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海心河 第70章 落跑夫妻

作者 ︰ 愛情如履薄冰

自從他們回來後,平叛軍用不足一月收復了所有失地,並攻入忠王府。據華翰軒所說,他們由始至終都沒有看到洛北齊,大軍也沒有遇到過任何有效抵抗,到達忠王府時,那小王爺直接出城投降,已被押送京城去了。三大堂主商量過後,決定功成身退,帶著華家軍啟程返回,前後歷時不到兩月。

又過了一月,這一天,華家上下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人人身著新衣,奔走相慶。華家四堂人人忙碌,宴開千席,各大門派都有派人來賀,場面熱烈之極。這也難怪他們,兩大家族強強聯合,兩位未來族長喜結連理,天下武林至此毫無疑問將由情華兩家主宰。

連一向不喜應酬的蘇心河都被拉出來招呼客人,這時正看到遠處一縱賀客趕到,蘇心河放眼望去,竟是皇上派來的賀禮團,由張昭義親領,連南天雲都攜著女兒來了。蘇心河趕忙迎上去招呼,眾人恭賀過後,南晴從旁邊走上來,甜甜的叫了一聲「蘇大哥」。

蘇心河將他們讓到貴賓廳,剛要遣人領南天雲父女去情家居住地,恰好厲虎伴著妮裳從廳外走進來。妮裳歡快地叫著大哥,她現在完全是一副中原打扮,經過幾年靈山秀水的滋養,出落的越顯成熟秀美,神采奕奕,顯然在華清鴻的「無奈」之下功力突飛猛進。

這時只听她百靈般的聲音響起︰「大哥,雪姨讓我來問問,這里還有沒有空位子,她那邊安排不下了。」蘇心河連說有,並叫她順道帶南氏父女過去見情家人,自己則把厲虎攔了下來充當搬運工。

華家最大的廣場上,此時在坐的貴客不是身份顯赫,就是一派之主,兼且有些附近的大戶富商,朝廷官員,人人翹首等待,大部分都是等著一睹武林第一美女的風采。

「 」的一聲驟響傳來,劈啪作響的鞭炮聲隨即響起,逸蕭一身華服由大殿內走出,神采飛揚地看著殿外主道上款步而來的一道動人心魄的身影,身旁伴著的情雪臉含微笑,不禁激動起來。

她終于要成為自己的新娘了。

喜宴直擺了三天三夜方休,賓客們準備停當,即將起行回去,可就在此時,里里外外都找不到情逸二人,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問過各處守衛,這天竟沒人見過他們的人影。華清鴻破口開罵,這小子竟為了躲避族長的位置而帶著新婚妻子落跑,實在可惡至極。

距離華家千里之外的百鳥林,一別近四年,沒想到自己會以此情此境回到這里。離家許久的游子終于回到了母親的懷抱,逸蕭心情有些激動,握著情芷菡的手微微顫抖,不能自已。

二人步入林內,情芷菡已經完全被眼前的景物迷住了。比之奈何天也毫不遜色的參天古樹,奇花異草,更多了數之不盡的珍禽異獸,讓她叫不出名字的啼鳥鳴雀,凡人似乎無力觸模到這里的一切,這里是不屬于人間的一處仙境,沒有被外物絲毫沾染,如洗的陽光穿過林蔭撒到臉上,泛出濃濃的溫暖,令人有些倦意,不想再移動分毫,只想投入它的懷抱里,任它肆意撫模。

逸蕭無限回想著往日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孤樓」。這里還是離開時的樣子,只是石階上多了一層苔蘚,屋宇間幾只小獸悠閑地戲耍著,似乎已經把這里當成了家,絲毫不在乎他們的到來。逸蕭微笑看了一看情芷菡,「這里就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進來吧。」

