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快點找到我媽媽!」照照吩咐了一聲,又回頭看向電視,里面播著一些血腥的畫面,照照不忍直視,立即轉頭。她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出事的人里面沒有媽媽……
薛阿姨听說照照媽媽也在機場,只不敢多說話,靜靜坐在一旁。
許晉騰還沒有打電話過來,等待的時間簡直度日如年。
剛才那條新聞還在播,暴徒已經被全部帶走,有速度快的記者采訪目擊者,被采訪的市民都是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
手機響了……照照的心立即提起來,電話放到耳邊,許晉騰在那邊聲音凝重,「照照,你馬上來醫院一趟。」
「我媽媽怎麼了?」
「沒事……沒事……」許晉騰出言安撫,「你媽媽還在,你現在馬上出門,衛恆開車等在門外,他直接送你來醫院。」
她立即點頭,「我馬上出來。」
「照照……別急,凡事都有我,記住了嗎?」
「好。」
「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嗯。」照照不知道為什麼,一掛斷電話就眼淚就落下來了,她只拿了一件外套就奔出去。衛恆果然把車停在門口,管家剛把照照扶上車就立即出發了。
她急得坐立不安,心一直懸在嗓子眼里。許晉騰在醫院門口等照照,她一下車他就把她抱在懷里,「照照,別害怕、別擔心。」
他抱得那樣用力,她的心也沉下去,一直沉到不見底的深淵里……
「我媽媽呢?」
「在樓上。」
許晉騰把照照帶到三樓的病房,白秋就躺在那里,床單上還有血,她的整個上半身都被繃帶包著,看不出傷勢。
「媽媽?媽媽?!她到底怎麼樣?!」
「傷在胸口,傷口特別深,你媽媽還在昏迷中,一會兒應該會醒過來。」許晉騰一直握著她的手,說,「陳志文當時跟你媽媽在一起,暴徒過來的時候他護在她前面,也被砍到了。」
「陳叔叔呢?他傷得怎麼樣?」照照這才想起來問跟媽媽在一起的陳志文。
許晉騰語氣凝了一下,低聲說,「他——已經去世了。」
「啊?!」照照的眼淚洶涌而出!一個月前還活生生在她眼前的人,就這樣去世了?
「照照!」床上的白秋突然睜開眼楮,仿佛是听到他們剛才的話了,開口叫她。白秋一說話,嘴巴里就有血涌出來,「照照,你們剛才說——陳志文死了是不是?」
「媽媽……」照照立即蹲下來,用紙巾擦她的血跡,「騰騰,快去找大夫,媽媽醒了。」
「陳志文死了?」白秋轉過臉來,她臉上沾了不少灰塵、血跡,頭發也亂得不得了。
這樣久,照照第一次看到媽媽如此狼狽的樣子,即使是在墓地跟外婆見面、即使她被帶到監獄里,白秋一直都是從容的。可是現在……她一臉淚水、血水流下來,那樣痛苦地表情,照照只看了一眼,就「哇」一聲,痛哭出來!
「他死了……對,我應該知道的,他為了保護我死了……」白秋咬著唇,呼吸漸漸加重,蒼白的嘴唇顫抖著,斷斷續續地說,「他因為我死了。」
「媽媽,你別說了——」
「照照?」白秋困難地轉頭過去,看著她,伸手去模她的肚子。她手掌上也是血,微微發抖地探過去,照照白色的t恤上瞬間印上血跡子。「我的外孫……好孩子,好好地在這里呢……照照,我怕是看不到我的外孫了。」
「不會的,醫生馬上就過來了,你會好好的,媽媽。」
「不,我自己的命數……我清楚。能夠活到現在,與你相認……跟家里面的人重逢,遇到陳志文……我不枉此生,死而無憾了。」
「不要這樣,媽媽,你不要這樣說……」照照嗚咽著。
「你有許晉騰、我不擔心,照照……好好地、把孩子生下來。」
「你要擔心……媽媽,我一個人什麼事都做不好,許晉騰也不能天天陪著我,你說過的……要幫我帶孩子。」
「來不及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照照……陳志文為我而死,我該下去陪他了。」白秋睜大眼楮,仔細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臉上每一個細節都記住似的。
照照用力握她的手,「陳叔叔也希望你好好活著的呀。」
「不……我傷得很重,救不回來了,而且——獨活更痛苦。」
「不要,你不是獨活,還有我們啊……媽媽,你不要這樣。」
「照照……」白秋伸手撫上她的臉,聲音越發輕微,神色也漸漸坦然,「把李如曼叫過來,我有話跟她說。」
