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 四十六、 惡追魔影

作者 ︰ 聞繹

沙傳泰那時就猜他有一點虐人狂。當看守的當久了,多少都有一點虐人狂的傾向。麻狼的虐人狂要更明顯一些。

他和麻狼算不上朋友。但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管轄的領地,在頻繁的辦案過程中,時時都需要對方的幫助。互相幫著,是警察私人利益里的一種特殊權力,和一般的幫助不同。

「你想提誰?」麻狼笑著問。他笑的時候也帶著一股狠勁。

「郭金林。」沙傳泰不動聲色地說。

麻狼愣了一下,表情里似乎有些猶豫。他眯起眼楮打量著沙傳泰,「怎麼了,干嗎對這個人感興趣?」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想問一個問題。」他靜靜地說。

麻狼狐疑地點點頭,「好吧,我去帶人。你想在哪兒審?」

「就用你們的小地下室吧。」

麻狼再次愣了一下。他想問什麼,但終于沒問。只說︰「你等著,我去把人帶進去。你過五分鐘再來。」他停了一下又說︰「別弄成爛土豆,那樣我可不喜歡。」

沙傳泰淡淡一笑,「放心好了,我只是問一句話。」

麻狼走了之後。沙傳泰點燃一支煙,陷入自己惱怒的沉思里。他有點擔心的是,那個給自己打電話的人,在這段時間里會不會給張富打電話。如果這樣的話,自己的計劃就全吹了。他咬著牙在心里想,他非得比那家伙早一步不可。

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他熄了煙,起身走出值班室。

他沿著走廊向里面走。走廊很長,越往里走越暗。他拐了兩個彎,推開一扇沉重的鐵門。進去以後便有長長的階梯向下延伸。

他走下階梯時,麻狼正從下面的走廊里拐出來。他抬頭看著沙傳泰,黑黑的臉上表情曖昧,在黑暗中模糊不清。最後他呲出狼一樣的白牙極yin地一笑,和沙傳泰擦肩而過,向階梯上面走去。

下面的走廊很短,不過十幾公尺長。兩邊各有兩扇小門,其中一扇是鐵門。沙傳泰推開鐵門走進去。

他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郭金林原來是個女人。

地下室狹長而陰暗,四周都是水泥牆。中間放著一張鐵皮桌子,桌上一盞台燈照亮了一小片桌面。房間的另一頭,一盞強光燈把周圍的灰暗照成一片白熾。那強光燈下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女人。

沙傳泰關上身後的門,站在黑暗中打量著這個女人。這女人看著右下方的牆角。但沙傳泰能感覺到她正用除了眼楮之外的一切感官掂量著這個剛進來的人。

這女人中等個頭,三十歲上下。一身寬大的黑色囚衣干淨整齊,垂肩的長發一絲不亂地斜披下來,洗得雪白的臉上藏著十足的媚勁。他這才明白象麻狼這樣的虐人狂為什麼不想要一個爛土豆了。他說︰你想在哪里審?原來這話里還包含著另一層下流無恥的意思。這個雜種!沙傳泰心里罵道。他知道,在北郊監獄里,有幾個看守極其下流。

沙傳泰走到桌旁時,郭金林也慢慢地抬起頭,閃閃的目光里藏著一層淺笑。顯然她對審訊十分有經驗,明白沙傳泰的陰沉目光只是為了增加犯人的心理壓力,對此她毫不在意。而且她還知道打破這種壓力的最好辦法,就是說一句讓審訊者吃驚的話。

她說︰「管教,現在就月兌褲子嗎?」

沙傳泰確實有點吃驚。盡管他已經猜到麻狼可能跟這個女人有什麼特殊的關系,但這話被她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還是出乎他的預料。他站在桌旁,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女人。

她臉上的yin笑越發明顯了,「你們干嗎呀。天天陪著你們,玩也叫你們玩膩了,一大早的就來折騰我。」她撩起衣襟,一直撩到露出兩個雪白的乳。「來吧,」她說。

沙傳泰繞過桌子走過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扯下她的衣襟,聲音平淡地問︰「我問你,誰是你的老板?」

郭金林愣了一下,瞬間又恢復了平靜,「我沒有老板。」

沙傳泰沒有給她任何警告或預告,猛地掄起手掌抽在她的臉上。郭金林驚叫一聲,雪白的臉驟然偏到一邊,滿頭的長發都飛舞起來,隨後便沉重地摔倒在地上。沙傳泰抓著她的頭發把她拖起來,反手又是一掌。這次她被摔倒在另一邊。沙傳泰抓住她的衣領再次把她拖起來,把她頂在牆上,左右開弓猛抽她的臉。直到她兩側的臉變得青紫紅腫,滿嘴都是血沫子才停下來。他對著她的月復部又是沉重的一擊。郭金林頹然跌倒在地。

