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來,風來何族,生于元合四年七月十日,父何不已,母李紅兒……
……修習得自威遠鏢局的烈火勁。」
……
「好了!」
何來生平尚未述完,樊千鷹已一聲輕喝,打斷了手下的言語。
「不必過多廢話。」
瞟了虯髯大漢一眼,樊千鷹似是有些不悅,虯髯大漢渾身一抖,臉色當即發白,連忙低頭弓身向著樊千鷹一禮後,恭敬答道︰
「屬下遵命!」
然後再看向何來時,此人臉色已是有些微不善!
「小子,你只要明白,你的一切,我們盡皆了如指掌!過去如此,將來,還是如此!」
頓了頓,虯髯大漢接著道︰
「這里是皇城鷹獄,南山三大絕地之首!這位坐著的大人,就是威名赫赫,我南山國四大閣中鷹閣的三閣主,樊千鷹樊大人!
大人的威嚴,一句話,就可定萬人生死!如今,有一事要你去做,若是成功,不管是銀子還是美人,絕世武功還是朝廷肥缺都……」
「想報仇嗎?」
虯髯大漢的話語再度被打斷,這一次,此人卻是連汗都下來了,身體的顫抖,再不能止!
樊千鷹卻未理會虯髯大漢,睜開了眼楮,繼續對著何來說道︰
「你知道滅你一族的陳殺之師火魔是怎麼死的嗎?便是昔年被二閣主神功所傷,雖然僥幸逃月兌,但苟延殘喘了數年之後,還是逃不過傷發而亡!」
「你入鷹閣,只要能有足夠的功勛,我鷹閣助你報仇!」
說完,樊千鷹再度閉目小憩。
……
何來聞得此言,如驚雷炸頂,一時百念紛涌,心起驚濤!
這數年以來,何來從未想過替族人報仇。
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
那日親眼所見的幕幕,不由再次浮現……
那人如神靈降世,數掌之間,就盡滅何族四大供奉!
要知道,四大供奉在族中偶爾顯露的武功,哪一次,不讓心羨江湖的何來驚為天人!再加上不時听說四人當年闖蕩江湖時的種種驚人戰績,何來雖未傻到就此認為四人武功已天下無敵,但心中卻早已斷定,這四人,乃是不出世的絕頂高手!
可就是這樣的四位仿佛身在雲端,俯瞰眾生的高人,竟然一個個,都死得那麼的憋屈;那麼的無聲無息;更那麼的——屈辱!
是的!屈辱!居然連三人一起逃跑都被人站在原地,隔空三擊,便灰灰去了。
而其後的何山印,一劍擊出,如流星劃過,速如電閃,絢爛無比,直令何來目眩神迷的!
以之相較,四大供奉平日表現的武功,實是差之太多,直若雲泥!
而何來,在此劍現世的那一瞬時,也曾以為,憑借如此劍勢,不論來敵多麼強大,也必定能斬于劍下!
只是之後,這一劍,卻連同何山印,同樣被一掌而焚……
……
此後,何來再提不起絲毫反抗的勇氣,也看不到任何復仇的希望……
陳殺太強大了!強大到何來心中已認定為不可戰勝!
……
何來有想過怎麼逃跑,怎麼躲藏……
想過了很多、很多。
卻唯獨沒有想過報仇,向陳殺挑戰!
……
此時,隨著樊千鷹的話語,陳殺師傅火魔的最終下場,頓時轟然間打碎了何來心中,陳殺那無敵的形象!同時,也仿佛打破了何來心中的什麼屏障似的,一時間,父親的音容笑貌……總是慈愛的看著自己,任由自己戲弄卻從未發怒過的‘老頭’何山印的面容……自己一不小心,打碎了父親珍藏的玉盤,而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卻仍然要為自己頂缸的哥哥何坤的模樣……
一幕幕,無數深藏在心田的往昔畫面,在何來走火入魔之後,真正的沖破了心中的樊籬囚籠,重回腦海!
……
心中下意識回避,不願去想起的記憶,盡數回來了!
而種種感情也伴隨著一道回來了——除了恐懼、平靜之外的所有感情全都回來了!
何來心中,一時五味雜陳!
剎那間,無邊的後悔更是自何來心頭涌起!
……
後悔自己怎麼沒有奔還家中,和族人一同抗爭!
後悔自己怎麼沒有像何山印那老頭一樣,不顧一切的殺向敵人!哪怕就此死了,可如是能同那些關愛自己的族人一起昂首死去,
那死,又何懼之有!
……
看著何來的神色變幻不定,臉色泛青,淚如泉涌……虯髯大漢心下愈發不安,唯恐何來就此魔怔而廢。
正當虯髯大漢忐忑難耐,幾欲出言之際,一個咬牙切齒,恨意漫胸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入鷹閣!」
「只要能殺得那人,要我做什麼,盡管道來!縱是刀山火海,千刀萬剮,何來也決無二話!」
雙目圓瞪,盯著樊千鷹,何來一字一頓的說道!
樊千鷹睜開了眼楮,看向了何來。
這一次,何來縱然仍為樊千鷹氣機所迫,臉色都掙得醬紫,連坐都坐不穩了,軟倒一旁,卻依舊目光森然,毫不畏懼的與其對視,眼神之中,再也看不到半分恐懼!
……
樊千鷹的雙目之中,首次現出了一絲滿意的神色。
輕笑一聲,樊千鷹開口道︰
「小娃兒,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陳殺據情報看,武功竟似已不下于其師火魔當年巔峰之時!
殺這人的代價,可不是區區幾件普通的任務便能足夠。
你且隨鷹七學習三月,然後去做一件大事!如若功成,鷹閣萬千秘籍任你挑選,再送你金功丹一枚,省你二十年苦修。若是你資質夠好,說不定這樣再練上個十幾年,都能自己報仇了。
要是不行,異日只要你積累的功勛足夠,便是請到當今的南山第一高手,‘推山神拳’霍驚天替你出手雪仇,我鷹閣也能辦到!
如今不要再多想家仇,好好學這三個月。只有辦好了之後的差事,你的血仇,才有一雪之望!」
接著話音一轉,樊千鷹的語氣,竟變得有些詭異飄忽。
「若是學習不勤,被鷹七汰下,或是辦事不力出了差錯,嘿嘿……」
語意未盡,樊千鷹已站了起來,轉身向外行去。
虯髯大漢,以及一直以來,幫助何來行功的那名紅袍,都是愣了愣,而後趕忙跟了上去。
至于另一名本同虯髯大漢一道,適才分侍于樊千鷹身後左右,面色一直淡然的紅袍人,卻依舊站在了原地,未動分毫。
樊千鷹前行數步,頓了頓,略微偏過頭去,開口對著這名自進屋之後,便一直不動聲色,而現在也並未隨其動身,仍然站立在囚室內的淡然紅袍說道︰
「鷹七,此事就交予你了。」
微微一頓,樊千鷹又補充了一句︰
「可用全力!」
……
「好。」
鷹七答得干淨利落,語氣無喜無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