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桓被蕭子衿的一只繡鞋給引開,順著山路一路往下搜尋。////可是直到山腳下,也不見蕭子衿。非但不見她,連人滾落的痕跡也都同時不見了。
此時陸桓才意識到上當了。當然,他並不會想到是蕭子衿施的計,還道是忽延利用蕭子衿誤導的他。
憤憤地啐了一口,罵道︰「忽延賊子,著實可恨!若落我手中,必不叫你好過!」
手下的小校上前道︰「統領莫擔心,他受了傷,跑不了多久。」
陸桓倒是不擔心忽延能跑得出去,他早已問過向導周邊的地形,知道翻過這座山後便是山坳村。他早已命人提前繪好了忽延和蕭子衿的畫像,派了兩個營的兵力把守在村子各處。除非忽延不出山,否則一定能將他抓捕。可是忽延怎麼可能不出山呢?且不說山中無法長期生存,還有他帶人尾隨在後。
陸桓唯一擔心的就是蕭子衿的安全。在那個傳說中,殺人如麻,心冷與冰的人身邊,任蕭子衿再如何聰慧也只是個軟弱的小丫頭,也不知到底怎麼樣了。一日不解救她歸來,陸桓的心就片刻不得安寧。
招呼了一聲,陸桓再度領了人往山上去。但是經那一番拖延,等到他們登上山頂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蕭子衿和忽延早已不在。
看著遠處,朝陽籠下的山坳村,陸桓的眼楮微眯了起來,一聲令下︰「下山!」
山坳村緊領山腳下,居民不過百余戶。雖也屬于是臨安的管轄範圍內,但相對較偏,這里沒有沾染上帝都的繁華之氣。滿目所見的,只有身後的大山,和面前的一大片農田外,村民們也秉持著農人一貫的樸實。
然而自昨天開始,村里村外,忽然涌出了大量的官兵來。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顯得十分突兀。村民們也有些惶惶不安起來,隱隱感覺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可是偏偏他們人卑命賤的,根本不敢去詢問那些大兵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即使問了。官兵們也不會透露只言片語。
午時,村里裊裊的炊煙夾著陣陣的飯香飄來。封鎖、巡邏的官兵也到了用餐的時候,因而值班的官兵少了許多。
村口的田埂上,兩個相互摻扶的人遠遠地朝著村子里走來。
把守在村口的官兵們起初還有些警惕,待近了,使得他們看清,來的是一老一少,仿佛是祖孫倆。老的,年紀足有六七十了,須發皆白。弓著腰,坐在獨輪車上。少的,則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穿著補了又補的布襖、粗裙,身姿倒是窈窕的很。可是那張臉第得確實不敢恭維︰黑皮膚、大鼻頭、小眼楮、厚嘴唇再配著一雙倒掛眉,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副苦命的臉。她正在獨輪車後,賣力地推著車子往前走。
「站住,你們這村里的人嗎?」
一個大兵張口喝道,準備例行公事。
鄉間丑陋的少女哪里見過這陣仗?垂著頭,連看也不看多看官兵一眼,整個人都畏畏縮縮地往那後躲去。
那頭兒顯然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哆哆縮縮的,卻不敢不答話︰「差大爺,我們……我們祖孫倆是隔避許家村的,來……來這里是要找老漢的小女兒,借……借點糧回去。老漢的兒子死……死得早,只有老漢與這小孫女相依為命。」
「你小女兒是這村里的?叫什麼?哪一家的?報上名來!」
官兵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畫像。剛想比對比對。他身邊另一個官兵卻嘻嘻笑道︰「何需再看?那忽延年青氣壯的,怎麼可能會是這麼個老態龍鐘的家伙?至于蕭女官,那可是個標準的美人兒,跟這個丑丫頭可沾不上邊——老頭兒,把你小女兒名字報來。便放你進村。」
「老漢的小女兒嫁到這村里的王麻子家,就住在村尾的溪溝邊上。老漢姓張,老漢的小女兒便被稱為王張氏。」
「好了,你們且進去吧!」
官兵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進村。在那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羞怯的少女偷偷抬起頭來,瞄了一眼,正好將一張丑臉展示到官兵的面前。官兵們趕緊扭過了頭,心中暗嘆︰這麼丑的丫頭,怕是嫁人都難嘍。
再說陸桓,不敢怠慢,領著人翻下了山便往山坳村奔來。遠遠地,忽見前方有兩個人在走路。右邊一個是個男子,不知為何,只穿著薄衣,而沒有套大襖,冬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左邊一個,明顯是個女子,穿著淺紅滾邊緞面花卉對襟襖子,一蹦一跳的地往前走。雖然只看了一背景,但那身衣裳,陸桓卻是再也熟悉不過——那正是當日蕭子衿所穿的。
小狐仙!