沙傳泰慢慢地蹲下去,抬起她的臉問︰「誰是你的老板?」

她翻著眼楮看著沙傳泰,噴著血沫子說︰「沒有老板。」

沙傳泰解下腰間的手銬。麻狼沒有給他留下任何東西,他只好用這個了。

他抓住她的右手,用力一擰,她叫了一聲趴在地上。沙傳泰先用手銬銬住她的右手。他銬得很仔細,把手銬銬在她手腕的關節上,並扣緊牙齒。接著,他抓住她的左手,把它從左肩上拉下來。他把她的兩個手腕拉到一起的時候,她開始掙扎起來,兩只腳用力地拍打著地面,嘴里發出尖銳的叫聲。沙傳泰用膝蓋壓住她的後背,一用力還是把兩個手腕拉到一起,用手銬銬住。

這是麻狼教給他的,他說什麼樣的犯人也受不了這種銬法。這種銬法把犯人的關節和韌帶擰屈到了極限。

這個女人真夠頑強的,但沒有用。半個小時之後,她終于說出了馮振德的名字,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沙傳泰粗重地喘了一口氣,毫無表情地摘下手銬,從她身旁站起來。這個時候,地下室里顯得極其寧靜,潮濕的空氣開始懸浮不動,並且凝固起來。只剩下郭金林在昏迷中的微弱喘息。他把手銬重新掛在腰帶上,轉身走出了地下室。

他走進值班室,對抬起頭看著他的麻狼說︰「那個爛女人,她什麼都說出來了!」他知道麻狼會從這句話里想到他所干過的那些丑事的。在郭金林最終清醒過來之前,他會擔好大的心的。想到這一點,他心里便有了一種惡意的快感。

他沒再說別的,轉身走出了值班室。

一一

上午8點40分

希姑離開了羅漢山之後,叫趙建送她去海邊。

汽車一上路便加快了速度,呼嘯著超過前面的汽車。

斜靠在後座上的希姑感覺到了。她抬起頭,漠視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景物,輕聲問︰「小趙,怎麼了?」

趙建蒼白的臉上不動聲色,輕聲說︰「我得趕快回去。他們已經找到那個女人了,那個姓于的小女孩。我叫他們看好人,看好現場,等我回去。」

「剛才怎麼沒告訴我?」她淡淡地問。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要的是戒指,沒說要人。」

希姑就沒有再說話。她知道她不必再為此操心,趙建是個不用她操心的人。

汽車離開高速路,駛下一條鄉間土路。淡藍色的海已出現在天邊。成片的農田已被荒涼的沙丘所遮蔽,海上黑色的島影約略地勾勒出藍白色的天邊,給天海之間翱翔的鷗鳥劃出一個逍遙的範圍。

三五棵手似的老樹,站立在不規則的荒沙丘上,撫模著晴朗無暇的天空,給人蒼涼而凝固了的感覺。

幾分鐘之後,汽車繞過一個叫白石灣的小漁村,停在海堤上。這是一個小小的漁船碼頭。

小碼頭簡陋而荒涼。白色的鹽堿把石砌的海堤蝕成古樸的殘垣,一些耐堿的野草從石縫里漫延出來,把荒沙與殘壁牽連成一體。幾只舊船扣在沙灘上,被海上的烈日曬成灰黃的亮色,如靜物似的在零亂的沙灘上投出古怪的陰影。

四五個男女漁民坐在堤上的草棚底下,似乎永久地修理著不知名堂的漁具。他們烏黑多皺的臉上藏著海一樣厚實的微笑,看著從奔馳車上下來的兩個人。

在草棚旁邊的樹蔭底下站著一個年青人。他走出樹蔭向汽車走來。希姑認出他就是海爺的孫子曹明維。

「嗨,你好嗎?」她說,「你什麼時候來的?」

「嗨,你好,」他白淨的臉上露出微笑,「我也剛來一會兒,爺爺的船就在那邊。還有什麼東西嗎?」

「後背箱里還有一個提包,幫我拿一下。我最近有些累,特別是後背。」

曹明維點點頭,「我看出來了,到船上我幫你放松一下。」他從後背箱里取出提包,和趙建握握手,「你上船嗎?」他問。

「不,我還有事。希姑,我回去了。」

「行,你回去吧。有信早點通知我。」

陽光很強烈,希姑戴上草帽,跟著曹明維走上海堤。繞過草棚,就看見海爺的船了。

曹明維扶著希姑走下台階,踏上松軟的沙灘時,須發全白的海爺從船艙里鑽出來,手搭著涼棚向岸上看著。在他的身後,又鑽出一個長得小巧玲瓏的年青女人。

海爺早已年過七十。海上的漁民們敬畏地說,他們很小的時候就听說海爺年過七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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