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連日忙于籌劃對南漢用兵一事,已是有三日沒有來**了——這日午後,吩咐小廚房做好了黨參烏雞湯,我讓瓊奴用食盒盛了,拎著隨我一同送去勤政殿。
兩人行至勤政殿外,遠遠就見蘇安正和一名宮女在說話。還未待我走近,那宮女便就面有不甘的離去了。
我盈盈走上前,朝蘇安笑道︰「蘇公公。」
蘇安見是我,面上的不豫之色立馬轉換成笑顏,道︰「喲,小主來了,奴才給小主您請安了。」
我讓他起身,問道︰「蘇公公方才和誰在說話呢?」
「喔,那是成嬪宮里的婢子彤香,說是成嬪身子不大舒坦,嚷著要見皇上呢。」蘇安道。
我眼眸輕轉,道︰「成嬪現懷有身孕,若是身子不適,皇上也該去看看。」
「我的小主喲,您是不知道。這成嬪娘娘三天兩頭就找人來請皇上,不是報說身子不適,就是說胃口不好。還有幾次皇上都歇下了,還連夜把皇上給請了去。其實,奴才听暢安宮的宮人們說,這成嬪娘娘平日在宮里一丁點事也沒有,照吃照睡,身體可好著呢。」蘇安一哂,說道︰「誰不知道她那點心思呢,不過是仗著有孕,想多爭些寵愛罷了。如今皇上日日為了西南的戰事操心,本就勞累,奴才看著都心疼,怎麼還能為了她而奔波呢。」
我點點頭,道︰「你說的話也是在理。只是成嬪畢竟身處嬪位,即使你有再多不滿,也不可流露于臉色言語之中,否則怕是要惹人非議。成嬪她如今既遣人來報說自己身子不舒坦,少不得也要和皇上說一聲。不如就我待會進去後,和皇上說說吧。」
蘇安何等精明之人,听了我的話,忙行禮道︰「多謝小主指點。」
我親自扶他起來,笑道︰「我不過多說幾句,何來指點呢。公公久在宮廷,知道的自然比我多,倒是我班門弄斧了。」
走進勤政殿內,一股檀香撲面而來。我穿過重重垂地帷帳,來到蕭澤案前,屈膝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恭請皇上聖安。」
蕭澤略顯疲憊的臉上露出笑意,抬眸看著我,道︰「你來了。」
我取過瓊奴手中的食盒。瓊奴悄悄退出殿去。
從食盒中取出白玉雕海棠花湯碗,用銀勺盛了半碗參湯,遞到蕭澤面前,道︰「皇上整日為朝政操勞,不如先歇歇,喝些參湯,補補精神。」
蕭澤眼波流轉,朝我一笑,將飽蘸朱砂的筆放下,接過我手中的參湯,輕飲一口,贊道︰「每日到這個時辰,我都會忍不住去猜想著,你今日會送什麼好東西來。」
「左不過就是些尋常湯飲、點心罷了。」我見他進的好,心里很是開心。
「東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日日念著我的這份心思。」蕭澤眸子對上我,含著溫柔如和煦暖風。
我梨渦淺笑,回道︰「皇上許臣妾入勤政殿伺候,已是莫大恩賜。臣妾哪敢不盡心呢。」
蕭澤將碗中剩下的參湯一飲而盡。我走上前,掏出錦帕來替他拭了拭嘴角。突然想起剛才殿外的事,便笑道︰「臣妾方才在殿外看見成嬪娘娘身邊的侍女,說是成嬪身上不大舒服,請皇上過去瞧瞧呢。」
蕭澤聞言,將手中的碗重重放在案上,眉頭微蹙,似有不豫,道︰「朕又不是太醫,每次身子不適就打發人過來請朕,真真厭惡!」
我輕撫蕭澤因生氣而微微顫動的背,柔聲道︰「成嬪姐姐現在懷著身孕,難免身上有些不痛快。哪個女人懷著孩子不想自己的夫君陪著的呢,成嬪姐姐如此,也是情理之中。還請皇上體諒。」
「朕身為帝王,要為天下萬民之事操心。如今西南戰事正在緊急籌備之中,如何能因為成嬪有孕,就置朝政于不顧呢。若是讓朝臣知道了,怕是要議論朕太過寵幸媵妾了。」蕭澤說道。
我心中不禁一嘆,凡女子有孕,自然都想自己的夫君能夠時時伴在左右。成嬪雖然行為輕狂嬌縱,但心中有此想法卻也不算是錯。只可惜她忘了,她嫁入的是帝王家,雖是錦衣玉食,但她的夫君卻是這天下萬民之主,怎會因她有孕而拋下朝政以致遭人非議呢。更何況六宮之中,若是因成嬪有孕而獨承恩寵,難免其她妃嬪不會吃心,以致六宮不睦,對前朝想必也會有所影響。
我的手不禁撫上自己的小月復,若是來日我也有了身孕,蕭澤也會這般待我嗎?應該不會,至少他對我是有真心的。