兩人換過粗衣,打掃完畢屋內的一切時,天已黃昏,逸蕭不由分說抓起情芷菡的小手朝林外走去。每日看百鳥林的晨輝晚霞曾是華清古的必修課,現在則成了他二人的專利。

「太美了,我都不知道,原來你住的地方是這樣美妙,比奈何天還要美,真羨慕你。」情芷菡挨在逸蕭肩頭,有些動情道。

「從今天起這里就是屬于你的了。」逸蕭撫了撫她的劉海,眼神迷離無限。

「你好像有些奇怪,怎麼忽然變得不開玩笑了?」情芷菡眨了眨多情的大眼楮,一瞬不瞬地盯著逸蕭。逸蕭眼中的濃情忽然清晰無比,看得她雙目大亮,不過這次他沒有說話,伸手把她摟的緊了緊,依舊朝即將落山的太陽看去。

一月。

溪水旁,逸蕭靜靜地坐著,回想起師父每日坐在溪邊發呆的情形,嘴角漸漸浮現笑意。師父啊,你在遙遠的地方還好嗎,你可知徒兒多麼的想你,多想再听听你教訓我偷喝酒時的話。逸蕭低頭注視著清澈溪水中自己的兩只腳,原本冰涼的溪水卻給他十分溫暖的感覺。他腳下不自覺的微動,一只魚兒立刻歡快的游了過來,圍著他的雙腳繞了個完美的圓圈,再隨著一葉浮萍向下蕩去。想起自己兒時對師父的痴纏,他似有所覺,情芷菡的腳步聲在遠處響起,緩緩走了過來,「今天我們修籬笆好不好,這里的籬笆都壞的不成樣子了。」

二月。

情芷菡正等得心焦,逸蕭從遠處背著一筐竹條走了回來。她有些生氣,「出去又不跟我說一聲,害我擔心好半天。」

逸蕭微微一笑來到近前,捏著她的小臉道︰「好久沒見芷兒氣鼓鼓的樣子了。這些是拿來編竹簍的。山邊的花兒開的很好,我打算采一些來裝起備用。」說著將竹條分作兩處放好,一邊極細,用來編簍壁;一邊則粗壯一些,用來做底。情芷菡听了立刻高興起來,拍手稱是。

三月。

竹林里,逸蕭正在找些女敕枝,好編個躺椅來用,最近芷兒總說原來的椅子不好,累他一大早就開始忙活。忽然遠處一聲鳥啼,逸蕭剎那間飛了過去,劃過一片暖暖的陽光,沒有踫觸到一根樹枝,一葉花草,一股柔和的氣息繞過枝椏拖住一只掉下來的小雀,再送往高處的暖巢里,他則凌空身形忽退,行雲流水般回到了原處,繼續搜尋女敕女敕的竹枝。

五月。

「你在干什麼?」逸蕭好奇問道。

「我想把雲竹種籽種一顆下去,看看能長成什麼樣子。」情芷菡說著,一邊為自己大膽的想法自豪。

逸蕭苦笑一聲,「你不怕它趁天黑跑出來攻擊你嗎?」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于是不再理她,轉身繼續自己釀酒的大業。這是他嘗試了十幾次後的配方了,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成功。可惜師父的釀酒天賦沒有傳給我,試了這麼多次都失敗。逸蕭把新出土的一罐打開嗅了嗅,又放到嘴邊微微嘬了一口,神態緊張到極點,似乎一旦失敗就要天塌地陷般,看得情芷菡在一旁不住捂嘴偷笑。

七月。

逸蕭帶著情芷菡走了幾里路,直到一處小山口才停下。兩人身上都背著竹簍,逸蕭將背簍放了下來,指著山里道︰「那里的花跟外面的不一樣,種類繁多,這次一定要找到合適的,我就不信釀不成!」

情芷菡見他神情堅決,想起已經失敗了幾十次的豐功偉績,含恨道︰「試了那麼多次都不行,喝酒就比誰都厲害,真是心痛你師父那麼好的百花液竟失傳了,你可真是笨得厲害。」逸蕭也不反駁,調皮一笑,重新拿起竹簍朝山內走去,一副你等著看的表情,似乎下一次肯定能成的樣子。

