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稀伯隨書生之後入得群鶯閣,竟無一人上前招呼。
書生似有不惑,忖道,我雖是首次來這風塵煙花之地,卻知這般招呼不周非生財之道。為何這當中生意會如此火爆?
群鶯閣樓高三層,綾羅錦簇,緞紗飛舞,如風如雲。樓底開闊,被各式裝飾無端分割開來,放眼望去,足有七八十小格。
偶有美色于楊稀伯身旁穿行而過,他必是駐足觀望,大叫一聲,「美!」
那音量之大,竟蓋過場中女子十指箏音,引樓中賓客探頭望之,皆道,哪兒來的登陡子,大煞風景。
書生突感丟臉,本是趾高氣昂入內,此刻不得不再次將頭埋下,離楊稀伯一丈之距,似向眾人表明非他所為,更不認識這莽撞的小子。
楊稀伯行至場中,雙目直視那行雲流水的縴縴十指,片刻之後輕合雙眼,喃喃道︰「仙境,實乃人間仙境!」
當下探手,手中多了只竹笛。書生見狀大驚,暗道,這家伙又要出風頭了。
書生正欲勸阻,不料楊稀伯橫笛于唇,笛音輕響,若有若無,似小溪流水,潺潺連綿。
二人奏的不是同一曲,卻毫無沖突之意,箏音本是清亮,宛然一轉,低鳴聲起,如人竊竊私語,咬耳言情話。
箏音驀然從這場中主角淪為配角,反是那笛聲悠揚,引人側耳傾听
二人你來我往,如斗法,更如合奏,絲毫不影響這音律美感。賓客再不將那心思放在眼前女子身上,皆閉雙眼,同這箏笛仙音共赴天外。
一曲作罷,眾人久不睜眼,依舊沉醉在那如痴如夢的仙境之中,不能自拔。
不知何人首先醒轉,放聲言來,「玉指造妙音,唇潤笛和鳴,才子遇佳人,共赴巫山行!」
「好!」喝彩掌聲四起,有女嬌笑,叫罵,這賦詩之人夸人之時,話有深意,叫眾女面紅耳赤。
女子行下台來,于楊稀伯身前欠身行禮,言道︰「敢問公子,此曲何名?」
楊稀伯那厚臉竟有一絲鮮色,干咳一聲,言道︰「小姐原諒則個,此曲乃聞小姐箏音即興所作,尚未命名。」
女子聞言一驚,花容微顫,暗道,這人隨口吹奏,便有此絕妙曲樂,音律造詣之高,鮮弧罕有,當得大才。
女子言道︰「那便勞煩公子為它取個名字吧,小女子我好將其記載于冊。」
楊稀伯本想拒絕,這確實乃他即興而為,剛才吹的是什麼,此刻早忘得干淨,旋地一想,若這女子能將其演奏,說不定別有一番味道。我楊稀伯的大名很快便能被這天地間的奇女子所銘記,快哉!快哉!
楊稀伯面色無異,當下言道︰「我這人臉皮厚,這取名之事就勞煩小姐吧!」
女子雙目含笑,輕咬朱唇,柔聲言道︰「小女子卻之不恭,斗膽羨丑,這曲風悠揚,如春風拂面,曲中亦有萬千繁華,看破紅塵之感,不似人間俗樂,倒像那仙音絕唱,不如就叫它《天外飛仙》吧!」
「好!曲好!名好!人更好」又是一片掌聲,反叫二人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言道︰「公子請隨我移步二層,到廂房一敘!」
楊稀伯聞言大喜,終有好事臨門,喜不形于色,言道︰「請小姐引路。」
不料女子剛走了一步,便停下,側身朝楊稀伯身後那左右為難的書生言道︰「公子也一起來吧!」
楊稀伯心中苦笑不已,暗道,早知如此,就不該叫這臭書生跟著!
三人沿梯階而上,行至一廂房前,推門見其里,楊稀伯與書生二人同時乍舌,驚道︰「你們怎麼在此?」
那廂房之中尚有一男一女,不正是那衛南華夫妻二人嗎?
衛南華被二人窘狀逗得一笑,言道︰「愣著做甚,這桌上酒水早已為你楊大才子備好,還不快來飲兩杯,壓壓驚!」
衛南華之所以在此,是因花易落,花易落于此只因此地如她第二個家。
花易落游歷靈雲,學有所成,便慕名來了玉帶城的群鶯閣。
群鶯閣中不多不少三百佳人,卻因為她的到來壞了閣主多年不變的規矩,于是那幾年內這群鶯閣中便有三百零一位絕色,花易落艷蓋群芳,為這群鶯閣最紅歌姬,艷名遠播,而那木陽也是于此識得花易落,這一糾纏便是數月。
無奈之下,花易落只得離開,不想那木陽由始至終地跟著,不得已才在那木陽眼皮之下行那選婿之事。
天下之事就是這般巧合。
選婿之時,本對那軒嘯略有好感,不料最終嫁于軒嘯的二哥衛南華,此時再回這群鶯閣,已初為人婦,人生實乃變幻莫測。
衛南華與花易落早算準楊稀伯不老實,每到一地必是尋花問柳。這玉帶城中還有比群鶯閣更好的去處嗎?
