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曾想,到頭來竟然是白高興了一場!
這種沖擊,甚至令她無暇去注意盧清芙謀害了親夫這個令人膛目結舌的事情真相。
「下次看她還有沒有這麼好運氣!」白瑾瑜縱然再不甘心落銀逃過此劫,也別無他法。
「下次?哪里有那麼多的下次。這樣的事情在咱們夏國幾十年都出不來一樁——」況氏平復了些情緒,吃了口桂花蜜,撫了撫微皺的衣裙說道︰「咱們也去看看,免得你爹和你爺爺怨怪咱們不會做事,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不去過問一二。」
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個做舅媽的。
白瑾瑜縱然不意過去湊這個熱鬧,但也知曉些輕重,知道在白世錦和白景亭面前,不好表現的太不濟,便只得點了頭。
「那我先去換身衣裳。」白瑾瑜怏怏不地道了句。
「那你快些。」況氏催促著女兒。
然而待白瑾瑜將自己拾掇好,母女二人來到秋霜院的時候,已經不見落銀一家人的影子,只有白景亭陪著老爺子坐在那里吃茶說話。
「爹,大爺——」況氏行了個禮,眼楮轉了一圈兒之後,確定葉家一家人已經走了。
白世錦眼皮子也沒抬,就「嗯」了一聲,看不出任何喜怒來。
對于這娘倆,他早就沒有了什麼期待言,現下純屬抱著‘她們愛咋咋地,只要不算過分,他也沒空理會’的心態。
「方才不是讓丫鬟去告訴你們銀兒過來了嗎?怎麼現在才過來——」白世錦不問,白景亭卻開了口,口氣里很有幾分責問的意味。
況氏尷尬地笑了幾聲,硬著頭皮說道︰「原本是早早就要過來的,瑾瑜這孩子臨時有些不舒服,我就差人請了府里的大夫來給瞧瞧,這才給耽擱了……」
「……」白瑾瑜無語的瞪大了眼楮。卻沒出言否認。
「瑾瑜怎麼了?」白景亭看向白瑾瑜問道。
「回父親,只是有些腦仁兒疼,現下已經無礙了。」白瑾瑜撒謊也是信口拈來。
白景亭囑咐了她一句好生歇著,便也沒在這件事情上多做追究。只敲打了妻子幾句,暗意是下次莫要再如此。
況氏面上連連的應下,心里頭兒卻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一個長輩,臨時有事沒來看葉落銀這個晚輩,白景亭犯得著當著孩子和下人的面,這麼落她的面子嗎!
她算是看透了,自打來了白家二十年有余,白景亭壓根就不曾把她當回事兒過!
還有眼高于頂的白世錦,也一直不是太中意她這個兒媳婦。
白家是什麼門第,外人都當她嫁進來做大房正妻乃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其中的好與壞,甜和苦只有她自個兒知道。
在怨憤白景亭不給她留半分面子的同時,況氏更是暗暗將這一筆記到了落銀的頭上去。
※※※※※※
直到最後一縷暮色被吞沒,天地之間方陷入了完整的漆黑中去。
一陣風灌進來,將牢中懸著的幾盞紙燈吹的一陣晃動。燈光搖曳著,在老舊的石牆壁上投下一片又一片不規則的斑駁暗影。
近日來的陰雨天氣,使本就沒有日照條件的牢房中散著一種濃濃的潮濕之氣,混合著各個犯人身上久不經過清洗而形成的味道,十分的刺鼻。
這讓從沒來過這種地方的盧清芙,幾欲作嘔。
她掩著鼻子屈膝坐在一張尚算干淨的草席上,眉頭緊鎖著。
一個時辰前。她的目前安親王妃帶著丫鬟過來探視,塞給了獄卒一封分量十足的銀子,才給她爭取到了這一間環境還算不錯的**牢房。
安親王妃告訴她,不用太擔心,盧安淼一定會救她出去的。
只是明日的審問,要一口咬定此事她全然不知道。都是身邊的丫鬟所為。她只需這麼說,余下的都不用去管。
盧清芙原本是不屑于撒這個謊的,她本以為就算她承認了又能如何。
從安親王妃的話里面她隱隱得知,這件事情不如她想象的那麼簡單。
為了能盡早的從這個鬼地方出去,盧清芙只得依言照辦。
盧清芙死死的掩住鼻子。將頭埋到了膝蓋中,閉起了眼楮。
腦海中,接連交換的閃過陳甫志和榮寅的臉龐,還有陳衡今日看著她的目光,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一般。還有葉落銀對她那句‘你還要自欺欺人到幾時’的神色。
「我沒有錯!」盧清芙忽然抬起頭來驚叫了一聲。