「李如曼?為什麼叫她?!」
「叫她過來,快去。」白秋加重語氣。
照照不敢耽擱,立即出了病房。
這是渝城很好的醫院,胡桃桃也在這里住院,李如曼應該在棟樓。她撥李如曼電話,卻是在通話中,只得匆匆去胡桃桃的病房里找她。
她急壞了,這也許是媽媽最後一個要求……
正跑到電梯處,見許晉騰跟李如曼一起出來,照照立即說,「李阿姨,請你現在去見見我媽媽,她有話對你說。」
李如曼看了看她的神色,不猶豫、也不多問,直接就過去了。
照照跟許晉騰也跟過去,哪知道李如曼一進病房,便把照照和許晉騰關在外面。
「她做什麼啊?!」
「別擔心,沒事的。」許晉騰輕輕拍照照的肩,低聲說道。
「我不是讓你找醫生嗎?你為什麼沒去?」照照突然回頭,大聲問。
「我已經問過醫生了」,他雙手放在她肩上,面對著她,示意她冷靜下來。「醫生說——已經搶救過了,你媽媽的傷勢太重,叫我們做好思想準備。」
「什麼意思?!」照照尖叫一聲,「不可能的,我媽媽不是還在好好地說話嗎?不可能的!」
「她傷得太重,已經沒有辦法了。照照,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她把想說的話說完,盡可能走得沒有遺憾。」
「我不、不要!」她捂住耳朵,瘋了一般地喊,「不可以!我才找回媽媽,她不可以離開我的。」
「我知道這難以接受,照照,你冷靜一點好嗎?」
她情緒已經完全失控,整個人在走廊里放聲大哭。
許晉騰看著她無助的樣子,心疼極了,將她抱在懷里,「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不要,不要把媽媽從我身邊奪走!」眼淚如奔涌泉水一般落下來,她的聲音都要嘶啞了。「怎麼辦啊……我不要離開媽媽,許晉騰,你想想辦法幫幫我啊,我不要離開她。」
「我知道……」許晉騰點點頭,用力抱著她,「我知道。」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秋的病房門再次被打開。
李如曼才一出來,照照便立即沖到病房里去,白秋已經奄奄一息了。
「媽媽!大姨她們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要到了!」
「不……我已經見不到他們了,照照,替我好好照顧外婆,很抱歉,要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不要……」
「還有你,對不起,媽媽陪你的時間太短了——我能為你做的事情不多,離開你的那些年,你不要記恨媽媽,好嗎?」
「我會恨你的!我肯定會恨你的,如果你現在丟下我,我會一直恨你!」她撲到白秋身上去,哭得像個淚人兒……「媽媽,你留下來啊!我求求你留下來……你留下來我就原諒你!」
「媽媽命數已盡,照照,好照顧自己。」
「媽媽——媽媽——」她放聲大哭,「不要離開我!媽媽!媽媽!」
……
上午十點二十一分,白秋咽下最後一口氣,離開了這個世界。
大姨和外婆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照照和她們一起在太平間守了整整一夜。
笠日上午七點,她捧著母親的遺像去了殯儀館。
整個葬禮都是許晉騰在安排,他們走進追悼廳,追悼會場上擺滿了數百個用黃白兩種顏色的菊花扎成的花籃,層層疊疊地簇著,襯得氣氛莊嚴而肅穆。
最前面一個花籃上寫著對聯︰
瞻雲仰日慈容不再,期勞戒逸母訓難忘。雲騰總公司敬挽。
照照眼淚更是簌簌地落下來,悲不成聲。
會場外面停著數十輛轎車,很多照照不認識的雲騰公司員工都過來了,肅穆地到會場來哀悼。許晉騰站在親屬一邊,跟前來哀悼的人致意。
那些照照認識與不認識的人都過來與她握手,請她節哀。照照眼楮一直朦朧著,分不清眼前人的面目。
如霜、肖幾何、樂彤、張凱遠、程嶼、外婆、大姨、大姨父、方芳、薛阿姨、家里的保姆都來了,還有那麼多老家的親戚!
照照招呼過這些人,一回頭,竟然看到——李如曼!!
李如曼和雲志華也來了,夫妻兩人到媽媽的遺像前,鄭重而莊嚴地鞠躬哀悼。
照照遠遠地、怒意沸騰地盯著她,真想沖上去狠狠給她兩個耳光!
她厭惡她,厭惡她佔用了媽媽那麼久的時間,厭惡她不知用什麼方法讓媽媽同意捐肝給胡桃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