陸桓不期這麼容易就遇到了他們,心中頓時大喜,卻不敢有絲毫怠慢,手一揮,命人悄悄合圍而上。而他自己則是悄無聲息地靠上前來。所幸,蕭子衿並未被制住,與忽延雖是並肩走著,但兩人卻是分開有半步路。
說時遲那時快,陸桓一伸手,位住了她的胳膊,將她用力一拽,面前那人便已被陸桓拉了過來,護身旁。
陸桓喝一聲︰「忽延,看你還能哪里逃!」
手中的劍同時揮出,抵在忽延的後背要求處。
「忽延」顯然也是唬了一跳,一回首,驚見眾多的官兵圍著自己,而自己還被劍指著,頓時嚇癱軟在地,一人勁地道︰「官爺饒命!官爺饒命!」
這哪是忽延?分明就是沒見過世面,且又膽小怕事的村漢子。
陸桓再側目看向剛剛被解救下來的「蕭子衿」時,但見她被驚得渾身顫抖,眼楮直流。而那張臉,更是平實得很,非但沒有蕭子衿的水靈秀氣,反而是她的膚色,黝黑而粗糙,顯然是自小做貫了農活,經久日曬雨淋的結果。
「你是誰?何你會穿著這身衣服?」陸桓些時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捉住那女子的手腕,厲聲質問。方才若不是因為她的那身衣服,他又豈會被誤導?雖說是認錯了人,但是她既然穿了蕭子衿的衣服,就必然是見過蕭子衿他們的,從她的口中也一定能得到些線索。
那少女早就嚇得快要昏過去,若非是被陸桓揪著手,只怕此時也和那村漢子一樣癱在地上了。
「嗚嗚嗚……」少女顯然被嚇得不輕,只顧得哭泣。
陸桓也知道自己嚇到了人,遂松開了手,任由她癱坐坐了下來。語氣也是稍稍緩和了下,道︰「姑娘你莫怕,我們只是想找你身上這身衣服的主人。你若是見過了,就仔細地告訴我們,我們絕不為難你們。」
那少女又抽噎了兩聲,斷斷續續地道︰「是……是官爺!這……這衣服是先前一個姑娘的。那……那姑娘和個長得很凶……很高壯的男……男人在一起。那……那男人逼我們與他們換……換衣服,還……還要走了我們的獨輪車。起初我們不……不肯,那男人給……給了我們一綻金子我們……我們才同意換……金子我們……我們不要了……」
她說著,真的從懷中掏出了一綻金子,仿佛是塊燙手山芋般地連忙丟下,又躲到了同伴的身後委屈地泣了起來。
她的同伴也道︰「官爺饒命,我們……我們是正經的村里人,從未做過惡事。這回,也是貪圖些小便宜,再加上那男人長得太凶,我們不敢得罪他,才同意交換的。」
看他們的模樣,著實是為自己貪圖小便宜而後悔不已。
可是貧賤的村民,沒幾個見過金子,有此好事,自然會十分樂意的。所以也怪不得他們。
陸桓也無暇再理會他們,想著,既然是喬裝改變過了,想來目地還是潛入到山坳村去。或許此時他們已經潛入村里去了。
「快!進村!」
不容再多想,陸桓招呼一聲,眾兵便如風卷殘雲一般,瞬間便從那對村野男女身邊走過。
等到那批官兵消失在山道的盡頭時,那個被嚇哭了的村女慢慢地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嘻嘻地道︰「想不到你的演技也是不錯嘛,若是有朝一日不當太子了,當個伶人也是條不錯的出路。」
「哈哈哈!」那男人也站了起來,朗聲一笑,道︰「與你比起來,還是要遜色一些的。」
這兩個人正是蕭子衿和忽延。
忽延的腳受了傷,雖說他的金創藥效果奇佳,但長時間趕路,也不利于傷口的愈合。而一個一瘸個拐的男人,無論如何喬裝,總會叫人起疑。所以兩人商量著,暫時休息兩個時辰,讓作品恢復恢復。至少在行路,不要叫人看出明顯的痕跡來。
但是如此一來,兩人的速度便減慢了,被陸桓追上是必然的。于是蕭子衿便虛晃一招,和忽延一道合演了這麼一出戲。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先前遇到了那對祖孫倆,知道他們要進村去找親戚借糧。如此一來,等陸桓到了村口一問,便知道有這麼對祖孫倆進過付,必然會吸引陸桓的注意,而蕭子衿便可趁此機會逃之夭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