十一月。

「 」,房門大開,逸蕭跌跌撞撞沖了出來,踩壞了門前的一條籬笆,直撞到院外一棵大樹上才停了下來,「一方界外的人听著,小逸蕭出世啦!」接著一通狂笑,嚇得四周的鳥兒都撲扇著翅膀逃命去了,方圓幾十丈內的樹林悉索作響,像是被大風吹過一樣。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轉身奔了回去,連滾帶爬來到床前,看著一臉倦容的情芷菡,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不住親吻著她的額頭,看著自己生命中最珍貴的瑰寶,又看看剛剛落地,哇哇大哭的小逸蕭,轉為長久不息的傻笑。

他從不敢想象的事情原來可以如此平靜地發生,那麼的毫無征兆,自然而然。逸蕭重新來到門外,有些不能自己,撫了撫身邊剛剛采摘回來的一簍野果,濃密的露珠散布在一串串青紅的葡萄上面,像是有一股勃勃欲出的熱情要從中噴發出來一樣,鮮艷明亮,多汁多彩。

十六月。

「逸蕭,你在干嘛!我要殺了你個大混蛋。」情芷菡從溪邊回來,看到一手抱著襁褓中嬰兒的逸蕭,一手正拿著自己新釀的百花液滴進小逸蕭的小嘴兒里。

逸蕭見老婆大人趕到,尷尬一笑,人已經跑出了幾十丈遠。情芷菡瞬間趕到,一掌而至。逸蕭大吼謀殺親夫,矮身繞了個弧度從她腋下竄了回來,順便把小逸蕭放到情芷菡懷里,揚長而去。情芷菡抱回愛兒,看著他紅潤的小臉,意猶未盡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清麗的聲音傳遍整片樹林︰「再讓我看到非休了你不可。」

「老婆大人息怒,本小夫君再也不敢啦!」

十九月。

逸蕭手里握著一塊手掌大小的一塊硬木,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前樹林里,足足站了十天。

小逸蕭已經開始蹣跚學步,不停的在他身邊晃來晃去,逸蕭全無所覺,情芷菡知他正處在關鍵時刻,不敢打擾,只靜靜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透出無限柔情,分明可以毫不猶豫為他們付出一切。

一個月過去了,逸蕭依舊在全神陶醉地站著,沒有些微顫動,似乎從很久以前就矗立在那的一塊豐碑,一座山峰。他臉上神態時而輕松,時而皺眉,似乎欣悅與憂愁並存,復雜之極,讓情芷菡看著不解。四周的鳥獸心有靈犀般不敢打擾到他的寧靜,都避得遠遠,沒有任何一只靠近這里。

忽然某一刻,逸蕭手指微動,接著不停顫抖,一股真元自指尖緩緩而出,拂在硬木上,頓時木屑翻飛漫天,似乎不規則地散落在地上,又好像劃著某種軌跡在空中飛舞。情芷菡正看得大惑不解,一個外形神態酷似自己的木雕出現在眼前,只是每一個線條都不一樣,似乎被風吹出來,被水濺出來的一般,沒有哪一雙天下妙手能夠完成如非豐富的一尊雕塑。情芷菡似乎掌握到了什麼,一瞬不瞬地盯著逸蕭手中的木雕,陶醉在它迷人的線條中。

許久,情芷菡一震醒來,忙問道︰「這是你所說的規則能量的軌跡嗎?」

逸蕭淡淡點頭,微笑著把木雕放到她的手里,「我若去了,將來某一刻,你就憑它來找我。」他現在終于能夠體會到心鎖天地的奧義,那是一種對生命的渴求,對世間萬物的熱戀。只有當你無限投注感情到某一事物時,你才能通過遍布空間的能量細絲感受到它的存在,無論多遠。

小逸蕭艱難地走了過來,到逸蕭身邊時馬上要摔倒,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了起來。逸蕭彎腰把他抱在懷中。他是多麼感謝眼前的母子二人,是她們將華清古用了三十年才悟到的東西,填注到了他的心里,華清古需要用回憶來激發,而他只要從她們身上感受來即可,只用了兩年時間來完成。

「謝謝!」逸蕭將愛兒送入情芷菡懷里,無限深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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