我回過神,拾起案上端硯上那方徽墨,細細研墨,口中道︰「既然皇上忙于朝政,無暇過去探看成嬪,不如就挑些東西送去暢安宮,撫慰成嬪姐姐懷孕辛苦。皇上覺得如何?」
蕭澤揀起毛筆,蘸了蘸硯台上鮮紅如血的朱砂,頷首說道︰「貞兒,還是你心細。」
說著他便喚玉芝進來,囑咐道︰「你去內務府挑些金銀寶器和珠釵玉環送去暢安宮給成嬪,就說朕政務繁忙,沒法子去看她。讓她安心養胎,若得空朕就去瞧她。」
玉芝領命正欲退出殿去。
蕭澤喊住她,道︰「對了,再挑些送去長的弦月閣,和嬪也懷著身孕,想必也是辛苦。」
「皇上聖明,和嬪姐姐看了一定歡喜。」我淺淺一笑,道︰「如今兩位姐姐都懷有身孕,來日雙雙誕下皇子,不知道皇上得多高興呢。」
蕭澤側過頭,看著我,嘴角拂過一絲笑意,開口道︰「若是哪日你為我誕下皇子,不,即便是個公主,我才是真正的高興呢。」
我的臉霎時一紅,抿唇含笑,看著眼前那輪廓分明,剛毅俊朗的臉龐,想為他生一個孩子的念頭從心底慢慢萌生出來。
蕭澤見我羞紅了臉,只顧低頭研墨,也不說話,便輕輕一笑,轉過頭去看手中剛打開的一本黃封奏折。
祖訓有雲︰凡我大梁朝後妃,均不得干政。連中宮皇後也不得例外。我微微側過身子,眼楮只盯著硯台,專心研墨。見那墨池中的朱砂墨有些稠了,便用龍首柄小銀勺子在青花瓷洗筆缸中舀了一小勺清水,輕輕注入墨池之中。
我把銀勺擱回筆山上,抬頭望一眼蕭澤。卻不想方才還是笑臉盈盈的蕭澤,此刻眉眼之中竟是暗含怒氣,臉色也變得發青,微微喘著粗氣。蕭澤將手中的那封奏折擲在案上,氣道︰「實在是太過分了!」
我甚少見蕭澤如此動氣,忙柔聲問道︰「皇上何故如此生氣?」
蕭澤微抬眼眸,將案上那封奏折遞與我,喘氣聲沉重道︰「你自己看吧。」
我不敢去接那奏折,屈膝跪倒,道︰「**不得干政,臣妾不敢私看奏折。」
「無妨,是我許你看的。」蕭澤道。
听蕭澤如此說,我才放下心來,接過奏折。是首輔吳世安上的折子。我打細細一看,也不禁臉色大變。收了奏折,對蕭澤道︰「首輔大人折子上說,若是要他出兵西南,剿滅南漢,所需糧草軍餉,竟要三千萬兩白銀之多。」
蕭澤心中之氣略有平復,開口道︰「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國庫也算富裕卻也只有兩千三百萬兩銀子。他如今一開口便是三千萬兩,即便是將國庫中的銀子悉數給他,也還差了七百萬兩,叫我如何籌得。」
「南漢不過我大梁西南邊的一個彈丸小國,國力如何能與我天朝相較。只是不想派兵剿滅這區區小國,竟要這足足三千萬兩銀子。實在令人匪夷所思。」我秀眉微蹙,道。
「我何嘗不知道這三千萬兩,怕是有一半都要落入他吳世安的腰包里。只是,他兵權在握,若是沒有這三千萬兩,他便不出兵征討。你說叫我如何是好。」蕭澤無奈嘆道。
我的眉頭不由又緊蹙幾分,問道︰「敢問皇上,這吳世安手中到底有多少兵?」
「我未親政前,朝政便都由母後和首輔吳世安打點。他在朝多年,權傾朝野,如今又在兵部尚書任上,自然兵部所轄駐扎在京畿四周的十萬大軍都歸他掌控。領兵的那些將軍、佐領也大多依附權勢,投靠在他門下。」
「那皇上手中又有多少兵力呢?」我微微抬眸,對上蕭澤望向我的目光,問道。
「九門提督孫啟晟領兵多年,倒是忠心耿耿。再加上守護太微城的神策軍和御林軍。大約有兩萬之眾吧。」蕭澤答道。
「皇上是天子,為九五至尊。皇上所說的話便是聖旨,豈有人敢不遵呼?可皇上如今要吳世安出兵南伐,吳世安卻已銀錢糧草不足,而拒不出兵。皇上可知為何?」我俯身拜倒,正色道。
「我知道。」蕭澤揚眉,眸中含著戾氣,道︰「他吳世安位極人臣,手握權柄。哪里還會把我這個親政不久的皇帝放在眼里呢!」
「吳世安為人臣,卻手握十萬重兵。皇上為天子,卻只有兩萬親兵。吳世安哪里還會把皇上您放在眼里呢。」我眸子中閃過一絲擔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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