楊稀伯听完之後,啞然失笑,言道︰「原來我這做大哥的在你們眼中這般不堪!」
衛南華笑而不語,端酒飲盡。
楊稀伯那俏臉一紅,不再過問,朝那花易落言道︰「先前那女子是何人,為何會知道我跟你們是一行的?」
花易落言道︰「既是算到你會來,先前便吩咐過了,大哥你愛出風頭,到得閣中,定會大顯身手,一鳴驚人,恨不能將這閣中三百群芳收入房中。那女子名秋月,與我情同姐妹,色藝雙全,只可惜要叫大哥你失望了。」
楊稀伯訝道︰「我失望,我有何望所失?」
花易落掩嘴嬌笑,道︰「大哥方才看人家的眼神恨不能將她一口吞了,你的心思,我與衛郎怎會不知,不過秋月她早已立誓終身不嫁,只潛心專研音律,與之終老。」
楊稀伯嘴硬,心中不由得暗嘆一聲,可惜!
此刻楊稀伯酒興大起,不再言它,提壺暢飲,看得眾人連連搖頭。不時,楊稀伯已有些頭暈眼花。
楊稀伯口齒不清,朝身旁書生言道︰「書生,我原來可是小看你了,不想你還真會卜天問地,你倒是給我算算,我的緣份何時才到啊?」
書生搖頭不已,暗道,就你這浪蕩本性,哪會有心與人喜結良緣,再好的緣份也早被你錯過了。
無奈那楊稀伯再三相求,書生便靜下心來,算上一算,少許,書生言道︰「你只需跟著軒兄,緣份自然會來。」
楊稀伯神色一緊,「什麼?我跟三弟能有什麼緣分,你這信口開河的小子,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衛南華夫妻二人大笑不已,書生苦笑,只得楊稀伯一人不明所以。
廂房臨街,窗門大開。此時,街上吵鬧一遍,擾了四人酒興,楊稀將頭伸出窗外。
只見兩名男子被一群大漢攔住去路,對峙叫囂。楊稀伯頓時起興,欲跳窗而出,此時秋月推門而入,一邊為幾人添酒,一邊言道︰「不知是哪家門派的弟子,非鬧著要進群鶯閣,被擋下之後,于大街之上公然**女子。」
「哦?」衛南華聞言,稍有驚訝,行到窗前與楊稀伯並望而立,放眼看去,明是兩名男子,何來女子?
衛南華再一細看,突覺二人有些眼熟,其中一名男子偶然與他對視,他月兌口驚呼,「柳胥?」再看另一人,居然是那女扮男裝的清霜。
眾人一驚,問道︰「柳胥?誰是柳胥?」
花易落緩言,「夫君可是認得他二人?」
衛南華點頭言道︰「那是我逸仙派三代弟子,我的師佷與師佷女兒。」
花易落瞬時便看出清霜女兒之身,那群狂徒公然在玉帶城內行這等齷蹉之事,軒盟陣于何處?
柳胥與清霜二人亦是今日方才入城,于這城中轉了一圈,也未尋得客棧歇腳。
不料行至這群鶯閣前之時,恰巧遇到這群身份不明的修行中人被群鶯閣護院人眾給擋出。
群人之首回身便撞在清霜身上,本是正欲宣泄怒火,定楮一看,眼前這人竟是個俏娘子,不過是改裝換容,作了男兒打扮,當下攔住,非說是清霜撞了他,令其向他賠禮。
清霜與柳胥深知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賠禮道歉之後,這小子依舊不依不撓,硬拉清霜作陪,飲酒作樂。
清霜亦是出身大戶,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眼見就要忍不住。
此時,柳胥搶先發難,三尺長劍在手,單手護住清霜,旋身便是一劍,劍氣灼熱,如浪一般襲卷眾人,頓時已有四五人倒地。
柳胥趁機蹬地,架住清霜沖天而起。
那為首之人長得是賊眉鼠眼,叫人望而生厭,可手底實力卻不可小視,只見他頭亦不抬,舉手虛抓一掌,靈氣透體而出,巨掌成型,瞬間延伸四五丈,抓住清霜腳踝。
男子聳肩發力,將清霜硬上拖回到地面,柳胥先是一頓,手中突然一空,只得一條錦綢發帶,哪里還有清霜蹤影?
柳胥咬牙,靈氣倒施,墜地之時便被眾人圍住,與清霜分隔兩邊。
清霜發帶已落,長發如瀑,姿色盡顯,男子見後,面生yin意,搓手不停,竟還舌忝起舌頭。
長街兩頭各自閃出一道身影,一黃一紫,速疾招利,那男子觸不及防下,胸背各挨一掌。
男子當場吐出一口鮮血。
圍觀人群中,擠出一位膚色略黑的男子,身後還跟著一老四少。
只見那男子大手的揮,輕聲言道︰「四子,將這群嘍給廢了!」
「是!」四人殺出,兵刃攜靈,光芒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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