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度 第二十八章

作者 ︰ 王濡沫

上午,從陳墨那里回到家,韓若已經呆著在沙發上兩個小時了,她想起今早他們一起無言的吃了一頓早餐,然後韓若告辭回家,陳墨並沒有挽留她也沒有執意要送她,只是讓她好好休息,好好想想他的提議。@m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她在街上閑逛,無處可去,就徑直回家了,家里那麼大,那麼空。三居室的房子和陳墨那個小蝸居比太冷清了,她從小一直喜歡小空間,害怕各種繁華的街頭,火車站和有深水的地方,舉目望去都是陌生人都是水!小時候,家里的經濟狀況並不是很好,她和姐姐擠在一間小屋子里睡覺,那時候的日子過多快樂啊。來到這個城市後,姐妹倆也一直擠在窄小的出租屋里,日子雖然困苦,但是姐妹倆一直相依為命,惺惺相惜,日子也是溫馨的啊。後來,姐姐到了路家,她搬來這個大屋子里住,她選擇了一間最小的房間做她的臥室,沒有陽台也沒有衛生間,四四方方的,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後來,一暉住進來了,他們搬到了主臥室,帶陽台帶衛生間,她每天睡覺前都要把窗戶和門關的嚴嚴實實,拉上厚重的窗簾,可她還總覺得冷,每晚都緊緊的依偎著一暉,一暉一邊嘲笑她膽小,一邊緊緊的擁著她。那時候,她覺得只要身邊一直有這溫暖,也就夠了。再後來,一暉走了,房子就越顯越大越顯越空,即使白天,她也拉上窗簾關上窗戶。她好懷念從小和姐姐擠在一間小房間時的情境!現在,她想起陳墨,想起他的小蝸居,想起他的話「你是一個半圓人,我也是一個半圓人,我們在這里同樣的一無所有,就讓我們擁有彼此,做一個圓吧」「只要你願意賭,我就願意押!要輸,我們一起輸,要贏,我們一起贏!」

「叮咚」門鈴聲打斷了韓若的思緒,她疑惑了,看看表,下午一點,這時間是誰來?她拉開門,路寧微笑的站在門外!

路寧坐下,韓若遵循她的意見為她倒了一杯白開水,也靜靜的坐在旁邊。

「真奇怪!」路寧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我預想了幾百種我們第一次相見會是什麼樣的情形,這種,卻在意料之外!」

「我們不是第一次見吧!」韓若淡淡的說。

「我是說我和路漫漫的第一次相見。」

「我不是路漫漫,我是韓若!」

「呵呵!」路寧沒有反駁,她笑著說︰「你知道嗎?我一直很矛盾,小時候我經常拿著你的照片學你,學你的笑,學你的神情,學你的樣子,學你的愛好,爸爸說你喜歡綠色,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改成綠色的,每次買東西,大到家具衣物,小到玩具文具,我第一句話就問︰‘有綠色的嗎?’每次買回來以後,看著父親寵溺的笑臉,我跟著笑,可誰知道我的心在哭呢?我根本不喜歡綠色,我喜歡紅色,鮮艷的紅色,可這麼多年,我沒有買過一樣紅色的東西!選擇綠色,成了我的一種習慣而非愛好!哥哥說你喜歡吃芹菜,每次做飯,我都要說‘別忘記給我炒盤芹菜’誰知道,我壓根就討厭芹菜的味道。可每次听到父親寵溺著說;‘這孩子,和漫漫一樣,沒有芹菜就吃不下飯了’!我就覺得如此難以下咽的芹菜味道居然那麼鮮美!到目前為止,我還是頓頓少不了芹菜,不是因為我多愛吃,而是因為習慣了!漸漸的,我長大了,我懂得看眼色了,我看的出來,父親和哥哥每次看我的眼神雖然疼愛,但更多的是遺憾,他們心里都在說︰‘要是漫漫就好了’,然後我害怕了,我怕你有一天突然回來了,那麼,我呢?我將何去何從呢?每次看到父親和哥哥看我的眼神,我都在心里祈禱︰但願你死了,但願你不在了,但願你永遠也不要回來了!後來,當我更大了一些,更懂事了一些,我又盼著你回來,想著你回來,那樣,我深愛的父親,敬愛的哥哥就會真正的開心起來,就不會那麼遺憾了。我活這二十多年來,我都是為路漫漫而活,她的生日就是我的生日,她的愛好就是我的愛好,她的厭惡就是我的厭惡!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誰,我自己在哪里!我只是一個替身,替代路漫漫!路漫漫能做的該做的,我都替她做!這就是替身存在的意義,不是嗎?」

韓若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路寧,從來不知道,原來路寧對于她,有這麼復雜的感情,路寧對于路家,有這麼深切的感情!

