,這什麼意思?這簡直就是造反,這是完全不把他陳有道給放在眼里了,這是要把屏江給月兌離出陳州了,好家伙,這還如何了得,如果再這樣下去,陳州下面的各個縣都學著這樣做,那他這個知府還做什麼啊。
湯玉和死死地抓著陳有道,他不能讓陳有道就這麼的回去,他可是知道的,如果陳有道就要這樣的回去了,那他的好日子就到了,這次陳有道回去,下回來的就一定是陳州府衙的兵馬了。
「大人,您一定要听下官的解釋啊,下官是迫得不已啊。」
湯玉和的聲音簡直是有些哭腔的了,他沒想到陳有道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力氣還是不小。
就算是他用力的拉著,陳有道也快要把他拉動了,好在他這一身的肉沒有白長,陳有道並沒有走到轎上,這時就听陳有道大喝道︰「來人啊,把湯大縣令給本官拉開,人家可是大官,這樣子像什麼樣子啊。」
「是。」陳州府的捕快立刻就走到湯玉和的身邊,一人一邊,就把湯玉和給架了起來,可是湯玉和的手還是拉著陳有道的官服,只听得次啦一聲響,陳有道的官服終于被湯玉和給扯壞了一塊。
湯玉和當場就傻眼了,損壞上司的官服,這可是大罪啊,他現在想死的心都是有了,他怎麼就這麼的倒霉呢?先是惹到了上官不高興,現在又弄壞了上官的官服,他知道,這回的禍闖大了。
湯玉和真的怕了,就算是面對著張文遠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的害怕過,他敢跟張文遠對抗,敢陷害張文遠,因為他知道,張文遠再厲害,他的根還是在京都,而且上面還有齊家跟他頂著,就算是張文遠要對付他湯玉和,那也要先過了齊家那一過。
可是眼前的陳有道卻不一樣啊,人家可就在他身邊啊,和他一樣有背景有靠山,又比他的實力強大,想要收拾他,那是佔著天時地利人和,他要反抗都沒有用。
「大、大人……我……」湯玉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知道,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果然陳有道冷哼一聲︰「湯大人,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本官不敢再叨擾湯大人,就此告辭了。」
陳有道這時雖然心中氣急,但表面卻已經是能夠很平靜了,只是那陰沉的眼楮中還是可以看出他心中的冷意。
湯玉和頭一低,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既然說什麼也沒用,那就什麼也不說了,他心中就想著,反正這次的禍已經闖得不小了,但是陷害平王一案,只要被人給發現真相,他的小命就再也保不住了,而且明崗殺手一案最後會是個什麼結果,那也都是未知的,現在再多一個沖撞上官,那也就認了吧。
正所謂債多了不愁,就是這個道理了。
一想通這一點,湯玉和的臉色就好看多了,最少眼中已經有些傲氣,想想剛才跟個小孩子一樣的撒潑,他都覺得臉紅。
陳有道這時已經走到了轎邊,旁邊的人就給他打開轎簾,他在上轎之前,回頭看了湯玉和一眼,正好就看到了湯玉和那臉上的傲氣,頓時就加劇了他心中的怒火,好啊,居然還不服氣,行,看來自己手下的這個縣太爺真是大譜的啊,難道真的就以為有齊家護著他,他就可以萬事大吉了嗎?
哼,想得美,這一次他一定要給他好看。
陳有道重重的哼了一聲,坐上轎子就回去了。
湯玉和听到陳有道的那聲重哼,心中還是一顫,完了,一點緩和的余地都沒有了。
旁邊的捕快忍不住說道︰「大人,陳大人生氣了啊。」
湯玉和冷冷地回了那捕快一眼,說道︰「本官的眼楮是瞎了嗎?難道我自己看不到啊?你算什麼東西,大人之間的事情,也有你插嘴的份,掌嘴。」
「是,小人知罪。」捕快被湯玉和一通訓斥,嚇得跪倒在地,用力的抽著自己的臉。
湯玉和也不再看他,冷哼一聲就轉回縣衙。
這時旁邊的一個捕快看到湯玉和離開了,就走到那個正在掌嘴的捕快身邊,說道︰「行了老王,大人已經走了。」
老王一听這話,也就不打了,立刻就站起身來,重重的向地上吐了一唾沫,說道︰「媽的,什麼東西?自己惹了知府生氣,卻來拿我出氣,我看你這回怎麼去平息知府大人的怒火。」
旁邊的捕快頓時就拉了他一下說道︰「你不要命了?被大人听到了,小心打你一百大板,別忘了,咱們是下人,最下面的人,上面的打架,跟咱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如果不知死活的向前湊,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老王心中雖恨,卻也知道那人說的對,這樣的事情,可不是自己這種小人物能夠參與得了的。
他只得嘆了口氣,沒有辦法啊。
湯玉和回到屋里,坐在書桌前皺眉沉思,現在的事情真是越來越麻煩了,怎麼會這樣呢?他該怎麼辦呢?
湯玉和那叫一個急啊,雖然他已經有些想要破罐子破摔了,可真正想一想,他又不敢去冒這個險,能夠好好的過,還是要好好的過啊,不然的話,之前那些事情他不去掩蓋就行了。
誰會嫌自己活得好呢?唉,他今年這是怎麼了?怎麼說起倒霉來,就一直的倒霉呢?這樣下去,說不定真的會玩到他的小命呢。
湯玉和就是這樣的隨便一想,卻不知道,日後真的就是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