透過老舊木桌上的油燈映照,她看到了自己映在對面牆壁上的身影。
身著寬大不合體的囚服,披頭散,乍一看如同一個瘋子一般。
然而就是這狼狽的影子,一時間竟然讓她覺得沒有絲毫勇氣去面對。
「我沒有錯……」她飛快的將目光移開,不敢再看,說話的語氣卻變得沒底氣了起來。
與此同時,忽覺一陣冷風迎面拂過,油燈的火苗被吹熄,使得本就昏暗無比的牢房頓時陷入了漫無邊際的漆黑中去。
※※※※※※
次日早,東方顯出了魚肚白,乃是天氣晴好的預兆。
「二叔,莊子里的事情就要麻煩你多操心著了。」
正院前廳,一家人已經用罷了早飯。
昨日審訊的結果出來之後,官府就命人將葉記的封條揭了去,封鎖茶鋪的一干官兵也都撤了回去,另帶著,頒了一道文書張貼在了縣衙大門前,算是還了葉記的清白。
故今日一大早,一家人就早早起身用飯,打算早些去料理這幾日停下來的事情。
落銀和月娘要去茶鋪里,葉六郎重傷未愈,莊子里整修的監工這項職事,便落到了葉流風的頭上去,說是葉流風一個人過去,但他一旦過去,紀海定少不得要一起的。
商定後,大家便各自分頭去做事了。
待落銀來到茶鋪里的時候,險些被嚇了一跳。
一大早的,她今日都是提前過來的,卻不料有人比她更加提前,而且還不是一個人。
是前些日子里新招募來的茶師和茶徒伙計們。
當日事當日他們跑的一個要比一個快,生怕被牽連進來。而昨日得了葉記無罪的消息,今日一大早更是來得一個比一個要早。
因為這幾日來他們不光關注著葉記有沒有被定罪的風聲,還得知了睿郡王待葉記格外親厚的消息。
若說之前只能捕風捉影的听聞一些睿郡王與葉記的大茶師關系頗為密切的傳言的話,那麼這次葉記卷入陳甫志被殺的案子里,平安的抽身而出,那就等同這個消息得到了最大的印證。
現如今外人都道,這件案子里為葉記的存亡出力最大的就是睿郡王爺。
「東家這幾日來辛苦了。」其中一位四十歲上下的男茶師燕祺,迎上前對落銀說道。
他這邊一開了頭兒,後面的五六位也開始紛紛附和。
「東家有什麼事兒就交給我們來做,我們以顧好鋪子,東家就回去歇著吧。」
「是啊是啊……」
落銀扯了笑出來,搖搖頭道︰「這倒不必,你們是茶房里的人,不必去做前堂的事情,就跟著杜師傅好好學習了解,待三日後新茶鋪開張,你們便要過去正式上工了——」
三日後開張?
眾人不免都驚訝了一瞬。
就連杜澤和拾香也覺得有些太快了。
茶莊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風波未消,東家怎麼這麼著急新茶鋪的事情?
而且按照沒出事之前的計劃,東家還說約莫要等上十來日的,怎麼出了事情之後,不想著緩緩氣兒,反倒要將開張的日子給提前了?
這是什麼道理?
「這個時候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在了咱們葉記上頭,不加快動作,還要等更合適的時機嗎。」落銀笑說了一句,便同月娘和拾香去了前堂忙活。
留下一干茶師和茶徒們面面相覷。
不多時,大家都紛紛明白了落銀的用意。
「東家做事……總是這樣出人意料嗎?」燕祺看向杜澤問道。
杜澤怔了怔,遂笑著說道︰「應當說是做別人所不敢做……更合適一些。」
她總是能很巧妙的利用每一個看似無用的契機,而結果和收獲,往往令人膛目結舌。
她的許多營銷策略更是杜澤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開始他也會有諸多不解,後來就慢慢的習以為常了。
……
「拾香,開門吧。」
落銀將一切都收拾妥當,確認無誤之後,估模著也快到了平常開門的時辰,便對拾香說道。
茶庫里和前堂里的茶葉,都經過了嚴密的檢查,確定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了,她才敢打開門做生意。
拾香應了一聲,便將鋪子的大門兒給打開了。
落銀隨著拾香將兩扇門打開的動作,將外頭的街景盡收眼底。
此刻時辰尚早,街上還沒多少人。
外頭的情形稀疏平常,有來早市上賣菜的老頭,剛開始擺攤兒的小販,和三五個行人。
就是這些,卻令她由內至外的覺察到了一種名為新生的氣息。
葉記茶鋪重新開張了。
「快看,葉記開門了!」
沒多大會兒,葉記開門的動靜就惹來了百姓們的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