「替身?」路寧哽咽了「是的,我一直是個替身,以前替路漫漫,現在替韓若,呵呵,諷刺啊,可笑啊,我沒想到路漫漫和韓若根本就是一個人!」

「你是你自己!是路寧,你不必做任何人的替身!」韓若說。

「我有的選擇嗎?告訴我,我有的選擇嗎?」路寧突然抓住韓若的手,悲哀的盯著她「以前替路漫漫,是我心甘情願的,現在替韓若,卻是無可奈何的呀!一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不敢爭,我知道他對你的感情,即使我勝利了,充其量就是個替身!可是,可是命運偏偏讓我做這個替身,好!我做!既然能做好路漫漫的替身,我堅信我同樣可以做好韓若的替身!愛情和親情不同,我堅信,只要我足夠愛他,毫無保留的愛他!他會愛上我,不是因為我是路漫漫的替身,也不是因為我是韓若的替身,僅僅是因為我就是我!我努力,我百般的討好他,溫柔的對待他!細心的呵護他!可是,可是這一切都被一個事實打敗了。韓若就是路漫漫!我替來替去,替的都是一個人!我懷疑了,我想退縮了!告訴我,你告訴我,我怎麼辦?我要怎麼做?我是誰,路寧是誰?」

「路寧!你別激動,你懷著孕呢!當心孩子!」韓若慌忙安撫激動中的路寧。

「哈哈!」路寧笑了「你看,連語氣都和一暉一模一樣!孩子,孩子,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是不是一切都變的不一樣了?現在的我應該坐在這里,高興的听著你介紹我和一暉,‘路寧,這是一暉,我愛人’,‘一暉,這是路寧,我替身’哈哈,命運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一暉現在成為我的愛人,而我,依然是你的替身!」

韓若悲哀的看著她︰「路寧,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現在是一暉的愛人,肚子里還有他的孩子,你應該對你們的未來有信心不是嗎?」

「信心?信心從哪里來?」路寧接著說「你知道嗎?你一直生活在我的生活里,以前生活在我和父親哥哥周圍,現在生活在我和一暉周圍,我怎麼努力都揮之不去,自從你們分開以來,一暉每晚必到你樓下轉一圈,直到這里的燈光熄滅,才戀戀不舍的離去,甚至連我們結婚那天,他等我睡著,依然跑來這里,你家的燈早熄了,可他卻沒離去,一直呆到天明!不光這樣,他雖然睡在我身邊,我可知道,他的心在你這里,他夜夜做夢,夢里都是你,囈語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就連今天早晨,我只是告訴他我想吃隻果,隻果而已,他都能想到你!你告訴我,我要怎麼有信心?」

「給他時間吧路寧!」韓若哭了,她心如刀割「給他時間,我和他在一起四年了,四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現在的我和他已經背對背越走越遠,而你們卻越來越近,總有一天,我們會遠的看不見彼此,到那時候自然就斷了!所以,如果你愛他!給他時間吧!」

「這時間是多久?」路寧害怕的說「你們已經背對背的走著,可誰知道有一天他會不會回頭,你會不會回頭,然後又越走越近呢?」

「不會的!路寧,相信我,不會的,我們都不會回頭!他已經有你有孩子了!而我…」韓若看著她,堅定的說︰「而我,也有了我的那個他,我們就要結婚了!」

路寧呆住了,她疑惑的看著韓若。

「真的!」韓若苦笑「我已經見過他家人了,感覺都挺好的!」

路寧抓緊她的手「你愛他嗎?」

韓若的心在已被刀割的血跡斑斑「他讓我平靜!」

路寧突然抱住了她︰「你不必如此,你知道,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

韓若回抱了路寧「路寧,我真喜歡你,謝謝你,謝謝你代我照顧父親,謝謝你給了我父親期盼和希望。我們真該是一家人!我姐常說,選擇愛,就擁有彼此!所以,讓我們一起努力好嗎?努力幸福!努力去愛!」

「你知道嗎?我才要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機會,讓我有父親,有哥哥,有家,現在,又有了愛!」

兩個女孩,她們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可命運交織,復雜交錯中演繹了一出盤根錯節的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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